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彦道:“可是有了好事?”
“这几日正在往回运料子,估计过个两三天就可以动工了。”纪柴道,“一共要盖五间房子,每天给四十文钱。我算了下能干一个多月呢。”
穆彦笑笑道:“如此可是不错,只是你要受累了。”
纪柴摇头道:“不累不累,现在这时节地里也没什么活儿可干,我待着也是待着。这么一来,一个月就能挣一两银子,多好啊。再加上卖粮食的钱,到了年底欠了枝南嫂子的那二两银子就还上了。”
穆彦的眼眸中也有了些光彩,这日子好歹有了些盼头了。
“对了,赵财主家中午还供顿饭呢,”纪柴道,“那你中午也吃,别省那一顿饭。你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穆彦道:“我饿了便吃。”
接下来的日子,因还没到赵财主家盖房子的那日。纪柴便跟着穆彦一道上山采草药。
穆彦只是识得这些药材,并未亲自上山采过。
走了几日下来,腿肿了一圈。
晚上,纪柴烧好了热水,端到了穆彦的脚下,将穆彦的双脚放进了水里。
烫着热水,穆彦觉得这才不那么疼了,看着蹲在地上要给自己洗脚的纪柴,穆彦猛地一缩脚。
水珠淋到了纪柴的脸上身上。
穆彦慌忙道:“纪兄,我。”
纪柴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又将手放进水盆里,按住纪柴的脚道:“我给你捏捏脚,会舒服些。”
也不管穆彦答不答应,拿起他一只脚按了起来。
粗糙的大掌摩挲着细嫩的脚底心,穆彦觉得一阵痒痒,想要把脚再缩回来,却被纪柴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
纪柴一下一下轻轻地捏着,从脚心一直捏到膝盖处。
摸着穆彦如玉般的肌肤,纪柴心驰荡漾,手不自觉地越过膝盖,逐渐地往上摸去。
穆彦突然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纪柴的手马上老老实实地又捏起穆彦的小腿来,心中暗骂自己:“纪柴你真混啊你真混,在穆彦面前说得天好地好,不会对他产生那种想法,可是你刚才,这这,唉!”
穆彦将脚稍稍抽回了些,纪柴反应过来道:“你别这样说,谁也不是天生就是干活儿的命。我刚开始在地里干活儿时连锄头都拿不稳呢,总是打自己的脑门。”
穆彦轻轻笑了声。
纪柴见他笑了,心中也愉悦极了,又道:“你在家休息几天,等腿好了再去山上。”
穆彦道:“只是有些肿,又没伤筋动骨的,不妨事。”
过了一天后,赵财主家的料子都运得差不多了。
纪柴早早地就来到赵财主家踌躇满志地干起了活儿,望着远处巍峨的高山,心中一阵甜蜜。
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那座山如此可爱,那上面有爱人的足迹。
第10章 鸡飞蛋打
日子不觉又过了半月有余,虽然清贫艰苦,但心是舒坦的。
这西泽村家家都不怎么富裕,穆彦的草药几乎都是半卖半送,或者干脆全部赠送。虽然没怎么赚到银子,但收获了一个好人缘。
村民们也不好意思白拿穆彦的草药,有时会送些东西来。
这样的日子穆彦很满足,纪柴也很满足。
这日,纪柴早早地就去赵财主家干活儿了。
纪柴走后,穆彦也背着背篓上山了。
一直过了晌午,穆彦正弯着腰在草丛里找着草药。
忽然只觉后面上来一片阴影,腰肢一紧——竟被人从后背拦腰抱住了。
穆彦心中骇然,死命地挣脱环在他腰间的手,怒声道:“你是谁?”
“我是你的相好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解穆彦的裤腰带。
穆彦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有些不确定地道:“刘三狗我知道是你!”
刘三狗见被穆彦认了出来,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穆彦趁势挣脱出来,急忙回头一看,果然是他。
这刘三狗家住西泽村的村西头,父母健在,早些年也娶了两回媳妇,但不知怎的这两个媳妇都先后跑了。
一来别人不敢再把女儿许配给他,二来家里一天比一天穷,就一直与爹娘过了这么多年。
前些日子穆彦到村西头送草药时被他瞧见了,顿时起了歪心思。
他奶奶的,他刘三狗长这么大,见过的女人都没穆彦长得好。
自那日起,刘三狗这眼里心里装得都是穆彦。
今日得见穆彦一人来到山上,他便悄悄尾随而至,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穆彦怒气冲冲地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刘三狗眼神暧昧地上下打量着穆彦,流里流气地继续道,“别说这事你没和那纪柴做过。”
“呸!”穆彦登时红了脸,将地上的背篓抱起就要走。
刘三狗哪里肯放,一把抓过穆彦的手腕。
“我可比那纪柴会疼人,纪柴之前连个女人都没碰过,我可娶过两房媳妇,经验足得很。”
说罢将穆彦往怀中一带,穆彦猛得给了他一巴掌。
趁着刘三狗用手捂着脸的空档,穆彦抱着背篓就往山下跑。
只跑了两三米便又被刘三狗追上了。
刘三狗用力一扑将穆彦扑倒在地。
将穆彦的右手用膝盖狠狠地压住,穆彦的左手被他的右手紧紧地固定在草地上。
刘三狗用左手狠劲地去解穆彦的裤腰带。
穆彦惊恐万分,想不到他竟然要被一个男人给……
穆彦再瘦弱终究是个男人,刘三狗只顾禁锢住了他的两只手,却忘记了他的两条腿。穆彦瞅准时机,伸出右脚,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朝着刘三狗的中间部位踹去。
鸡飞蛋打的声音。
刘三狗嗷地跳了起来,用双手捂住中间跳个不停。
穆彦趁机背起背篓下山去了。
第11章 礼钱
穆彦回家后连喝了三大碗凉水,才慢慢平复下来。
等他再去齐亭山时,暗暗将纪柴砍柴的那把刀放在了背篓里。好在几天过去了,并没再发生什么事情。
生活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因为纪柴每日早出晚归,穆彦硬是把做饭和做家务的活儿接了过来。
这日晚间,穆彦做好饭后单等着纪柴回来。
纪柴一进门便道:“小彦,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穆彦道:“何事?”
“明天赵老五家的孩子办满月酒,”穆彦道,“这以往村里谁家办事,都是找何老爹写礼账。但何老爹最近身体不好,都在家里躺着一个多月了。”
“所以,赵老五想让我明天帮他家写礼账?”穆彦一下子就猜到了他要说出的话。
纪柴点点头:“咱们村虽然有很多人认识几个字,但会写字的不多,写得好的就更没有了。他们见你这般模样,就知你是个识文断字的。不知你答应吗?”
有些人的气质是掩盖不了的,就如同夜明珠,就算掉到茅坑里,也依然挡不住它的万丈光芒。
穆彦笑笑:“举手之劳而已。”
“明日我还要去做工,就不去了,你去的时候顺便把咱家的礼随上。”纪柴从箱子底下翻出一个破旧的小木盒,从里面拿出了几枚铜板交给了穆彦。
纪柴又晃了晃木盒,木盒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你若是用钱了,只管在这里拿。”
赵老五家热闹非凡,足足摆了二十桌酒席。
穆彦看着喜气洋洋的人们,自己也觉得喜气洋洋的。
晌午过后,从赵老五家回来的穆彦依旧到山上采草药,直到天边最后一抹亮光消散,才回到家里。
纪柴今天倒回来得挺早,穆彦见桌上摆着的食物,愧疚地道:“让你受累了。”
纪柴帮他把身上的背篓拿下来道:“现在天气热,不要整日都待在山上。我也没指望你用这草药赚银子,只是见你待在家中太无趣,采这些东西只是让你解解闷罢了。”
“我是这个家的一员,理应为你分担。”
院外,传来一个脚步声,赵老五推院门走了进来,纪柴打着招呼道:“赵大哥,串门来了。”
赵老五见桌上的饭,犹豫了一下,道:“我是来找穆老弟问些事情的,你们先吃,吃完了我再问。”
“赵大哥,有话你说吧。”穆彦将筷子放到桌上,站了起来。
“我刚才算了下今天收的礼钱,一共有三百二十五文钱,”赵老五道,“可是礼账上却记得是三百七十八文钱。”
少了五十三文钱。
“所以,我是来问问……”
“赵大哥可是怀疑我拿了这钱?”穆彦接过他的话。
赵老五摆摆手:“不,不,我就是来问问,会不会是收礼钱的时候没注意,这礼钱从桌上滑落到了你身上,不小心被你带了回来。”
第12章 信任
这铜钱滑落到衣襟上,再“不小心”被带回来的几率,和枝南嫂的丈夫又活过来的几率差不多。
“我没拿这钱。”穆彦直截了当地道。
“赵大哥,小彦说没拿这钱就一定没拿,”纪柴把话接过来道,“这黑灯瞎火的,屋里虽是点着油灯,但看得也不清楚。可能是掉在哪里没看见,等天亮时你再找找,兴许就能找到了呢。”
赵老五虽是半信半疑,但现在又不敢将事情闹得太大,若真像纪柴所说那般,他今日有理反倒变成没理了。
纪柴满脸赔笑得把赵老五送走了。
回来的时候见穆彦坐在炕沿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忽扇忽扇的,像蒲扇。
“不如咱们报官吧?”纪柴心知赵老五的银子一定是丢了,但具体怎么丢的,他不知道。
“报官?”穆彦长叹一声道,“官府会为了区区五十三文钱就劳师动众地跑来西泽村?”
“五十三文钱,哼,就算是五十三两银子,在他们的眼里也不过才几顿饭钱罢了。”穆彦双手握拳,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纪柴察言观色,看出一些门道,坐在他身边赔笑道:“小彦为何不考科举呢?你要是做了官,一定是好官。”
穆彦苦笑着摇摇头,道:“我现如今这样,又怎样考?如何考?”
缓缓地走进里屋,单薄消瘦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孤独,纪柴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抓了一下。
待到穆彦睡下后,纪柴轻手蹑脚地推开院门出去了。
大清早,穆彦尚在朦胧之时,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地与纪柴说话。
穆彦穿透过窗户,见枝南嫂一手叉腰,一手放在院门上道:“我就说不让你留下他,现在瞧见没有,他还长了三只手。”
穆彦推开房门的手瞬时停住了,脸上唇上一片惨白。
没想到赵老五丢钱的事,这么快就被别人知道了。
“枝南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纪柴回过头,担心地看看那扇紧闭的房门,生怕穆彦会从里面走了出来。
枝南嫂冷哼了一声道:“还想瞒我呢,昨天赵老五去你家的时候,我正好在外面乘凉,他就将此事与我说了。”
纪柴原还想着打死不承认,现在却被枝南嫂揭穿了,也由不得不认了。
“小彦是不会做出那种事的!”纪柴正色道,“就凭赵老五一张嘴,你凭什么说钱就是小彦拿的?”
“呦,还小彦呢,叫得可怪亲热的,”枝南嫂啧啧了几声,“你就那么相信钱不是他拿的?”
纪柴正色道:“我相信他,和相信我自己一样。”
枝南嫂还要说些什么,就听远处传来一个打招呼声:“枝南嫂,纪柴!”
赵老五神采奕奕地从远处走了过来。
枝南嫂道:“可真是巧了,正说你呢,你就来了。”
“我是来告诉穆彦,钱找到了。”
第13章 真相
纪柴闻言欣喜若狂,奔跑到房内去找穆彦,穆彦见他来了,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赵老五道:“今早起来时,在门口找到了二十多文钱,剩下的那三十多文是在昨天摆放礼桌的那个位置找到的。”
“找到了就好,”纪柴道,“以后可要弄清楚,不要一没了东西就往别人的身上赖。”
此事是赵老五理亏,他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朝着穆彦嘿嘿笑了几声。穆彦轻轻地点点头。
枝南嫂讪讪地回家去了。
相比较高兴地都要飞到天上去的纪柴,穆彦的神态倒是平静许多。
纪柴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你,不高兴吗?”
“剖腹挖心之痛,与蚊虫叮咬之痛,哪个更痛呢?”
明明就在眼前,伸手便能触碰到的距离,为何,纪柴却觉得他如此遥远呢?
又过了几天,穆彦上山采药回来,却见原本摆放在墙角处那些整整齐齐的草药似乎被人动过了。
虽还是原来那整齐的样子,但有些地方却还是说不上哪里有些不同。
村东头的李大娘得了风寒,穆彦熬好了一碗药,端去送给她喝。
拿着空碗往回走的时候,穆彦突然停住脚步道:“出来吧。”
过了片刻,身后的大树后面磨磨蹭蹭走出一人,正是那日想轻薄穆彦的刘三狗。
“你为何要如此对我?”穆彦头也不回地道。
“你说的是什么话?”刘三狗一双眼睛盯着穆彦的后背滴溜溜地乱转,“那日我也没把你怎样,说到底还是我吃了亏。”
一想起这个,刘三狗便觉得下面有些疼痛。
“赵老五丢的银子是你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