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大明空寺的钟声再次敲响,就是那些还对此一无所知的村民们头顶丧钟敲响的一刻。
而最危险不过的就是,当富察尔济和段鸮从头到尾将江宁到杭州一案梳理一遍,之前杨青炳在江宁所二次售卖,又令王田孝制作的那批火硝的去处就也有了答案。
在此之前,共同陷入一样危险境地的富察尔济,段鸮。
包括说,杭州府官府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在解救村内人质和抓捕计划部署的前提下,抓紧这一朝一夕,救下这已捆在危险的绳索上的八十多条人命了。
这其中,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先进行村中人口的秘密转移,并埋伏在周边进行到时候的暴力闯村和现场抓捕了。
这需要一个严密的计划。
还需要有能力说,抢先秘密进入明空村进行营救的两个人。
至于这样不怕死的人,在这世上除了某两个人根本找不到别人了。
这是真正的,关乎生死存亡的六个时辰。
留给所有人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是生,是死。
又能否抓住‘蜘蛛’就看这一遭了。
这一天。
白日里日头刚好,杭州府主城的百姓日常,依旧一如往常。
上一次守城门的官兵们已新换了一批人,月中领了饷银休息的两位官兵没来,所以掐着日子出现的那辆罗汉钱的马车却也没引起任何旁人的注意。
到入夜,行驶出临安进入天目山后。
在半山腰上另有两辆奇怪的马车悄无声息和这辆马车一起在明空村外回合,又下来数人和那打头的一男子和一小姑娘回了合。
他们的真实面容都被隐藏在夜色中。
唯有手背上的‘花背青蛛’尤为醒目。
过程中,他们时不时会小心注意身后的动静,且马车都没停靠的太远,只随时一副会立刻抽身逃走的样子。
但看二人身后跟着的人,各个都是练家子,身后背着几个装茶叶似的竹篓子,估计是转移‘货物’用的,这些人粗略算一算都快有二十多人。
一伙足有二十三人,且有随身看守者,执行者的麻叶贩卖团伙。
这令埋伏在沿途山上,一动不敢动的‘黑影’们都一个个不敢贸然行动了,而就在这冰冷而黑暗的夜晚,另一头,这伙人和另一拨人已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明空村。
【‘哒——’】
耳朵边,传来另一边轻微敲击着树木的声音。
这是深夜的潜入是暴力行动开始的前兆。
明空村外,那群默默准备收拾掉‘货物’黑影正在一个个进入,但他们却不知道,早在约半个时辰前,如同鬼村一般的村落已被秘密地清空了。
此刻,在这一个个夜半三更都点着灯的屋内其实根本没有人,只是一个个用稻草扎起来的假人。
目标中的一男一女渐渐靠近。
金若云所带的人正以包围之势在拆除村落旁存在的可疑□□。
那伙人在明空村分散开来,开始进入一个个村民的家中,也是这么默默地抬起头往身后看了眼。
敏感地察觉到那步步接近自己的脚步声。
今夜负责暴力抓人之一的段鸮,在最初进入村子时,已将自己的身影安全隐藏。
但这时,正是引开部分看守者的最好时机,所以他却也主动暴露了下身形又引起了一旁一位看守者的注意。
见状,段鸮直接飞身一脚对着那带头逼近自己的贩子狠踹过去,那伙被成功吸引的麻叶贩子只做困兽状将他团团围住。
他一人站立在最中央。
那群恶徒则像是饿狼般包围着他。
段鸮的一只微微保持力度握紧的手放松地垂在底下。
侧着面向这群人的一边肩膀,保持着一个防御着彼此的姿态,但双眼却在夜色中极致凶狠,比寻常人还要见惯了血色,多了一份了不起的气魄和胆识。
这一刻,段鸮的身上似有雷霆万钧之势。
但片刻后,他已证明了他能将这伙人全部制服的伸手。
而另一边,另一个抓着窗子,撞破黑暗一下闯进来的‘黑衣人’却神不知鬼不觉一下勒住那守在门口的看守者的脖颈。
在他的手掌上有一个漆黑的指套。
那见势不妙守夜的麻叶贩子错手抓起一旁的一把生了锈的农具想要反击。
却被这人一手强悍熟练的搏斗技巧直接蒙着脸无声打倒在地,待将这晕过去的麻叶贩子丢在一旁,这黑衣人一只手撑着窗框继续向前跑,却已正面邂逅上了一个正堵在这里的看守者。
“你是谁。”
【“……”】
站在他的正对面,已被察觉到的‘黑衣人’不言不语。
“我看你是来找死的。”
那保持着防御和攻击人的姿势的暴徒冷冷地开口道。
【“不。”】。
他本是面无表情地在对那黑暗尽头处的人,但任凭是谁都能听出那个人眼神里浓重的冷肃之气。
【“我是亲手来逮捕你们的。”】
一只手掌掩住带血的嘴角擦拭掉血迹的‘黑衣人’说着已是突然跳起来一脚踩着墙面飞踹向了那看守者的胸口。
与此同时,一只鹰也跟着出现了,那毛色夹杂一片雪色,眼睛漆黑的鹰被驯化的极凶猛。
一爪下去顿时溅起一片血红和惨叫。
‘黑衣人’见状直接又一次继续潜入,并在这个过程中沿途清扫了所有障碍。
他的半边肩膀都因像个疯子般撞碎那铁栅栏闯进来的,这一刻,望着不远处的‘黑衣人’脸上的神情从没有这么凶过。
可就在这一分秒间就要清扫干净这伙人时,已经落入了今晚官府抓捕之中的屋内却已抓来了一个陌生女孩家的尖叫。
见势不妙,一把捂住那女孩的嘴巴,另一个侧影映照出鹰钩鼻的男子却也猛地站起来向屋外警惕地看来。
“是谁!”
这句质问其实并非是在询问,而是准备逃跑了。
——假人被提前发现。
当下,屋内的两个经验老道的犯罪者一下故意碰倒了桌上的烛火,又当即撞开门想要令其他还在的同伙和他们一道突破重围。
可恰在这一刻,所有之前今夜在明空村的抓捕行动部署却一次性奏效了。
前门外,传来马匹惊慌的嘶鸣声。
陷入重围的两只‘蜘蛛’不得法,只得步步被逼退,期间,那小女孩家似是有些沉不住气,只怒喊。
“崔洞庭,官府的人来了,还不炸死外面那些人,我们有火硝——”
可伴着这句话落下。
两个暴力潜入,协助官府的身影同时当下按照约定好的一起潜入黑暗之中,二人于这夜色之下就这么对视了一眼。
一刹那,对方的一双眼睛,看得分明。
他的侧脸锋利如刀。
桀骜,放肆,双眼漆黑,发亮。
这一刹那,富察尔济的面孔虽被夜色遮挡,像是天生无所畏惧一样,满是让此刻的段鸮无法看清的光芒。
是,光芒。
黑夜里的一道灼烧人眼底的光芒。
段鸮被脑子里的另一个疯癫的‘自己’死死扼住的灵魂在这一刻有了一秒的停摆。
眼前一片漆黑之中。
唯有彼此的心跳声在这一刻格外地响。
热血。
义气。
最分明,也最畅快淋漓不过的生死羁绊。
是对手。
亦是难得的知己,这过往的一幕幕,恰似这一刻两个人之间从未有过的互通心灵。
扑通。
扑通。
从各自胸膛传来的奇异而沸腾的心跳声,好像又一次响了起来。
互为彼此的救赎和支撑,将所有疲惫无助痛苦的过往都一力甩在脑后。
合力化作这山峦江河气势磅礴两方冲撞下的可天之力,不仅劈开眼前乌云密布的一道灵光,也将他们一起拉出了眼前这无底洞般的黑暗。
“一,二,三——”
“轰——”一声。
因试图突围,那掌握在‘蜘蛛’手中的火硝到底是引爆了,时隔大半个月,再次直面了一次爆炸危机,那两个再度一起倒在一旁,却一次比一次习惯的家伙却是能够正常应对了。
“你个疯子。”
“原话奉还给你,你才是疯子。”
说罢,两个异口同声地骂了句对方的‘疯子’还一起这么掩住口咳嗽不由得低头扯了下嘴角。
下一秒,一记干脆利落地击掌已落下。
“谢了。”
“不谢。”
可与此同时,自外部被二人合力轰开的大门一下暴露了内部,听到信号,赶紧团团将此地包围的杭州府官府直接闯入逮捕了今夜所有涉案成员。
其中正包括,他们此前已根据寻找线索和抓捕了近一月里的两名犯罪者。
崔洞庭
和花姑蜘蛛。
三日。
月上中天。
伴着‘咚——咚——’的轰鸣,大明空寺上方午夜响起的神秘钟声再次响彻。
至此,这杭州府一案终于是成功告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一起发了,求评论~
啾咪啾咪~
第二十四回(上)
当夜, 崔洞庭和花姑蜘蛛就这样在杭州府落网了。
可除却那群埋伏在山中意图杀人毁掉村庄的被官兵们一个个制服的练家子,这一起被抓捕归案的一男一女本人其实都只是随处可见的常人。
他们连逃跑都难以做到不被官府发现。
在抓捕这伙犯人下山时,他们数人均未激烈反抗, 但过程中, 金若云他们将这帮人集体押下山却还是花了不小的功夫。
因证据确凿,明空村八十多条好在被救下等待进一步处理的人命和小杨氏身上残留的罪证都是铁证。
连夜, 杭州府就对这伙人进行了公开审问。
他们到底靠何谋生?多年来团伙之间又以什么为联络?此外, 还有何人做上家?又和顺天府当年的五猪人案情有何关系?
在这之前,关于他们的详细身份,官府这边一直没办法进行详细的调查,只奇怪,为何一个看似平常的男子和一个小姑娘有本事能操纵着临安县内的一场危险的幕后交易。
因为根据之前的线索来看,杨青炳和王田孝在江宁一案中的主使也是这二人。
从处州, 平阳再到江宁, 更是如同蛛网一般遍布这一伙人的犯罪痕迹。
毕竟, 一个极有智慧,且计划严密的犯罪组织,不会说,平白无故地辗转输地盗取了那些火硝,事后却一无所获。
‘亥猪’王田孝那一伙人在囚禁刘岑期间, 数次提到了天目山大明空寺。
那么在那个时间, 那帮擅长制作边置慢炮的‘皖南人’团伙就已经和这伙穷凶极恶的麻叶贩搭上了线。
他们的手中,极有可能,也手握着一部分未完成的边置慢炮。
这也就解释了, 之前好不容易被救的阿桂为什么会提到说这里异常危险的缘故。
可虽然有火硝,他们既不是练家子,花鼓蜘蛛这模样看样子也还是个少女,这就让这伙被大费周章才抓住的犯罪团伙身上充满了令人看不穿的疑云了。
这些案子之间的关系和细节。
都不是一朝一夕能被审问出来的,需得依靠杭州官府这边的后续努力了,因这伙人有越狱前科,所以关押他们的地方这一次特地派了多人看守。
但也是到他们被捕,又被正式关押在牢狱中的那一刻,关于,这二人本身诸多的详细身份信息才就此曝光了。
关于他们到底是何人。
这本是个连官府都猜不透的谜题。
但谁让,他们这一遭遇上的人本也是当世少有的能窥破这群名为‘蜘蛛’的人背后黑手的人,而眼前这两场连在一块的审讯也在进行着——
这其中,那个看似年岁很小的花姑蜘蛛已是令人诧异。
因为这个看似少女的女子身上竟有个天大的能帮助她逃过追捕的秘密,此外,她竟还有个身份。
丑时一刻。
从囚牢外那极黑暗的走廊一步步走进来的段鸮又一次大半夜地推开了杭州府牢狱的大门。
内里,有个极小的姑娘家。
期间,花鼓蜘蛛在此之前一直在装傻,如同一个真正的少女一般,之后又故作镇定地哼着歌儿。
她嘴里唱的是《劝善金科》中一出《尼姑下山》,但就在段鸮进来,又问出那个问题的那一霎那,她的眼神就不再单纯,也顿时不继续唱了。
见状,段鸮倒也并不意外,事实上,在今晚这场审问来临前,他已注意到了这个所谓的‘少女’过于艳丽的穿着,和她的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