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这一次案子上的事,也有些私下的,他们俩年纪相仿,性格上也有诸多相似之处,若是不故意找对方茬,总是能找到说下去的话题。
到月上三更,这两个人才一起就这么在河边把自己放在一旁吹着凉风的鞋子晾干回去。
除了他们自己,也没人知道两个人昨晚就这么跑出来,然后呆到后半夜才一起走人。
只是最后,那个本已经晃晃悠悠背着身走到尽头的人却也头也不回地招招手对他来了这么一句。
“段鸮。”
“……”
“咱们俩之前的比试还算数的吧?”
“……”
“这一次,不用先赢给别人看,赢给你自己看看吧。”
是夜。
秦淮河。
一人回到黑暗的客栈内的段鸮躺在冰冷的床上却也无声地望着头顶。
在他的瞳孔深处,混沌一片的夜色中再次浮现了那只他假象中所存在的蜘蛛,只是这一次,他却也清楚地听到了那只化身为他自己的蜘蛛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我要的不是败。”
“我要的是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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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下)
隔天一早, 江宁府这一次临时破案组成员又重新聚在了一块。
因昨日案情已进行到那张失窃名画到底被犯罪者提前做了多少标记这一环, 今天他们主要凑在一块商议的, 就是要在这其中如何找到这个团伙本身藏匿的具体位置。
众所周知,江宁府的公尺范围非常大。
南北贯穿大运河之上, 船只, 马车, 每天于城门和港口来往的流动人口非常地密集, 即便现在派人锁关,也无法完全保证在实施抓捕和拆除可疑爆炸物的同时,能够不先打草惊蛇。
而实际对方那伙面目隐藏在暗中的‘皖南人’。
要相互之间地配合着完成这样一个部署周密的, 针对整个府衙的炸弹突袭计划势必要选择一个最好的藏身之处。
一个是全城性的搜查, 一个是全城性的躲藏。
所以,这一次有预谋袭击江宁案子中, 官府和罪犯的两方博弈,暂且要定一个输赢还很难说。
眼下, 所有和这次案子有关的人正一块在内堂以不同姿势坐着, 等着司马准出来后他们再开个小会。
其中包括这次协助他们办案的松阳县衙门三人。
另有江宁府衙门本身的数名本地捕快, 也是经他们方才和札克善之间的介绍,可知三人分别姓孙, 陈和王。
这三位被司马准找来负责这次案子的本地捕快看身形就异常魁梧,身手了得。
他们以往多是负责大案要案的, 各自都有十多年的办案经验。
这一次过来,主要职责就是带领手下拆除如今分散在江宁的各类危险爆炸物,还有搜查江宁一事上的。
在堂前挂着一张横跨江宁范围府的巨大地图, 上方无数根红圈连起来的各个有嫌疑人经过的港口,码头,虹桥和客栈,以便能将所有可疑位置都标清楚。
一大清早的,段鸮和富察尔济是来的最早。
他们俩昨天几乎都没睡。
但一个撑着头,一个抱手在做别的,精神却看着比往常还好,看样子却丝毫都没有受到影响。
相比较而言,其他习惯了往常作息的江宁衙门供职的官差们就比较惨了,不仅累的后半夜都才休息,大清早又要去起来继续抓那伙嫌疑人。
“早。”
一看到段鸮出现时,仿佛已经和平时的样子一样了,枕着自己一条手臂的富察尔济也同他招了下手。
“早。”
对此也没说别的,往常未必会搭理这一句,但今天段鸮在旁边坐下时却很一反常态地回了个招呼。
这么正常的事,对这两个人来说反而有些反常。
早上札克善和他们一起过来时,还奇怪这两个家伙今天怎么好像突然关系改善了不少,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不过看样子他们也都不打算说明原因,别人也就不好多问了。
不过半刻,司马准人也跟着出来了。
不仅如此,昨晚人也是一宿怎么没睡的他还带来了如今最为详细的官府这边能给出的计划。
也是将这些文书资料都重新分发给眼前所有人。
知道眼下情形紧急,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的,这位江宁府的捕快总领才交叉着手指坐在桌子前,皱着眉表情凝重地开口道,
“各位想必昨晚和我一样都睡得不算好……实不相瞒,因这次案子实在性质特殊,不止涉及江宁府本身,还有松阳的同僚和我们一起配合调查,所以昨日我已向日月升票号那头,详细询问过这一次他们的出票时间。”
“按惯例,这一次日月升票号的银票出票日就在本月十九日,其中涉及的地点和时间,外人本也不可能会得知。”
“但犯罪嫌疑人王田孝在假扮张三同期间,一直在梅香客栈假作熟人之间打听小工等借口,向票号中的数位老掌柜搜集过不少日月升票号的出票日,这些零散信息极有可能就是这伙犯人潜入江宁府,并制定这次官银劫持计划的主要信息来源。”
“此前,这伙匪徒们假借皖南卖瓜人的名号,在江宁府陆续设下火硝炸弹,目的怕是为了这笔官银。”
“如今,我们还有整整十五个时辰的时间,可以设法拆除这些城中的危险品和抓住这伙犯人,并在他们造成更大骚动和危险前,前阻止他们的行动,这其中,需各位一起与我设法配合保护江宁安危,所以,暂且我们将这个抓捕计划定名为,嫌疑人甲,抓捕计划。”
“并由我,富察和段鸮三人共同指挥此次行动。”
这后一句话落下,富察尔济和段鸮的手都顿了两下。
两人当下一起略带些意外地抬头看向眼前的司马准,却见这江宁捕快总领也不避让就这么目光镇定地同他们对视了眼。
嫌疑人甲抓捕计划。
这看来就是司马准个人给出的针对这一次江宁府大案的初步计划安排了。
但一听到后一句,其他一脸讶异的交头接耳中江宁府的捕快显然也都没想到司马准会把指挥权这么轻易地就交给眼前这两个外人。
对此,表情明显因为这句话顿了下的富察尔济看样子也有些意外,只举手抢在其他人提出异议之前就来了句。
“那个,司马,我想我有必要说一句,我根本不是官差,之前也根本没做过这个,这种事要不让段鸮直接——”
富察尔济的意思,明显是想说他这么一个和官府扯不上关系的外人并不适合这种事。
毕竟他嘴里这话也没说谎,他确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这类事’了,可他这边已经说出来的推辞之语,却被抬起一只手的司马准用另一句话打断了。
“不,富察,段鸮,我明白你们二人此刻的顾虑。”
“但这一次并非只是官府和捕快们的事,而是涉及整个江宁府百姓安危的事,你们俩都很合适,我也并非是不通情理的人,若是一切都由我来指挥,事后令你们没有足够的施展空间错过了救人的最佳时机这才让我难辞其咎。”
“况且,你们也并非是外人,更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我想,由你们二人来参与此次计划我想是再适合不过了。”
这话,司马准倒也说的通情达理。
他心中明白,眼下这偌大江宁府中,没有比眼前这二人更有能力担此重任了。
固然他们两个不是官差,本身身上也有着诸多令人看不穿的地方,恰如眼前这场危机,他需得二人一起来挽救江宁府的安危。
自此,富察尔济和段鸮也没再拒绝。
所以这之后,司马准之详细地将手头人员分成了两拨人。
即一部分在城内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私下拆除已知的九个‘西瓜’,另一部分则集中搜索剩余的’嫌疑人甲\039藏匿地点和另外三个‘西瓜’可能存在的位置。
而作为这一次案子中目前看来职责最大的两个人。
富察尔济和段鸮自然也只能当仁不让了,也是因此,将这两个主要指挥权交给他们时,司马准也是面色中透着一种郑重。
这样一来,部署计划这件事就得看有两个人的了。
所以这之后,段鸮也作为司马准亲自委任的指挥人之一,也起来向所有人阐述了一下自己关于此案的侦破观点。
现下,那副最中央的《清院本清明上河图》的十二个被改过的‘西瓜’的位置除已经被拆的三个民宅,已被基本找出。
最初大伙也不懂这种标记符号是何用处。
但昨晚回去思索了一夜关于这种符号用法的段鸮也以(拾五,百三)这个地点为原点,用同样两两数字标记符号对这些‘西瓜’的位置进行了锁定,又拿手里的笔对着面前的所有人就点了点。
“各位可以看一下,这就是这伙‘皖南人’用来标记地图的方式,古书中称为‘坐标’。”
“早在魏晋时期,一名叫做裴秀的船工以网格制图法确定航海方位诞生了这种方位定向的雏形。”
“以‘坐标’划分区域位置,再根据南北走向将所有金陵城中的建筑用数字的方式标记,而不用再刻意去记任何建筑的具体方位,只需要将数字记住即可。”
“眼下,这张地图中标记主要包括满城的四个城门入口(零零,拾捌-贰拾),日月升票号,正对向街道的大路口二百米的那个点(肆陆,百柒),沿街两个茶水寮(柒陆,贰伍)(玖伍,拾叁),御史大人左参(陆捌,百玖),金陵知府苏其盏(壹贰,肆陆),协理督查明鹏(佰陆,柒伍)。
“这九个点,大概率就是那十二个炸弹中九个所在的点。”
“但因为其中有三处民宅,现在已经拆毁,所以难以找到具体坐标,所以如果我们要找出这三个‘西瓜’的所在,怕是还要抓到这伙人仔细审问之后才能得知。”
“而现在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时,这伙人手上或许还存在其他的人质,这也是我们需要详细讨论的。”
段鸮口中所说,确实是目前整个江宁府官府需要应对的一个难题。
此前,他是亲身经历过类似大案,即猪人案的人。
所以在场的怕是没有人比他还明白这类爆炸案本身最严峻的考验,其实是一旦骚乱本身,如何保证附近百姓安危。
可因四五年间,金陵城防变动。
他们都不知那三个暂且失去详细位置的‘西瓜’到底在哪儿,这伙人手上又是否有人质之类的都是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的。
也是如此,一旁听了这些话的捕快们也是面目难色。
可就在这时,一直在仰头盯着这些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坐标’富察尔济提出了一个自己的观点。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张标注了建筑坐标的地图反向先锁定一下这伙‘皖南人’本身的位置呢?”
“你想怎么反向锁定他们的位置?”
段鸮闻言也看了这人一眼。
“原点。”
难得显得十分正经地站了起来,又接着方才所说的话,知道他一定能了解自己是什么意思,富察尔济闻言只对上段鸮的视线,指了指其中一个点来了一句道。
“如果这真的是一张以坐标来做记号的地图,那么这张被更改后的清明上河图上,本应该存在的那个中心原点在哪儿?”
“……”
富察尔济这么一说,其他人尚且还没懂是什么意思。
段鸮却已经明白了他想表达什么。
“你是说中心原点?”
跟着他的思路,抱着手站立在地图下方的段鸮出声问了句他。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和他一块打着哑谜的富察尔济也跟着来了句。
他们俩这一来一往的,其他人听着更是不明白了。
可在二人看来,此前的所有关于这张清明上河图的线索确实一下串联了起来。
当下两人一起看了眼旁边的城防图对比,却见上头各种坐标的标记后,那张经过‘皖南人’标记的清明上河图上确实唯独没有原点这个位置。
原点。
通俗点说,也就是地图上(零,零)的所在。
按照通常坐标地图上,这个地方该是存在的,毕竟正因为有原点的所在,才可以划分出其他坐标的所在,也是因此,跟着想明白的司马准只连忙恍然大悟地突然跟上去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