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这几日一直带人监视着太守府的一举一动,发现每日都会有人在固定的时间前往东北的一座荒山上,而且但凡前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陈漠道。
“有去无回?”林越轻声道,“难不成还是有什么吃人的妖怪不成?”
江昀瞥了他一眼。
“我随口说说的。”林越干笑几声。
“那处荒山你可有让人留守在那?”林越问。
陈漠点头:“派了一些兄弟在那守着,王爷可是准备去看看?”
林越活动了一下胳膊,正准备回话,就看见江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难辨喜怒。
“这个……”林越一时拿不准江昀的意思,有些迟疑不定。
“去吧。”江昀收回目光,“一起去。”
陈漠看了看江昀,又看了看林越。
林越想也不想直接回道:“行,一起去,就当散散心。”
三人一路往东北荒山处奔去,只见几个暗卫们正蹲在一处山洞门口,围坐一团,玩猜拳,输的将手掌交叠放在地上,然后最终赢的开始打。
“哈哈哈哈哈!我又赢啦!赶紧拿钱拿钱!”暗卫甲笑得非常猖狂。
其他暗卫很是不舍地掏出银子。
收好钱后,新的一局又重新开始了。
林越实在是无语望天,这些兔崽子的臭德行跟老二真的是学了个十乘十。
有眼尖的暗卫注意到了林越,立即僵住了,连被打的手也忘了收回,结结巴巴道:“王,王,王。”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卧槽,好好的学狗叫做什么!吓我一跳!”有个怕狗的暗卫骂道。
终于,众人看清林越的面貌后,齐齐起身,立马扑了过去,活像是狗见到肉骨头一般的兴奋。
“王爷,你没死啊!”
“王爷,你活过来啦!”
“王爷,你死了又活啦!”
……
然后又各自掏出泛黄的小本本兴奋的记录下久别重逢的动人时刻。
江昀闻言忍不住笑出声。
林越黑着脸道:“闭嘴!不会说话别说。”
暗卫们围着林越打转,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转着。
“好了。”林越揉了揉眉心,“陈漠让你们守在这里,你们就没有什么发现?”
“有有有!”暗卫甲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抬手指了指前方的山洞,“这里面有动静。”
“总是时不时叫着,声音很难听,就像是快要死的鸭子一样。”暗卫乙补充道。
“我们在这等陈大人,便一直守在这。”暗卫丙道,“然后输了很多钱。”
林越:“……”
林越也懒得再跟他们废话,与江昀一同往前走去。
山洞前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将洞口严严实实遮住,只留下一个仅半个人身那么大的洞口,若不细看当真是发现不了。
陈漠拔剑斩断了洞口的藤蔓,又清理了一旁的杂枝乱叶,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陈漠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带着暗卫们缓缓步入洞内。
刚开始洞口非常狭窄,只能贴着凹/.凸不平的石壁一步一步往前艰难地挪着,后来空间慢慢变大,豁然开朗。
陈漠吹灭火折子,抬头看了看正上方的小洞,亮光透着洞口映入洞中,留下一洞光辉。
陈漠这才借机看清眼前场景,地上躺了数十具尸体,有的时间已久已经化作白骨,只留下衣物,有的尸体正在腐烂,发出恶臭。
而他们脚边正躺着一具男尸,满脸污垢,头发乱糟糟的就跟污泥饼一样,不时还有苍蝇在上面停留。
陈漠正欲收回目光,就见脚边的尸体动了一下,嘴里发出低吼。
“哇!诈尸啦!”暗卫高呼。
“咦,我们在外面不就是听见这个声音吗?”
“他没死?”
陈漠用剑身弯腰把男尸翻了个身,对上一双没有一丝起伏的眸子。
若不是刚才那声音,真以为会是一个死不瞑目的尸体。
良久,男子动了动手指,再次发出声音,这次大伙终于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他说走。
还没待众人反应过来,不知从哪蹿出一群黑衣人,风一般的袭过来,招招夺命。
暗卫们迅速抽出剑与之对抗。
洞口外的林越解决掉冒出来的黑衣人,把江昀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发现他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早知道不应该带你来的。”而后低下头掸了掸衣裳上的灰尘。
“我哪有这么娇弱?”江昀往脸上抹了一把,眼里的兴奋之意还未散去,真是没打过瘾。
林越笑了笑:“武功不错,招式漂亮。”
“改天试试?”江昀笑了笑。
陈漠等人始终不见出来,山洞内的动静惊动了二人,林越牵着江昀摸着石壁艰难地前行。
陈漠无视淌血的伤口,迅速挥剑解决掉眼前人,然后继续下一个目标。
眼看着黑衣人渐渐倒下,剩下的几个黑衣人眼见存活无望,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引颈自刎。
暗卫们傻了眼,好家伙,竟然是死士!失望地收回剑,实在是没趣。
林越与江昀在好戏落幕之后赶到。
“王爷,陛下。”陈漠拱手道。
林越看着陈漠手臂上狰狞的伤口,道:“回去让云儿好好替你包扎一下。”
陈漠:“是。”
江昀目光落在四周的尸体上,衣着朴素,都是寻常人穿的。
林越将这些地上的东西挨个看了遍,道:“都是些仆役。”
“仆役?”江昀问,“怎么会死在这洞里?”
江昀话音刚落,地上的男子眸光微动,激动的发出声音:“呃……呃……”
江昀吓了一跳,低头看着手扒在石壁上想要起身的男子,竟然还有活口?
男子扒拉了许久,指尖都被粗糙的石壁给磨破了,只能作罢,吃力地翻了个身,拂开挡在脸上的头发,露出黑漆漆的脸,眸光亮得出奇,直直盯着江昀,手不时还挥舞着。
“疯子么?”林越小声道。
江昀绕过挡在身前的林越,上前走到男子身边,蹲在他身前细看一番,目光微滞,良久,方才不确定地问道:“你可是千金城太守黄连?”
黄连一听,泪水拼命往外流,身子一个劲发抖。
“黄连?那位失踪的太守?”林越震惊不已。
黄连泪眼婆娑地看着江昀,嘴里发出呜咽声,闻者悲哀。
堂堂一城太守,竟会沦落至如此狼狈之地,实在人让人难以置信。
客栈内,林行云几乎是被他哥哥脚不着地一路拎起来的。
黄连躺在榻上,一身肮脏不已,林行云下意识地捂着鼻子,嫌弃地皱眉:“太臭了!”一手掏出帕子捂住口鼻,一边探着脉搏。
“如何?”林越问。
林行起身走到窗边深吸几口新鲜空气,方才说道:“被人下了毒,嗓子坏了,身子羸弱不堪,能活到现在也不容易。”
“哑了?”林越拧眉道,“还指望着他说话呢。”
“坏了!”林行云纠正道,“还没哑。”
“能治?”林越反问道,“你行吗?”
林行云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哥哥,这个问题最好不要随便问任何一个男人。”
林越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弹:“你就一个小屁孩,还什么男人,能治就行,尽快治好,我先去吃饭,你先干活。”
林行云:“……”
江昀见林越走了进来,一边递给林越筷子一边问:“云儿如何说?”
林越接过筷子,道:“能治好,他与师父好歹学了些医术。”
江昀看了看门口:“云儿怎么没来?不是让你叫他一起过来先用膳么?”
林越夹了块红烧肉放在江昀碗里,道:“他说先不急,再看看。”
“我还特意让厨房做了他最喜欢的红烧肉。”江昀叹道,“这孩子。”
林越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嗯,味道不错,好极了。”
☆、被擒
姚府这边情况依旧愁云惨淡,道士请了一拨又一拨,可府中依旧不得安宁,有些胆小的已经吓得卧床不起,姚信羊也没好到哪里去。
姚信羊坐在椅子上,捏了捏宽松的衣服,手无力地搭在额头上,对着眼前的男子说道:“苍穹,你说是不是报应来了?”
苍穹拱手道:“老爷不必多想,世上哪有什么鬼神,无非就是小人作怪罢了。”
“都这么长时间了,背后之人未能抓获,若是放在早些年老夫定是不信这些,可现在难免有些怕了。”姚信羊苦涩道,“到底是老了,胆子不如从前。”
“会不会是那边?”苍穹猜测道。
姚信羊摇摇头:“不会,他们还指望着我的东西,现在的我对于他们来说还有利,他们不会这么早下手。”
苍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听见屋外敲锣打鼓,明亮的火把照彻长夜,紧伴着高呼:“又来了!又来了!大家赶紧动起来!”
“去吧。”姚信羊摆摆手。
苍穹退了下去,一同进入抓捕中。
四五个身穿黄袍的道士从不同方向出发,高举手中的桃木剑,一个比一个英勇,身子也一个比一个灵活,翻墙钻洞,毫不废话。
“我看见了!在南院!鬼在南院!”人群中不知谁高呼一声,众人一时有了方位不再像无头苍蝇一般乱钻,赶忙朝南院奔去。
南院是姚信羊父亲的住处,在他父亲死后,南院便一直空着。
道士们争先恐后的朝南院奔去,嘴里不停喊着太上老君。
南院围墙的角落里正蹲着一个白影,头发披散开来,脸涂得雪白,嘴唇红得跟吸了血似的,长长的舌头吐了出来,两只眼睛下面涂得漆黑的,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鬼”看起来有些瘦小,方才在院中转了一圈并未找到出口,从正门跑出去是自寻死路,只能缩在墙角,借着杂草的掩盖。
林越蹲在一旁看够了,拍掉手里的瓜子壳,一把拎起“鬼”,快速离开。
一个身材魁梧的道士第一个冲进南院,来回查看一番,一个鬼影也没见着,难免有些郁闷,回过头冲身后骂道:“哪个崽子乱嚷嚷的,眼睛给屎糊住了吗?”
院内火光冲天,连石头缝都给照亮了,也没见着鬼,只能败兴离去。
林越带着“鬼”来到一条昏暗的巷子里,然后松开了他,靠在墙上懒洋洋道:“你真是好本事,姚信羊被你耍的团团转。”
“鬼”睁着漆黑的眼睛看了林越一眼,没有说话。
“你这么做,是为了十姨娘么?”林越好奇道,“难不成你喜欢她?”
“不是。”“鬼”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只是不想让姚信羊安生。”
林越微微弯下腰盯着“鬼”看了许久,勾唇道:“阿同,你与姚信羊究竟有何渊源?值得你敢这么做,你就不怕被抓到后被他生吞活剥了么?”
阿同没想到林越会识破他,嗤笑一声:“我会怕他?一个满手肮脏的,使着见不得人的手段,靠着不义之财发家的狗东西罢了。”
“哟呵?平日里看起来挺温顺的一个人骂起人来还挺犀利的。”林越夸赞道。
“你为什么帮我?”阿同看着林越。
林越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后,道:“我也不知道,因为好玩吧,感觉挺有趣的。”
阿同眼底划过一丝失望。
“怎么?你以为我想跟你搭伙么?”林越问。
阿同轻声道:“我以为你是我们的人。”
“你们的人?”林越很是诧异,“你们又是哪里人?莲花宫么?”
“呸!”阿同吐了口唾沫,眸里跳跃着恨意,“只有姚信羊这种人才会跟莲花宫扯上关系。”
“那你是什么人?”林越问,手不动声色地按在青霜的剑柄上。
阿同勾了勾唇:“一个……普通人。”
阿同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取下腰带随意绑成一团,冲林越道谢:“今晚多谢你了,我该回去了,放心,我的目的只是姚信羊。”
林越手从剑柄上离开,道:“你还要继续?”
阿同回过头笑笑:“是啊,我都已经完成一半了,总不能浪费吧?不然多可惜啊。”
看着阿同远去的身影,林越不禁感慨一句,这姚府不管是主人还是奴仆,都不简单呐。
林越一路揽月同行回了客栈,先去了黄连的屋子。
林行云正坐在桌前一手撑着脑袋,似是睡了过去。
林越伸手在桌面上敲了敲,林行云立马睁开眼,不悦地看着他。
“如何?”林越问。
林行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伸了伸懒腰:“刚刚灌了药,不过身子太虚,需要好好养着。”
“能说话了么?”林越回头看了看黄连。
林行云打了个呵欠:“能,不能多说,他嗓子还得好好保养一阵。”
林越拍了拍林行云肩膀:“辛苦了。”
林行云抬手擦去眼角沁出的泪珠,道:“难得。”
林越也不再与他多说,起身前去江昀屋子里。
江昀正穿着里衣靠在榻边,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瑞兽香炉里的安神香燃得正旺,袅袅白烟飘散在空中。
林越推门而入,走到香炉边把香给熄灭了,说道:“都要睡了还燃什么香。”
江昀抬眸道:“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