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简抬头看着他,伸手把人拉到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高兴道:“原来我不是一无所有。”
杜平今夜带来的消息让梁简心中死去的江城又活了过来,原来他并非一无所有,他也曾拥有过,只是他不知道。所以才会以为一切皆为虚妄,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
梅争寒的手落在梁简的背上,梁简说的开心,梅争寒却听的心酸。他不知道梁简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悲观的想法,他觉得胸闷,近乎执拗地重复道:“兄长从来就不是一无所有。”
梁简的双臂勒的更紧,他现在心情欢呼雀跃,却有一种不真实的飘然感。靠近梅争寒才让他觉得真实,可还是觉得不够,梁简松开手臂转而抓住梅争寒的手把人往怀里一拽,梅争寒猝不及防跌坐在梁简身上。
梁简握着他的手腕将人禁锢在怀中,低下头亲|吻他的唇。柔|软的唇如同他的主人一样温和,没有拒绝梁简的亲热,唇齿微张,气息微喘。湛蓝若水的双眸缓缓闭上,只有那纤长的睫毛在发颤。
夜深了,月亮怕惊扰院中的璧人,躲进了云层。
一|夜风不度,自有春意生。
梁简和梅争寒起晚了,他们两个人还在床上,外面就有人过来请他们。连夜奔波又睡的晚,梅争寒这会儿有些起不来,听到声音眉头紧皱,裹着被子不肯睁眼。梁简揉着他的眉心让他放松,自己下床披上衣衫出门。
外面来请人的是府里的小厮,梁简还有些印象,脸色好看了一些,问道:“什么事?”
小厮恭敬道:“大人,杜将军请你去议事厅,说是关于信件的事有着落了。”
杜平办事的效率很快,梁简让他放心去查,他果然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这会儿就是想请梁简去前院当面对峙。
梁简拢了拢衣衫,一点挪动脚步的意思都没有,挥手道:“你回去告诉杜平,这件事他自己看着处理,不用来问我,想要找人对峙就去我以前住的院子请人,哪里有他想要的人。”
小厮应声垂首,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梁简面不改色地盯着他,笑意盈盈道:“你说这样重要的事杜平为什么让你来办?是他身边没人,还是觉得不过是跑个腿,是谁都无所谓。”
小厮一愣,觉得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被梁简看透,他后背冷汗直冒,垂首道:“小人不敢,小人一定把大人的话带到。”
“记得让杜平处理好后来给我汇报情况。”梁简把人打发走了,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想着城主府现在的局面冷笑连连。
上到掌权者,下到小厮仆人,各个都在为自己挣一条出路,有趣有趣。
前院闹的如何天翻地覆梁简都不管,期间无心过来一趟,此前梁简就吩咐过他们只需要保护江盛雪的安危,无需插手江城的事,无心过来是说江盛雪要出门,怕他们担心这才过来说一声。
梁简说让她放心出去玩,还给无心说了几个不错的游玩之处,无心一一记下,很快便走了。
梅争寒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养足了精神,刚好赶上厨房送来吃食。管家如今也不管城主府的事,下人们也各有各的打算,只有厨房的厨娘知道梁简回来心里念着他的好,做了不少他喜欢的东西送来。
桌上摆着的都是些具有江南特色的小菜,梁简吃了一筷子便没动了。厨娘还是那个厨娘,手艺也没变,可梁简的心变了,食不知味。
下人还送了酒,梁简喝了几杯,江南的酒软绵温柔,像这个水乡,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到这个院子送饭菜的下人被梁简指派去伺候徐良川,这会儿院子里只有他和梅争寒。梅争寒倒是不挑剔,一个人解决大半的菜,他是真饿了。江南喜甜,滇西喜辣,这要是搁平常,这些东西不一定合他口味。
前院的事情很快有着落,不过杜平要趁机打压范佟没能来告诉梁简,而是派了一个被控制的下属。有梁简送出去的证人作证,信件被拦截的事很快落实,范佟也是狠心,把自己的人推出来做了替罪羊。杜平知道这件事情还不能完全拉他下马,没有往死里追究,暂且就以处置拦信的人为止。
大家知道误会梁简都想过来和梁简道个歉,可是梁简摆明了态度不想见他们,大家只好让杜平传达意思。
“你回去让杜平告诉那些人,我现在毕竟是红叶城的城主,不好在插手江城的事,所以不用事事都来请教我。我是客,该怎么办还是要你们大家商量。至于江城之后的问题,以我城主的身份倒是能帮上一点忙。”
梁简摆明不插手江城内乱,放心把事情交给杜平。同时也表示关于江城最后的权利归属,他还是能说上话,这无疑是告诉旁人,最后这个人选必然是他信得过的。
打发走了下属,梁简心道他能帮杜平的也就那么多,能不能成事还是要看他自己。
“这个杜平的确是个能成事的,不过兄长真的信得过他?”梅争寒见梁简如此放心,不由地提醒一句。他们和杜平相识太短,总有些顾虑。
梁简道:“我信得过的不是他,是王博扬的眼光。”
能把黑乌鸦治理的如同铁桶一般,可见王博扬御下有方,他推荐来的人自然不会太差。
梅争寒想了想王博扬那个人,的确不像会在背后捅盟友刀子,心里放心不少。
第137章
江城靠水而居, 城内河流环绕,正是二月春风季, 垂柳的枝条上挂满了嫩芽, 像是一朵朵绿色的小花。江盛雪出门不喜欢身后一呼啦全是人, 所以只带了闻尧一个, 无心他们都潜伏在暗处, 没有轻易现身。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 闻尧的精神气好多了, 不再像在船上那般病恹恹的。江城内危机四伏, 他身为江盛雪的贴身侍卫自然不敢放松警惕,哪怕出门在外也是剑不离身,牢牢地跟在江盛雪身边。
江盛雪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和他多说那些没用的废话,只是带着他在大街小巷里游玩。
江城的胭脂水粉一绝, 江盛雪女儿心性, 虽然平日甚少打扮, 但看到这些东西总是免不了好奇。加上无心给他们指的方向一整条街都是卖胭脂水粉,衣服首饰。淡淡的香味萦绕在街上, 一时教人分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香味。
江盛雪东看看西瞧瞧, 倒是觉得有趣。她看的多却没有买,闻尧问她是不是没有看得上的。
江盛雪摇头,她只是不喜欢打扮。不过既然闻尧都开口问她, 江盛雪想了想,看着闻尧道:“我确实没有看上的, 不如你帮我选。”
闻尧脸红了,支吾道:“我不会。”
江盛雪掩唇笑道:“选东西没有会不会,只有喜不喜欢和看不看得上。你就站在这里一眼看过去,看中那家店我们就去那家,进门看上的第一件东西是什么我们就买它。”
闻尧觉得不妥,江盛雪双手叉腰道:“你说了会听我的。”
闻尧没办法,只得按照江盛雪说的四下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首饰铺子,江盛雪只看了一眼便拽着闻尧过去。
那家首饰铺规模不大,处在热闹的街头有些冷清,店里也没什么人,只有一个神色焦虑的掌柜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见江盛雪和闻尧上门也没见喜色,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耐,不过很快又压下去换上一副笑脸,过来道:“两位想要点什么,我们铺子小是小了点,但做工精致,首饰珠宝一应俱全。”
江盛雪跨进门看见掌柜的神色变化就有一些后悔,这个掌柜肯定正遇到难事无心生意,他们上门并没有给他带来钱财,反而让他更加焦虑。可是让闻尧选东西的话已经说出口,江盛雪也不想就这样反口,只好拽了一把闻尧道:“选吧。”
闻尧露出个无奈的表情,看起来不是那么情愿,但实际上心里很高兴。他这次没有胡来,而是认真地把首饰铺里的东西看了一遍,相中一对镯子。那是一对白玉镯,玉石莹润光滑,质地温和细腻。
玉石配美人,绝配。
闻尧脸上露出笑意,让掌柜把那对镯子递给他。
掌柜有些惊讶闻尧选了这东西,快步过去把东西取过来。
玉镯放在盒子里,下面垫了红色的软布,江盛雪看了一眼不由地笑了起来。她倒是没想到闻尧眼光那么好,玉镯做工精致,很漂亮。
“掌柜的,我们就要这个,你帮我们包起来。”闻尧见江盛雪喜欢,便决心买下。
掌柜点点头合上盒子,转身去找绸缎把东西包起来。江盛雪的眼神落在刻了一片荷塘月色的木盒上,看到某个熟悉的标志愣了愣神。
“慢着……”江盛雪压住那只盒子,正欲问这东西的出处,就看见有个大夫掀开偏堂的帘子走出来,一脸无能为力的表情,对掌柜拱了拱手道:“掌柜的,小老儿没用,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掌柜的脸色一白,整个人僵在原地,身形晃了晃险些倒下。
江盛雪和闻尧对视一眼,刚才那个大夫离开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闻到了很淡的血味。这店铺里有人受了伤,看样子还伤的很重,难怪他们进来的时候掌柜是那样的神情。
掌柜稳了稳心神,走到江盛雪和闻尧面前,歉意道:“对不住了两位,我还有事要提前关门,这东西就不帮你们包了,你们要是喜欢便拿去吧。”
“掌柜的客气,是我们打搅了。”闻尧一边说着一边取下钱袋结账,他们初来乍到不宜招惹是非,尽快离开这里为好。
掌柜无心生意,随口报了个数就让闻尧他们把东西拿走。江盛雪握着盒子,看着上面那个变形的花纹,面露犹豫之色。
从滇西到乾东再到江南,这个人的标志总会出现在和手艺有关的地方,跨度范围之广,让江盛雪对他的来历起了好奇。可是梁简不肯多言,只说自己想要见他一面。
江盛雪不知道江城此地是不是终点,她只是有一种直觉,这个盒子可以给她答案,或者说这家铺子可以给她答案。这个念头来的强烈又突然,哪怕就是跨出铺子也没办法忽视,她忽然心中不安起来。
江盛雪在铺子门口停下脚步,手里紧握着木盒,她回头看了一眼店铺,下定决心道:“我们回去。”
闻尧想也没想地伸手拦住她,道:“不可,再大的事也没有你重要。大夫束手无策还沾了一身血气,那人的伤想来非比寻常,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江盛雪看着手上的盒子,摸着那个花纹,道:“我想求一个答案,我也想帮梁大哥做点什么。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我相信你可以保护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害怕。”
江盛雪笑意盈盈地看着闻尧,她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交托在闻尧的手上,她相信这个人不会让自己有半点损伤。
面对江盛雪带笑的面容,闻尧愣了愣神,认真道:“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
“傻子,我才不要你用命来保护我。”江盛雪脸上浮现一抹绯色,垂首道:“我要你用生命来守护我,我活着一天你就不准死。”
比起保护,江盛雪想要的是相携到老的守护,只是不知道自己这样说这个傻子明不明白。江盛雪悄悄抬头看了闻尧一眼,闻尧挠挠脸,大概是没反应过来这话里有什么区别,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回道:“我都听小姐的。”
江盛雪无奈地垮下肩,心想自己下次还是直白一点吧。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很快打起精神,拉着闻尧回到铺子门前,挡住掌柜要合上的门扉,浅笑道:“掌柜的,小女子略通医术,不如你让我试试。”
掌柜一顿,诧异地看着去而复返的两个人,脸上的笑意淡淡地,倒有一点敷衍的意思:“我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
“刚才走的那个大夫身上带着血气,想必里面那位伤得极重。看掌柜的样子定然请了不少的大夫,但都束手无策。你不妨让我瞧瞧,我是昨天才到此地的旅人,人生地不熟,过两天就走了,掌柜也不用担心我会说些什么。”
掌柜的戒备越发让江盛雪相信这件事情不简单,可越是如此她想要进去的念头就越强烈,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掌柜还是信不过江盛雪,脸上笑意一敛,道:“既然是个过路的,又怎么会来趟这种浑水。”
“因为我有点事想问掌柜,权当你我做个交易。”江盛雪扬了扬手上的盒子道:“我想知道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掌柜脸色微变,不过很快被他掩盖过去,敷衍道:“这种盒子在我们这里很常见 ,不知道你问来做什么。”
江盛雪挑眉,嘴角染上笑意,目光幽深地看着掌柜道:“掌柜的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盒子,不是盒子里的东西呢?我买的是镯子,你想的却是盒子,看来我们这个交易可以做。”
这装镯子的盒子的确很普通,雕花也不见得多独特,要不是多出那个标志江盛雪也不会注意到。她方才只说东西不提盒子就是在诈这个掌柜,没想到对方这里真的有线索。
掌柜自知上当,面色阴沉下来,他隐晦地看了眼江盛雪身后的闻尧,暗中估量自己出手有几分胜算。
“掌柜的,你可想清楚了,你答应我说不定里面的人还有一线生机。”江盛雪不慌不忙地说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论医术她还真没怕过。
掌柜眼中闪过挣扎之色,目光落在江盛雪手中的盒子上,犹豫片刻道:“你们打探这个盒子做什么?”
江盛雪神色柔和下来,轻声道:“我想帮我兄长找一个人,他很想见那人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