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南□□有。”方鸽子缓缓道,“其分泌出的黏液毒性极强,可腐万物,这地面,不出意外,也是其所为。”
“那怎这么说来,哥哥是掉进这里面去了?”林行云恍然,指着地上的窟窿,“可这洞看起来这么深,真的是赤甲虫所为?”
方鸽子道:“不好说。”
“这个大一个坑,还挺深的,这小子也不知道滚了多久。”方鸽子摸着下巴打趣道。
“师父,那我们赶紧下去找哥哥吧。”林行云愁眉不展,“如今前方战事吃紧,万一哥哥又出什么事了,嫂子会担心的。”
方鸽子刚想说话,就看见林落风风火火跑了进来,脸上全是泥渍,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淮安王已经率军攻打山鬼坡,正与江演的人交战,我们是现在前去相助还是静观其变怎么着?对了,咱们的营帐怎么都破破烂烂的,出了什么事吗?”林落急急忙忙道,目光扫视了一圈发现并不见林越的身影,“咦?大哥人呢?”
林行云朝地面上的窟窿努了努嘴。
“他钻土里了?”林落惊讶道,“不是吧,我就跟老三前去敌营毁了些粮草,还没两天功夫他就自个儿钻土里了?他不急着当皇后了?”
“算了,没有功夫跟你瞎扯,这事也不是三两句交代得清的。你与老三先带人前去支援淮安王,毕竟是你大哥以后的叔叔。”方鸽子打断林落的话,“我与你弟弟先下去找找你大哥究竟在哪,小心那朵诡异的红云,若是遇上了,赶紧逃开,千万不要让它碰到你。”
林落懵懵懂懂的按照方鸽子的话,带人前去山鬼坡支援江寒。
方鸽子回营帐简单手上了一下,肩上扛着一大团麻绳走了过来,将绳子的一端系在帐外的一棵大树上,慢慢把绳子牵进来,丢到窟窿里。
方鸽子转了个身,攥着绳子,对林行云交代道:“为师先下去,你跟在为师后面,切记一定要小心。”
林行云点点头:“师父放心。”
方鸽子看着乖巧的小徒弟又想到林越,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我这是什么劳碌命啊,一大把年纪都没得安享晚年,成天跟着徒弟东奔西走的,四个没有一个让我省心。”
对于方鸽子这些话林行云自动屏蔽,听不见。
当林越把青霜拔出鞘时,那个举着火把的人也已经抵达二人眼前。
衣着怪异,脖子上戴着一串虫子形状的白色项链,一手举着一根与他身高等同的权杖,权杖顶端趴着一只类似于蜘蛛的虫子。
整个人看上去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男子看见林越先是愣了愣,又看了看一旁的常风,沉默片刻,往后退了几步,冲二人深深鞠了个躬,嘴里说着稀奇古怪的话。
林越一脸茫然地看着男子,转过头对着常风道:“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听不懂。”常风摇摇头,“跟鸟语一样。”
林越闻言不禁笑道:“我也觉得。”
男子说了一大通终于停下,再次朝二人鞠了个躬,一脸虔诚。
林越挑了挑眉,这难不成是把他当神仙了?
男子上前走到林越身边,林越本能把青霜横在男子脖间。
男子没料到林越会这样,不过也不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拉了拉林越的袖子,指了指自己来时的方向。
“常风,你说他是什么意思?”林越看向常风。
“在下与王爷一同掉进来,王爷何必事事问在下?”常风道。
“我这不是憋得慌么?”林越道,“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你又不是哑巴,当然得陪我说说话。”
常风:“……”
男子执着地指着前方,林越思虑片刻,抬脚往前走了几步,反过头看着男子。
男子点点头,眉宇间一片欣喜之色。
林越转了个身拽着常风往前走:“咱们一起。”
男子快速走到二人面前,举着火把往前带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王爷就这么跟他走了,就不怕他不安好心吗?”常风问。
“就算他不来,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那里不动吧?既然他能找到我们,肯定知道出去的路,不如就跟他一起走走。”林越道,“别担心,出了事我会第一个把你卖掉的。”
常风别开头,不想理会林越。
漫长的道路似乎没有尽头,四周一片安静 只听得见脚踩石头发出的咯咯声。
林越闲来又觉得无聊,继续与常风聊起来:“要不我跟你说说我与我心上人的故事?非常的有趣。”
“不要。”常风拒绝道。
“没事,我说,你听就好。”林越笑了笑,“我与他初识是在我十三岁的时候 嗯……算下来好像是十四年前,竟然这么久了。他当时被绑架……”
林越七七八八说了一大通,常风听得只觉耳朵嗡嗡叫。
“他爱惨了我,我同他一样。明年我们就可以成亲了,嗯……放心,不请你,你那时估计在大牢里蹲着,也有可能在天上看着。”林越道。
“王爷真是自信。”常风瞥了他一眼,“陛下何等尊贵一个人,若真如王爷所言,王爷说的这些估计得到你梦里才能实现。”
“咦?你为什么觉得我心上人是燕皇?”林越好奇道。
常风睨了他一眼:“在下不瞎。”
之前在墓里搂搂抱抱的,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样也好。”林越笑笑,“别羡慕。”
常风一阵无语,干脆闭上嘴。
前方的黑暗逐渐消失,已经出来了。
久违的阳光袭来,林越抬袖遮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稍稍上前打量着四周,他们正处于半山腰,由上往下看,平旷的土地,鳞次栉比的房屋,数不清的良田。
竟然别有洞天!
而后,耳畔传来喁喁低语,林越转头一看,只见几个与男子装束相同但更为年轻的人站在一侧,正警惕地看着林越,手里紧紧握着镰刀。
男子对着林越笑笑,上前与几人交谈一番,只见那几人面色骤变,立马放下手中的镰刀,齐齐朝林越鞠了个躬,侧过身让开一条道。
对于他们动不动就鞠躬林越感觉有些汗颜,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越本能的想找常风说说话,只见常风已经被人扶着往山下走。
常风回过头看着林越:“王爷,既然来了,不如看看再走。”
“常风,你别忘了,外面还在打仗呢。”林越提醒道,本以为走出来就能回到山鬼坡,哪知道会到了这么一处。
“可我们没有选择。”常风道。
林越叹了口气,挥挥手表示不用人扶着,跟着一起下了山。
男子在这些人当中似乎地位颇高,大家对他的话都很信服,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对林越二人也是非常的热情,看他们的眼神就跟看见亲娘一样激动。
林越敢肯定,若是没有男子在此,这些人肯定会上前猛扑过来。
男子站在一处高台上,对着台下的人们叽叽呱呱说了好一大段,林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直打瞌睡。
忽然,感觉手被人碰了一下,睁眼便看见一位模样可爱的小女孩正站在自己面前,见他醒来,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喜悦。
小女孩身边站着一位与她模样相似的姑娘,姑娘一脸娇羞地看着林越。
林越心下一凛,困意消失殆尽,这是要做什么?
台上的男子也说完了,走了过来,对着女子鞠了个躬,然后冲林越伸出手。
林越一僵,这又是干什么?
一旁的常风已经被人给拉上台。
林越正犹豫不决,也被人给拉上台,还没回过神,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只见刚才的小女孩端着一个托盘笑嘻嘻地走了上来,托盘上放着红色的布。
与她一同的姑娘拿起托盘上的红布慢慢朝二人走近。
“这不会是拉郎配吧?”林越震惊不已,直接骂了出来,“这要是被知道的话那还得了?”
林越看着常风一脸悠闲的模样,笑道:“本王是有家室的人,这就让给常公子了。”
常风还没回话就听台下传来一道惊呼:“皇后娘娘?”
☆、南疆(2)
林越尚在愣神之际,眼前一暗,红布轻飘飘地落在他头顶。
台下随即响起掌声与欢呼声。
常风在一旁幸灾乐祸道:“王爷,在下即便有心,却也无能为力。”
林越一把扯下红布扔在常风脸上,目光越过眼前满脸羞涩的姑娘看向台下。
那长着疙瘩的脑袋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发反光得厉害。
“静尘师父!”林越喊道。
静尘正被绳子牢牢捆住,身边跟着两个壮汉,无奈对林越喊道:“皇后娘娘。”
林越冲下台走到静尘身边,被一个壮汉给拦住了。
“静尘师父,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也在这?”林越问道。
静尘苦笑道:“这是南疆。”
“南疆?”林越惊讶不已,指着这些人的打扮,“南疆人不时头顶都梳着类似于葫芦一样的发髻么?”
静尘道:“南疆人因为饲养蛊虫的不同分为两派,皇后娘娘说的是专门饲养毒物的那派人,与这些不一样。”
林越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原来如此,方才差点忘了静尘师父俗家便是南疆。”
“既然如此,为何静尘师父会被捆着?”林越好奇道。
静尘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见一旁钻出个绑着麻花辫的姑娘手里扯着红布往静尘光溜溜的脑袋上盖去。
林越恍然,忍不住笑了出来:“静尘师父的桃花来了。”
静尘无奈扯下红布,低声对那姑娘说了几句,然后看向林越:“皇后娘娘莫要取笑贫僧了,贫僧可是出家人。”
没过多久,这拉郎配的故事终于落下帷幕,还没等林越适应过来,就被之前那男子热情地拉往别处。
彼时山鬼坡,战火已经停息,充满硝烟的战场上连飞鸟也不敢轻易靠近。
这次江演部队惨败,山鬼坡被江寒顺利拿下,而邢仁趁乱跑了。
江寒带着人清理战场,林落苦着脸站在一旁。
“还没找到?”江寒走过去问道。
林落摇摇头:“没有,师父沿着那洞去找,没有任何发现。”
江寒皱了皱眉:“难不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对于林越失踪一事已经在军中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皆是愁眉不展,好端端的人,说不见就不见。
方鸽子成天带着人在附近四处搜寻,累了就坐在石头上大骂:“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徒弟!你有本事媳妇也别要了,就躲别处死了算了!”说完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搂着林行云,一老一少哭得让人心疼。
江寒顺利进入山鬼坡后,离临水城仅隔几十里地,正是江演守卫的薄弱方,若能趁机攻入临水城,战事便能尽早结束。
林落将古青的军队与燕军集结在一处,两军比邻,目的不言而喻,这是要结盟了。
夜间,林誉带着人回来了,疲惫不堪的对上林落那期盼的目光,无力地摇摇头。
“唉,这都什么事啊!”林落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他林越还真是万年光棍命,好不容易身子好了,眼看着以后日子也能好过了,结果又下落了!再找不到明年清明节就给他多烧些姑娘下去,省得当鬼也寂寞。”
“你敢!”一道夹杂着不悦与愤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林落顿了一下,立马转身,只见江昀身着银色铠甲,手握长剑,意气风发地从马背上下来。
“嫂子?”林落惊讶不已,“你怎么来了?”
林誉对着江昀拱了拱手。
“你大哥的事朕已经知晓。”江昀道,“没找到人就继续找。”
“是是是。”林落连忙点头。
“至于烧姑娘。”江昀微微一笑,“想都别想。”
江昀没有多待,径直朝燕军的营地走去。
林落与林誉对视一眼,突然发现,嫂子有点凶。
林越被男子带到一处山洞里,山洞内点满蜡烛,乍一进去被这热浪给扑了个正着。
蜡烛燃烧的味道并不好闻,林越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石壁上挂着几幅人物图,上面题着奇奇怪怪的文字,是林越没见过的,嗯……就算见过估计也不认识几个字。
画轴下面是个香炉,炉子里面正燃着香,看来这里应该算是祠堂吧,那挂着的这些人应当是他们的先祖了。
“三公把皇后娘娘当神仙了。”静尘不知何时凑到林越的身边轻声解释道。
“神仙?”林越挑了挑眉,一脸莫名其妙,怎么到哪都能成神仙?难不成他真的是神仙只是不自知?
静尘点点头:“三公这派叫善派,他是这派的长老。大家饲养的蛊虫都是一些能解毒的,信奉神灵。三公每日都会去天灵洞里走走,有时带回些野物然后好生养着,他认为这是上天的恩赐。谁知这回竟然把皇后娘娘给带来了。”说到这静尘忍不住笑起来,“这真是头一回见,三公把您当神仙,自然想要好生供奉,然后选来族里最漂亮的姑娘献给您,想让您留下。”
林越一脸黑线指了指站在洞口的常风:“那他也与我一同来的。”
静尘回过头看了看常风,道:“他与皇后娘娘比起来,很明显便是仙童,在三公眼里顶多也是半个神仙。”
常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