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解了足禁之后第一件事是面见圣上, 但根本连面也没见到, 只隔着一张薄薄的床慢, 看到永乐帝的身影。
永乐帝称病不上朝已经有十日了,这十日里由左右两位丞相代理朝政。周衡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竟然还觉得庆幸, 幸亏没有真让那神神叨叨的国师治理国家。
大周朝本来只有一位丞相, 陈皇后死后永乐帝懈怠朝政,都由丞相代理, 却又怕丞相一人专权,把原本的丞相一职拆分开设立了左右两相, 于是永乐帝只要看他们互相牵制就能在后宫快活。
在周衡看来, 永乐帝此举简直是自找麻烦,皇权分散, 东厂锦衣卫互相牵制惹出来的麻烦如今还未收拾干净,现在又弄了左右两相。
周衡跪在下面,虽然看不见永乐帝的面貌, 但能看得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永乐帝依在一女人怀里, 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正仰头去叼贵妃手里的葡萄,两人笑嘻嘻的声音不时传来。
周衡面无表情, 对于他来说永乐帝干出再荒唐的事情都不意外。
永乐帝好像是全然忘了他这个儿子,疑惑道:“朕将你禁足了?难怪好几日不见你。”永乐帝的声音如同一只年迈的狮子, 中气不足已经迟暮, 他又道:“既然出来了,去看看太后吧。”
从头到尾永乐帝也只对周衡说了这两句话,周衡低头谢恩, 等走出来之后才冷笑一声,不知道是在嘲弄什么。
他小时候得到过永乐帝的盛宠,那时的周衡若是调皮些跑丢一个时辰,永乐帝都要出动御林军把他翻出来。如今他消失了三个多月,永乐帝都像是没发现一般。
周衡又回头看了一眼,永乐帝和楼贵妃仍在嬉闹,一阵阵“爱妃”传来,让人听着心里发冷。天下苍生已经如此,这位皇上却还在白·日·宣·淫。
周衡突然觉得皇权变得可笑起来,若是给一个猴子带上金丝蟠龙翼善冠估计干得也不如永乐帝这般荒唐。不过这是气话,只能在心里想着。
周衡敛了敛心神,起身去了仁寿宫。崔公公垂手立在太后身侧,猫头鹰当然不在,崔公公看到周衡略一点头。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崔公公身在皇家,也不过就是个低贱的阉人。
太后已经年迈,她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风华绝代的影子,据说年轻时也是一代佳人,岁月如此公平,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足够的痕迹,哪怕你再神通广大也抵挡不住时间的侵蚀。
身在皇室,太后只剩下多年浸润而来的气质,她宠辱不惊,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但等她看到周衡的一刻,手里的念珠还是一顿。
陈皇后的骗局里,太后也被裹挟其中,哪怕她再不愿意也必须帮助陈皇后去圆这个弥天大谎。这事关皇室尊严,皇家的丑闻公布于世,大周朝将再无立身之本。
太后痛骂陈皇后心思歹毒,但陈皇后已经用生命付出了代价,她总不能去找一个死人算账,却能把气撒在活人身上,周衡活成了她的一根眼中刺,拔不出去又看着难受。
“都办妥了?”太后终于开口了。
周衡道:“让皇奶奶忧心了。”周衡身世所有的证据都被一并抹去,就算旁人再有疑也没有办法。太后肯为他背书,一句话重复久了,他这只假狸猫总有一天也会变成真太子。
太后舒了一口气,为了周衡这件事她总是睡不踏实,如今好歹可以放心了。她听到周衡唤她皇奶奶,让人难以忘记她小时候多疼爱这个皇孙,于是声音也柔和了些,道:“既然妥了,趁机巩固下自己的地位,前朝的事我帮不了你。”
周衡心中了然,京都是龙潭虎穴,他没想过皇奶奶还会继续帮他,肯让崔公公进白麓城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不过……”太后突然一顿,后宫不得干涉朝政,但她却能为周衡做最后一件事,道:“官家女子有哪位中意的吗?”
周衡一顿,联姻是最好的最快的法子,但他没想过这件事能这么快,他早上的时候还跟伏城同处一室,此时却有一种背德感。
周衡老老实实答道:“未曾想过。”
太后突然道:“我听说你府里来了位小相公?”
周衡一愣,崔公公连这种事都告诉了太后,他下意识去看太后的脸色,只见她依然是笑眯眯的,看不出丝毫怒色,周衡才道:“是。”
太后好像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帝王之家玩一玩男人终究是玩,只是周衡的反应耐人寻味了一些,于是敲打一下这个皇孙,道:“江山美人不能两全,你自己掂量清楚。”
周衡低头称是,太后又道:“我看陈相的女儿陈婠婠就不错,你母族的人。我这边没什么意见,皇帝那边我回头说说,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立太子妃一事早在陈皇后在世时就开始筹备,陈婠婠早在出生时就跟周衡定了婚约,但当时周衡招惹上了李见青,小王爷是个混账玩意儿拆散他亲事。等小王爷消停了,陈皇后去世周衡失宠,本来太子妃是个香饽饽如今就成了贵族女子最嫌弃的。
周衡道:“是。”
太后看周衡并不抵触,周衡也确实没有可以抵触的理由,若是联姻陈婠婠就是最好的选择,陈家是三朝元老,跟开国皇帝一起打得江山,陈家世代繁荣,家里出过两位皇后,虽然陈皇后短命了一些,但死之前好歹没有连累自己的母族。
至于永乐帝那边,太后出面做媒加上小时候订的婚,不知道会不会遇到阻扰,但也可以一试。
周衡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是终身大事要回去好好想,走出去只觉得身体发冷,他早知道自己会走向这条路,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伏城。
周衡竟然羡慕起李见青来,李见青有这样一位大姐,不强行扭着他让他传宗接代,也不强行让他壮大什么所谓的镇北王府世代昌盛。李肖窈就像是藩王里一个明晃晃的异类,但这样的异类仅此一例。
周衡走出皇宫,看着高大的城墙却生不起任何兴趣,他今日见了两个人,名义上与他最亲近的父皇和皇太后,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亲人上的温暖。
周衡心事重重的回到太子府,还未走进院里便听到了一阵嬉闹声,心想伏城跟他府邸里的小妾玩什么花样?
等周衡走近了,才发现伏城真是好手段,他家后院着火了。
小芸娘跟伏城坐在院子里闲聊,一边闲聊却一边止不住偷看,伏城的胡人长相在京都来说很特别,高眉深目,正是小女人喜欢的如意郎君那一款。若是在平时,小芸娘定不敢多看,但一想到伏城算是她哥哥,都是伺候太子爷的好姐妹,就有点肆无忌惮起来。
伏城察觉到了周衡,道:“回来了?”
小芸娘听到太子爷来了突然惊慌失措,起身给周衡福身,不敢直视周衡的眼睛。小芸娘刚想让伏城也起身,别不懂礼数,这才瞥到伏城大大方方的还坐着,好像这太子府真正的大爷是他一样。
而太子爷也不生气,他走过来在伏城身边站住,然后伸手给他理了理领子。小芸娘还未见过太子爷对谁这样温柔过,不由多看了几眼。而伏城也没有受宠若惊的样子,好像他坐着太子爷站着给他整理衣服是天经地义一般。
周衡冷冷的声音传来:“下去吧。”
小芸娘得了命令,走得时候心中却有些复杂,他们这样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
周衡这几天都在外,金铃憋不住,早就跟小五一起去逛京都了。伏城对京都毫无兴趣,每天在家坐着,还真的就扮演了一个太子府的小相公。在太子府能吃好喝好,没事干就喂喂鱼练练琴,只不过练琴实在是没什么造诣就是了。
然后伏城就被周衡的两个小妾堵了个正着。
之前来的是小芸娘,今日柳柳也来了。小芸娘是商家之女,而柳氏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虽然只是个庶女。柳柳本来是看不上伏城的,一个男人再怎么样受宠也不会成了当家主母。
但柳柳看到伏城那一刻起就愣了,跟小芸娘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她只听说伏城额头一点红,原本想着应该是描着花钿的一个风月佳人,一看真人便被伏城那副胡人长相给唬住了。如果全天下对女人最没有威胁感的,一定是伏城这样的。非但没有威胁感,离得近了一颗心还砰砰直跳,比面见太子爷时还春·心荡漾……
柳柳看到伏城,竟然想的是,这男人竟然肯躺在太子爷身下,柳柳比小芸娘胆子大,混了几日混熟了,也更加口无遮拦起来,悄悄咪咪问道:“你在下?”柳氏和小芸娘都只是侍妾,将来若是周衡登基能分到个贵人已经顶天的好了,她们对伏城生出了一点同情心,大家都跟主位无缘,还不如打成一片。
伏城被惊得连连咳嗽,他哪里知道这些深闺女子一天天憋的无聊,主要是伏城长得真的跟小相公的样子天差地别,好男人那口的王爷世子柳柳都打听过,也没哪个能长成伏城这样的。
伏城想了一会儿,心想在外要保全周衡的面子,他上了太子爷这事儿传出去,伏城还有命下床?于是略带娇羞的嗯了一声。
柳氏心想,我们太子爷真是男人中的男人,这等烈马都能降住。
柳柳又问:“那处疼吗?”
伏城愣了,又见小芸娘也是一副好奇的样子。柳柳道:“都是姐妹,互相说道说道又怎么样?”
伏城一扶额,已经懒得纠正跟她们互为姐妹了,心道为什么金铃今日偏巧不在,也没个人替他说话,道:“疼吧……”
伏城以为这茬总算是过去了,过了几天柳柳倒是神神秘秘的递给伏城一个盒子,长得跟脂粉盒差不多,甚是小巧精致。
伏城道:“这什么?我用不着。”
“用得着用得着。”柳柳笑嘻嘻道:“让你轻松快意些。”
伏城觉得进了太子府之后自己脑袋都不够用了,被这奔放的太子家眷惊得一愣一愣,只能呆呆道:“谢谢……妹妹?”
柳柳丝毫不在意自己给伏城造成多大冲击,说话时有了点江湖义气,道:“都是姐妹,客气什么。”
周衡连日都在忙,回府也是在书房,有时候跟胡以侃聊聊时事。
这天胡以侃人刚走,周衡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就感觉一只手从背后搂住自己,周衡没躲开,因为他知道背后是伏城。
伏城搂住他,附在他耳边道:“太子爷……”
周衡被这一声细声细气的叫法惊了一身冷汗,心想伏城这又是搞什么呢,道:“你能不能离那两个女人远点?”
伏城的吻已经落下来,他不敢在周衡脖子这类显眼的地方放肆,爱的克制而隐忍,此时低声笑道:“人家喊我哥哥呢。”
周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道:“别闹了。”
伏城把手伸进周衡衣服里,四处点火而且自知,道:“我得好好伺候你。”伏城手里还捏着胭脂盒,也不知道小柳氏知道这玩意儿是给太子爷用的到底什么感想。
周衡心里有点虚,也没推开他,只道:“这儿是书房。”他明日还要跟臣子在这里议事。
伏城把他压在桌案上,看周衡的脸跟下面的白宣纸都要融为一体了,他笑得有点坏,露出两个酒窝,伏城的目光落到一旁的笔架上,悠悠道:“我一直想跟你玩儿毛笔来着。”
“太子爷……”
伏城的叫声儿是软软的,但手里的动作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他紧紧扣住了周衡的手腕,下巴轻轻蹭了蹭周衡的颈窝,撒娇似得说了句:“想玩儿。”
周衡当时还在椅子里,伏城从背后抱住他,又一手擒住了周衡的手腕。周衡如同被控制了一般被牢牢禁锢在伏城的怀里。真要是动手,周衡反抗不了几招,但他俩之间从来也没有到达要强上的地步,伏城很少跟周衡提要求,但周衡乐意宠着他,想玩儿就让他玩。
周衡叹了口气,心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把人宠上天了,松了口:“别玩过了。”
周衡刚说完就感觉伏城低声笑了笑,那股笑意有点暧昧,沉沉撞在周衡耳朵里,就这么一声笑意就让周衡彻底心软了。细而密的吻自颈窝处慢慢往上爬,伏城吮吸着周衡的脖子,他皮肤薄而白,伏城亲吻所到之处留下了红紫的痕迹,显得很旖旎。
伏城含住了他的耳垂,亵玩似得挑动,同时发出浅浅的哼声,伏城在上位时像是一只被驯服的野兽,既有侵犯感却又顺从而亲昵。
伏城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下一刻,周衡的嘴唇便被伏城吻住了。
伏城的舌头长驱直入而来,像是一条小蛇一样舔弄着周衡的,他卷起对方的舌尖重重吮吸,然后又是细细舔着周衡的上颚,所到之处是酥酥麻麻的痒。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刚开始是温柔绵长的,后面就变得有点粗暴起来,周衡几次跟不上伏城的节奏,只能被动的跟着对方的步调走,发出难耐的呻吟声。到后来伏城甚至模仿着交合的动作,用舌肉顶弄他。
周衡嘴唇张着,淫液顺着下巴往下流,两人分开时扯出一条银亮的细线,周衡的嘴唇已经肿了,伏城吻过不算完,大拇指按着他嘴角,用拇指轻轻撩着周衡的软舌。这个动作有侵犯的意思,但伏城做出来不让人讨厌,反而别有意趣。
周衡大口呼吸着,下头有了抬头的趋势,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不禁撩。一个吻下来,周衡像是被人泄了力。周衡挑了下眉,觉得伏城不知道是开了哪个窍,跟第一次克制而敬重的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