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工球,即鬼斧神工之意, 其雕刻过程相当复杂,对雕刻技艺的要求十分苛刻。鬼工球一般是用象牙或是巨大的兽骨雕刻而成, 球体除了表面雕花,内里还有数层, 层数根据雕刻之人的技艺决定,层数越多,雕刻人的技艺就越厉害。每层的球体也有雕花,拨动之后还能不停转动。因为层层球体都是同一个圆心,所以鬼工球,又叫“同心球”。
鬼工球谢彦也见过,他自己的收藏里还有几只,不过层数都不如萧承洲送他的这个多,谢彦数了数,足足有十三层,他收藏的那几只,最多的也才九层。
“这球我好喜欢啊,谢谢洲哥,一定费了不少力吧?”谢彦小心地摸着鬼工球,感激地说。鬼工球的层数越多越值钱,以前谢彦收藏的那个九层鬼工球,掏出的钱就叫他心疼了,这十三层的,钱多钱少倒在其次,关键是稀有,争抢的人肯定多,萧承洲纵是王爷,拿到手想必也费了不少功夫。
萧承洲见谢彦爱不释手地拿着赏玩,柔声道:“你喜欢,便不算费力。”
谢彦笑嘻嘻地看萧承洲一眼,说:“这么好的东西,我可得好生供起来。”
他亲自捧着鬼工球,带着萧承洲去他的卧房,伺候在旁的南星欲言又止地看着谢彦,似乎想对他说什么,无奈萧承洲就站在旁边,南星只得焦急跟上。
边走,谢彦边对萧承洲说:“这鬼工球如果我明年拿去参加斗宝会,保准得赢!不过这是洲哥你送我的,我肯定不会拿出去,我就放我房间里,这样天天都能赏玩……”
谢彦一阵嘚吧嘚吧,不过在一脚绕过屏风,看到他床上悬挂着的画像时戛然而止。
谢彦整个脑子瞬间就懵了,他、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洲哥!”谢彦大叫一声,转身踮着脚试图遮挡住萧承洲看向床的视线,他手里捧着鬼工球,没法儿把萧承洲往外推,只好拿胸去顶萧承洲,“洲哥,我、我们先出去!”
萧承洲其实已经看到自己的画像了,他心里有许多震惊,又有许多欢喜。他没想到,这幅画像谢彦居然还像当初在云虚寺时,挂在抬头便可见的床上。他挂了多久,是不是从云虚寺回去后,便挂上了?
阿彦……就这么渴望看到他吗?
掩藏住心口汹涌的情绪,萧承洲垂下眸子,认真看了慌乱的谢彦一眼,才当做不知地顺着谢彦的力道往后退,“阿彦,怎么了?”
谢彦打哈哈,“那个,我床还没收拾!今日谁当值,每天都要做的事怎么都给忘啦?“
谢彦假意呵斥着,南星已经跑过去快速将画取下来卷好压在枕头下,然后装模作样地抖了两下被子,咳咳道:“少爷,就是被子忘记叠,奴都收拾好了。”
“这样啊。”谢彦回头见画果然不见了,还是故作严肃地吩咐南星,“这是个小错误,不过以后不能再犯啦,你去跟他们说说吧。”
于是南星就出去了。
谢彦确认萧承洲没发现什么不对后,带着萧承洲远离自己的床铺,把鬼工球摆在靠墙的多宝阁上,上面大部分是他自己淘来的收藏,放在房间里供他自己随时赏玩。
虚惊一场,谢彦的小心脏现在还扑通扑通跳,他把手里的鬼工球放下,见萧承洲拿起一个六层的鬼工球,便道:“这是我五岁生辰时陛下赏我的。”
萧承洲指腹在鬼工球上轻轻抚过,“五岁?”
谢彦蹙着眉想了下,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吧,哎,我小时候许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这还是我娘跟我说了我才知道的。”
萧承洲眼中有一丝释然,他道:“十一年前的六层鬼工球,看来当时父皇真的很喜欢你。”
谢彦感慨道:“是呀,我娘也这么说过,听说当年这鬼工球四皇子嚷着要,陛下都没给呢。”
谢彦又给萧承洲介绍了两件自己喜爱的藏品,便听下仆来报,说李文华来了。
然后谢彦就拉着萧承洲走出去了。
郑鹏和卢宇、王瑞他们最后到的。之前范俊远被套麻袋的事情,就是他们仨做的。几个人揍完人就跑,脑子简单也没多想,后来才知道范俊远把这事儿推到谢彦身上,还闹到御前了。虽然是为谢彦的姐姐出气,但一人做事一人当嘛,害得谢彦背黑锅,他们挺愧疚的,好在最后谢彦啥事儿没有,范、宋两家还都被罚了,简直皆大欢喜。
三人进侯府时还嘻嘻哈哈的,看到正与谢彦坐一起说话的萧承洲,顿时被卡住了脖子一般,齐齐发蔫儿。你推我搡几下,最终还是郑鹏带着人过来,向萧承洲行礼问安。
萧承洲笑道:“今日本王是以阿彦朋友身份来的,你们也是阿彦的朋友,不用这般拘束。”
三人都僵硬地笑了。
谢彦嘲笑他们:“我洲哥又不会吃了你们,用得着这么害怕吗?”
谢彦把自己的那些黑历史给忘得一干二净,郑鹏几个可还记得,就没忍住呛回去:“也不知道以前是谁,看到王爷脚底跟抹了油似的!”
“就是就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萧承洲笑吟吟地看着谢彦。
谢彦尴尬得不行,羞恼地瞪着郑鹏他们,“就你们话多!”
李文华摸着自个儿的下巴,奇怪道:“王爷明明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却不知为何,总叫人觉得害怕呢,别说谢小彦,以前我还未与王爷相识时,也有点怕他呢。”
郑鹏他们迫不及待地点头,十分认同李文华的说法,萧承洲长得很好,所表现出来的气质也很温和,但他们就是莫名觉得他面目可怖,气势冷酷。
关于他们对自己的讨论,萧承洲没发表什么看法,他不在乎其他人如何看他,但对于谢彦曾十分害怕他一事,他确实感到很挫败。
有李文华在其中插科打诨,郑鹏他们渐渐没之前那么紧张了。然后纷纷献宝一般,把自己给谢彦带来的礼物盒子拿出来,叫谢彦打开看看。
有萧承洲送的十三层鬼工球珠玉在前,郑鹏他们带来的乌木折扇之类就显得不够看了,虽也贵重,但不算难寻。不过兄弟之间,自然不会在乎这个,谢彦一一谢过,引他们齐齐去见自家祖母。
大长公主对小辈们都是很和善的,她看着比上次来时胖了些的萧承洲,满意地点头,拍着他的手背,关怀叮嘱:“身体是自己的,年轻人就是要多吃些,把身体养得健健康康的。”
萧承洲含笑应是。
中午吃饭时也未分桌,谢家老小加萧承洲几人,十二个人,刚好一大桌子,不像是生辰宴,挺有家宴气氛。与萧承洲同桌吃饭,谢彦习惯关照萧承洲的口味了,时不时给萧承洲夹些他喜欢吃的菜,萧承洲便礼尚往来,场面其乐融融。
引得谢枫巫翎等人不时侧目。
郑鹏撇嘴了,“谢小彦,都是兄弟朋友,怎么你就只给王爷夹菜,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你想什么呢?”谢彦说,“往日吃饭,我不抢你碗里的都不错了。不过今日我生辰,来者是客,我再与你抢说不过去。”谢彦夹起一块油汪汪的五花肉放进郑鹏碗里,“这个给你,吃吧,吃了多长点肉!”
郑鹏最讨厌的就是肥肉,管他再好吃的五花肉,想让他碰一点是不可能的,那块五花肉最后被郑鹏颇为嫌弃地放进王瑞碗里了。
王瑞想扔不敢扔,十分委屈地吃了。
吃罢饭,将空间留给一群客人,谢枫与巫翎他们都各自离开。
坐在揽夏轩里,萧承洲跟谢彦说起明晚的中秋灯会。
京都城内有条河,名为京源河,每到中秋节,都城会将京源河两边的街道拿来办灯会。到时候明亮的月色下,街道两边处处都是五颜六色的灯笼,游人还可沿着河道阶梯下去放河灯,十分热闹,是京都百姓的一大节日盛事。
不过,明晚萧承洲需要进宫给昭元帝问安,祭祀后登宫墙赏月,就算与万民同乐,共庆中秋了。到时候等他从宫中出来,灯会早就开始了。
谢彦遗憾地说:“那明晚就不能邀你一起赏月游玩了?”
萧承洲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顺宁庄园的小楼等我,我会早点出来和你见面。”
“那可以的啊。”谢彦说。
到时候他可以和家人一起出去,途中去找郑鹏他们玩,玩一会儿差不多了,就去小楼等萧承洲,这样哪边都不冷落,岂不美哉!
作者有话要说:
谢彦:唉,年轻人,听我一句劝,脑补要不得!
萧承洲:口是心非也要不得。说,说你爱我!【仗蛊欺人.jpg】
谢彦:我爱你【苦笑.jpg】
第34章
中秋日晚,萧承洲与其他几个兄弟在昭元帝的带领下, 齐登宫墙, 对月祈祷。
豫王走在最后面,他老实在自家王府里待了快一个月, 趁着中秋团圆, 玉妃几经央求, 昭元帝终于同意豫王出来了。
见着萧承洲, 豫王先是与他道歉,之后还脸皮颇厚地找他说话, 好像完全不记得他做过的事一般, 试图营造出兄友弟恭的和睦景象。
至于萧承洲, 哪怕当着昭元帝, 他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态度也是冷冷淡淡的,对豫王爱搭不理。这叫豫王不忿, 抢兄弟老婆这事儿确实不光彩, 但是豫王觉得该反省的他已经反省了, 再说他也得到了惩罚,丢了手上差事不说,他母妃更连降两等, 这些尽够了,萧承洲怎么还蹬鼻子上脸, 给他脸色看呢?
然这一幕落在昭元帝眼里,就叫他满意。若萧承洲若无其事地与豫王交谈, 昭元帝则会认为他心机深沉;若萧承洲厉色以对,那昭元帝又会觉得萧承洲是损失了些颜面,但若对血缘兄弟一直不依不饶的,则心胸狭隘,以后会不会伺机报复?
萧承洲这样的表现刚刚好,既不会叫昭元帝不喜,又不会让昭元帝忌惮。
中秋晚宴上,皇后娘娘说着说着,便说起了萧承洲的婚事,讽刺玉妃母子俩是顺带的,主要还是想用婚事拉拢萧承洲。之前她可是知道的,在段玉韵和豫王之事没暴露出来时,萧承洲对自己的婚事是有多么迫不及待。纵观古今,有多少做皇子王爷的,年过二十还不成亲?在这样紧迫的情况下她把这事儿提出来,不管是萧承洲还是昭元帝,同意的可能性都比以前大多了。
就如以前她说要给萧承洲选适龄的女孩,昭元帝不同意,自己选了人给指了婚,但上次她提及,昭元帝态度却模棱两可,没直接拒绝,就表示已经在犹豫了。
皇后笑着对昭元帝说:“那孩子皇上你也见过,小时候也经常进宫来看臣妾的。”
昭元帝撩了撩眼皮,“工部侍郎邱勇家的那个姑娘?”
皇后眼中一喜,缓缓给昭元帝斟酒,“陛下您还记得她呢,晴晴去年刚及笄,先前家中想多留她两年,是以今年才开始谈及婚事。老三年纪虽然比她大了些,但年纪大,会疼人,将她指给老三,臣妾这个做姨母的也放心。”
昭元帝没碰酒杯,抬眼看向下面正在浅饮的萧承洲:“老三,这是你的婚事,你有什么想法?
放下酒杯,萧承洲起身回道:“禀父皇,儿臣如今,暂无心婚事。”
“胡闹。”昭元帝淡淡呵斥了一句。
萧承洲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看着有几分倔强。
昭元帝对他这副姿态好似十分头疼,无奈地挥手让他坐下,“行啦,父皇知道你心中还有气,只是人生大事,懈怠不得。朕就再容你逍遥一段时日,这期间你也可以看看谁家有你合意的姑娘,若可以便来与朕说,朕下旨给你们赐婚。”
萧承洲垂首,“多谢父皇。”
皇后面皮就僵硬了一下,明白萧承洲对这婚事无意,昭元帝虽没直接拒绝,但瞧着也不喜欢。
晚宴到一半,萧承洲推说身体不舒服,请求先行离开。在场的人对他这要求都没感到意外,毕竟豫王在场,对着那张讨嫌的脸吃不下饭乃是正常。
昭元帝也没说什么,放他走了。
出了宫门,马车行驶一段路,眼前的光线便可见的明亮了起来。
除了京源河两边,其他街道也有些零散的摊子挂着灯笼,萧承洲经过一个摊子,看到上面挂着的兔子灯笼,着人去买了一盏回来,他摸了摸兔子耳朵,轻轻弹了弹,嘴角挂上轻松的笑。
到了顺宁庄园,萧承洲提着灯笼下马车,他下意识地往与谢彦约定好的小楼看去,然后便看到上面趴着的人影。那人趴在围栏上,懒洋洋,百无聊赖的样子,但看到他出现后,立即直起腰,双手激动地举起来不停冲他挥舞。
“洲~哥!”
远远地,萧承洲听到了谢彦那熟悉的充满活力的声音。
月光下,萧承洲眼角漾起一抹笑意。提着灯笼,他迫不及待地进了庄园。他一边走一边抬头看,就见谢彦撑着围栏往下望,与他的眼神对视上后,便笑着挥手,等到他来到小楼楼梯下,快要消失在谢彦视野里时,他就听谢彦喊道:“洲哥,我来接你!”
萧承洲上楼,上面传来蹬蹬下楼地脚步声。共有三层楼,萧承洲走到第二层,便看到兴冲冲跑下来的谢彦。
“洲哥!”谢彦看到萧承洲脚步也没停,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萧承洲,又因兴奋跑得太快,顿时脚下一滑。
这楼梯栏杆不过半人高,一个不慎就可能摔下去。萧承洲正想叫谢彦慢点,就见他身形一晃,吓得他神色一惊,忙上去将谢彦拉回来。
将人圈在怀里,萧承洲不忍责怪:“我不会消失不见,下次你不用这么激动,你若摔伤哪里,岂不是要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