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元胤听着这句话,虽然有一丝丝的小庆幸,可还是不敢大意,心中很吃味,却依旧觉得自己不能让萧戎觉得自己打算拿皇帝的身份去压制萧戎,逼迫他选择自己。
“朕……那朕还是你的主上么?”元胤想了半天,别别扭扭的问出了这么一句。
“陛下永远是臣的主上。”萧戎瞧着元胤那微红的脸颊,心头一片清明。
“那朕……朕不想让你跟定安先生走的太近,以后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元胤清了清嗓子,对上萧戎的眼眸说道。
“陛下不喜欢定安先生了?”萧戎有些纳闷儿,就连神色也变得疑惑起来。
他觉得定安先生还同之前一样,也不曾说过什么过分的话,为何这元胤就突然不喜欢了呢?实在是费解?
莫不是那副荷塘月色不喜欢?还是红梅傲雪图不喜欢?亦或是其他的不喜欢?
虽说君威难测,可这也太难测了。
“不是,朕不是不喜欢,不是,朕不喜欢,哎呀也不是。”元胤听着萧戎的问话,似乎有些曲解喜欢那两个字了,想解释,却越解释越乱,不由的最后松开萧戎的衣襟,盘腿坐在了他的面前直视着他:
“朕喜欢的是你,心里装的是你,那个定安先生是朋友,不一样的,不能用喜欢,那是欣赏。”
萧戎瞧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教训他的少年,略微垂眸沉思了半晌,问道:“那陛下不欣赏定安先生了?”
元胤别扭的别过脸,清了清嗓子道:“也不是,朕只是希望你别和他走的太近,你方才说你们每日都见,这样,明日休沐,你陪着朕,不许去见定安先生。”
萧戎想了想,有些为难,可还是点了点头:“臣遵旨。”
“这还差不多。”元胤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凑到萧戎的面前亲上他的唇:“以后你的心里只能装着朕,想着朕对你的好,不许去想别人,要是被朕发现了,扣你的俸禄,罚你的赏银。”
“臣知道了。”萧戎揖礼,却被元胤紧紧的握住了手腕:
“你一定要将朕装进心里,这是圣旨。”
“臣遵旨。”萧戎认真的回答着。
虽然有了萧戎的保证,元胤却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就连睡觉时都握着萧戎的手,不肯松开。
瞧着身边的元胤熟睡后,萧戎侧身将元胤搂在了怀中,让他贴在自己的胸口,小心翼翼的凑到元胤的耳边低声道:“你一直都在我心里。”
也不知元胤是否有听见,只是随后唇角便微微上扬,往萧戎的怀里钻了钻。
直到醒来后,元胤瞧着这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睡眼惺忪的四下找着萧戎的身影,撩开帷帐瞧着一直站在外头伺候着的小路子,连忙问道:
“萧卿呢,怎么只有朕一人在这儿。”
“回陛下的话,萧大人才走,这会儿在外头打拳呢。”小路子连忙恭恭敬敬的说道。
元胤应了一声,这才起身让小路子伺候着穿衣,心里却是喜滋滋的,回想着昨夜梦里,似乎萧戎对他表白了,原想着醒来时问问他到底是自己做梦,还是他真的说了,却不曾想一觉醒来,这床上就剩他一个人了。
“对了陛下,今早萧大人起来时,白术送来了书信,说是江眠送来的,萧大人将信放在书桌上了,嘱咐奴才等陛下醒了以后拿给陛下看。”为元胤绑着腰带的小路子连忙说道。
元胤眉头轻蹙,仔细想着江眠这个名字,似乎是萧戎派到武英郡王身边去的那个人,也顾不得衣裳是否有穿好,连忙欣喜的让小路子将书信拿来给他看。
第78章
小路子伺候着元胤更衣束起腰带, 而元胤则是取出了江眠送回来的书信仔细瞧着。
信是江眠写来的,言简意赅,只表明丰州静安军都督周海堂意欲谋害武英郡王, 武英郡王在王府中危机重重。
“回宫, 回宫。”待得小路子将腰带扣好,元胤便再也等不住了,手中紧紧地握着书信, 大跨步的出了萧戎的卧房,也顾不得和萧戎打招呼了,直直的出了院门, 直奔府外的马车而去。
瞧着元胤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凉亭中白术正为元胤摆好碗筷, 抬首瞧了一眼面前坐着的萧戎, 他神色凝重,惹得白术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 陛下他……”
“该是武英郡王出事了, 无妨,用过早饭以后我再进宫。”萧戎颔首瞧着面前矮几上的几样小菜,还有自己精心准备的早膳, 便拿起了筷子, 旁若无人的端了碗。
可白术却依旧从萧戎的眉目间瞧出了些许的失落, 只是迫于马厩的威力,故而公子不开口,他也不再多言。
回宫后的元胤直奔长乐宫而去,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元胤下了马车后却停下了脚步,踌躇不肯进去。
“陛下,怎么了?”小路子小声问道。
元胤却是蹙起眉头在思索着进到这长乐宫中该先去见谁,该如何提及元皓的事。
可此事却不能再等,为了元皓能够活着,元胤也只能拼上一把了,元胤藏在的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随即侧首瞧着身边的小路子问道:“朕的仪容可还好?”
小路子上下瞧了瞧,随即点点头:“陛下仪表堂堂,虽然方才有些匆忙,可到底不曾乱。”
“如此甚好,走,去给皇祖母请安。”元胤将心中的浊气倾吐出口,随即转身走进了长乐宫中,直奔太皇太后的慈安殿而去。
慈安殿外,伺候着的宫娥与内侍规规矩矩的守在外头,殿门半掩,而门前似乎还站着太医院的人,见着元胤前来,纷纷伏首行礼,元胤瞧着殿外的人,又瞧了瞧司药司的人,负手问道:
“怎么,太皇太后病了?”
司药司的颠药杨依依朝着元胤行礼道:“回陛下的话,昨夜太皇太后突然癔症,传了孔太医前来诊治。”
“那现在如何?”元胤又问。
“回陛下,孔太医与甄司药正在殿中为太皇太后伺候。”杨依依一直垂首回答着他的话。
元胤便也不再问了,随即推了殿门走进了慈安殿中。
凤榻前纱帐遮着,太皇太后斜倚在凤榻上,甄司药在一旁伺候着,而太医院的孔太医则在纱帐外头候着,嘱咐着太皇太后应当注意的事,也吩咐着甄司药如何熬药送药。
“参见陛下。”瞧着元胤进到殿中,殿内伺候的人纷纷伏首行礼。
元胤一脸的焦急,忙唤了一声平身,随即撩开纱帐走到太皇太后面前蹲下,瞧着她轻合的双眸,不由担心道:“皇祖母,孙儿来迟了。”
听着元胤的声音,太皇太后这才睁开了双眸,虽是一脸的疲态,却依旧扬起笑脸,由着甄司药扶着坐起来,握着元胤的手道:“孙儿是皇帝,日理万机,怎么今日过来看祖母了?”
“皇祖母,昨夜孙儿做梦心悸,今儿个祖母便病了,当真是做孙儿的不是,该常常来看祖母才是。”元胤坐在榻上,亲昵的抱着太皇太后靠在她的怀中。
如同幼时一样,总爱处处粘着皇祖母。
“启禀陛下,太皇太后是因着秋日的缘故,心悸多梦,生了盗汗之症,并无大碍。”殿中的孔太医连忙行礼说道。
太皇太后也笑着说道:“皇祖母没事儿,倒是你,怎么也做梦心悸了?”
元胤正欲开口,又瞧着殿中伺候的人,太皇太后遂明白了,便开口将殿中伺候的人打发了出去,只留她与元胤二人在殿中,这是太皇太后才开口问道:
“你做什么梦了?”
“皇祖母呢?”元胤反问道。
“梦见你六弟了……”太皇太后凝思许久,随即叹了口气,握紧了元胤的手轻声说道:“哀家梦见就在宫里,他也像你一样抱着哀家,跟哀家撒娇,可不知道啊哪儿来的刀,就直愣愣的插在他的胸口,他喊着皇祖母就他,哀家唤着人,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哀家就醒了,胸口扑腾扑腾挑着,就这样了。”
元胤仔细的瞧着眼前满脸愁绪的太皇太后,先皇子嗣不多,虽然元胤是嫡子,可其他妃嫔所生的却也是太皇太后的孙儿,于她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况且元皓幼时长的像元胤,粉团似得格外惹人喜爱,却又比元胤活泼些,许是因为因为生母地位低微,先皇便让元皓留在了现在太后的面前照顾着。
元皓不怕生,亦懂事,太后自然也是喜爱他的,虽然比不上亲生儿子,可元皓那可爱劲儿,太后也不曾薄待过他。元胤因为他的幼弟,又格外粘他,便也疼他多些。
如今听见太皇太后如此说,元胤觉得先来找太皇太后是对的,便再次蹲在了太皇太后的面前,蹙眉道:“祖母,孙儿与您做了同样的梦,孙儿担心六弟,他还小呢。”
“孙儿也梦见他了?”太皇太后有些不敢相信。
元胤连忙点头:“梦见了,梦见他被吊在悬崖边,让朕救他,可朕正要出手时,却被突然冲出来的老鹰给挡了,害得皓儿掉下了悬崖……”
元胤半真半假的说着,他不能与太皇太后说的一致,显得太假,可又不能说的太假,不然会让太皇太后疑心,如此半真半假将去年的梦拿到现在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难不成皓儿在丰州……出事了?”太皇太后脸色煞白,紧紧地握着元胤的手。
元胤连忙说道:“祖母别急,急坏了身子便是孙儿的不是了。皓儿没出事儿,朕在他出宫去丰州前,在随行的人里面安插了人,他会保护好皓儿的。”
听得元胤如此说,太皇太后总算松了一口气,可元胤却在此时又道:
“今晨,孙儿收到线人的书信,说丰州出事了,祖母,孙儿想出宫,想去丰州,去看看皓儿,您答应朕好不好?”元胤轻摇着太皇太后的衣袖,一脸恳求的看着她。
太皇太后听到元胤如此说,连忙正色道:“不行,陛下乃是一国之尊,怎能远足。”
“祖母,朕此番微服出行前去丰州,并非只是为了六弟,还因为丰州出事了。”元胤起身,居高临下的瞧着太皇太后,认真的说道:
“丰州静安军参将严华被下了大狱,理由是贪污静安军军费,而武英郡王府中波涛暗涌,此事若是只差钦差去查,手中握有兵马的周海堂不能信服,只怕是又会出现第二个郑如松了。”
太皇太后抬眸瞧着元胤那凝重的神色,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皇祖母,孙儿长大了,有些事该怎么查办,由谁去查办,孙儿都知道,况且若是此番出京,孙儿想让萧卿随朕去,有镇国公府在,朕不会有事儿的,皇祖母,就念在孙儿是为了一方平安,就让去吧。”元胤才是蹲在了太皇太后的面前,可怜巴巴的摇着她的衣袖。
太皇太后瞧着元胤的模样,欲言又止。
“祖母,孙儿前去丰州将皓儿接回京城住段时间,让他好好的陪陪皇祖母,好不好?”元胤连忙坐到她的身边,继续撒着娇说道。
终于,太皇太后点了点头,略微担忧道:“既是如此,你母后哪里便由哀家去替你说。”
“多谢皇祖母。”元胤靠在太皇太后的肩头笑着说道。
可随后元胤却又犯了愁,他是微服前往丰州,为的便是不动声色的掌控着周海堂在丰州的事,故而他要出宫的消息便不能被外人所知晓。
既然他要出宫,一时半会儿肯定不能回宫,那么这朝上的事,又该如何呢?
“陛下,萧大人求见。”
甘露殿中,元胤正在为出宫的事犯愁,小路子却在此刻进到殿中通禀着。
“快传。”元胤听见是萧戎求见,这烦心事儿一股脑儿的全都抛到了脑后,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刚走到殿中便迎上了进门的萧戎。
一身枣红色的金线绣纹锦袍衬托着他颀长的身姿,不过还在门口便朝着元胤行礼,元胤不由分说上前拉着萧戎走进殿内,吩咐小路子及伺候的人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陛下这是做什么?”萧戎有些不解。
“朕有一事还请表兄帮忙。”元胤站在萧戎的面前,一脸认真的朝着萧戎说道。
“陛下请吩咐,臣能做到的一定做。”萧戎随即揖礼拜道。
“朕要出宫,你给朕想个法子。”元胤开门见山,毫不含糊的说道。
“什么?陛下要出宫?”萧戎还是有些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元胤认真的点头说道:“是,朕要出宫去丰州,去查丰州静安军,可朝中的人却不能透露半分,烦请萧卿为朕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第79章
萧戎瞧着眼前这位态度坚决的皇帝, 脸色略微沉了沉,就连呼吸都重了些:“陛下可还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朕知道。”元胤回答的坚定而有力:“朕的弟弟在丰州有难,而丰州驻防的静安军都督有问题, 朕要微服出巡, 去丰州查案。”
“陛下大可以将这事让臣去做。”萧戎忙道。
“可周海堂未必能听你的,萧卿,朕的安危你不必担忧, 朕只需要一个能稳住朝局,不让朕微服出巡的消息泄露出去的理由。”元胤神色认真,不似恳求, 而是坚决。
“那臣也随陛下去吧。”萧戎沉默半晌,退后一步揖礼说道:“若不贴身保护, 臣不放心。”
“皇祖母同意了。”元胤视线望着别处, 轻声说道。
萧戎有些诧异,仔细想着元胤的话, 随即才明白元胤是一切都安排好了, 只是欠缺一个稳住朝中大臣的理由而已,萧戎垂眸颔首想了想,随即朝着殿外唤道:
“小路子, 传太医, 陛下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