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让准备歇下的时候,就听到“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张让说:“是谁?”
舍门外响起袁长公子袁谭的声音,十分恭谦有礼的说:“长秋先生,您歇下了么?”
张让本要歇息,不过见袁谭来了,便起身来,披好衣服前来开门。
袁谭站在门外,听到“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张让披着外衣,没有束发,头发披散倾泻而下,衬托着清瘦而高挑的身材,借着暗淡的月色,显得冷清又高傲。
袁谭莫名心头一跳,“梆!”的一记,险些将他敲晕了,有些瞠目的看着张让。
张让并未有太多表情,说:“袁公子,有事么?”
袁谭这才反应过来,回了神儿,连忙说:“哦是这样儿……谭这里有几卷医典,我这人没什么学问,自己留着也无用,听说长秋先生是医师中的高人,便想送与先生,但是又恐先生医术高明,不需要这些医典,所以……”
张让看了看袁谭,果然,他手里拿着几卷竹简。
张让眼看着竹简,果然就与看到袁绍送来的美玉不一样,当即就说:“谁还会嫌弃自己学到的知识太多呢?袁公子,请进罢。”
袁谭微微一笑,十分谦和有礼的拱手说:“那就叨扰了。”
他说着,迈步走进张让的房舍。
袁谭心中暗喜,果然投其所好是没有错的,之前离开张让房舍的时候,稍一观察,就知道他喜欢医药方面的东西,果然无错。
袁谭成功“登堂入室”,在席间坐下来,便把自己的医典献宝一样递给张让。
张让接过来,不小心碰了一下袁谭的手指,袁谭一抖,心中暗暗计较,难道长秋先生这是上钩儿了?
碰了自己的手指,怕不是在暗示什么?
看来今日便能将这个长秋先生拿下!
袁谭随即又想,原来这长秋先生也不怎么如何,远看犹如出水清莲,濯而不妖,结果却这般轻而易举的上钩,说到底也就是个普通人罢了。
袁谭这般想着,张让本就没有这根筋,哪知道袁谭脑补了一些什么?
张让低头看着竹简,突然眼神有些波澜,在舍内的灯火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仿佛满天繁星一般,璀璨夺目。
袁谭一惊,赶紧捂了捂自己的心口,心想着长秋先生的容颜果然不俗,不然如何能迷惑了一向轻佻风流的曹操呢?
张让看着竹简,说:“这……这是华旉先生的笔记。”
袁谭乍一听有些发懵,他不知华旉是谁,看了看张让正在读的竹简,就说:“哦,这乃是出自一位游医之手。”
原来袁谭也认识华佗,当年华佗云游四方,给袁绍治过病,留下了这卷药方,张让看的这卷医术,就是药方归总。
没成想在袁谭看来普普通通的医典,张让看来却如此“欢心”,读得津津有味儿。
袁谭见张让欢心,就准再接再厉,一举拿下张让,让他归顺袁氏,给曹操来一个釜底抽薪。
结果就在这时候,“吱呀——”一声,有人突然推开舍门走了进来。
袁谭没听到敲门声,有人便私闯了进来,抬头一看,竟然就是曹操!
这三更半夜的,袁谭过来送药典“包藏祸心”,曹操竟然不敲门就闯了进来,在袁谭眼里,简直犹入自己的房舍,登时就更加确定了张让和曹操的暗昧关系。
张让却有些奇怪,曹操突然走进来,也没敲门,不知是什么急事儿。
却说曹操,他从校场归来,本来想回自己房舍歇息,结果就听到袁谭的嗓音从张让的房舍中传出来。
没错,又是袁谭。
这三更半夜的,时辰已经晚了,袁谭下午才来过,这大半夜的竟然又去找张让,还秉烛夜谈,不知说了什么,声音带笑,这让曹操如何不气?
曹操早就看穿了袁谭的龌龊心思,知道他们袁氏父子想要釜底抽薪,挖走张让。
张让可是陈留名士,若是袁绍能把张让带走,那么必然不会再邀请自己前去会盟,因此曹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袁氏父子把张让给挖走。
曹操当即头脑一热,走过去,“嘭”一下就将门推开。
只是这一推开之后,就有些傻眼,曹操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如此冲动,他未敲门,实在有失礼节,而且一时也没想好用什么说辞搪塞。
张让说:“曹校尉?”
曹操:“……”
张让又说:“曹校尉,可是想起那件重要的事情了?”
曹操见过无数大风大浪,此间额头上却悄悄冒了些许的冷汗,细心想着绝不能在袁谭面前输了阵仗,又能吸引张让的注意力,把袁谭支走,于是脑海中几转数下。
曹操当即脑海里“噌——”的一下,计上心头,果然什么也难他不住。
曹操当即就“啊!”的一声大喊,异常凄惨,随即身体摇晃,眼看就要摔倒。
张让不明所以,赶紧起身去扶曹操,曹操顺势倒在张让怀中,他那高大的身躯压在张让瘦削的身子板儿上,险些将张让给压垮了。
曹操靠着他,要死不活,半死不活,还握紧张让的手,大喘着气,说:“长、长秋先生……我,我似乎染了病症,你快帮我看看!”
张让一面扶着他,一面想要给他把脉,可是曹操又紧紧握着他的手,根本抽不出来,只好说:“曹校尉可有什么病症?”
袁谭一看,就知道曹操是装病,当即也没有点破。
曹操才不管袁谭看没看出来,他能肯定张让那死心眼儿必然没看出来,旁人一说“有病”,他总是最重视的那个。
曹操本就没病,赶紧临时编纂,他口才出挑,这般小事儿根本难他不着。
便说:“我身子发沉,脖颈有些酸软……对,是了,还嗜睡多梦,不知怎么的,这些日子总是十分困乏。”
他说着,摸了一下自己额头,刚才急出了一些薄汗,此时也派上了用场,说:“还总是出汗。”
张让蹙着眉,果然十分重视,说:“四肢酸沉,嗜睡多梦,还会自汗……是了,曹校尉之前不是还有些健忘?”
曹操赶紧顺水推舟,点头,说:“对对对,正是,还健忘!”
张让听到这里,眉头不由又蹙的更紧,上下打量了一眼曹操,眼神莫名的……奇怪。
曹操眼皮一跳,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心虚,生怕张让看穿自己装病。
不过张让并未看穿曹操装病,沉吟了一番,十分坦然的说:“曹校尉最近在性事方面,可有感觉力不从心,大不如往前?”
“性……”
曹操一愣,竟是未能反应过来,说:“性什么?”
张让不见半丝脸红,仍然十分坦然的说:“性事,就是房事。”
曹操:“……”
曹操一时间哑口无言,张让好心解释说:“根据曹校尉所述病状,无力身乏、嗜睡自汗等,恰都是肾阳虚的病症。”
曹操只觉一股肝火之气冲到胸口,无以化解,说:“肾……”
第73章 勾引你
肾虚?
曹操当下一阵冷笑,说:“什么?肾虚?我么?这怎么可能, 长秋先生, 你怕是看错了罢?”
眼看着袁谭还在场, 曹操怎么也要挽回自己的颜面, 当即就一脸没事人似的表情,好像的确是张让看错了一样, 说的十分笃定。
张让则是说:“根据曹校尉诉说的症状来看,的确是有肾阳虚的可能,但也不一定, 因此才问曹校尉, 最近性事方面可有力不从心, 诸如早……”
曹操立刻抬起手来, 一把捂住张让的嘴巴, 不让他说话。
张让“唔”了一声, “早”了一个字,后面那个对张让来说十分学术,对曹操来说却十分羞辱的字眼没有说出口来。
曹操连忙桎梏住张让,张让这“早”什么要是说出口, 自己怕是一世英名都毁于一旦了,袁氏父子还不笑死?
张让不知他为何如此“躁动”,被捂住了也无法反抗,毕竟他力气没有曹操足, 根本挣扎不开。
曹操便板着笑容, 僵硬的说:“袁公子, 当真对不住,我与长秋先生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当面说清楚,解开误会,麻烦您能暂且回避一番么?”
袁谭一听,赶紧拱手说:“那谭先告辞了,二位请便。”
他说着便走了出去,走出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
曹操盯着袁谭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睛,虽过程惨烈了一些,但总算是把袁谭从张让的房舍中请了出去,也算是……
虽败犹荣罢!
曹操赶着袁谭离开,这才松了口气,就感觉张让在自己怀中扭动。
是了,像是一条不安分的小鱼,“扭来扭去”的,还一直打着挺。
曹操险些就给他弄得亢奋起来,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桎梏着张让的手。
其实张让并非不安分,是因着他的口鼻被曹操捂着,曹操一股蛮力,实在牛顽的很,张让挣扎不开,险些憋红了脸颊,喘不出气儿来。
曹操赶忙松开手,张让则是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奇怪的看着曹操。
曹操咳嗽了一声,为了找回自己的颜面,当即凑过去,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轻佻的捏住张让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微微扬着下巴。
犹如调戏良家妇女一般,用沙哑暧昧的嗓音,说:“张让,我在房事上有没有力不从心,难道你没体会过么?我厉不厉害,在卫宅的时候,你记不得了?”
在卫宅的时候,张让饮醉了酒,和曹操之间其实并未发生半丝干系,但是曹操一直没有解释,张让误会,他也便顺水推舟,亦没说什么。
所以至今以来,张让都以为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干系。
张让一听,便想到了卫家那天,但脸上也没见红晕,半点不好意思和赧然也没有,淡淡的直说:“那夜让饮多了酒,并未有什么感觉,因此不知曹校尉厉害。”
曹操:“……”
为什么自己的“威仪”,在张让面前,一分都没有树立起来,反而被张让这个石头心肠的人,将自己的威仪和气节,扔在地上踩踏、践踏,复又踩踏、践踏,反复如此……
曹操这辈子,虽然仅仅二十出头,但当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输过阵势,别管是比他年长的,还是与他年幼的,曹操的太尉老爹都被曹操气得上蹿下跳,如今当真算是找到了对手。
而且并非棋逢对手的那类,是被放风吊打的那类……
曹操深吸了一两口气,有气无力的说:“我不是肾虚,我是肝火旺盛,你给我开两份疏肝理气的药,让我吃吃。”
张让上下打量着曹操的面容,见他脸色发青,说话又有气无力,便说:“曹校尉切勿讳疾忌医,你表象发黑,而且说话无力,的确是属肾之问题,并非是肝火问题,让……”
他的话还未说完,曹操已经抬起手来,打断了张让的话头,说:“是孟德的过失。”
张让奇怪的看着突然道歉的曹操,曹操诚恳的说:“孟德先行告退,张先生,您好生歇息,便不叨扰了。”
曹操说罢了,转身“逃跑”,再一次逃之夭夭,离开了张让的房舍。
张让看着曹操逃走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没想到曹校尉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隐疾……”
“阿嚏!”
曹操离开张让的房舍没多远,就打了一声喷嚏,只觉后背发凉,似乎有人在背地里说自己坏话,阴损自己一般……
第二日一大早,今日没有舍粥,从浚仪运来的第二批药材已经到了,曹操便准备给张让送过去。
他往药庐而去,走的时候还在想,昨日有诸多不愉之事,也不知张让那石头人还记得不记得?
曹操不确定的走进药庐,一进去,就听到了袁谭的声音,果然是死缠烂打,到哪里都能看到他。
袁谭此时正半跪在药庐的席案前,怀中半搂半抱着张让,在教张让习字。
张让对东汉时期的文字不是很熟悉,这些日子也时常自行习字,袁谭昨日送了他药典,今日又来和张让套近乎,就看到张让正在认字,便自告奋勇,教导张让写字。
那两个人挨得十分之近,袁谭恨不能将张让搂在怀中,还微微低头,故意要用自己的嘴唇去碰张让的耳朵。
曹操一看,当即气的冷笑一声,说自己肾亏,却跟袁谭这般亲亲我我,还口口生生说爱见自己的容颜?
旁人都说曹操风流花心,曹操觉得自己也就是个假纨绔,比不得张让这个真宦官,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从二八年纪,一直招惹到不惑之年。
什么卫家寡妇、富贾千金、游医华佗,如今还来了一个不坏好心居心叵测的袁长公子。
曹操又是冷笑一声,心说当真是甘拜下风啊,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