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循性子安定,自出生起就一直呆在琉羽皇宫,东宫对他来说只是从一个宫殿换到另一个宫殿的区别而已,从未想过要出去走走,这给大总管李直省了不少心。
但是一天,一个意外来了。
那时慕容循照常在花园中看画本,吃着香甜软糯的桃酥,在他刚想翻页时一张脸蓦地出现在他眼前。让他一时间呆住了,就这么愣愣的看着来人。
来人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上眼睛滴溜溜的转,好奇的来回将他从头看到尾,然后又绕着他看了两圈,眼神里似乎没什么恶意。
“嫂嫂你长得好像我喜欢的人呀。”
“啊?”
“他叫梁正,你们认识吗?”
慕容循看向李直,李直上前引荐,“这位是二皇子肖然殿下,太子殿下的胞弟。”
慕容循恍然的点头,他的确听说过肖谨有个胞弟,但好像幼时生了场大病,心智犹如稚儿,因平日很少听肖谨提起,他都快忘了有这人物。
“这位是太子妃。”
“我知道呀,他是我嫂嫂嘛,我在皇兄书房里见过他画像的!”肖然嫌弃的看了总管一眼,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李直笑着应和,然后默默退后继续当隐形人,要在东宫活着最重要的是懂得闭嘴。
然后肖然又将注意力转到了慕容循身上,“嫂嫂你还没说你认不认识梁正呢。”
“……应是不认识的,我在左云并无相熟之人。”这是实话,慕容循不是喜欢广交朋友的人,他的朋友一个手都数的过来。
但肖然似乎不满意这个回答,拉起慕容循的手就走,“那我带嫂嫂去见见他,他人可好了。”
“等等二殿下,太子妃不可离开东宫。”
“为什么?”
慕容循也奇怪的看向李直。
自知失言,李直立马改口,“太子妃刚嫁来左云国不久,对我国的民风习俗都不甚了解,二殿下贸然带出去,出了事小的可担当不起。何况太子妃不在东宫,东宫缺了主事之人,那我们……”
“皇兄不也在东宫么,嫂嫂没嫁来之前你们该怎样就怎样,哪那么多事。”
“二殿下,太子妃真不能带出去!”
肖然在东宫一向无法无天惯了,哪里理他,直接拉着人就跑。
可怜李直在后面急的抓耳挠腮,却不敢真拦,毕竟太子殿下一直都挺疼这个胞弟的,加上太子妃……两相斟酌,他立马派人去通报太子。
肖然动作十分迅速。
带着慕容循出东宫后三绕五绕的走近路,没多久就到达了一个医馆。
那间医馆坐落在人来人往的繁华闹市上,左边垂帘主要是问诊,右边则是抓药材和结账的地方。
“嫂嫂你看那就是正正,怎么样,是不是跟你长得很像?”
慕容循顺着肖然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看到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在称药材,对方长得很普通,五官平平无奇,唯一算是好看的是那双微挑的桃花眼,但那双眼睛与其说像他,不如说更像他父皇,毕竟他的眼睛更像父后。
“怎样?是不是很像?”
慕容循不忍纠正,只能顺着说,“人有相似,你也与你皇兄长得很像。”
“嘿嘿,我也觉得。”
开心了的肖然放开慕容循,转身摇着尾巴去黏心上人去了,天大地大他的心上人最大。
……
“正正我来帮你啦~”
“你怎么又来了!你走开,我才不要你帮,上次你弄错药材害我被我叔打屁股,现在还疼呢!”
“那我帮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不准,你再不放手信不信我揍你!”
“我只是帮你揉揉而已,你为什么要揍我?我就揉!我就揉!”
“你!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不傻!”
“谁说的!”
“我说的!”
真是小孩心性。一旁等候问诊的病人们看到这一对拌嘴都笑了,慕容循也笑了,刚想上前,突然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
他回头看去,却不知是谁撞了他,然后拥挤的人潮涌来,慕容循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手足无措间下意识跟着人流走,不知不觉他就被带离了原本的地方。
再抬头时,他已看不见那医馆。
这次肖然带他出来甩开了跟着的侍者,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东宫。
慌乱间慕容循被人拉住了手,护着走出了人潮。
直至到达安全地方,慕容循才从肖谨怀里抬起头。
“……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你不是应该问,孤是怎么找到你的?”
“……太子殿下总会有办法的。”自他入东宫没多久就发现有人一直暗中跟着他,想必是肖谨派来的。
“今日得闲,本想带你出来走走,结果侍者说你被肖然带出来了,孤不放心,也跟着来了,也幸好跟来了,不然孤的太子妃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这当然是谎话,得知慕容循离开东宫后他就扔下所有事情找来了,他讨厌慕容循离开他的掌控范围,即使带离的人是他亲皇弟也不行。
慕容循闷闷的解释,“一直呆在正华居里有些闷。”
“孤知道,以后孤多陪你出来走走。”
慕容循点头。
“既然我们都出来了,孤带你去吃醉留居的醉鸭可好?那可是全国都里最好吃的。”
“要不要喊二皇子一起?”虽然他不记得药馆的位置了,但肖谨应该知道。
肖谨自然知道,不过,“有那梁家小子在,他眼里哪还会有别人。”慕容循差点走丢就是一个例子。
肖谨自然的牵起慕容循的手,习惯性揽上他的腰。
这半搂着的姿势让慕容循笑容逐渐勉强,他用了许久的时间让自己习惯与肖谨亲近,但还没到大庭广众亲昵的程度,却又不敢挣开,怕惹对方生气。
“对了,过几日你记得提醒我遣媒去梁家提亲,二弟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那梁正只是普通平民,聘为二皇妃你父皇不介意么。”
“二弟自幼心智不全,难得遇上一个他喜欢的,父皇不会反对的。”更何况那梁正他曾找人调查过,家世清白,又自幼长在左云国,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上一世他二弟也是娶了对方,日子过得挺好。
………………
……………………
另一边厢。
高兴蹦哒了许久的肖然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诶,我嫂嫂哪去了?”
原本慕容循站着的地方空无一人。
梁正暗自翻了个白眼。
“他应该没事,我看到你哥跟过去了。”
肖然左右瞅瞅,确定没人注意他们后俏咪咪的凑近梁正耳边,小声说道,“怎样,我嫂嫂是不是跟你长得很像?”
“嗯。”梁正眼都不抬的继续称药材,刚才光顾着跟他斗嘴都忘了做事了。
肖然又用更小声的声音说,“不过他没你好看。”
梁正嘴角不自觉勾起,他自然是好看的,他叔叔说过他长得像爹爹,他爹爹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这件事你别跟别人说,特别是你皇兄,他听到会生气的。”
“我不说,说了皇兄觉得你更好看抢你走怎么办。”
“嗯,你不是说来帮我么,喏,将我称好的药材打包好,呆会客人要来拿了。”
“好。”肖然拿过油纸开始认真的装药材。
后面问诊室的帘子被人放下,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过度
慕容循原以为会先收到肖然和梁正的喜帖,但当他打开喜帖时却看到了两个陌生的名字。
肖紊与季予歌。
左云三皇子与相府大公子。
指尖无意识在那名字上摩挲,慕容循心里顿感烦闷起来。
根据情报,季予歌原本与肖谨是一对爱侣,因为他的介入被迫分道扬镳,他曾想让肖谨生下孩子后成全两人,却没想到两人如此情薄,一人安然娶亲,另一人在心上人娶亲不满一个月后就另嫁他人。
可,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错,若他没嫁过来……他也救不了皇兄和皇弟们。
肖谨站在廊外看着陷入愧疚纠结的慕容循,眼里满是冷意。他自是知道对方手里的喜帖是谁的,每每送到慕容循手里的东西都要经过他手,他就是要让慕容循看到,他如今要面对的曾经爱人背叛和兄弟阋墙都是他一人造成的!这还只是个开始,他上一世所受的痛苦都要慕容循一一偿还!
抬步上前,每走一步,肖谨眼里的恨意就收敛一分,冷意也消散一些,直至站在对方面前,肖谨又变成了那个疼爱伴侣的太子。
“是什么事让孤的太子妃眉头紧锁?”肖谨温柔的抚上慕容循微皱的眉,却让对方惊的差点摔倒。
“太子殿下怎么来了?!”慕容循下意识将喜帖收到身后,鸵鸟般认为只要肖谨没看到喜帖,那么对方与季予歌之间就还有可能。
肖谨宠溺的刮了下他鼻子,心情似乎大好,“孤刚处理完公务,所以来看看你闷不闷……你藏了什么东西在身后不给孤看?”
“什、什么都没有。”
肖谨不信,伸手摸向慕容循后方,慕容循只能不停往后躲,但挣扎没多久就被对方一把抱起。
“这回孤要看看你还能藏哪去?”肖谨挑眉看向慕容循。
然后下一刻,喜帖就被对方反射性扔到一旁湖里了。
“……”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慕容循红着脸小声嗫嚅,“太、太子殿下快放我下来,这样,不成体统。”
“……他们都出去了。”
自他进入凉亭起那些侍者都很识趣的离开了。
肖谨不再追究喜帖,而是一直盯着慕容循的薄唇眼神逐渐变暗。
“都说薄唇之人也薄情,不知太子妃是否也如此……”肖谨按起慕容循的后脑与之一吻,唇.舌.痴.缠。
慕容循迟疑一会,也慢慢揽住了肖谨的肩膀,但也只一刻便因来人的干咳而变成了推拒。
肖紊舔.了.舔发干的唇,自知扰人好事,仍不得不硬着头皮带着一旁脸色不愉的季予歌走进凉亭。
“臣弟见过皇兄。”
肖谨脸色也黑了下来,但见慕容循在不好发作,难得对这皇弟有些耐心,“进东宫不事先通传,你的礼数都学到哪去了。”
“臣弟有让人通传,只是……皇兄似乎一直在忙不得闲,所以臣弟就擅作主张私自进来,还请皇兄见谅。”
肖谨刚想呵斥,下一刻手就被人牵住了,软软的,让他脾气散了不少。
慕容循开口为他们打圆场,问,“不知三皇子来东宫所为何事?”
肖紊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的季予歌,眼里多了分戏谑,“父皇身体不适不宜操劳,所以臣弟想让皇兄主持我与予歌的婚事,日子就定在下月初六。”
让肖谨主持旧情人的婚事。
慕容循下意识收紧手。
季予歌也一瞬不瞬的盯着肖谨,想在他脸上看出什么。
但肖谨也只是平淡的应下了,仿佛成亲的两人与他并无关系。
这个答案显然让在场的人都不满意,特别是肖紊,他可是特地赶来看这个皇兄笑话的,娶季予歌也是为此,他厌恶肖谨脸上那永远镇定的模样,看他仿佛在看手下败将般。所以忍不住再次出声。
“皇兄会祝福我与予歌的对吧。”
“当然,你们的大婚贺礼我早已命人准备妥当,在你们婚礼当日就会送去南王府。”对肖谨而言,目前最重要的是慕容循的事,其他不相干的半点心思也不想分出来,肖紊和季予歌婚后最好能够安安份份的过日子,不然就别怪他不念多年情分下狠手。
“我反对!!!”
肖谨与肖紊他们下意识看向声源。
只见肖然如同愤怒的小鸡般扑腾扑腾的闯入凉亭中,插着腰,对着肖紊生气的说,“下月初六也是我和梁正的大喜日子,钦天监说这日子成亲正正之后会很爱我,所以皇兄要给我去证婚的!”
肖紊皱眉,“可大皇兄先同意给我证婚了,二皇兄应该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长幼有序,你比我小,就得排队!”
“二皇兄你这是蛮不讲理!”
“你怎么这样跟皇兄说话,信不信我揍你!”
……
当真情散如云烟,季予歌望着肖谨,攥紧了手中他们曾经的定情之物。只因一次落水,对方就如同变了一个人,脾气暴虐,反复无常,甚至还要取消他们的婚约求娶他人,半点不念旧时情分,也不知这求娶到的太子妃又能笑多久,不过步他后尘罢了。
见肖紊和肖然的争吵短时间内结束不了,慕容循无聊的低头用脚尖蹭地,肖谨他们兄弟间的事情他插不上话,而季予歌……他面对对方莫名尴尬,对方也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别开头看水榭,让他只能无聊的站在一边。
然后一块桃酥蓦地出现在慕容循面前。
肖谨问他,“午膳时见你吃得比平日少,饭后又不让上糕点,是御厨做的东西不合口味吗?”
慕容循偷偷咽了下口水,随后摇头,“我最近好像有些胖了,所以想少吃些。”他带来左云的衣服都有些窄了,他还没能让肖谨给他生下孩子,如果身材变形,肖谨对他没了兴趣怎么办。
“可是孤喜欢你胖一些。”肖谨又将糕点往他唇边递了递,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