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九州月下

作者:九州月下  录入:08-18


三行两转,绕过一道回廊,便入了处大厅,如已经是五月, 今天已渐热,四面门窗大开, 凉风吹拂, 配着周围七八乐声的丝竹之声, 颇有凉夏之感。

厅中有长案放置两旁,宾客齐坐, 身旁皆有一侍者添杯加盏,三三两两地闲聊着。

少年懒懒地伸了个腰,去角落一处空位坐着,淡淡道:“虽可带你入内,但这可无你之位了。”

无妨, 严江淡淡一笑,把怀里的陛下放到一边, 跪着帮他添酒加菜。

少年憋了一会, 终于好奇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何帮你?”

严江转头看他一眼,笑道:“如何不是那块金?”

少年哼唧道:“不过半镒金饼,掉地上吾也不屑去捡, 如何会为此事帮你?”

严江于是问道:“那是为何?”

少年脸色带上一点激动,小声问道:“你是来捣乱的吧,说说,你想在这干什么大事?”

骤闻此话,严江觉得小瞧了少年的中二,便瞎编道:“我看有对头入府道贺,便想搅了他的打算,让太史家厌弃了他,最好将他赶出莒城。”

少年顿时兴奋起来,击掌道:“那我也不要你的金饼,你帮我再搅合一人便是。”

“哦,谁人?”严江撸了一把不太开心的陛下,笑问。

正说着,便见周围甲士盘踞,一名头戴金冠,腰佩玉璋,骄傲恣意的少年从容自后堂而来,见他过来,在坐从人都俯首拜之,参见王孙。

严江当然也随大流拜了,便听少年道:“呐,就是这个人。”

“你与他有仇?”严江小声问。

“早间,有人送来一书,我本已经拿了,却让他抢去,我据理力争,却被父亲斥责,”少年面色不忿道,“他让我要么给他道歉,要么,去打扫府阶,为众宾客见。”

虽然他素来是个不要面子的人,但如何能丢下这么大的面子,当然不满意了。

“此为王孙,惹了他,必让太史不喜,我如何出得去?”严江好笑道。

“这田安,素喜在示人宽怀,却对我等宗室子弟面般挑剔,”少年冷冷道,“我也不为难你,你若怕了,便自出去。”

严江轻笑道:“怕倒是不怕,见机行事吧,若可以,便一试之。”

少年这才满意地点头。

然后和严江小声地说他叫田巿,也是王公宗族,只不过离得有点远,目前是靠近燕国那边的狄县豪强,因为母亲和太史家有亲,所以前来道贺。

这个王孙田安,也是代齐王来恭贺外祖母家。

而周围这些人,多是齐国权贵宗室,还有就是一些从外地逃来的六国权贵。

“你不知道,”少年说到这里,似是回想到什么事情,神色惊叹,“那临淄城外,简直人山人海,车马排出数十里之遥,都是五国逃来的权贵宗亲,一个个拖家带口,却进不得城,只能在城外搭棚而居,宛如野人,还有人将珍宝路边摆放任人问价,全得以粮米来换。”

严江回想起莒城城边边的事情:“和城外一般?”

田巿点头:“莒城多是楚地逃亡之贵,哪里比得上齐都临淄那阵势,凡有家资者,皆逃去了临淄,莒城只是路过罢了,多是来投靠亲友而已。”

严江认真听着,一边和他聊,一边看着的上座的齐王孙。

齐王孙身边,一名中年男子正在向来往宾客表示感谢。

然后向他们敬酒,周围宾客也给面子地举杯,而仿佛是给主人家助威,身后的丝竹之乐一下由刚刚的一人一段变成了大合奏,有如瞬间切换了bgm。

就在宾客气氛热烈之时,突然有一不合时宜的高昂声音猛然响起:“齐国大难在即,尔等不思救国,却只知饮酒做乐,国之将亡矣!”

一时间,席上鸦雀无声,连bgm都被吓停了。

田巿没想到居然被别人拔了搞事头筹,一时唇角飞扬,抬头就看那王孙田安的表情。

田王孙面色隐隐有些怒气,却强自按下,淡然道:“此言差矣,夫齐国,得山海利,盐铁之丰,国富民强,兵足马壮,君谁?何需听五国小人言我齐地危难?”

说齐国危难的是一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老者,他怒道:“老夫为安平君之族孙,田让是也。昔日,君上在时,齐国……”

“田单既不归齐,何需言齐!拖出去。”太史家主已经怒而挥手,立刻有健卒上前,将这老者拖出大厅。

却听那中年人怒喝道:“齐国危矣,再不抗秦,必起乐毅旧事……尔等掩耳盗铃者,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于国何宜,于国何宜——”

这几乎是指着他们鼻子骂他们不干人事了,众人皆显怒色,却无法反驳。

安平君田单就是助在数十年前,齐国被燕国所灭时,出来救了齐国的救世主,可惜这位救齐主并没有讨得什么好,他后来被齐王猜忌,过得很不如意。这个时候,赵国觉得这个人才不错,找上齐王,拿三个大城加上五十七个小村镇换了田单跳槽来赵国。

可惜田单只帮赵王拿了三个小城就去世了,赵国高价卖入就遭退市,亏得凄惨,只能收回给田单的封地,让他的族人把人带他回齐国老家安葬了。田单家后人过于是便不太好。

中年人虽然拖了下去,场面却是冷了下来,众人皆默不作声。

连中二少年田巿都有些脸红,忙拿喝酒掩饰。

沉默了好一会,这才有人重新提出话题,说起这几年大商入齐频频,自己又从几个逃亡贵族手里收到了珍宝,想给大家鉴赏一下。

说到这个话题,于是又有人说起自己买到秦车,说秦车相比旧车,行路安稳,车身坚固,准备安自己开个车行……

于是场面再度热闹起来。

战国之世,若说哪个国过的商贸过得最好,最能做大,无疑就是齐国了。

昔日管仲以盐铁之利,让国库丰盈,其它六国高价买齐地之盐,而齐国有财,便只收了十之一二的赋税,庶民有了些余粮,被政府收购了,便有了余钱,添加了对消费的渴望,加上田氏宗族遍布齐国,大家几乎都做生意,于是齐国就像后世的石油富国一样,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而如今五国贵族纷纷在亡国后逃亡,钱币大量流入齐国,弄得物价上涨,大家的收入都增加了,购买的东西却少了,不知是怎么回事。

严江面带微笑地听着,觉得齐国已经有点商业社会的影子了,可惜时间太短,来不及做产业升级,等秦王打过来,这些怕是要凉啊。

田巿却听得非常无聊,捅了捅严江:“你说好的捣乱呢?”

严江悠悠道:“吾有一小乱,一大乱,不知贵人想要哪一出?”

本来闭目养神的猫头赢瞬间睁眼——好久没看阿江捣乱了,太期待了!它目光灼然,甚至伸爪示意自己想看第二个,第二个!

田巿也来了兴趣:“小乱如何,大乱如何?”

“小乱只对一人尔,不过刚刚那出,至不过被乱棍打出,”严江轻笑道,“大乱者,这出筵席,便吃不下去,但你必被牵连。”

田巿打量着他,见他身无利器,只带着一只鸡,并不像能超神杀完全厅的神人,便傲然道:“这是莒城,只要你只是用嘴去说,而非如荆轲般让他学秦王绕柱负剑,便没什么是我担不下来的。”

陛下被突如奇来的揭伤疤惊得不知所措,猛然看向这少年,惊怒交男足,暗自决定等灭了齐国就把这些田家宗室通通迁去修开荒。

“既如此,便冒犯了,”严江也有点喜滋滋,这简直是睡觉有人递枕头,他最近无聊的紧,正想玩玩呢,于是便仔细听着话题,寻找插入点。

正在这时,厅里的话题已经聊到诸国贵族入齐,如何将他们收刮一番的问题。

严江突然道:“我自秦而来,听闻秦王已下令止诸地权贵外逃,并且已着李斯问罪齐地,为何接秦之逃民为客。”

一时间,场上鸦雀无声。

田巿的酒樽更是直接砸在案上。

陛下看秦之名威势如此,瞬间爽到了,神色骄傲,险些忍不住去亲阿江。

过了半晌,方才听主座上的王孙田安神色惶然道:“尔乃何人?此言从何听之?”

严江起身行之一礼,方才朗声道:“在下江,为秦之商贾,此事在咸阳人已多人听闻,王孙竟不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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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搞事

齐国能偏安五十年不动刀兵, 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依赖秦国。

有强秦在五国之西,最东边的齐国才能到秦国珍贵的“远交近攻”名额中的远交,战国情势千变万化,长平战时,赵国来找齐国借粮,秦王哼哼了一声,齐国就以“爱粟”为由, 对赵国见死不救。

对齐国来说,五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见死不救理所当然。

更不用说, 很多新生的代的齐人对秦国的是很有好感的。

毕竟因为秦国吸引了五国火力,他们才能安稳那么多年, 看看当年齐宣王多笨,合纵打进函谷关有什么用,虽然逼迫秦国还了地,可还的是韩魏赵三国之地,齐国一分好处都没得, 秦国一缩,反而在后来让六国腾出手来, 把齐国灭了。

他们可不会再上一次当了。

于是巨多齐人心里, 想的都是还可以跟着秦国混。

所以,就难怪严江提起秦王准备问罪他们收容六国流民之时,会满坐皆惊了。

要是秦国真拿这个理由攻齐, 岂非是无妄之灾?

秦军的铁蹄,齐国要是说自己抗的住,楚赵魏燕怕是立刻要跳出来煽他一耳光。

一支五十年没打仗的军队,知道路往哪边长吗?

“这,这从何说起!”王孙田安旁边的太史家主第一个激动地拍上了桌子,“这六国流民蜂涌而至,有财的让我齐国粮价上涨,无财的便聚为群盗,掠劫乡里,国之上下皆为此烦扰,怎能说是吾等收容流民!”

“不错!这流民还常时勾连,擅开商贸,让我齐地商贸多有亏损!”

“流民之中老幼皆少,多是青壮,担忧民乱,我等只能暂且收着……”

……

一时间,在座的宾客们纷纷开始诉苦,半点没有先前说收刮流民财富时的其乐融融。

严江一边认真听,一边不以为然,能逃到的齐国的,都是诸国有钱有权有势的高端,其中未必没有能人,齐国却只将他们当成提款机,而不好好安置收容,迟早会出大乱子。

不过他是来搞事情的,便不用提醒他们了,于是他等诸人说得渐渐没有话后,这才缓缓道:“诸位贵人说得极是有理,在下佩服,然秦朝素来霸道,无理也要声高,据五国而收天下之财,处河西而霸河东之地,对人丁户籍更是天下最严,如何能忍到嘴之物离手而去?”

这倒是,秦国打人,既不看日子,理由也牵强,宾客们面露忧愁。

倒是王孙田安镇定下来,自若道:“秦齐素相交甚密,到时齐地自会向秦王派遣使者,化解误会。”

严江赞了声王孙英明,然后又反问:“但五国流权贵尽在齐国,皆有复国之念,甚易再出一二荆轲之流,有此隐患,秦王何能安睡?”

陛下端着翅膀,不悦地勾了阿江的裤腿,不提荆轲不行么你?

这还真的可能性极大,田安身为齐王孙子,哪被人这么顶过,一时不悦道:“那你说,应如何?难道把这些流民全赶走么?”

严江微笑道:“自是不得,流民甚多,若散入乡野,必成流寇,悄然越境,困扰诸地,得不偿失。”

后世的战争流民往欧洲跑,真的是那里的人圣母吗?官员脑里都有包吗?当然不是,当成千上万的人已经过来了,如果不找出一条正式的入境通道,只将不合格的遣返,那么后边过来的人,他们就会化为黑户,越过没有修边境墙的国度,消失在群里。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如果加大警力甚至派遣军队搜查,一不说其中的花费,光是人在绝境下会干些什么,就足够让人投鼠忌器了。

治国从来不是一拍脑袋心血来潮,更不可能完全按喜好来,这点,铁头嬴都做不到,更何况齐王呢?

想到这,他轻咳一声,朗声道:“而如今,钱贱而粮贵,在小人看来,并非是粮粟不够,而是钱物过多,吾有一计,既可使秦无怪罪,又可安齐地乱民。”

田安看了一眼他身边的田巿,眉宇间似是恍然大悟了一下,不由自主就带上一丝嘲讽之意:“那就请你说说有何妙计罢。”

说不出来,他就说死田巿这个总和他做对的蠢物。

严江随口瞎编道:“齐地五十年未起干戈,藏富于民,粮草丰足,足供三十万大军所需,诸国流亡不过数万人者,却使粟价翻倍,何也?皆因五国之财浮于市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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