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浇灭了他的火暴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芥子醒

作者:芥子醒  录入:08-21

  “疟疾?”尼禄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他的眼眸随即如油墨般凝滞,有一种紧迫的意味。
  “给他一万赛斯特斯让他养病。”他挥手支开女奴和修甲奴,“让所有奴隶都注意点,不要染上这个麻烦的病。”
  “家里已经买进了能驱蚊的艾草。”家奴说,“只要驱走蚊子,就能远离疟疾。”
  尼禄从银盒里取出刮胡刀,翻手一转,刃光如白浪一样翻滚过他的脸庞。他稚嫩的眼角泛起一点星辰般的微光,纤细的指尖如羊脂膏般排列在刀柄上。
  他将略长的鬓发扯到后面,“家里还有谁会理发?”
  家奴还没张口回答,窗外就有个利落的声音如飞箭般射进来:“我!”
  尼禄心中如花芽破土般微动。
  他扬起头,散乱的额发随即耷拉到眼睛。他的银发卷翘而蓬松,细碎的刘海半遮住眼帘,使他看起来十分儒弱和腼腆。
  罗德直接从榕树上跳进窗子,蹬蹬地踩着书桌,最终如落叶归根般落到尼禄身边。
  他有力地按住尼禄僵硬的双肩,一下子夺过刮胡刀,熟练地在掌心打着转,引起阵阵刀风。
  “我会这个。”罗德笑着说。他在镜中与尼禄对视,旋转的刀光象水波一样在两人脸上疾速荡动。
  他极好看的眉目与尼禄近在咫尺,近乎是一种雌雄难辨的美貌。
  心绪敏感的尼禄连忙低下头,羞红如潮水一般逐渐漫过他的脖颈和脸颊。
  罗德从盒子里挖出一坨脂膏,利钩般的手硬是扳起他的脸,重重地抹在他的下巴上。
  “哦……”尼禄象被他欺负了一样,柔软的双唇抖动一下,本能性地攥紧衣角。
  刮胡刀的利刃磨蹭着尼禄的下颚,罗德呼出的热息如游虫般钻进尼禄的耳洞。他衣料间的皂角味极凌厉,好象轻轻一闻,从鼻腔到肺部的血管都会被这气味割破。他的气质太强大,几乎要将内心脆弱的尼禄灭顶。
  尼禄心跳加快。他偷摸地将眼眯开一道缝,恰好偷瞄到罗德线条深刻的锁骨、以及莹白的皮肤。
  他忽然腹中一热。
  未经人事的男孩,尚不清楚这个陌生的反应代表着什么。
  罗德刮完胡茬,又撩起他的额发,剪羊毛似的,咔嚓几声剪短他的刘海。
  他收起刀锋,盯着尼禄红得几乎泛紫的脸,自以为了然地说:“您不要紧张,我很熟练操纵刀剑,伤不到您。”
  “……我不是那个意思……”尼禄小声地嘟囔一句。他软绵绵的语气听起来很无力。
  罗德轻淡地瞥他一眼。他抓起桌上的湿巾,丢给一旁的家奴,“接下来的清理就是你的事了。”
  家奴恭顺地点点头,放下羽扇,用湿巾擦净主人满是胡渣的下巴。
  罗德拍掉黏在衣服上的几缕银发,准备转身出门。
  “罗德……”尼禄轻飘飘地喊住他,神色有些羞赧。
  罗德侧过脸,由刀斧削刻般的侧颜暴露无遗。
  尼禄忸怩地捏着衣角,小心地问:“我要出去一趟,你能陪我吗……”
  罗德皱起眉头,口气锋锐地说:“您不必如此卑微。我是您的亲卫,您有权命令我做任何事!”
  尼禄产生一种得逞之上的安心。
  ……
  面见克劳狄乌斯时,麦瑟琳娜就坐在皇帝的一旁。
  尼禄银发红袍,身后还跟着黑发黑衣的罗德。他向王座之上的皇帝行了礼。
  “鉴于你出色的表现,我决定赐予你一些奖励,尼禄……”克劳狄乌斯勾着脊背,象一只蹲在黄金宝座上的老麻雀。
  他说话的声音愈发小起来,用余光偷偷扫视身旁的麦瑟琳娜,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
  麦瑟琳娜瞪了他一眼,涂抹得血红的嘴唇动弹两下,面色不善,接着他的话说:“我们要赠予你5优格拉姆的土地,还有两名精通烹饪和制衣的女奴。你要知道,这两名女奴的价钱可比常胜的角斗士还贵!”
  “我以我的身心和荣誉感激这一切。”尼禄平淡地说。
  麦瑟琳娜脸色阴重。她站起来,踩着一双镶嵌宝石的红凉鞋,咣咣地走到尼禄面前。
  “你可要牢记我们赋予你的恩泽!”她以风凉话的口气说,红指甲掐了掐尼禄的脸颊。
  昆汀的失败和不顺使她善妒的习气更重,对一时得胜的尼禄更加憎恨。
  “回去以后,别忘了替我转达对你母亲的问候……”麦瑟琳娜恶狠地说。毒辣犹如汗液般从她前额和眉眼间渗出,“我很久没见她了……这几天正打算去拜谒她。”
  “我会的。”尼禄扭着眉,嫌恶地躲开她愈发使力的手。
  麦瑟琳娜涂满金粉的眼皮抬起,勾得上翘的眼线一颤,就如黏人的蟾蜍般钉在罗德脸上。
  生性淫|荡的她如挖到宝一般,妆感浓重的双目间放射出可谓贪婪的红光。
  “你的眼光倒是不错……”麦瑟琳娜急切地伸出手,去摸罗德的脸,“他长得可真英俊!”
  她狡猾如滑鱼一样的手,从罗德的唇角一路抚到他的喉结,又贪恋般地抚摸他的胸膛。
  罗德脊梁笔直,冰彻如寒窟的眸线一动不动。
  尼禄猛然抓过她不安分的手,在她刺伤未愈的手心处狠狠一按。
  麦瑟琳娜疼得惊叫一声,想撤回手,但被尼禄死死捏住伤处不放。
  “他是我的人。”他面无表情地说,险恶的情绪如枯藤般爬满他的脸庞。他眉骨之下便是黑云,好象冥河水一般淹没他青涩的眉眼。
  麦瑟琳娜心惊。她费劲地扯了两下才抽回手,揉了揉肿痛的掌心。绑在小臂的红宝石手链发出哗哗声响。
  她怨恨地瞪着尼禄,气氛一时间陷入僵局。
  宝座之上的克劳狄乌斯咳嗽两声,他沙哑陈旧的嗓音疲惫地传过来:“行了……尼禄,你领到了奖赏,现在可以退下去了……”
  尼禄向皇帝俯身行礼,眼神漠然地离开了,同他的亲卫一起。
  麦瑟琳娜死盯他的背影,双唇如蠕虫般弹跳几下,小声咒骂一句。
  克劳狄乌斯叹息一声。他歪靠在过于宽大的宝座上,满是皱纹的鼻梁一缩,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
  “你总该给我留点面子……”他不太高兴地说,“我知道你喜欢长相漂亮的美男子,可尼禄毕竟是我的后辈……”
  “闭嘴!”麦瑟琳娜火红的身影转过来,咄咄逼人,“当了皇帝,就知道爱面子了吗?!”
  “这不是脸面的问题……”克劳狄乌斯被她瞪得有些发虚,“可我们俩都不爱听那些闲言碎语,难道不是吗……”
  麦瑟琳娜抄着胳膊,嘴角迸出一丝讥讽,一副悍妇的架势,“你这张总挂着口水的嘴,与其来指教我,不如去劝服那些橄榄油商,让他们少索取一点赔偿金!”
  克劳狄乌斯愁容满面。他瘦弱的身体瘫在座上,佝偻着脊梁,无论何时都有一种猥琐的气息。
  “那些一心只装钱的商贩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哀怨地说,“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他们更要借这个机会大捞一笔了……”
  麦瑟琳娜神色阴狠,盛气凌人地说:“那就把你背着我偷买的那座大理石豪宅卖了!给我们唯一的儿子还债!”
  克劳狄乌斯吸了吸鼻涕,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他委屈极了,愤慨好象蔓草一般,快速攀附上他皱缩的面庞。
  “凭什么?”他哆哆嗦嗦的,神情幽怨。本着头脑发热的劲头,他说出了早就想说的话,“昆汀和我长得一点也不像,谁知道是不是我亲生的儿子……”
  麦瑟琳娜愣了一下,嘲弄地笑笑。她架着胳膊走回到高座上,不可一世的模样。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她带着极重的戾气说,“名义上是你的儿子就够了!”
  克劳狄乌斯气得嘴唇发紫。他拼命地抿着嘴,涨红了脸,面部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痉挛。他笨重的驼背因此弯曲得更加厉害,鼻腔里发出嗤嗤的气声,。
  “哼!瞧你这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就象一只被逼到墙角的老鼠!”麦瑟琳娜不甘示弱地抨击他,嗓音尖利得如暗含锥刺。
  她交叠一下双腿,雪白的大腿从红纱裙下显露,很放|荡的姿态。
  “别忘了……你是本着谁的嫁妆和资源,才坐上你屁股下的宝座的!”
  克劳狄乌斯如被点醒般僵硬。他粗喘了几下,硬生生将愤怒压制下去。
  他挤出一副讨好的笑容,靠到她的脚前,拉过她的手亲吻着说:“别担心……我会为昆汀作担保,替他说点好话。这事很快就会过去……”
  麦瑟琳娜冷哼一声,任由他卑下地亲吻,没有缩回手的意思。
  克劳狄乌斯心感悲哀,但也暗喜她这还算积极的反应。
  他连忙跪伏在她脚边,捧起她的红凉鞋亲吻几下,就象一个奴隶在讨好他的女主人。
  

第18章 奇异的鱼酱
  昆汀一时成为众矢之的。尽管克劳狄乌斯替他平息了官司,但他无疑是贵族元老们茶余饭后常常提起的笑柄。
  宛如饕餮的昆汀以暴饮暴食的方式排解郁闷。
  他油腻地躺在沙发上,一颗一颗地往嘴里丢鹰嘴豆。奴隶用扇子扇冰块,让肥胖的他感到凉快一些。
  昆汀抠掉扇贝里的肉,吧唧吧唧地大嚼特嚼,还用指头蘸蘸胡椒汁,回味无穷地吮吸几下。他的眼睛在瞥到煎胭脂鱼时冒出绿光,膨胀的腮帮晃动着,好象一头摇头晃脑的肥猪。
  他扫过一桌美食,满嘴油光地抱怨一句:“没有鱼酱!”
  屋大维娅站在纱帘后,从帘缝间看着大快朵颐的昆汀。
  她是昆汀的姐姐。她完全继承了父亲克劳狄乌斯的长相,粗脖子塌鼻梁,脊背也象拱门一样拱起。她还有轻微的狐臭,身材过于干瘪和畸形,就象一只蜷缩在角落的跳蚤。
  由于极为相似的长相,克劳狄乌斯认定她是亲生女儿,对她格外宠爱。
  昆汀舞动着银牙签,挑起盘里的夜莺鸟舌,在肉桂酱里搅拌几下,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去接,吃相十分粗俗。
  “昆汀……”屋大维娅晃着驼背走进来,神色不满地说,“你把我的夜莺鸟舌也给吃了!”
  昆汀瞟她一眼,肥大的鼻头攒动几下,自顾自地继续吃。
  屋大维娅用指头重重敲击餐桌,扣出令人烦躁的声响,“喂!这些夜莺鸟舌可是花了我一百个第纳尔买的!你这个猪一样贪吃的家伙!”
  昆汀不慌不忙。他用嘴巴去够胡椒汁,象饿狗一样舔光酱汁,嘲笑他的姐姐说:“哪里来的臭虫?这股臭味简直毁了我吃饭的乐趣!”
  屋大维娅最恨别人取笑她的狐臭。她愤恨地捶了他一拳头,塌陷的鼻子缩成一头蒜,“就因为你的无能,父亲把允诺赠给我的别墅卖掉了!”
  她气得一把薅住昆汀的红发,声音尖利地说:“你就是个吸血虫!”
  昆汀打掉她的手,几缕油腻的红发被揪掉了。他揉了揉疼痛的头皮,双下巴被挤得鼓出来,“你丑得象父亲,凶悍的脾气倒象母亲!你就是集合了所有缺陷的垃圾!”
  “噢!我要用叉子戳瞎你的眼睛!”屋大维娅气得抄起银叉,挥动粗短的胳膊。
  她跺了两下脚,象蝙蝠一样飞跳过去,与昆汀撕扯在一起。
  她的银叉准确无误地插进昆汀的胳膊上。昆汀疼得翻了个白眼,一个重拳砸上她的驼背。屋大维娅发出猪嚎般的惨叫声。
  一旁侍候的奴隶憋着笑,将这对冤对般的姐弟俩拉开。
  屋大维娅粗喘着气坐上沙发,象一只发威亮齿的豺,“肥猪!”她骂道。
  昆汀捂着渗出血的伤处。他那一双晶亮的小眼,深深嵌进满是肥油的脸上,好象钉子一般钉住不断摇晃的脸皮。
  他神色怪异,眼窝里满是灰黑的阴影,鼓胀的脸颊形状狰狞,就象一只被冥神召唤的亡魂。
  昆汀站起身,鼓鼓囊囊的下巴抖动着,装满油脂的五官流动成阴狠的表情。
  他突然掀起盛放剩鱼刺的小盘,一下子就拍到屋大维娅的脸上。
  屋大维娅直蹬腿,象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
  “欺负我的人都别好过!”昆汀好似香肠的厚嘴唇一开一合地说。
  奴隶们慌忙跑过去,去解救被鱼刺扎得直叫的屋大维娅。
  ……
  皇帝夫妇奖赏给尼禄的女奴的确是善于烹饪。
  榕树之下的庭院好象浮起一层青藻,阳光被打碎从叶缝间垂落,象一缕缕光雾曳动在这里。
  女奴坐在天井边,穿着粗麻制的围裙,手上在熟练解剖鱼腹。
  她掏出金枪鱼和鲭鱼的内脏,与贝肉一齐撒上粗盐粒腌制;最后再与松香和蜂蜜调合,放在陶罐里暴晒。
  等到鱼内脏发酵彻底,陶罐中过滤后的清澈液体就是鱼酱,剩下的沉淀物可以用来抹面包吃。
  鱼酱是一种成本很贵的食物,再加上制作起来气味很大、容易招引蚊蝇,克劳狄乌斯便下令限制在城市里腌制鱼酱。
  也因此,贪嘴的贵族们即使出高价也很难买到这等好物。
  罗德坐在榕树上休息,汗水顺着他刚硬的下颌滴落。他带着黑手套,翻手将沾染砂砾的剑刃收入剑鞘,白色剑光象游龙一样逆行他的周身。
  他刚刚练完剑,对着牛皮水壶灌一大口冷水,用衣袖潦草地擦去脸上的汗。
  一阵略带冷冽的风吹来。凉意好象羸弱的血丝,生长在空气里。罗马七月流火。
  罗德突然意识到,尼禄的生日快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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