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年龄的人都有,有老人想来给家中后辈沾沾喜气,能高中的考生个个都是文曲星,也有年轻女子手持绣球,每次的长安唱名, 总会有美妙的姻缘传出,当然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不妨碍大唐开放的女子们将绣球羞答答的砸出去。
今天等待的时间有些晚了, 但也没有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反正按照习俗, 今天肯定是会长安唱名的。
果然, 没多久, 四匹马一群人隐隐约约从皇宫走上了朱雀大道。
在四匹马的周围, 有一排人手持铜锣,敲了起来。
整个朱雀大道都沸腾了起来, “来了来了,状元郎他们来了。”
只是随着人群靠近, 所有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
为首的马背上, 明明是一女子啊?
后面的三匹马上, 也是三个小孩子,其中两个小孩子正用鼻孔对着他们,另外一个双手捂住羞红的小脸脸,但又从手指缝里露出眼睛,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原本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如同凝固了一样,“怎么回事,不是说状元郎他们来了吗?”
“不知道啊,可这排场就是长安唱名啊。”
懵逼的一群人中,有胆大的大声对敲锣打鼓的人问道,“状元郎他们人勒?”
“咚”
锣声震天,也伴随着回答,“这不就是?他们正是陛下钦点的一甲三人,和二甲头名。”
“不对啊,他们不是女人和小孩子?长安唱名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要让他们胡闹啊。”
“休要胡说。”敲锣的人向最前面马背上的女子抱拳,“这位可是今科的状元郎,我大唐第一位女状元。”
然后又向后面示意,“什么小孩?他们分别是今科的榜眼,探花,传胪。”
“……”
知道闻言的百姓什么表情吗?下巴都掉地上了。
女……女状元?
闻所未闻!
而且榜眼探花传胪居然是三个小孩子,看上去还有点逗那种。
有人小声道,“这不是儿戏吗?”
但马上被反驳,“胡说八道,别人是从众多考生中脱异而出,凭的真本事考过其他考生的,知道今天长安唱名为什么这么晚吗?因为朝廷百官也和你们一样的想法,可就在刚才,这几位当着文武百官和陛下的面论策,还赢了,陛下和几位丞相同时首肯,敕封下来的排名,能是儿戏?”
“而且,我大唐少年有为,说明我大唐气运空前,是祥兆,这可是钦天监的占卜结果。”
可……这少年们是不是也太少年了点,居然论策还赢了,他们是听错了吗?
“咚!”
锣声继续敲。
在一群安静的百姓中,首先反应过来的是一群女子,她们大唐出女状元了,然后是兴奋的尖叫。
女子的高分贝,都压过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激动,以前有没有女状元关她们什么事,反正现在有了,同为女子,不知道为何,就是激动得无法自拔。
什么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狗屁,她们女子同样能高中状元,同样能入朝为官。
不得不说,大唐女风之开放,的确是古往今来十分少见的。
一群女子疯了,激动得又叫又跳,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眼泪就这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哭,但想到女子也能有出息,得到了陛下和丞相们的认可,她们就是想哭。
抹着泪,笑着哭着,样子一定很奇怪,但就是忍不住,等会回家,就让那嫌弃她生了个女儿的公公婆婆知道,女儿怎么了,同样能高中状元。
原本还有些担心百姓反应的官员,偷偷走在人群中观察着,可整个气氛突然就跟疯狂了一样,是那种热闹的疯狂,比以前任何一次的长安唱名都要热闹。
女状元啊,大唐出了一个女状元。
激动得哭泣的女子,开始奔走相告。
凡是得到消息的女子,无论正在干什么,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走了出来。
平时宽阔的朱雀大道,今天却显得额外的拥挤,不止朱雀大道,消息很快传遍整个长安,其他大道也是一样。
这绝对是最疯狂的一天,属于女子的一天。
不知道多少人捂住嘴,将哭泣捂在嘴里,心中长久以来的沉重,恍惚在今天豁然开朗。
如同发泄一样,沿路的尖叫声,能将房顶都给掀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其他赞美声,看着三个逗比,“我大唐少年好生了得。”
“什么少年,明明就是我大唐的小孩子了不得。”
“今日之盛况,必定千古流芳。”
“也只有我大唐才能看见如此朝气蓬勃之相。”
也有不少人道,“你们发现没有,这些仕子大部分都是徐家子学院的啊。”
“对对,只有徐家子学院的学生才穿这样的白衣服,他们叫它校服。”
“这数量还真是……”
而聪明的人眼睛已经亮了,不行,无论如何,也得让自家孩子进徐家子的学院,看看,这高中的人数,也太夸张了。
已经有专人去通知这些高中的考生的家人了,这是喜报。
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去通知武家的,这差事还是他力排众议,好不容易抢到手的。
只是他高高兴兴跑进武家,热情似火的说了半天,武家了不得,出了前无古人的第一位女状元,而武家兄弟完全懵了,一副不可能,绝对是谣传,女子怎可能高中状元?
也不知道是真不相信,还是潜意识在拒绝什么。
反正来通知喜讯的人,喜钱没拿到不说,还被赶了出来,整个人都懵了的站在武家大门口。
有相邻的老人偷偷跑来,唉声叹气的道,“你这不是自讨没趣吗?你难道不知道,这武家兄弟,在武老爷逝去后就将她们母女赶出了武家,现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们能高兴?”
传讯的人差点哭了,本以为是个肥差的。
李拾遗狄仁杰的家人,也有人去通知了,那气氛完全不一样,前去传讯的人,喜钱都拿得手软了,一个劲说好听的话。
李拾遗狄仁杰家里,立马张灯结彩,准备大摆宴席,凡是认识的都请来热闹热闹。
在仕子们还在游长安的时候,他们家里已经宾客满座,免不了就有前来取经的人,“你们家孩子真厉害,小小年纪就已经高中了,前途无量,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窍诀没有?”
家长们心里跟抹了蜜一样,嘴巴上肯定还是要谦虚的,“哪里哪里,过奖过奖,不过不是我吹,我们家孩子啊,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家孩子,科举考试前紧张无比,我们家孩子一天还遛狗斗蛐蛐。”
真嘚瑟,宾客们也是好笑,但别人就该嘚瑟,谁让人家孩子高中了,以后就是官家了。
家长又道,“当时可把我们急得觉都睡不好,天天逼问他们咋就紧张不起来,他们被逼急了,就说科举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学院有《十年科举三年模拟》,《十年国策》,还有专门针对科举的题海战术,只要认认真真看书学习,是个人都能高中,你们说这回答不更让人着急吗?要是认真看书就能高中,岂不是我大唐的读书人都能高中了?”
家长们有些好笑,因为心情好,不免多说了些,也不以为意。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知道多少人死死记住了这两本书。
天色渐晚,宾客们陆续回家,只是一回去就让仆人们一定要去书铺买《十年科举三年模拟》,《十年国策》。
书名听上去有些奇怪,但是一听就知道,肯定是专门针对科举的书籍,只是仆人们跑光了长安所有的书铺,也没有买到这两本书。
求书的人多了,消息也渐渐在长安传播。
不少人都在私底下讨论,“这到底是两本什么样的神书?真有那么神奇,看一看就科举高中?”
“这能有假?都是那些文曲星家里传出来的,而且还不是一家传出来的。”
“神奇有什么用,又买不到。”
当然,也有和这些高中的考生家里相熟的朋友亲戚,就直接上门问了。
家长们哪知道哪里有卖,被问得没办法,干脆就去问他们家考生了。
学生直接就道,“买不到的,这是我们学院的考参书,外面根本没有卖。”
只有徐家子的学院才有?难怪徐家子学院的学生能高中那么多,最近传得最沸沸扬扬的,莫过于徐家子学院科举高中的学生有多少,凡是听到那数字的人,无不跟傻眼了一眼,嘴里叨叨,那肯定是个神仙学院,教出来的学生都是神仙,不然怎么可能高中这么多。
此事暂且不提,不知道多少人开始打徐家子学院书本的主意了。
只是吧,学生们宝贝他们的书得不得了,从他们在书面上还加了一层十分漂亮的书封就可见一斑,不是特别要好的人,想借书也不是那么好借到的,再加上,就算是学生们愿意,家长也未必同意,这可是看了就能高中的书,他们还不得宝贝成什么样,他们准备留着当传家宝,以书为传家宝,这可是十分雅趣的事情,有书香门第的风范。
且不提这可望而不可得的两本书在长安的风靡,在晋王府,李治正背着他的小书箱,准备从狗洞偷溜出去,他要去学院,他才不要去什么金殿上朝,一想到这,他就对李拾遗气得牙痒痒,居然给他父皇说,他想当官,他哪里有,都是李拾遗这个恶魔害的,等再遇到李拾遗,他一定跳起来抽他。
李治背着小书箱去钻狗洞,可他年纪小,身边随时都跟着人的,哪能逃过别人的视线,晋王府一阵鸡飞狗跳。
李治本来脑袋都钻进去了,结果硬是被人给拖了出来。
李治急了,小腿直蹬,“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去学院,我不和朝堂上那些心都脏的人玩。”
院长说了,朝堂上都是心脏的狐狸,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太可怕了。
照顾李治的一个老嬷嬷苦口婆心的道,“殿下啊,你们学院都放假了,你去学院干什么啊?陛下身体不适,让你上朝帮着处理朝政啊。”
今天估计也是晋王府最高兴的一天,都说仆随主荣,以前,以晋王那性格,他们从来是没有抱什么希望,也没有什么想法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啊,晋王不仅科举高中,还在金殿上的实策表现得让人刮目相看,陛下还让晋王以皇子身份上朝处理朝政。
他们看到了一点希望,虽然这一丝希望十分的微不足道,但他们就是开心,晋王出息了啊,他们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可现在晋王居然不顾陛下的命令要跑,这怎么可以。
李治闻言一愣,对哦,学院都放假了,他去学院都没人。
但无论如何他都说不会去上朝的,“我……我去云游四海。”
老嬷嬷听得都懵了,看着小腿直弹的小逗比,这么点大还想着云游四海?这都是跟谁学的啊,说道,“晋王啊,你敢自己去酒家吃饭吗?”
李治缩了缩脖子,酒家那么多人,他才不敢自己去吃饭,云游肯定是要住酒家的啊,不然餐风露宿。
李治小腿一蹬,别以为他就没辙了,“我……我背着我的小书包去乞讨。”
反正只要不让他去上朝,他干什么都可以。
老嬷嬷心都碎了,堂堂晋王居然说要去乞讨,要是传出去,还不得成为别人的笑话。
老嬷嬷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李治出去的,李治一个时辰能去钻狗洞八次,可是没一次成功的。
晋王府就这么折腾了一天。
第二天,李治被迫穿上了制衣局送来的小官服,有模有样的,只是吧李治泪汪汪的,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打死李拾遗。
逃又逃不掉,躲又躲不了,他可怎么办啊?
小逗比第一天上朝,整个脑袋都是捂在胸口的,文武百官都在看他,好可怕。
在龙椅下方,还专门给他安了一张小桌子和小凳子,小逗比现在已经吓得头都不敢抬了,小手手捂住脸,姿势诡异得很。
上次来金殿,至少还有李拾遗和狄仁杰给他壮胆,现在可就他一个人了,越想越害怕。
李拾遗和狄仁杰还在家等着吏部派官,不可能出现在金殿上。
李治越害怕,可越害怕什么来什么,他本来像个小犯人一样坐在他独有的小凳凳上,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可……
今天虽然李二没来上朝,但没来上朝有没来上朝的秩序,几位丞相主持着朝论。
对李治上朝,他们最多也只是关注一下而已,真要有什么事情让李治去做,肯定是不可能的,在他们的理解中,陛下就是让李治来历练历练的。
但李治是皇子,虽然年纪小,但表面上是代陛下监国,有些事情还是得在他那里过一遭的。
房玄龄按照程序,和众位大臣讨论完,然后道,“晋王殿下,我大唐十道送来各地税收账目,还请过目。”
房玄龄不过是按照流程在走。
李治羞得将头捂胸口,脸上羞红,他觉得他父皇太了不起了,每天都要面对这么多大臣的注视,父皇居然不害羞也不害怕,太厉害了,不像他,别人一看他,他就害羞,就像现在。
李治用手捂住小脸,细弱蚊声的嗯了一声。
房玄龄让人将今年的各地上交的税收账本放在了李治的小桌子上,然后就没有理会了。
在所有人心中,都以为李治是来学习的,至于帮助陛下处理朝政,不过是陛下官方的说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