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个事情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师傅对他们的惩罚就还挺严苛的,这个事情只有他和木头两个人知道,而他们两个自然是绝不会主动去向师傅说这个事情的,这个事情自然就石沉大海。
却没想到过了一阵子木头才想起这回事儿来,张口便问石头是怎么处理这个事情的,石头还有几分洋洋得意地笑了笑,悄悄凑在木头的耳边同他说了自己的这番计划,颇有几分自得的样子。
却没想到木头竟然格外生气,一边口里说着还以为石头是有什么办法将那瓷观音修复起来,一边执拗着就要冲过去把事情的所有都告诉师傅,还说无论承受多大的惩罚,他都愿意去承担。
石头自然不愿意让木头去冒险片,好说歹说的拉住木头说,如果木头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了,连自己也有一起受到责罚,而且这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师傅自然也不在意这个事情,如今又何必去自己找点罪受呢。
在石头好说歹说的却说像木头似乎才放下了心,没有在冲动着说马上要去找师傅,但却没想到他一直在脑海里酝酿着这件事情,不过因为不想连累石头才左右思索着怎么样把这个事情说清楚。
那夜石头已经睡着了,木头就悄悄爬起来,竟然连夜跑到师傅的房前敲开门,睡眼惺忪的师傅正烦恼外面为什么半夜还有人敲门,皱着眉头一拉开门,就看到木头向着师傅面前一跪。
一跪到地上,木头便自顾自的说自己那日是如何打碎了瓷观音,还把后面石头所做的那一切都说成是自己做的,请求师傅的责罚。
原本师傅半夜被吵醒就已经有几份愠怒了,如今又猛然听到自己前一阵子正在懊恼的那个瓷观音,竟然是眼前的这个小子打碎的,自然是气得不得了。
不过这时又已经是半夜手下的人都已经睡着了,想想又不能自己亲自出手来惩罚他吧,那便扬了扬手让木头先回去,明天早上再来处罚他。
那木头却一根筋地跪在地上不肯走,一边嘴里说着,如果师傅现在不处罚,他便于心不安得晚上都睡不着觉,还请师傅立刻就处罚他。
那师傅一时又气又急,指着地上的木头,“你现在倒是想起来于心不安了,前些日子我刚打碎观音的时候,你怎么不主动来领罚呢?现在半夜来扰我的清净可算是罪加一等!”
木头自然不会说是石头一直瞒着这件事情,他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一根筋的跪在地上也不说话,就整个人趴在地上,如同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师傅一时之间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无论师傅怎么说,这木头都不愿意回去,师傅只得指着那木头,狠狠的骂了两个时辰,掏空了脑袋才想出个现在就能施行的惩罚来,让木头说让他回去抄上一百遍经书,木头这才肯回去了。
木头这股子劲头既为自己招惹了麻烦,不过总算也免受皮肉之苦。
不过对于木头来说写字才是更困难的事情,他们只是平日里教他们背经书,但是并没有教他们写字,要拿起那笔在地上画就已经十分困难,更别说再写出那经书一般整齐的方块字来。
何况他们寺里捉襟见肘,笔墨纸砚之类的只有师傅这样很有威望的人才有,像他们这种小和尚自然是不有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若是问师傅讨要是否只会更加生气。
一时之间这个问题倒是难倒了木头,那天夜里回去之后,木头一直就没睡着,思考着怎么样去弄些笔墨纸砚过来。
木头左思右想最终决定从后山上采下芭蕉叶来,将芭蕉叶晒干了往那芭蕉叶上写字。
随后又在鸡圈里拾了些鸡毛,扎成一小团插在芦苇杆里充作笔,又从厨房那边弄了些煤灰过来蘸着煤灰写字。原本那芭蕉叶就不怎么吸水,那煤灰又是颗粒状的,自然在那上面也写不成什么东西。
石头原本不知道木头这一初见木头,一早又不见人影跑出来,却发现木头正在用一些鸡毛在芭蕉叶上东画西画,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便有几分疑惑的向木头问起来。
木头却仍然不肯回头过来看这个石头人,就是自己费劲的将那枚会玩芭蕉叶上壶嘴里怏怏不乐地吐出几句来,“我也去找过师傅了,把事情都跟他说了,他罚我抄一百遍诗文。你放心吧,你的事情我都没和他说,我自己把这事文抄完了,这事就算完了。”
石头一时又好气又好笑,看着木头往那芭蕉叶费力写字的样子。
气的是木头,竟然半夜都爬起来去找师傅说那件事情,笑的是木头这笨拙的样子,那写的字也只是横七竖八倒着的笔画,看不出来是什么字形。
木头也不管石头,只是自顾自的执拗着蹲在地上去做那个事情。
石头自然不会让木头这样写下去,便自己去找师傅说,发挥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本领,本来想请师傅些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不过师傅本身自己也不太够用,又想到把笔墨纸砚给了他们这些小和尚抄上一百遍经文也是浪费,便索性竟然免了木头的这一惩罚。
回头便欢欢喜喜地去找木头,把这一好消息告诉了木头,木头却竟然不肯相信石头,仍旧自己执拗的在那芭蕉叶上画着。
左右石头劝师傅过来亲自同木头说,木头才愿意放下自己手头的事情去做别的事情了,但是那一次一连接着将近半个月,木头都没有再和石头说话。
第一十八章 明如明月
那一次的事情,由于石头倒也没往心里去,只是觉得十分好玩罢了,也没有什么更深的考虑。就连木头不同自己说话的那些日子里,石头也是满面笑容笑嘻嘻地去逗木头,木头坚持紧咬着牙关都没和自己说上一句话。
石头不仅没当成回事,还隐隐地有了个木头有些呆头呆脑的可爱的印象,却没想到这一小小的种子如今会演变成这样的态势。
那一次木头算是有了半个月没和自己说话,这一次时间也需要十天半个月吧,石头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
不过现在这个阶段也只能等木头自己过来找自己了,又见不着木头,也没什么能够做的事情。
左右他们三个人总算是在这院子里安定了下来,无论如何,到底有个落脚的地方比在外漂泊要好得多了,石头也总算想着不再去想木头的事情,只想好好的将这段日子过下去。
他们三个在这院子里平日也不常出去走动,只是成日的卡里奇着院子里的蔬菜和花卉来,过起了山野村夫一般的生活,倒也还有声有色。
石头自己心里憋着事儿,自然晚上也睡不好,每天早上他都是最早起来的。
每天早上一起来,便去看昨日浇灌过的蔬菜之类的有没有长得更高,或者是有没有虫或者杂草之类的。那段日子可算是石头最为勤快的日子。
殷殷勤勤地竟然比自己之前在左扶山山寺的那些懒散日子要勤快的多了,简直活成了另外一个木头的样子。
以往木头只觉得什么也不干才最舒坦,这段时间以来每日殷殷勤勤地种花除草什么的,忽然觉得日子都有了几分盼头,每日与这些花花草草为伍,看着他们成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突然觉得做一棵花草树木或许比做人还更有意思一些。
这些花花草草所想的事情,不过就是如何长高,如何等着风雨来去,如何在什么时候,遇到最好的阳光如何,在最好的时机播下种子开花结果之类的事情,只要专注于自己便可以了。
最多不过和别人之间相互交流的事情,也不过是问问哪里的水多,在雨季来临的时候应该存多少水量,应该把叶子长成长形还是长成圆形。
或者一不小心不幸生在植物密集的地方,只能成天成天地为着自己的生计而担忧,与其他的植物争夺阳光,一不小心就长成歪歪扭扭的模样,想一想倒也十分有趣。
忽然之间石头似乎也真的变成了木头一般,想象着,如果是木头木头会不会想这些事情呢?难怪之前木头总是自己一个人发呆,说不定自己想的事情和木头的还不尽相同呢。
如此一想,连同着自己与木头的事情也有了几分安慰,石头便放下心来安安心心地养起花花草草,因为这院子里虽然没有人住,但是还是有固定的人过来,把这些蔬菜花草侍弄一番。
如今住了他们三个进来,三个人原本就没什么事情做吧,这院子里的花草盘得头头是道,原本负责侍弄的人也不需要每日再来了。
不过偶尔有人路经这里,看到他们种的这花花草草,一个个舒展的不得了,油亮的很,又打理得十分有美感,过路的人无不称赞起他们几个种花种草的手艺。
石头是一心扑在这园子菜地里的那些蔬菜身上,那些蔬菜长得快倒也挺符合石头的心意。
而芝兰倒是思考起之前,那个巫柳说的来篱笆旁边种着菊花的地方,成天围着那块地,左看右看,一直在脑海里盘算着种些什么花草来才能搭这篱笆。
左思右想,芝兰便派人去向巫柳说,拜托巫柳去找了些兰花过来。
之前芝兰住在林府的时候,便听说林府的许慕白门前那块小院子原本是种着兰花的,不过由于那花没过了那一年便全都枯死了,此后再怎么种各种花,你始终都没有在活过一个季度,芝兰索性想着来挑战挑战种植兰花。
在这段时间里,巫柳一直没再抽出时间来看他们的情况,原本只兰是打算碰到吴柳了之后,再当面同他说,去左右总也见不到巫柳,只好拜托人去找他,向他说了自己的这份请求。
虽然那个传话的人回来说是已经给自己带了信,说已经转告过巫柳了,但已经过去了好些日子,仍然没有丝毫动静,芝兰也不爱去打理院子的那些蔬菜,就成日蹲在篱笆旁边,将那泥巴的土翻了又翻,跑了又跑就等着那兰花回来把兰花种上。
后来索性芝兰在那里把篱笆旁边的土地上画出一个一个的小方块来,规划好了每一株兰花之间的距离,除了兰花之外,旁边还有不少陪衬的花朵,芝兰也已经统统的想好了。
虽然这片土壤里还没有半颗兰花的种子,但是在芝兰的心里,这片土地上早已经开满花朵。
每一次将方格在土地上画好了,芝兰又总觉得不满意,又将那些方格全部都抹去,成天成天一遍一遍地画着方格,画好了之后又擦去,擦去之后又重新规划。
不过整天整天地面对的这块土地,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趣,芝兰原本就从木头那里学来了发呆的好习惯,如今也没什么事情好操心的,正是便于成日成日的发呆,就算是正在设计这些园林花卉,在画土地上重新地画方格时,芝兰也总是会走神。
若是人生如同这花卉的成长一般短暂,那也未尝不可。
等到春天的时候就发芽,夏天的时候就开花,秋天的时候再将自己的叶子通通枯萎,冬天的时候就把自己的种子埋到地底下深深的往里面扎根,等到以后下一次春天再发芽。
如果人生也有四季,能够分明的了解自己在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情,或许就不必这么迷茫,也不会有这么多困扰了。
但是人生中有太多太多可能了,不像花草一样一生只生长在的同一个地方,人可以去往五湖四海,可以碰到形形色色的人,或许说来,人是更有选择的,可以选择自己生活的环境,可以选择自己身边的伙伴。
可也正是这些选择,叫人无所适从,如果选择这样,会不会失去另外一样东西?或者说选择了这一样,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太多太多事情都不是明码标价的,倒不如没有选择来得好。
第一十九章 倾巢而出
石头自然不会忘记,要问自己何时才能和木头两个人重新见面,养这一双眼泪汪汪晶,晶亮亮的眼睛就看向巫柳,像是在恳求物流,一般问起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木头。
石头的这问话自然也在物流的意料之中,物流便温和的冲着石头笑了笑说恐怕要等石头过上一阵子,等这个事情过去了之后才能安排他们两个人见面。
虽然巫柳的眼神温和,但是石头的心里一听到物流的回答,便自知与木头相见恐怕无望,便整个眼神都灰暗了下去。
那物流自然是察觉到石头的心情顿时低落了不少,便开口冲着石头安慰道,“没关系的,你们都还小,不过木头他很看重这个事情,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化解。木头他也只是一时很在意这个事情,等过一段时间他想起你的好了,自然就愿意过来找你了。”
石头的双眼里却盈起了泪光,抬起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看向巫柳,我看着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虽然陷在悲伤的心情,却又怀抱着一丝期待,冲着物流不禁开口问出了自己这几天一直十分反复斟酌思考的事情。
“巫柳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石头双眼泪汪汪地看着巫柳,坐在物流对面,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巫柳,说得巫柳也忍不住有了几分动容。
物流微微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应石头,微微温和地笑了笑,然后才开口说道,“小石头,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的,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一个选择,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只不过你有你的选择,木头有他自己的考量罢了。这也没有什么的。”
“可是木头因为这件事情而不肯理我了,我不想失去木头。巫柳哥哥你帮我求求木头,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帮帮我说说情,木头一定不愿意拂了你意愿的,求求你了,巫柳哥哥,我真的不想失去木头。”石头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像是失去了什么心爱的东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