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行事画风大变的岳将军让焦越有点招架不住。
他是有怨念不假啊,可是这半年下来他焦越也认命了,岳麒麟这人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慢慢来好了。
可是谁能告诉他,不过早上帮男人擦个背对了个眼,这厮就跟鬼上身似的,说话做事大相径庭,这这这……什么鬼?
“这根木簪子你喜欢吗?你不能总用绳子绑头发吧。”
焦越嘴硬:“不要,这都是女人用的东西。”其实他知道自己纯属强词夺理。这个时代,无论男女都蓄发,和尚除外。眼下大半年下来,他头发也长长了,总是因为懒,拽根绳子绑着也不是个事儿。
可他就是怂的不敢接岳麒麟的茬儿。
鹰哥儿不明所以,笑着给自家老爹当神助攻:“芭乐大哥,这簪子你确实用得着,没事,你要是不会束发髻,我教你好了。”
焦越咬牙:“……”
“我还没送过你东西。”岳麒麟平淡的一句话激的别人心里惊涛骇浪的,他却八面不动老神在在,典型管杀不管埋:“你若不喜欢,我们再去看看别家的。还有。”
男人皱了皱眉,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你以后别叫芭乐大哥了。他本名焦越,你叫他越叔好了。”
一少年一青年两双眼睛齐齐瞪成铜铃:“为什么?!”
岳麒麟扯扯嘴角没说话,递上碎银买下了那根木簪子。
☆、番外二
好好一顿年夜饭让焦越吃的味同嚼蜡。
他有预感,他跟岳麒麟之间,那层窗户纸可能要捅破了。
焦越啊焦越,你是叶公好龙吗?嘴边的肉惦记那么久了,今天或许就美梦成真了,不是应该欣喜若狂赶紧贴上去吗?你不是久旷成怨男了吗?
可是。焦越在心里神经质的哀嚎,可是我并木有过经验也没那么风骚,只不过一直吃不到,YY一下过过干瘾而已。我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好不好!
脑子里这么乱七八糟厮杀着,很快三人吃完了年夜饭,帮佣下人撤去了碗筷,换上了香茗。
“晚上喝茶不好,睡不着。”某人弱弱的用科学知识提醒。
“爹爹喝完酒喜欢喝点茶醒一醒。”鹰哥儿帮焦越倒了一杯。白瓷的茶杯里面,茶汤青碧,剔透的黄绿色泽看过去很养眼。
年夜饭的时候,岳麒麟喝了一小坛大概两斤的青稞酒。看的焦越咋舌不已。
这人是深不可测的酒漏子啊,居然说这一坛不过就是润润喉,身负守城职责,不敢贪杯云云。
那青稞酒是纯粮食酿的,焦越一时好奇,加上那父子俩都游说他试试,他就倒了一小杯尝尝。
辣!辛辣!辛辣刺激!
想这二十几年,焦越一直不过天热喝罐啤酒,有应酬大多红酒一杯。这种酒量被一小杯接近六十度的烈性白酒顶着,差点咳的眼泪鼻涕一起下。
好在那厮还算有良心,不再灌他喝酒,自己一个人悠哉的左一杯右一杯,不疾不徐,活生生一个千杯不醉。
既然吃完了饭,鹰哥儿就有点坐不住了:“爹,芭乐……越叔,我去喂喂闪电。这过年了,也给它吃点好的。”
岳麒麟挥挥手:“去吧,喂过闪电早点回房歇着吧。”
焦越听着这对话,一个没管住,脑子再度跑偏了。这让早点歇着干啥?别出来碍眼?你爹打算做点坏事儿?
饭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那些帮佣下人忙完了也都回家团圆去了,这会儿偌大的宅子里面,除了他们三个,也就多一个闪电了。
“焦越,”岳麒麟开口拉回他无限跑远的思维:“你今晚就搬到我那屋去睡吧。”
见过直接的,没见过这么直接的……
焦越卡巴卡巴眼睛,不知道怎么接话:“啊?”
岳将军喝了一口茶,面色不改:“我今天想了想,既然你都跟着我了,有些事情可能让我忽略了。”
小青年的脸慢慢发热,然后滚烫,直觉上就快咕嘟咕嘟冒泡了:“那啥,好困,我回去睡觉了……”虽然不想没出息的落荒而逃,可是俩人这么奇葩的坐在饭厅一边喝茶一边一本正经的谈论这种事,这真的正常吗?
外面的冷风一吹,焦越慢慢镇定下来了。
心慌过后,有点小小的喜悦,还有点说不清的心酸。
这种时候,其实岳麒麟要是说句喜欢,该是多么水到渠成的事情?
深呼吸,用力拍了拍脸颊,焦越抬头望天。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嘶~呸!牙都要被自己酸倒了。
从饭厅走回客房短短一条路,焦越反而冷静下来想明白了。
这人虽然成过亲还有了孩子,不过按他那个性子,责任和义务之类务实的感觉会更多一些,在感情上面,估计就跟个白痴差不多。
这方面,他肯定不如自己这个拥有无限视野万能网络的现代人。
罢了罢了,既然岳麒麟有意往前迈一步,自己干脆好人做到底,教教他好了。当然,不是要教那种大被同眠之下的事儿,是启迪一下这人接近负值的情商。
老祖宗说得对,性-福生活等不来,要靠自己双手去创造!
于是,在岳麒麟回房后洗漱准备就寝之前,大喇喇抱着枕头的某人敲开了门,故作镇定的来了一句:“我来了。”
岳麒麟脸上的惊愕不加掩饰。他以为焦越不会来了。谁知道。
房间吹灭了油灯很快陷入黑暗,焦越躺在床里面,心里想着全盘的计划不会有差错,到底还是紧张的控制不住的哆嗦着。
身侧男人的荷尔蒙气息太过霸道,让自己心头那根弦绷的死紧,怎么都松弛不下来。
床板动了一下,跟着岳麒麟转过来侧躺着,面对着焦越的……后脑勺,笨拙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想要吗?”
焦越开始庆幸,自己果断的面朝着床里,此刻不用看到那张脸回答这样的问题。
岳麒麟的声音低了下去,难得多了几句话:“我父母早亡,是一个云游师父把我带着传授了一些武艺。我十岁那年有机缘,碰着兵部的大人,他听说我天生神力,便玩笑话让我举起他门口那对石狮子。许是他见我年纪小根本做不到,就夸下海口,若我举起那对石狮子,他便举荐我去靠当年的武状元。石狮子我举起来了,兵部大人惜才却没办法兑现他的承诺,后来我就跟着他,年纪小就打打杂练练功,过了两三年,跟着往外跑平叛之类的立军功。我是十六那年考上的武状元。当年皇帝龙心大悦直接赐婚,许了鹰哥儿他娘给我。她身子骨弱,不喜欢床笫之间夫妻敦伦之事,加上我又不太懂,没轻没重的,弄过了她就会受伤,下次更不愿意我碰她……时间久了,也就不想了。男子之间我听说过但是没弄过,我思忖着你这么单薄,怕是真弄了会容纳的更加辛苦,万一再受伤……焦越,我不想你也丢下我。”
最后这句话焦越一开始没听懂,眨眼的功夫,福至心灵的明白了。
鹰哥儿他娘本就是赐婚,谈不上什么感情。然后又因为那种事的苦头而心生嫌隙,直到后来生下鹰哥儿撒手人寰。可以说,看上去风光无双威风凛凛的岳大将军,怕是从未被人认真相待过。他是怕自己也吃不了那苦头弃他而去,甚至更严重的,也会死掉离开他……
这么一想通,焦越的心一下子拧疼了。
又气又有点憋不住笑。
这愚昧的古代人啊。
虽然他焦越也是没吃过猪肉只见过猪跑的主儿,可他好歹博览群书知道那个道理:没有犁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好悬被这人的卖惨直接拐沟里去,忘了自己的初衷。
焦越没回头,抱紧自己的枕头,努力让声音很平静很淡定:“那你喜欢我吗?”
一把年纪的某将军呆了。活了三十三年,他没有过那种心悦某人的经历,是以这会儿被问到,坦率的讲,他连喜欢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
迟迟等不到答复,焦越即使猜得到也还是有点失望。
他想看到这人的七情六欲,想看到一向沉稳的男人为自己乱了分寸,想看到岳大将军情不自禁难以自拔的蠢样……
“没关系,那就等你哪天喜欢了,我们再谈接下来的事。现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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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年,新一批的粮饷送到了。
让岳将军松口气的是,这回带队的,不是骚包魏侍郎。
只是还没等他那颗心完全落回肚子里,带队的李主事一脸和气的开始打听芭乐糖铺的事儿。
警觉来的很快,岳麒麟面上不示声张:“去年年根就关了。李主事有事?”
李主事不疑有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笺晃了晃,颇有几分无奈的笑言:“受人之托,有封信送给糖铺掌柜的。那岳将军可知道,这人关了铺子,去哪里了?”
这下岳将军那点不成熟的醋意可翻了天:“可能嫁……嫁娶成亲了。年纪也不小了。”
“哦,唉下官这干脆好人做到底。岳将军你告诉下官这位芭乐掌柜的家居何处,下官直接送上门去。”
岳麒麟被这下子将军将死了,好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
凑巧鹰哥儿从门口路过,听到熟悉的名字张口就接了句:“找芭乐大哥吗?”
那位李主事一回头,神色大喜:“这位公子认识芭乐掌柜的?”
“鹰哥儿!”岳麒麟皱眉:“李主事,这是小儿。他只是当初跑过糖铺买点吃食,并不认识那位掌柜的。”
听出亲爹话里的警告,鹰哥儿缩缩脖子不再吭气。
“找芭乐的?”一听这懒洋洋的声音,岳麒麟头都大了。
真是越不想来什么越来什么。
挨着鹰哥儿没个正形站在门口的,可不就是焦越?
这回李主事没那么冲动了,慎重不少:“是,我这有封信,是那位掌柜的故友相托,转交给他的。”
“故友?”焦越抻了下脖子,自然什么都看不到:“给我吧。”
“可是,”李主事几分为难:“那位故友再三叮嘱,要转交给本人才是。”
“我替你转交就是了。”焦越笑言,满不在乎的样子:“再说了,你又不认识那位掌柜的,他就是站你面前你也不知道不是?”
说起来还真是这么个理儿。李主事想了想,下了决心:“那麻烦这位小哥帮着转交一下,还请岳将军作证,他日那故友若是问起,我也是尽全力帮他办了事的。”
魏侍郎这封信算是捅了马蜂窝。
上次那封信,那个孟浪子多少还懂得什么叫做含蓄矜持。或许是因为驿站传信,私密性不稳妥。魏醒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可是这次,魏醒托了信得过的人带信过来,里面那些痴话,啧啧,节操都碎了一地。
“……指端如遗香脂,触之柔腻,奈何黄粱一梦,醒来只得怀抱空旷,唯余怅然……”
岳麒麟晃着信纸,脸都暗成黑山老妖了。一字一句,疑从齿缝中挤出来。
“……盼君知晓,他日赴京,弟必扫榻以待,全梦之未尽之事……”
“性-骚扰啊这是。”焦越笑的浑身直抖,眼泪都笑出来了:“这个魏侍郎真是朵奇葩。这都多久了,还心心念念着贼心不死。是不是吃不到嘴就永远是白月光?”
岳麒麟一把摔掉那张信纸,心里已经不能用不舒服来形容了。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很陌生。一种暴戾的情绪在身体里面到处冲突,他特别想把魏醒揪过来狠狠揍上一顿,然后告诉他,芭乐这人就别再惦记了,眼下青年是他岳麒麟的枕边人,以后也是,一直到死。
这么强烈的感情让岳麒麟很困惑,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即便岳将军是感情白痴,不耽误他的聪慧敏锐的捕捉到关键词句——
是不是吃不到嘴就永远是白月光?
什么是白月光他不懂,可是吃不到嘴的涵义,他懂。
岳麒麟霍的抬眼,异常明亮的双眼看的焦越心底发毛,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嘴边:“怎么了?我中午吃完饭擦嘴了,又有饭粒?”
大庸关。岳麒麟心里很快做了决定。
大庸关算是这关外第一繁华大城,三教九流甚至妓子小倌都有,他总能去那里补上自己缺过的知识。
☆、番外二
如柳是品菊楼的头牌小倌。
各种客人他见识多了,却是十九年来生平罕见碰着今天这么个人物。
客房座椅上端坐着一位风尘仆仆的官爷。之所以如柳猜到他是官爷,跟这人说话走路乃至坐在那里的姿势都有着丝缕的关系。
异常端正,毫无半点狎昵之色。甚至明明到了这种风月之地,又看到自己一向自负的容貌,依旧表情冷淡,不见色气。
如柳走的不是那种女里女气的路线,进了门先作揖行个礼,声音温润而不娇柔刻意:“如柳见过客人,不知怎么称呼这位爷?”
“我姓岳。”来人是个直统统的脾气,看见如柳带上门,自己直接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搁在桌上:“我有话想问你。”
如柳淡淡的笑,越发衬出少年如月般的皎皎风华:“官爷是要打听来过的客人吗?”
那人摇摇头:“不是。是关于……房中事。”
男人粗犷阳刚的脸上浮起些许不自然的羞赫,一闪即逝:“你莫怕,我对你没有任何坏心。只是我最近,结了亲,我想他舒服,怕伤了他,想来讨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