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光:(怒)谁准你主动和我说话的!
星北流:QAQ
☆、绮浪归(六)
“对了!”星北流猛然想起,“昨晚,你有看到一盆花,还有……”
“还有”后面,他有些说不出来了,那是璃狼的尸骨,如果是长光的话,凭借着血缘中的一分连系,应该能够很轻易地辨认出来。
“我带回来了。”长光慢吞吞地说,“我手下的人看管着的。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对么?上次你身上带着的,也是这个。”
他看着星北流,眼神中多了几分认真:“还有那具尸骨,让我感到很熟悉,触碰到它的时候,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呼唤我。那是什么?为什么会在那里?”
星北流的声音有些艰涩:“……那是,璃狼的尸骨,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并不知道。”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他心里有些忐忑,所幸长光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问:“它,不该出现在这里,对吗?”
星北流怔了一下,慢慢地点了点头:“二十年前璃狼因灾祸……那之后璃狼世代生活的地方,东荒大川与这边断绝了通路,照理说,人类的地域不可能出现璃狼的尸身,更不会出现璃狼。”
长光应了一声,反应淡淡的,在听到与自己族人相关的信息时。
“那两样东西都在那边的库房里,我带回来没有动。”长光慢慢吞吞地说,“但我讨厌那盆草,不准让我再闻到它的气味。”
这草的味道太香了,他闻了之后总觉得身体怪怪的,似乎正是之前星北流带的那种药,但又有些不同,不是那种媚药的气味,让人很不舒服。
“你不能……不能去碰那盆草。”星北流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语气中有些不易察觉的担忧。
长光撇撇嘴:“我才不会去碰。”
如此最好。
药已经喝完了,星北流试探着问:“我们出去?”
长光并没有立即同意,歪过头看了星北流一眼,纹丝不动坐在凳子上,张开双臂:“过来,我看看你的伤。”
星北流抽了抽嘴角:“看就看,你这是做什么?”
长光舔了下唇角:“我大发慈悲,准许你在我怀里坐着。”
星北流很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额头上青筋微跳,他走了过去,在长光身边的凳子上坐下了,慢慢将袖子卷了起来。
长光见他不理会自己,好没意思地收回了手,凑过去看星北流的右手。
不知什么时候动作稍微大了些,右手伤势似乎有些开裂,白色的绷带被染上了一丝红色的血迹。
长光微微皱眉:“先叫人重新给你包扎。”
星北流连忙拦住他:“才包好的,哪能这么快换掉,对伤口不好。”
长光将信将疑,不过也算是听了他的话,低下头仔仔细细打量着,手指在渗血的地方轻轻抚过:“疼吗?”
星北流像是配合他这话一般,微微吸了一口冷气:“怎么不疼。”
长光抬起头,露出嘲弄一般的笑容:“叫你胆子大。”
星北流也笑了笑,没有反驳。
如果昨晚长光没有赶到,他会不会……不,是一定会死。
那样的话,就再也无法见到长光,就再也不会有眼前这一幕。
他心里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这个时候,长光将他的袖子放了下来,站起身,冷笑了一下。
“走吧,我想去看看那个宛扶,是个什么小狐狸精。”
星北流:“……”
·
出门去的时候,寒千说宛扶才回来没多久,似乎很累的样子,于是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星北流想了一下,还是不打扰宛扶了,好在长光也没有坚持要见见“小狐狸精”,而是带着星北流出门了。
“去哪里?”
“明天要走的话,今天要把一些事情处理掉。”
阿挽的浮光夜屋就在郡公府出去不远处,走几步路就可以到了,星北流和长光并肩走在有些热闹了起来的街道上,一如往昔。
阿挽似乎才起身,懒洋洋地坐在窗边梳理柔软的长发,让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
看见星北流和长光走过来,她眼中露出有些玩味的笑意。
“呀,看看这是谁来了。”阿挽站起身,开着玩笑道,“我这里一次只招待一位客人呀,可是您二位,似乎都不是能被拒绝的人呢。”
星北流有些尴尬,虽然知道是玩笑,但他并不想在这种想法下来见阿挽。所幸长光不是抱着玩闹的意思来的,不然会让他更加难做。
“进来坐坐吧?不算是我的客人,就当是我的朋友来喝一杯酒。”
“不必了,”长光摇摇头,笑着露出尖尖的虎牙,“你的规矩,还是不必破坏了,我只是来有东西给你。”
“哦?”阿挽似乎有些好奇。
长光将放在袖中的小小白布包拿了出来,递给阿挽。
阿挽在接过那件东西的时候,似乎是察觉到了那是什么,神色微微一变。
“这是一个人托我带给你的东西,他说若有一日你准许他去见你了,就让人把这件东西交给他。”
不知道为什么,当长光说出这话的时候,星北流立即明白了是谁拿出了这件东西。
阿挽的神色微微有些凝重起来,将白布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只翡翠玉的镯子,成色算不上上乘,不过依然十分漂亮。
是定情信物吗?长光眼里多了几分好奇。
然而阿挽只是伸出左手,撩起袖子后,露出左手手腕上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
“这镯子本来是一对的,另一只在我这里。”阿挽笑眯眯地说道,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变化。
她又重新将长光交给她的镯子包好,双手呈给长光。
“劳烦您带回去,还给那个人吧,就说我没有收下。”
长光不解:“为什么不收下?你也可以自己还给他的。”
阿挽还是满面笑意,亲切温柔:“送东西的人不止是将东西送出去,也要考虑收东西人的心情,不是每一件送出去的东西都会被开开心心地接受,也不是每一件东西都能收下。”
真是令人不解。
长光挠了挠自己的头,但还是依言接过了白布包。
星北流看着阿挽,道:“阿挽姑娘,我明日就要离开此处。”
“您要走了么?”阿挽似乎并不惊讶,脸上的笑意依然不变,“这只是一件迟早的事情,您本不该困于囹圄之地。”
“只不过阿挽想要多嘴问一句,大人可还会回来?”
星北流深深地看她一眼:“一定会的。”
晚离郡往东,是早已被废弃的通往东荒大川的道路。
即便是山海长隔,心之向往,终不会忘却。
阿挽想了想,小声说了一句“稍等”,然后跑回屋去,似乎想拿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她拿着一个锦布绣包,重新回到窗边。
“这里面是攒的一些钱,不多。”阿挽将绣包捧着交给星北流,“您明日启程回到皇城,想必要从官道,经过攸城,还望您抽空走一趟寄行寺,算是替我添一些香火钱吧。”
星北流接了过来,点点头:“还是要点上一盏灯么?”
阿挽露出笑容:“是的,谢谢您。”
☆、映北(一)
刚从浮光夜屋离开,就有带着剑的江湖浪客走向浮光夜屋,敲开了门。
他们听见身后传来阿挽带着笑意的声音:“您来啦?”
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街上有不少的人。长光没有忘记护着星北流受伤的右手,他们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穿过。
“阿挽姐姐过着这样的生活,是她想要的吗?”长光问。
星北流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想笑:“真是个孩子。”
或许谈不上什么想要不想要,只是这样的生活让自己满意,也就愿意守着如此生活了。
长光不服气地抿唇,抬头挺胸,他竟然已经比星北流高出了小半个头。
星北流不禁想了想,到底是他矮了,还是长光高了?现在他居然要仰望着长光了,以前……
星北流回想了以前还能在他衣服里缩着的小狼崽子,不由得感叹时光真是神奇。
“我才不是孩子,孩子是不可能轻轻松松把你抱起来的。”长光说。
星北流愣了一下,不由得苦笑一下,还真是耿耿于怀啊。
不管是长光还没有化成人形的时候,无法扶起倒在地上的星北流,还是后来眼见他跪在冰天雪地中的无能为力,似乎都成为了难以忘怀的记忆。
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念头驱使他成长着。
“我长得可快了,那个臭老头说,如果我不能快点长大,就不能去找你。”
星北流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臭老头”说的是江国公江行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长光神色有些恹恹的:“可我长大了,你还是不准我来找你。”
星北流无声地笑了一下。
虽然如此,但他很清楚长光每日的动向,甚至连他哪天迟到、哪天没有去任职都知道。
即便是不能够相见,也并不阻碍他去了解对方的情况。
“其实我答应肃湖卿帮他这个忙,也还是因为羡慕吧。”长光说道,“他提起远在此处的阿挽姐姐时,眼中的光彩令人嫉妒,我感觉到了那种即便隔着千山万水依然存在的情意。”
他斜睨了星北流一眼,语气有些不满:“不像你,根本就不记挂我。”
星北流沉默片刻,伸手在长光脑袋上顺了顺毛:“乖,别闹。”
长光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乐意被摸,蹭了几下后,依然没把脑袋从星北流手下拿开。
一路慢慢走回了郡公府,刚一进门,便看见一脸苍白的宛扶正好从院中出来。
目光交接的那一瞬间,却是长光和宛扶对上,隐隐有火光擦动,两人眼中都有不善的意味。
星北流倒是先用带了几分关切的语气道:“宛扶姑娘,昨夜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受伤——?宛扶心头微微冷笑,将目光从长光身上转移开来,温温婉婉地对星北流行了一礼:“回大人的话,宛扶无事。”
星北流略有些疑惑,他察觉到了宛扶突然转变的客气而疏离的态度,是因为他昨夜没有及时赶来么?
不过没有等他仔细思考自己的疑惑,宛扶又似是关切地问道:“大人可还好?”
“我没事,幸得有……一位故交及时相救,这才能安然无恙。”
地位“降到”故交的长光在一旁微微眯眼,心里默默记下一笔。
“原来二位大人是旧识,”宛扶有些吃力地捂住胸口,略微躬腰,“往日在皇城,折桂探顶的大好日子,有幸一见这位的大人的风采。今日在您身边再次见到,甚是惊讶。”
“我正好要给你说一件事。虽说你和另外一位姑娘前几日自皇城远道而来,不过明日我要随长光前往皇城,你们也跟着我去。”
“不行!”
异口同声的两个声音,让场面顿时有些尴尬地沉默了下来。
长光有些不满地看了宛扶一眼:“带她做什么?有我还不够吗?”
星北流揉了揉额头:“长光,这是主母赠予我的姑娘,她们自然要随着我离开。”
说完他又疑惑地问宛扶:“宛扶姑娘,为何不愿同我前往皇城?”
宛扶霎时有些卡壳,转了转眼珠,道:“宛扶……宛扶才从皇城来到大人身边……”
“正因为如此,你们需要待在我身边。不必担心,如果主母问起,我自有一番解释。”星北流道,“你们早做收拾吧,明日一早便出发。”
长光哼了一声,闷头朝前走去。
烦死了,为什么还要带两个人?
·
星北流右手受伤,做什么事都有些不大方便,长光一整天都臭着脸,包揽了所有的杂事。
入夜后,星北流将长光带来的人安置好,本来想为长光安排一间好点的客房,不过长光依然脸色臭臭的,二话不说赖在星北流房间里了。
讲道理应该是没用的,他也不能把长光强行赶出去,星北流有些艰难地思考了一会儿,用以前都睡在一起的理由说服了自己。
门一关上,长光就变回狼的形态,抖了抖毛,跳上床铺,找好位置趴了下来。
星北流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长光欲言又止。
长光打了个哈欠,在沾有星北流气息的枕头上蹭了蹭脑袋:“怎么还不睡?”
“你今晚就这样子睡觉?”星北流问。
这个床,怕是有些挤不下一人一狼。
长光完全没察觉星北流看他的眼神奇怪,在星北流的床上滚来滚去,不知道因为什么,舒服得舌头都伸到外面了。
“这样睡,我抱着你暖和。”长光说。
他翻了个身,忽然想起了什么,换了副严肃的语气道:“你这里太简陋了,竟然连个生热的东西都没有。我给你暖床,还不是怕你着凉生病,拖累我回去。”
星北流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说服自己接受了,用手推了推长光:“往里面去点。”
长光挪了一个位置出来,等星北流在外面躺好,他翻了过来,一只手扒着星北流的腰,将他圈进怀里。
本来一人一狼睡在这床上会有些挤,不过这样被抱着之后,星北流感觉外面还空了一大截位置出来。
长光炽热的体温脉脉流向他的身体,温暖起来的不只是身体,似乎心底的某个漏洞也被填满了,以至于受伤的右手都感觉不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