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阳本身地广人稀,读书风气不浓,离着成都府又近,但凡家里有些资产或者天赋高一些的学生,都选择去成都府求学。
剩下的都是些天资平平或者仗着家中有钱顽劣不堪的学子,这些人勉勉强强过了童子试,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来县学纯属是消磨时间的。
即使是这样来者不拒,蒙阳县学里一共也不到二十人,这次直接倒下一半多,温瑜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温琼现在虽不在县学里,但跟县学的一些人关系非常要好,温瑜就将他叫过来询问情况。
温琼近日看见温瑜就仿佛是老鼠见了猫,还以为是这几天他偷偷去看弄芙被大哥发现了,低头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温瑜也懒得理他,直接问他知不知道县学发生的事。
温琼这才知道他大哥不是来找他茬的,旋即眉飞色舞道:“知道啊,这次本来是钱员外家的小儿子和武家的二少爷因为天香楼里的秋娇姑娘打了起来,都是群不懂事的争风吃醋闹出来的小事,大哥你不必操心,过两天伤好了家里就把他们撵过来上学了。”
温瑜无语的看着他满不在乎的表情,自己这个弟弟真是除了风花雪月之外什么都不懂啊,他现在也没时间温琼解释,嘱咐两句让他他专心学业之后就把他打发走了。
之后温瑜叫来了梅鸿之,这个事只能他们两个商量。
梅鸿之还以为是红砖之事出了问题,急匆匆赶过来才得知温瑜是县学的问题,梅鸿之不由劝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县学如今已成为这个样子,我们就算想重整,恐怕一时之间也难以完成,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蒙阳民生的问题,大人不如把这项工作先放一放。”
温瑜并不认同这个说法,蒙阳之前一直都处在天灾人祸之中,民心不稳,现在是年景好,等到年景不好的时候老百姓就会又想着叛乱。
儒家在教化百姓方面有天然优势,不然统治者也不会独尊儒术。重整县学,招收学子有助于形成稳定的民风,这才是蒙阳如今最需要的。如果蒙阳只有经济发展起来了而其他都没有跟上,那这些也都是些泡沫,脆弱的一戳就破。
后世圣人王守仁平定兵乱后也是第一时间上请立县建学,以“控制镇定,敷施政教,渐次化导焉”。
温瑜把这些讲给梅鸿之听,梅鸿之方才恍然大悟,旋即着手去处理这件事。
两人打算先重新委任训导,本身那两个老秀才实在太过年迈,管理县学怕是有心无力。于是梅鸿之亲自出面,将成都府一间书院中两个比较小有名气的先生请到县学,那两人本身就是蒙阳原籍,收到父母官的邀请后欣然前往。
之后上报有司,又从蒙阳当地挑拣出十名学子充为县学生员。这次打架斗殴的那些人,温瑜打算给他们一次机会,跟他们家里人联系让他们立刻来县学上课。
此外还定下了规矩,原本明朝的考试分为月考、岁考、科考,除此之外,温瑜加入平时考察,目的是观察学生的品性。学生在校十年,无所成业,或犯有大过,就罚充吏役,还要迫交廪米。
另外,这一代估计是做不出成绩了,为了蒙阳的发展,温瑜还要修建社学。
社学,是州、县学的预备学校,是幼童求学的基层教育机构。朱元璋统治期间,发号令要求各地都要有社学,于是各地纷纷立社学。统治者为鼓励、发展社学,使之与府、州、县学相衔接。不过现在几十年之后社学在各地已经纷纷凋零了。
蒙阳社学主要是普及基本的教育思想为主要内容,包括经、史、历、算、令等各类知识,还须讲习冠、婚、丧、祭之礼。接收7岁以上12岁以下的孩童,学费不贵又只是每天上午上课。所以这个消息一出,倒是不少寻常百姓报名,不管怎样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蒙阳县学刚刚新建的时候,许多之前的学子还有些不以为然,照常跟之前一样拉帮结派、挑衅滋事,很快就让温瑜赶回家几个。之后派人向那几家说明情况,任凭对方恳求也不再收他们进县学了。
被驱逐出县学的那些学子有何后果暂且不说,县学经过这番整顿,风气倒是变好了不少,一部分想认真读书又苦于条件的人,如此一来倒是都觉得学业上进步许多。
本来过了童子试的这些人都有一定基础,只是天资上上些许,考举人确实是吃点力,但如果只是个秀才还是可以一试的。
如果一县内有功名的人变多了,那对于官员的考核也是大有益处的。距温瑜所知,如今大明不少官员希望去江西好一点的地方当地方官,就是因为江西举子众多,升迁考察容易得优。
温琼过些日子也要考童子试了,温瑜打算让杨醒再给他辅导一下,等童子试通过之后也把他送进县学。有他这个县令弟弟亲自坐镇,也能令蒙阳百姓对县学多点信心。
可谁曾想温琼这次却不同意,杨醒给他讲课的时候他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直接跟温瑜说道:“大哥,这老秀才才学平平,我随便几个问题他都够呛能打上来,他来给我讲课也就罢了,我实在是不想跟那帮蠢物一同上学堂,只觉得那一帮污糟了我的眼。”
温瑜都被气笑了:“让你跟杨先生学是让你学考试经验,杨先生的人品学识我都敬佩,县学里的也都是寒窗十几年苦读出来的,你有什么脸去背后说人家!”
温琼被训的脸红脖子粗,看样子还是极不服气,但又不敢说什么,温瑜罚他回去抄五十遍书,然后去跟杨醒道歉,他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沉着脸走了。
第二天温瑜得知温琼并没有去杨醒那里上课,又是头疼不已,他本身性格就不强硬,这个弟弟也太不好管了。
回去之后正打算耐下心跟温琼好好聊一下,结果刚到家钱妈妈就一脸焦急的跑过来:“老爷!大事不好了!二爷被歹人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科举
这里不得不说古代的江西是真的牛批,光江西的吉安县,民国前一直称为“庐陵县”,这一个县从唐至清就出了600多名进士,而且顶尖学子就近十名,担任宰相的有7名。
庐陵县出的名人很多,比如欧阳修、文天祥、周必大、刘辰翁,都出自庐陵县,我男神王阳明也曾经在庐陵县当过县令。这还只是江西的一个县,不过当时江西科举难度也是地狱模式,大概相当于现在的江苏山东河北河南吧……
后天或者大后天入V,因为大纲已经写好了,所以觉得应该大概给大家讲一下剧情走向,毕竟我文案写的挺垃圾的ORZ,到时候大家再决定看不看下去。
这篇文灵感来源于几年前在历史吧围观两个老哥斯比,互杠说现代人穿越到古代当地方官能不能治理好地方,当时撕了好几百楼惊动了不少人,最后两人纷纷被封……
于是这个问题就一直在我脑海里,假如我们现代人穿越当官,到底能为底层人民做些什么。这篇文应该就是全心全意种田,中间穿插几个鸡零狗碎的小案子,可能会有一两个历史人物出没,但不会直接改变历史。
感情线从头到尾1V1,最大的波澜估计也就是双向暗恋那种。所以主角不会大杀四方,也不会平步青云,应该一直致力于改善民生,什么时候攻受离开蒙阳县,那么这篇文也就离完结不远了。
在晋江第一篇文写的还是挺开心的,如果大家也能看得开心,那就最好不过了O(∩_∩)O
第28章 心不足一
温瑜大惊,忙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温琼不是在家中读书吗,怎么被劫走了?”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钱妈妈声音哽咽的解释道:“昨日二爷被老爷训了一顿,有些闷闷不乐,清晨的时候说想独自上街逛逛散心,也没带个小厮,然后就一天都没信儿,刚才有人往府里后门送了这个。”
说着将手中的一封信交给温瑜,温瑜仔细一看,是一封勒索信,指明让温瑜准备五百两银子赎人。
信中每一个字都是在书本上剪下来的,上面写两日之后将银子埋在城郊破庙里,他们收到银子自会放人,倘若派人埋伏被他们发现,温琼就小命不保。
温瑜心里着急,看完信连忙亲自去巡检司找徐敬,现在幕后主使还不知道,如果是外面的流匪强盗,那找巡检司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徐敬正在演武场操练部下,蒋磊身亡,王会科一人很难忙得过来,徐敬偶尔也要亲自下场了。看到温瑜焦急神情,徐敬忙放下手头的事,迎上去问他怎么了。
温瑜这一路走得太快,这副身子又缺乏锻炼,不由的气喘吁吁,一事竟难以说出话来。
徐敬耐着性子将他领入厅堂,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把茶盏塞进他手中,等他慢慢把气喘匀。
温瑜看着他波澜无惊的俊脸,不知怎么自己也平静下来了。抿了口茶,温瑜略感不好意思:“让徐大人见笑了。”
徐敬摇头:“无妨,大人能这样来找我,一定是有要事,发生什么了?”
温瑜把弟弟失踪的事情跟徐敬叙述了一遍。徐敬听完皱眉:“大人可知令弟是何时失踪的?”
温瑜也拿不准时间,只知道温琼是早上独自出门,在他回到府里的前一刻钟有个乞丐送来一封信。之后温瑜也把那个乞丐叫来盘问过,是一个男子将信交给他的,那人明显是有备而来,特意逆着光让人看不清脸。乞丐只说他看起来身量不高,穿着一身麻布衣服。
“这就不太好办了……”徐敬解释道:“如今蒙阳不比从前,每天进出城的人多了不少,学子、游客、商人还有蒙阳本地人回家乡的,基本到处都有新面孔,如果真是外来的绑匪,那我们基本无从下手。”
温瑜也清楚这一点:“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抓到那群人,即使五百两我也认了,只是担心绑匪不遵守承诺,钱到手之后反而对温琼不利。”
徐敬欣赏他一片护弟之心,他自己自幼亲情缘浅,从未感受过除父母之外亲人的关爱,温瑜这样的人他也很少见,不由放缓了声音:“大人的担忧也有道理,我稍后安排巡检司的人隐秘的在城外搜寻一下,大人可以去各个客栈查查记录,询问可有人的路引有问题。”
温瑜点头称是,徐敬又提出跟温瑜回府两人一起看看温琼的院子,看能不能从这里找到一些线索。温瑜岂有不同意的,之前蒋磊之死案徐敬就一直住在县令府,如今房间还给他留着。
到了知县府,温瑜看天色已晚,于是就提议不如先用饭,但徐敬看他有些神不守舍还是说先去温琼那里。温瑜感念他的体贴,也就不再推辞,两人直接去后院。
进了温琼的房间,两人在里面翻找了半天,不出意料的翻出一堆小黄书……温瑜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一直说自己管教无方。
徐敬觉得好笑,安慰他说男人小时候偷看这种东西很正常,让他不用放在心上,然后他接着道:“不过令弟的房内确实有些不对劲。”
温瑜忙问哪里不对劲了。徐敬沉思了一会儿:“太干净了。”
“干净?这是什么意思?”温瑜不解。
徐敬道:“我刚才问过院里的大丫鬟,令弟的钱一直是自己收着的,现在房内一点散碎银两都没有,衣服也能看出少了几件……这明显不对。”
温瑜是关心则乱,现在仔细一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徐敬又拿出那封勒索信:“这封信上每一个字都是从书籍上剪裁下来的,咋看之下感觉凶手是很仔细,但是他这么小心是为了什么?”
温瑜恍然大悟,确实,他自己习惯性代入现代人的思维。但是古代没有笔迹比对,也没有那么高科技的刑侦工具,绑匪这么做完全没有道理。
“除非……绑匪认识我?是我身边的熟人?但是也不应该啊……我身边的人绑温琼做什么?”温瑜自言自语道。
徐敬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温大人,恕在下直言,绑温家的人其实收益还没有蒙阳本地其他富商大。”
温瑜:“……”
确实,温瑜初到蒙阳没多久,也没怎么露过财,县令一个月俸禄才有多少?即使蒙阳是个小地方,当地比温家富裕的也有太多太多了,而且绑架绑到官府上这一点也很值得怀疑。
温瑜坐下又理了一遍思路,越想越觉得不对,于是叫钱妈妈将和温琼好的那个丫头弄芙带过来。
弄芙战战兢兢地给温瑜请安,温瑜开口就询问她知不知道弄芙被绑一事。还没等温瑜严刑逼供,小丫鬟就已经抖如筛糠,自己一股脑将事情全说出来了。
原来那日温琼被教训之后,怎么想都觉得不服气,觉得这个家根本就没他的地位,于是他决定自己策划一场绑架案。让温瑜拿五百两银子,然后带着弄芙远走高飞。当然这件事他只告诉了弄芙一个人,自己躲进山洞里避避风头,钱一到手两人就离开蒙阳。
温瑜气得浑身发抖,弄芙在一旁抹泪:“我劝过二爷,但他根本不听。”
温瑜摆摆手:“罢了,你先带路把人找回来。既然他这么想,等他回来我这个做兄长的给他五百两银子,从今以后他温琼的任何事都与温家无关,我们分家便是。”
弄芙不敢开口,只能遵命带路去山上找温琼,到了地方却空无一人,众人留在原地等了一夜也没见温琼回来。
温瑜觉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在周围人的劝慰之下也多想,觉得温琼可能提前收到风声自己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