现在晋阳王王府的情况就是铁打的王妃流水的侧妃侍妾,除了王妃顾青瑶屹立不倒,后院那些个侧妃侍妾换了一批又一批。
“王府后院之人并非全都倾慕晋阳王,嫁入王府只因被人发现衣衫不整地和晋阳王独处一室……”
这事实真是匪夷所思,谁会想到晋阳王堂堂一个王爷竟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出卖色相,甚至还花费心思设计那些不喜欢他的女子双儿嫁给他!
“下作之极。”赵御一下子就想到晋阳王当初去苏家贺寿差点睡了苏青泽一事,俊美的面孔如覆寒霜,阴沉沉的黑眸内杀意翻涌,沉声道:“继续监视。”
“是。”黑衣人领命而去。
御案上摆着一份卷子,著者字迹洒脱,文章行云流水有理有据,赵御的目光落在署名沈晏二字上拧眉深思。
门外有小太监通传:“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有请!”
赵御被打断思绪有些不悦,可想到日前因拒绝太后为他安排的女子把太后气得不轻,平复了些心绪,冷声道:“摆驾。”
太后居住的慈安宫内点着的安神香香气飘荡了一室,可慈安宫的主人的心情并不安定。
衣着华贵保养得不错的妇人蹙眉看向施施然而来的赵御:“怎么,若非哀家有请,皇帝都不愿意来看看哀家这个老婆子?”
“母后恕罪,非朕不愿意来,实在是国事烦忧,朕心中不定,怕出言顶撞母后。”赵御上前落座。
太后不以为意:“国事烦忧?有何可忧?哀家可是听说了,无非是蛮夷议和一事。现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无人愿再起战火,议和有何不好?”
这一番话若是智者闻之定会骂妇人之见,可惜太后宫女出身,眼界阅历皆有限,只是时运好靠着儿子成为大齐最尊贵的女人,对国事一点都不通。
赵御只喝茶不语,太后有些不悦:“哀家鄙陋,此事皇帝不愿意听就算了。可另一事皇帝需得听哀家之言!”
“晋阳王成家久矣,可一无所出……”太后忧心忡忡。
若是刚才的暗卫还在,定会告诉太后,晋阳王的女人的确多,他也的确播种了许多种子,可惜他是个变态,耕耘的时间过短,种子的质量也不行,久而久之就变得越来越变态了。
“不是没有侍妾怀孕,可都流了!”太后说着面色严肃起来,深以为然地道,“定是那些女子双儿身子太过娇弱才如此!”
赵御皱眉,直觉太后要说的话过于荒谬。
果然,太后看着他,道:“哀家听闻国公府那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健的大公子回府了,不若把他许配给晋阳王做侧妃?”
眼神一冷,赵御放下手中茶盏:“母后这是要置朕与何地?”
太后一愣,赵御厉声道:“晋阳王王妃本就出身镇国公府,晋阳王风流成性,母后竟要朕把为国捐躯的镇国公的嫡子嫁与他为侧妃?”
“母后爱重晋阳王可也不能让朕寒了边境百万将士之心!”
太后面色讪讪,仍坚持道:“那大公子都这般年纪了还嫁不出去,指给晋阳王做侧妃又如何?”
看赵御沉着脸,怒意勃发。太后心知理亏,可又不甘心赵御如此拂逆自己,便道:“罢了!那大公子失踪了这么久,一回京城竟和一男子举止亲密,看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晋阳王虽风流但对人用心,他配不上晋阳王!”顾长封回府一事,京城各家只是惊讶于他大难不死也就很快接受这个消息,毕竟当初镇国公府只是给他立了衣冠冢。
赵御不欲再听她说晋阳王之事,淡声道:“明日还要举行殿试,朕得回去准备准备,就先告退了。”
顿时太后脸色也难看起来,待赵御走后对着身旁的嬷嬷垂泪:“皇帝年纪越长就越不待见哀家这个老太婆,亏得哀家当年为了生他受尽千般折辱万般苦痛……”
嬷嬷连忙安慰她:“皇上日理万机的确是疏忽了您,可您还有晋阳王呢!”
太后叹了口气:“晋阳王如今身在封地,哀家想见他一面都难……”
赵御阴沉着脸出来慈安宫,随后对内侍道:“去查查太后这几日都见了谁。”太后提起晋阳王就算了,无端端的竟提起顾长封,太后耳根子软,定是有人在旁嚼舌根。
回到御书房,赵御又把沈砚北的卷子看了一遍,思虑良久后,摊开一道空白的圣旨,提笔挥墨。
翌日殿试,独守空房的沈砚北天还没亮就起身打理好自己。
此次恩科取中贡士共三百二十人,殿试成绩分三等。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即状元榜眼探花,可直接授官。二甲进士取考中者三分之一,赐进士出身,余下为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二甲三甲亦可为官,只是得择优录取方能进入翰林院为官,其余人等可等官位有空缺时朝廷外派。
他要在这三百二十人里拔得头筹并不轻松。沈砚北叹了口气,总觉得媳妇不在身边,做事都提不起劲。
也不知道媳妇那边怎么了……
沈砚北看着镇国公府的方向,神色略凝重。
殿试在昭和宫举办,殿内摆了数张矮桌,众贡士入内依次选一张矮桌站定。御前不得赐座,殿试众人要跪着进行。
等了片刻,有内侍尖锐的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穿了一身明黄色其上五爪金龙腾飞长袍,头戴冕旒的赵御不紧不慢地行来。众贡士纷纷跪下,齐声行礼:“参见皇上!”
沈砚北看着地上瓷砖的花纹,心里有些郁闷。这古代最不好的一点就是要行跪礼!幸好他有功名在身,不用见到个官都要跪。只是面对这个国家的最高掌权人还是不得不曲膝。
“免礼,平身。”赵御落座,吩咐众人站着答题,而后对内阁大学士张佑正点点头。立即有授卷官将考卷发放至每个贡士手中,铜钟一响,便开始答题。
殿试题目是时务策,即论时务的对策。另有一道附加题,竟是列举了一些国外的器械,问这些东西如何能用之于民。
沈砚北抽了抽嘴角,觉得这题目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并不急于下笔,沈砚北先把思路捋直,然后在稿纸上打草稿。殿试考一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把文章拾掇得好看些,再誊写在考卷上。
龙椅上,赵御一手支颐,面色冷淡地看着底下的考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赵御似坐得不耐烦,起身在考生间穿梭。
一些贡士见他走到身边,有些激动得浑身紧绷,目不敢斜视,有些则脚下一软,当即要跪下。赵御面无表情地摆摆手,走到下一位考生那。
“皇上!”瞧见他此举惹得众考生心神不宁,无法答题,张佑正急忙下场。
赵御此时站着沈砚北旁边,沈砚北对皇帝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看他过来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便继续答题。
张佑正正想劝赵御回座位,可发现赵御身旁的那位考生与众不同,十分淡定,心里好奇便走过去一看——
“是你!”张佑正眼睛猛地一亮,已是认出沈砚北。
于是张佑正也站在沈砚北身旁看他答题。
沈砚北摸摸鼻子,有些无奈。这殿试不吃不喝不上厕所就已经够变态了,这主考官还盯着人答题,要是考生心理素质不好怎么办?
虽心里吐槽,可沈砚北下笔毫不迟疑。
一边看赵御一边拧眉深思,张佑正眼睛越来越亮,恨不得拍手称妙。
渐渐地,日头挪到正中的位置。张佑正站得脚有些酸软,便劝赵御先去用膳小歇。
知道一时半会也看不完,赵御便道:“尚有时间,汝可慢慢作答。”言罢,回了座位,立马有宫女端来糕点水果等食物。
这一场考试直到日暮西山。
“叮”地一声铜钟再响,众考生立马停笔站好,一一排队离开考场。
“把卷子呈上来。”赵御对张佑正道。张佑正明了,去拿了沈砚北的卷子来给赵御查阅。
“沈兄,恭喜了!”
刚走出昭和宫,张程等好几个人向沈砚北道贺。刚才皇帝的态度众人看在眼里,纷纷认为沈砚北入了皇帝的眼,日后定会飞黄腾达。
沈砚北拱拱手,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就别取笑我了!”
几人赞他太过谦虚,沈砚北不欲鹤立鸡群,说了两句场面话就拱手告辞。
殿试第二日阅卷,八名阅卷官把其中成绩最好的十分卷子呈给赵御。赵御翻了翻这十人的卷子,阅卷官评审卷子时,认为最优秀的会在其上画一个圆,他发现有两人得到的圆一样多,便问八人如何看待。
老丞相皱眉道:“这沈贡士之观点的确新颖,可太过匪夷所思,不若柳贡士踏实!”
“臣倒觉得沈贡士言之有物!”张佑正出声道,“其观点有理有据,且有实物可考,可见沈贡士见识之广,思虑之周!”
“那张大人你说这望远镜是何物?辣椒又是何物?”
……
赵御静静听完几人的意见后,提笔御批钦定一甲三人。
第75章 圣旨
是日在泰和殿由礼部官员主持的宣布殿试众进士名次的典礼, 叫做传胪, 即唱名。每个人的名字都会传唱下去,而后有专人引导该人出列跪于殿中受礼。
在皇帝及朝中文武百官的注视下出列受礼,可想而知会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故众新科进士这一日都拿出了最好的精神面貌来,个个挺直腰杆精神奕奕地汇聚在泰和殿前。
这是沈砚北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国家的官场气氛。
此时他穿着和旁人一样制式的衣裳, 头戴三枝九叶顶冠, 排在一众进士的前列等候召见。而他眼前的是宏伟大气的泰和殿, 殿外白玉阶两侧站着身穿甲胄, 手持兵刃,威严肃穆的御林军。
偷偷看了眼那些看起来冷利如刀锋的御林军,沈砚北心里感慨:真好看呀!要是他媳妇也弄上这么一身……
想想顾长封铠甲覆身,手持长枪坐于马上威风凛凛的模样, 沈砚北不免有些意动。
他媳妇那身材穿这么一身真是要迷死人了!
“传新科进士觐见!”有小太监高声呼道,沈砚北忙端正神色,跟随旁人的脚步进入泰和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 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按品级依次排列。
沈砚北抬眼飞快地扫了下, 发现张佑正站在文官那列的第三位, 前头引领文官的是位发须皆白的长者, 应是大齐的丞相。右边武官那列的官员相比文官, 身上少了儒雅多了些杀伐之气。尤其为首的大将还穿着甲胄,那布满风霜的脸庞还横着一道疤, 看起来极其霸气。
沈砚北低下头, 暗叹了声。如果他媳妇的父亲还在, 那站在武官第一位的应该是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及众新科进士行三跪九叩大礼。
身着朝服端坐于高台上威严尽显的赵御抬手让众人免礼, 示意礼部鸿胪官员即掌管大典朝会等仪节的专人开始宣制。
“建元三年,春,三月十八,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宣制完后,礼部鸿胪寺卿捧着登记了各进士名次的黄榜开始唱名。底下的新科进士们昂起头挺起胸,屏住呼吸凝听。
殿中一片安静,鸿胪寺卿高唱:“今按御令,一甲一名,清河郡东江县沈家村人士,沈晏——”
他这是得了状元?沈砚北只是一愣,心里并没有感觉太过惊喜和意外。
“一甲一名,清河郡东江县沈家村人士,沈晏——”
……
三呼过后,有鸿胪寺丞上前引导沈砚北出列。沈砚北步伐从容地在鸿胪寺丞的指引下,出列跪在御道前。
待他跪好,鸿胪寺卿接着揭晓一甲二三名人员姓名,这两人被引导着跪在沈砚北稍后些的左右位置。
三人成三角之势,沈砚北留意到自己正好跪在第一块御道石正中镌刻了巨大的鳌鱼的图案的头部,独个踏占在鳌的头部。
一时间,沈砚北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要让他跪在这个点上,原来是——独占鳌头的意思!
典礼有些冗长,即便二甲和三甲得者的姓名只传唱一边,三百多号人一一点名出列上前行礼也耗时许久。
沈砚北目不斜视身姿端正地跪在那,心却飞到九天之外。
这典礼怎么这么久?
还要跪到什么时候?
好无聊……
媳妇这会在镇国公府做什么?
他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想我?
终于最后一名同进士跪下,礼乐声四起,三百二十名新科进士再次行三跪九叩礼,山呼吾皇万岁。
至此,大典礼毕。沈砚北长出一口气,与众人一起恭送赵御起驾。而后礼部官员捧起黄榜,在宫人的护送下,将穿过几重宫门,离开皇宫走至长安街,将黄榜张贴于长安街供世人观看。
殿试放榜是一大盛事,雍京城的百姓们早早来观榜,道路两旁更是站满了年轻的女子和双儿前来一睹状元榜眼探花的风采。
时辰到,有侍卫在前头开道,礼部官员双手捧着黄榜缓步而来。其后一身着大红袍,帽插宫花,脚跨金鞍红鬃马的温雅俊朗青年前呼后拥,旗鼓开路。
霎时欢呼声雷动,喜炮响彻天际,遍街张灯结彩。到处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说的就是历届状元郎游街的激动心情写照,可此刻接受万民朝贺的沈砚北只觉得脸笑得都快僵了,恨不得策马狂奔结束这一过于招摇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