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说完,乌程侯孙坚也开口说:“是了,我孙坚虽与长秋先生知交不密,但也受过长秋先生恩惠,决不可恩将仇报!”
太尉桥玄之从弟桥老也站出来,他年纪颇大,德望甚高,说:“各位,听老敝人一言,长秋先生德行,并非虚妄,远在陈留之时,老敝人便乔装打扮,前去试探,确实是心善之人,绝无虚假,况……老夫曾将桥氏家徽赠与长秋先生,然长秋先生从始至终,并未用家徽要挟一二,必是坦荡之人,此间恐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桥老必也是被张让这宦官蛊惑了!”
“无错!我尝听人说,这宦官张让习得一种邪辟之法,能蛊惑人心,乃是一种巫术!”
“大家不要中了张让的伎俩了!”
袁绍眼看着这么多人站出来替张让说话,还有张邈、张超等等这些站中立,不愿意当出头鸟的。
情势可以说是摇摆不定。
于是袁绍便朗声说:“各位,虽长秋先生的确是一方名士,但各位难道都忘了不成!?昔日里宦官张让,把持朝廷,鱼肉百姓,残杀朝廷命官犹如儿戏,这样残暴之徒,我等如何可以姑息?!”
“不能姑息!”
“不能姑息!”
“杀了张让,告慰英灵!”
力保张让和要求杀死张让的势力已然平凡秋色,局面混乱成一团,这俨然不是什么会盟坛场,马上就压变成了决战的角斗场了。
张让站在原地,眼看着周围众人的嘴脸,有人彷徨,有人担心,有人贪婪,有人事不关己。
突然……
张让的掌心一热,曹操的大掌突然握住张让的手心,微微俯下身来,低声在张让的耳边说:“勿怕,我绝不会令你出事,绝不让旁人碰你半分。”
张让其实心中并不害怕,他心底里一片麻木,任由旁人叫嚣等等,并没有任何的感觉,甚至一丝波澜也没有。
但曹操的嗓音低沉,带着一股浓浓的沙哑与坚定,不知为何,张让似乎还从中听出了一股温柔。
微微滚烫的气息吹拂在张让耳侧,令他有些发痒,忍不住缩了缩脖颈,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耳尖儿。
袁绍说:“张让伤天害理,以我所见,无论张让是否与董卓一伙,他昔日罪过都无可磨灭,今日不能作罢,必定要抓住张让,用他的鲜血祭典我汉室江山!”
“用张让的鲜血祭典我汉室江山!”
“汉室江山!”
一时间山呼之声肆意而起,袁绍又说:“我等义军乃是仁义之辈,只消张让道出宝藏所在,我等挖掘宝藏后,用于义军,匡扶天下,必可给张让留一条全尸,决不食言!”
袁绍说罢,立刻招手说:“来人!拿下宦官贼首……张让!”
他的话音一落,身后的亲信立刻就要冲上去捉拿张让。
“且慢!”
曹操突然大喝一声,踏前一步,拦在张让面前,不让给众人动他分毫。
袁绍就知曹操会如此,张让乃系他手中宝藏,依照曹操的性子,怎么会将张让这般轻松的拱手让人呢?
袁绍怒喝:“曹操!你欲与我义军为敌吗!?你欲与我天下苍生为敌吗?!”
曹操面不改色,目光镇定冷静,挑唇狞笑了一声,说:“袁公,为不为敌,袁公一个人说了不算。”
袁绍说:“那我等义军说了都不算么?!”
曹操淡淡的说:“不算。”
袁绍冷笑说:“曹操,你为了护着这宦官,怕是已然入魔障了罢!”
曹操不理会袁绍的冷嘲热讽,说:“有此一人,说了必然算数,诸位卿公,何不一见再说?”
他说着,扬手朗声说:“请陈留王!”
陈留王?!
随着曹操一声大喝,曹昂立刻带兵开路,似乎早就守在谭坛场之外。
伴随着“踏踏踏”的精兵开路之声,只见一个身穿王袍,头戴冠冕,身材虽矮小,年纪也不大,但一身正气凌然,满面肃杀的小娃娃,从人群后面,慢慢走了出来。
那小包子气场十足,虽年纪不大,矮人一头,但行走在众人之间,竟稳稳当当,体体面面。
“陈留王!”
“真的是陈留王?!”
“是陈留王,我先皇的正统血脉啊!”
众人一看,当即脸现惊讶之色,不知是谁先跪了下来,随即“扑簌簌”的声音响成一片,接二连三的人全都矮身跪了下来。
“拜见陈留王!”
“拜见陈留王!”
叩拜陈留王的山呼之声响彻坛场,直贯云霄,袁绍一时间无奈,只好也矮身跪了下来,低头叩拜。
陈留王在曹营士兵的保驾之下,稳稳当当的走出来,直接走到张让身边,用肉肉的小手将张让的手拉起来。
板着一张奶凶奶凶的小脸,朗声说:“列侯张让,忍辱负重,护卫本王有功,乃系我刘协义父,诸位可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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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曹老板:媳妇儿媳妇儿,我今天帅吗?
让宝:嗯▼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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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兵之计
“什么?!”
“宦官贼首竟是陈留王之义父?”
“这……这么怎么不曾听闻?”
“必然是这宦官见陈留王年岁尚轻, 蛊惑了陈留王!”
一时间坛场喧哗, 众多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此起彼伏。
小包子陈留王并不害怕,也没有任何彷徨的神色, 仿佛是见过大世面儿的人。
也的确如此,小包子今年不过八岁有余, 放在现代还是个刚上小学的小孩子罢了, 放在古代的普通家庭里,也不过是个少不更事,顽皮嘻笑的顽童,而如今的小包子……
却已经从小遭受大难,从一出生开始,亲生母亲便被毒害,从小受到各种迫害, 好不容易长大一些,又陷入了夺嫡的危机之中, 皇兄登基之后,十常侍又挟持乱政, 好不容易回到了雒阳皇宫,董卓便开始把持朝政,最后还目睹了皇兄惨死在自己眼前。
这些种种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 实在太过残酷,纵使是一个成年人,兴许也受不住这样的磨难。
而小包子小陈留王, 他像是一个小大人儿一样,万分坚强的站在了坛场中央,明明生着一张可爱的小肉脸,却要早早的学会板着脸,学会市侩和世故。
小包子眼看着众人喧哗,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喧哗,等他们喊够了,这才朗声说:“本王方才已然说过,列侯张让,忍辱负重,与曹校尉一同,将本王从雒阳董贼之手救出,可谓是九死一生,因此列侯张让乃是本王之义父。”
他说着,转过身来,对着张让恭恭敬敬的作了一礼,字正腔圆的说:“阿父。”
他这般一说,全场哗然,坛场又陷入了一片喧哗之中,仿佛掉进了蛤/蟆坑一般。
张让见小包子对自己行礼,并无傲慢神色,也没有卑微神色,同样给小包子还礼。
袁绍一看,眼睛转了转,便上前拱手说:“臣袁绍,拜见陈留王。”
他说着,不等陈留王回答,便自信起身,说:“陈留王,这宦官张让乃是乱政十常侍之手,买官卖爵,屠戮朝廷命官,可谓是我家国之仇敌!陈留王如今年幼,决不可轻信与奸人歹人啊!依臣之见……”
陈留王也不等他说完,便冷冷一笑。
的确是冷冷一笑。
别看陈留王年纪虽小,但他这八岁之见,恨不能将旁人一生都经历过,因此他冷冷一笑,面上竟然露出与年纪不相称的冷漠来。
袁绍见他年纪小,还以为他糊涂不懂事儿,哪知道陈留王一笑,袁绍一时有些惊讶,竟没能开口继续说,话头儿就此断了。
小包子陈留王摆着一张老成的面孔,负手在身后,淡淡的说:“袁公之见?不知袁公有什么特别的见地?在袁公眼中,可是我陈留王少不更事儿,愚顽不堪,因此被人左右愚弄啊?”
“这……这……”
袁绍其实就是这个意思,但这意思若是这么直白的说出口,那便太难听了。
作为一个军阀,除了要军队,还要什么?
当然是脸面儿了。
袁绍的脸面儿瞬间被小包子“嘶啦!”一声就给撕了个粉碎,当即疼的不行,见左右之人全都盯着自己看,于是袁绍只好硬着头皮说:“臣不敢!臣不敢啊!还请陈留王明鉴!”
小包子冷冷的说:“我汉室江山岌岌可危,董贼乱政,割据雒阳,如今正是我们该当齐心协力之时!只因董卓的一个爪牙,随便挑拨离间几句,诸位便掉以轻心,连我这个顽童都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信!?当真可笑,令人心寒!”
小包子字正腔圆,说话铿锵有力,众位郡守将军们呐呐站在一起,均觉面上无光,但是又不敢说话。
袁绍一闭嘴,立刻没人敢应声,谁也不愿意被第二个撕开脸皮。
曹操当即便拱手,朗声说:“陈留王明鉴!臣愿追随陈留王,匡扶我汉室天下!”
他一说完,曹操营下的众人,立刻全都拱手,齐声说:“臣愿追随陈留王,匡扶我汉室天下!”
“追随陈留王,匡扶天下!”
经过曹操的开头,还有曹营将士们的附和,坛场里又有人开始山呼起来。
毕竟小包子陈留王乃是汉家正统,这些军阀你争我夺,打来打去,不就是以匡扶汉室为口号么?
陈留王是先帝遗留下来的,唯一正统,他们若是不追随陈留王,便是不忠不义,那可是兵家大忌,从今往后便立不住脚跟,更别说收买人心了。
有人见这事态,立刻就开始倒戈,倒向陈留王,势力相对小一些的军阀,也立刻想要讨好陈留王。
山呼之声此起彼伏,袁绍等人一看,无有办法,便也拱起手来,跟着山呼说:“追随陈留王,匡扶天下!”
“好!”
小包子陈留王一个人镇住全场,毫不失色,说:“今日诸军会盟于此,我便做个见证!”
他说着,话锋一转,又说:“董贼大敌已退,不若现在就开始遴选盟主,依我之见……”
小包子陈留王登时看向曹操,小手一挥,指向曹操,说:“我看曹校尉便不错,曹校尉乃系太尉之子,名门出身,忠心卫国,其心可表,又护卫本王有功,且诛杀董贼爪牙头功,以我之间,曹校尉当此盟主,当之无愧,各位意下如何?”
“这……”
“曹校尉……”
“是了,这曹校尉……”
众人登时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大家说话全都说一半,后半段全都听不到,不知到底想要说什么。
袁绍登时心中焦急,若是陈留王这么一说,再有人呼应,那自己岂不是没有机会?
统帅盟军这种大好机会,若是错失,便再无出头之日!
袁绍这么一想,连忙笑着说:“陈留王!陈留王!今日董贼爪牙扰乱会盟,祭坛毁坏,若这般就进行遴选,乃是对我汉家老祖宗的大不敬,不若这般……还请各位回营歇息,等臧洪老弟将祭坛重筑之后,咱们大家再共同选出盟主,如何?”
曹操一听,不由冷笑起来,他能不明白袁绍是什么意思?
缓兵之计!
还能是几个意思?
而众人一听,竟然全都纷纷应和起来。
“是了!袁公说的无错!”
“没错没错,祭坛都毁了,如此遴选乃是对老祖宗的大不敬!”
“对对对,无错无错,还是先修祭坛为上!”
许多人应和出声,这些人其实都有自己的心思,自然是别有用心。
毕竟眼看着曹操得到了匹敌天下的宝藏,那便是张让,而且还护卫陈留王有功,如今又诛杀了董贼的爪牙。
这天底下的好事儿,无论是钱财,名利,还是权力,似乎都被曹操占据了。
大家都是军阀,眼看着旁人占尽所有,谁不嫉妒眼儿红?
因此袁绍动用缓兵之计,大家立刻应和起来。
曹操倒不在乎这些,如今会盟设誓,自己大出风头,更有了陈留王的鼎力相助,还怕日后的风头太小么?
于是众人便决定先行退出坛场,各自回营歇息,等之后坛场重新筑成,再行设誓会盟。
众人纷纷退出坛场,小包子站在原地一直没动,等众人都退出去,小包子这才“呼——”吐出一口气,差点瘫坐在地上。
身后的曹昂赶紧上前一步,托住小包子,说:“陈留王?”
小包子狠狠松了一口气,额角竟瞬间滚下汗来,忍不住擦了擦汗,拍着自己胸口,低声说:“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