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什么也跟你没关系吧?”楚怜玉闷闷不乐地道。
秦歌转过头看他,目光很专注。
继早上秦歌一脸美色地出现在房门前,楚怜玉就不大敢与他对视,此时见他看过来,急忙低下头喝粥,连声道,“我不去就行了,你使什么美男计!”
秦歌笑笑,揉揉他的脑袋,夸赞道,“乖。”
“我又不是小孩!”楚怜玉抬起头,脸红彤彤的,“不要揉我脑袋。”
秦歌从善如流地收回手,看着楚怜玉狼吞虎咽地吃饭,忍不住笑了,“慢一点,不要急。”
楚怜玉闻言,偷偷看他一眼,正好对上秦歌含笑的眼睛,他脸上一烧,连忙转过头去,一叠声地答应,“嗯嗯嗯。”扒饭的动作却是慢了下来。
秦歌把筷子放好,等到楚怜玉吃的差不多了,才忽然道,“小玉,你的一切事情都与我有关。”
“啊?”楚怜玉有点懵。
“你是我的人。”秦歌补充道。
楚怜玉爆红。
“你不要动不动就说这种话啊。”他慌里慌张地看看左右,见客栈的人都被楼上的动静吸引去了注意力,基本没人注意这里,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脸上红晕还没下去,一转头对上秦歌的视线,就又变得浓郁了些。
“没乱说。”秦歌得趣地看着他通红的脸,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
眼看着那手就要摸到自己脸上,楚怜玉啪的一声打开,恼羞道,“你今天怎么啦?为什么总要说奇怪的话。”
秦歌支着头,冲他一笑,并未回答。
“死……”娘娘腔,就会使美男计。楚怜玉红着脸腹诽。
墨鹰在秦歌放下碗筷之前站了起来,拿出擦手的软巾递过去,然后在看见秦歌把别别扭扭的楚怜玉拉过来擦手时,低下了头。
“墨鹰。”秦歌唤了他一声。
墨鹰提起精神,走到秦歌面前待命。
“去看看秦九。”秦歌吩咐道。
“是。”墨鹰答应一声,转身出客栈。
秦九怒气冲冲地往前跑,一路上撞得人仰马翻,所过之处,皆是骂声。
“谁再出声,小爷剁了你们。”他抽出剑,狠厉地道。
行人纷纷被他吓到,敢怒不敢言地躲到一边,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如此走了许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秦九烦闷地站在街中央半晌,最后随便进了一家酒馆。
老板殷勤地上来招呼,秦九双手抱臂,倨傲地环视了下四周,见酒馆面积不大,但胜在酒香四溢,比一般的酒不同。
“这么偏僻的地方竟有好酒?”他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老板乐呵呵地点头,向他介绍店内的好酒。
秦九看着外边,心不在焉地听了一会儿,末了告诉老板,“把你们最便宜的酒拿上来。”
“啊?”酒馆老板没听清。
“啊什么?把你们最便宜的酒给小爷上上来。”秦九一把把剑摔在桌子上,心情特别不好。
“好好好。”酒馆老板唬了一跳,连忙转身就跑,拉住小二,让他赶紧去拿酒。
留下秦九一个人看着窗外生闷气。
墨鹰这样处处围着秦歌转,也不是第一次了。每隔一段时间,秦九都要为此与墨鹰生气。只是以往他还能自我开解,如今却不行了。
秦歌命令他出宫过来的时候,他是非常开心的。
他以为能够与墨鹰多相处,时间长了,他自然能看到他的好,慢慢的就不会以秦歌为中心了。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过来,没想到见到的却是墨鹰无时无刻地守着秦歌。
在宫中偶尔看见他就已经很生气了,现在出来之后,日日看着墨鹰这样,他实在是忍不住要爆发。
明明秦歌已经有了楚怜玉,这是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墨鹰却还傻乎乎地凑上去。
他凑上去有什么结果!
秦九越想越气,啪叽一声扔了酒杯。
“啊。”密切关注着这里的酒馆老板,心疼地喊出声。
“吵死了。”秦九凶狠地瞪他,“再吵我杀了你。”
酒馆老板缩回柜台后面,不敢再出声。
“生意不好做啊。”他对着柜台默默地控诉。
以为来了个大气的小少爷,哪知道是个索命的穷鬼。
墨鹰赶到的时候,秦九已经喝的大醉酩酊。
他沉默地扶起秦九,在酒馆老板小心翼翼地报出酒价的时候,扔下一锭银子。
“谢谢大侠,大侠您走好!”酒馆老板热情地送别。
虽然喝醉了,但是秦九依然不会老老实实地被人扶着走。
顶着中午的大太阳,墨鹰只扶了他一条街,就热出了一脑袋汗。
“放开小爷,小爷要睡觉!”秦九闹闹嚷嚷地叫,“小爷头疼。”
他死活不肯往前走,墨鹰只好放开他。
秦九在他松开手的时候,歪歪斜斜地站不住,一甩手就要躺地上。
墨鹰眼疾手快地拉住,秦九扑在他怀中。
“咦?”秦九捧起墨鹰的脸,“你是墨鹰?”
“嗯。”墨鹰答应一声,然后重新扶起他。
认出是他之后,秦九非常乖顺地靠在他怀中,两人依偎着走了一会儿,秦九不满足地伸出手,两只手揽住墨鹰的脖子,吊在他身上走。
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亲密异常。
墨鹰抓住秦九的后颈,把他拎开一些。
“干什么?”秦九瞪眼。
墨鹰低头看看他,见他醉眼朦胧,便没有说话。
秦九再次伸出手,一心想要勾住墨鹰,但是墨鹰抓住了他,让他不能再靠近。秦九生气异常,大喊起来,“秦歌又不在!做什么不让小爷搂你。”
这一嗓子喊得街上的众人都纷纷看过来。
眼看着一红一黑两个年轻人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纠缠不清。
墨鹰微微皱眉,盯着秦九,看他还待要说些什么。
“抱住小爷,”秦九口齿不清地命令。
墨鹰张开手,秦九一头撞了进来,心满意足地松了一口气。
墨鹰在秦九那口气还没松完的时候,一把搂住他的腰,拦腰把他扛在了肩膀上。
“呕……”秦九被倒扛着,张嘴欲吐。
墨鹰一跃而起,落在了最近的一家客栈的门口,扔了锭银子,飞速上楼,在秦九吐出来之前,把他放在床上。
“墨鹰……”秦九躺在床上,眼睛红红地看他。
“九公子。”墨鹰站在床边看他。
“我难受。”秦九捂住胸口。
墨鹰沉默。
直到秦九气哼哼地拍床,才转身去倒了一杯水,递到秦九嘴边。
“你喂我啊。”秦九瞪着嘴边的茶杯,要求道。
墨鹰顿了顿,把茶杯凑到了秦九唇上。
“你不会用嘴喂我吗?”秦九气得眼睛红红的,要哭了一样。
墨鹰拿茶杯的手一滞,水洒了少许出来。他站了一会儿,在秦九又开始大喊大叫的时候,一把按住他,对着他张开的嘴巴,把水倒了进去。
秦九趴在床头咳了个天翻地覆。
“你……”秦九眼泪刷地掉了下来,辫子都堆在脸前,凌乱不已,“你欺负我。”秦九哭着控诉。
墨鹰扶住他,让他躺下,沉声道,“九公子还是多歇会儿吧。”
秦九一边咳,一边哭,一边指责他不关心自己,如此闹了大半天,才终于沉沉地睡去。
墨鹰坐在床头,一直看着他,直到这时,才极慢地伸出手,迟疑着,为他擦去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嘴边的茶渍。
“死墨鹰。”秦九皱眉,喃喃梦呓。
墨鹰收回手,看着秦九孩子般的睡颜,神色难辨。
第63章 结伴同行(五)
客栈里面,王二满头大汗地看着白月挣扎着爬起来跪下, 嘴角呕出一滩血。
铁鹰堡的大爷们谁敢惹!
他害怕地拉拉掌柜的, 示意他不要再过去。
掌柜的也是一脸菜色, 可是在自家的客栈里发生这事,眼看着要闹出人命来了, 他怎么能安心地躲出去。
如果真的闹出人命官司,他这个客栈铁定开不成了,这可是他一家老小的生计。
掌柜擦擦汗, 哆哆嗦嗦地推开前面一个围观的客人, 低声问道, “铁鹰堡的大爷,这是怎么了?”
里面没人回答他。
隔着铁鹰堡的众人, 他也看不见什么。
只能听见一个清冷至极的声音在问, “可知罪?”
然后另外一个暗哑的声音回答, “属下不该说……”
再接着就是有东西破风而来的声音迅疾地传来, 带着雷霆之势,迅不可挡。
“我的妈呀, ”掌柜的惊呼一声, 怕死地抱住头, 连忙蹲下去。
然而那东西并没有穿过人群打过来,而是重重地落在了皮肉上,他听见有人闷哼一声, 然后就是倒地的声音。
这是……死了?
掌柜的惊恐地想。
王二吓得两腿战战,回过神来, 拉过掌柜的就往楼下跑。
“掌柜的,咱可不能上去了。”他后怕地道。
掌柜的心有余悸,连连点头。
他二人站在柜台前,看着楼上的客人惊吓地跑下楼,一时间客栈大堂里挤满了人,大家三两一处的,小声而惊恐地讨论自己的所见所闻。
“那鞭子居然会结冰!”一个人压低了声音,惊惧地道。
“小地方的人就是没见识。这叫内功。”一个江湖人士打扮的人接着道。
“乖乖,这一鞭子抽下去,人还活得成吗?”
“怕是活不成了,你想想,那冰长得像锥子一样,扎进皮肤里,得多疼。”
“没想到铁鹰堡的人对外人狠,对自己家的人也狠……”
几个人说到最后,纷纷感叹起来。一时说着,又担心被楼上的人听到,连忙挤眉弄眼的,躲到角落去了。
楚怜玉坐凳子听见人如此议论,再也坐不住了。
白朗总是躲着他家的堡主,谁知道是不是犯了什么事。现在铁鹰堡的人大庭广众之下行刑,可见犯的罪很大,这人不是白朗也算罢了,如果真的是白朗,那可怎么办。
“我去看看。”他一跃而起,在秦歌没伸手之前,就向楼上窜去。
这一鞭可真狠啊。
应该是动了大怒了。
白朗伏在地上,感到脑袋发蒙。混混沌沌中,他对着地板苦笑。喉中的甜腥味越来越重,他实在忍不住,咳了出来。
黑紫的血霎时染了一地。
白寒握着鞭子,目光也像是结了冰似的,就那么直直地看着白朗,再次问道,“可知罪?”
白朗张张嘴,血争先恐后地从他喉中涌出。
他说不出来话,只好放任自己侧躺在地上,神色平和地看着白寒,无怨无尤。
白寒胸中寒意甚重,握着鞭子的手上也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白朗没能说出话来,但是他知道,如果他说了,那他的回答也一定不会变。就像他那么执拗地,一遍一遍地问白朗可知罪。
到底白朗犯了什么罪呢?
白寒不能说出来。
他只知道,当自己过来准备找白朗用早餐时,听到的白朗吊儿郎当的话,让他原本温热的胸口,像是被碎冰堵住般,凉到他不能忍受,疼痛不已。
“可知罪?”
白寒再次发问。
胸中的寒意团成了一团,几乎要让他整个身体僵硬起来。
记忆中仿佛有过这样的场景,他固执地问一个人为什么,那么人却只是重复说不该爱,不该爱。
他就是一个笑话。
白寒再次举起了鞭子。
“堡主……”白朗挣扎着抬起头,艰难地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道,“属下不该……”
不该?
白寒露出的脖颈上也沾染了一层白霜,鞭子上的冰凌在刹那间长出了一寸长的倒刺。
白朗嘴角牵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继续道,“属下该死,不该冒犯堡主……”
又是不该。
白寒有些恍惚,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声音,先是一遍一遍地说爱你,又一遍一遍地否认爱。
冰冷入骨的感觉重新袭来,白寒冷冰冰地看着白朗,一边扬起鞭子,一边道,“找死。”
白朗平静地看着白寒,目光是那样专注,要把他的所有都记在脑海中一般,安静地等着那最后一鞭的到来。
千钧一发之际,楚怜玉扒拉人群跑了上来,看见这一幕,紧张的心都要爆掉了。
“秦歌,快来救人!”他大声地喊,同时人往前凑上去,用力想要扒开守着的铁鹰报众人,挤到白朗跟前,都忘了自己还会武艺。
行刑被打断,白寒也注意到了楚怜玉。
白朗吃力地扭头,看见楚怜玉如此,不由地笑道,“小玉。”
“你快跑啊,傻吗?”楚怜玉着急地冲白朗叫道。
挨打了不会跑吗?
难道就等着被打死?
他弄不清楚平日里最喜欢跑的白朗,此时为什么满身鲜血,却还是等着别人来打他。
留仙山上虽然也有刑堂,但是并不苛刻。
如果不是犯了奸淫等极大的恶行,是轻易不会受到影响生死这样大的惩罚的。
而且,就算犯了重罪,也是一刀结果了就算,哪里会这样把人折磨到这种程度。
就算是楚怜玉自己,从小也是犯了可能要挨打的错时,也是掉头就跑,怎么可能会等着挨打。此时见了白朗乖顺地等着被打死,他又急又惊,还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