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前,他一定得花好大一番心思来掩盖两人的死相,没想到老天也在帮着他,镇中在闹疫病,他把两人装进他们亲手做的棺材里埋了后,便去找了他那位在坊间学女红半月才回一次家的好姐姐。
他的好姐姐回家后,在两个老东西的坟前哭得梨花带雨,还晕过去了好几次,让他直想把那两个老东西从坟里抛出来再杀一次。
又等了好几日,他那好姐姐终于情绪安稳了下来,他买了件新袍子,束冠挽发找了去,让她嫁给自己做妻子,花言巧语了好一阵,又说成是那两个老东西的遗愿,他那好姐姐才答应了他,那天晚上他总算是抱得了美人归。
第二日他那好姐姐依偎在他怀里,和他说什么既已如他所愿有了夫妻之实,万不可想那夫妻之名,若是被人知道,该要如何容身。
也不知他那好姐姐在想什么,一点血缘也无有什么好怕的,他说要娶她那就一定是要娶的,当下便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没几日便大张旗鼓的拉了一口空棺葬在了那两个老东西的一边,装作一副悲痛万分的样子,到处宣传他那好姐姐的“死讯”,那一镇子的蠢货还真的信了他的话,一个个的摇头惋惜不已。
没多久,他那好姐姐就怀了他的孩子,看着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也不知里面的孩儿是男是女,乖巧不乖巧。
这以后,他那好姐姐便每天藏在家里,做两人的吃食,缝小儿的衣物,自己写字时在一旁磨磨墨,劳累时在一旁揉揉肩,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甚是让他满意。
近一年后他那孩儿终于落了地,是个带把的,又乖巧又好看,长大后不知要祸害多少小姑娘,为给这个小崽子取名,他翻了不少书,最终取了个“齐亦翡”。
在他小崽子满月那天,他广发新婚贴,请来了全镇的人,那一镇子的蠢货,被他的一个谎话唬得团团转,一点不知自己娶的就是他们惋惜了大半年的好姐姐。
奈何好景不长,他那好姐姐不知怎的发现了那两个老东西是被他毒死的,哭着吵着要自缢,他费劲脑汁,好说歹说才打让她打消了念头,谁想她那好姐姐竟又打起了逃离他的主意,他真恨不得拿条铁链将她拴在身旁。
这镇子是不能待下去了,要是哪一天他没盯住这个好姐姐,岂不是得不偿失,多亏了那两个老东西从小到大让他饱读诗书,不如就去皇城考个功名,一劳永逸。
到皇城第一年为了盯着他那好姐姐,三心二意落了榜,第二年她那好姐姐像是认了命,安分了不少,他也总算能把精力全放在考取上了。
他考上了,可是他那好姐姐跑了,还带走了小崽子,他不知偌大的皇城她们能去哪里,他找了三天三夜,渺无音信。
做官第二年,皇上赐了个千金小姐给他,不如好姐姐美貌,也不如好姐姐贤惠,他一点也不喜欢,一边给尽了那小姐脸色一边任旧马不停蹄的寻着好姐姐。
好姐姐没寻到,倒是寻了几个不是与他那好姐姐样貌相似,就是身影相似,或是语气相似的女人,他统统娶回了府,每夜流连其间,几年府中便添了好几个孩子,都没小崽子乖巧,也没小崽子好看。
之后的年岁里他任旧每日找着他那好姐姐,从开始的急不可耐,奔波劳碌,到后来的来日方长,悠游自在,对他来说似乎只有找人才是最有意义的一件事,而能不能找到已经无关紧要了。
一天晚上,一个长得人模狗样的小杂种杀气腾腾的闯进了他的府邸,见人便杀,府中尖叫声一片,直吵得他脑仁一阵一阵得疼,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就是不知道哪个时候招惹上的这个煞神。
那小杂种杀光了他那一群妻儿后,提剑指着他,问他有什么遗言,他苦思冥想许久,发现除了他那好姐姐和他那小崽子还没找到之外,似乎便再没什么他在意的事了,摇摇头,闭上了眼,这一生啊,就到此了,若是真有什么下一世的,他一定将他那好姐姐找到,拴在身旁,寸步不离。
第22章
陌皇膝下共有五子,广愠大皇子,定安二皇子,萧北太子,长平四皇子,还有一位公主梦华,说起这梦华也是个奇女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偏不爱红装爱武装,整日故作男儿行径。
梦华生辰宴上,君王臣子皆入座,唯有太子,将军和王爷的位置还空着,其他人似乎对此见怪不怪,太子萧北出了名的荒唐无状,谁知道此时又在哪里潇洒,将军季时之出了名的淡漠孤傲,早朝都可随意缺席更何况这生辰宴。
王爷清临就得另作他说了,清临是当今唯一一个异姓王爷,陌皇当初坐上皇位的故事可以说是一波三折,而清临无疑是这其中最大的功臣,他在那时杀了最影响局势的一个叛将刘威,一举扶持陌皇登上了皇位,还在杀刘威时出了意外,导致双腿瘫痪,至今只能坐于轮椅之上。
陌皇一言不发坐于高位之上,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皇后仪态端庄笑容可掬的坐于陌皇身侧。
“清临王到~”太监高高的声音一落下,便见一随从推着清临缓缓而入,清临身穿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暇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坐在檀木轮椅上,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
众人纷纷笑着向清临行礼,清临皆回之一笑。
陌皇终于眼露笑意,指了指酒杯朝清临说道:“清临,来晚了,该罚一杯。”清临笑笑接过随从递来的酒一饮而尽,陌皇大笑,说道:“宴会开始,众爱卿随意。”
笙歌艳舞,场面瞬间便热闹了起来。
“太子殿下额...季将军到~”太监似乎很是诧异,传话时声音顿了一下。
这声音一出,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望着从门外进来的二人,皆做惊讶之色,这二人都来了?还一起?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萧北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椅子上,若无旁人的端上酒喝了起来,看也不看正朝他行礼的众人。
季时之站于殿中依次向陌皇几人行着礼,陌皇点点头问道:“时之,异侠一事如何了?”
季时之垂眸答道:“已伏诛。”
陌皇端起酒杯晃荡着,满脸笑意:“朕总算是找了个可靠之人,今日梦华生辰,义侠又已伏诛,皆大欢喜,时之要何奖赏?”
季时之揖手:“为人臣,忠人事,尽职而已,奖赏不敢当。”
陌皇道:“呵,时之文武全才,为国之栋梁 ,不如...”说到这眼神朝梦华的方向飘去,只见梦华正盯着季时之目不转睛,笑了笑继续道:“朕将梦华许你如何?朕看这举国上下也只有时之你能压一压这梦华的气焰了。 ”
大殿上鸦雀无声,众人的眼神在季时之和梦华身上来来回回。
季时之现下并无娶妻之意,更何况这梦华也不是自己喜欢的女子,正思索该如何拒绝,便听萧北一声轻笑:“奈何季将军七尺之躯,已许国,难再许卿啊。”
萧北会开口帮他解困,这倒是在他意料之外,微微一愣后朝着朝陌皇揖手道:“太子殿下所言甚是。”
陌皇神情复杂的望了萧北一眼,随后笑了笑:“既如此,那便日后再论,时之入座罢。”
唯梦华瞪着萧北眼中略带火气。
第23章
宴会继续,舞女舞着潇湘别,乐师一袭白衣,笛音悠长,萧北几杯烈酒入喉,看着乐师,一晃眼似乎和那忘尘的身影叠合了起来,摇头直叹:“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啊。”
一瞬间歌舞停了,众人安静了,纷纷望向端着杯酒斜斜倚在椅子上的萧北,太子一直一来荒唐他们见怪不怪了,可这突然扮起才子来是准备要闹哪样?
萧北撇了一眼众人:“我说众位,我脸上长金子了?都这表情看着我做什么?”
定安噗呲一笑,望着萧北道:“三弟说话还是如此有意思。”
萧北抬头看了定安许久,蹦出一句:“关你屁事。”
广愠轻笑一声,撇了一眼安定:“三弟似乎心情不佳,二弟何必要自找不痛快呢?”
定安脸黑得似锅炉。
长平年小,一脸天真无邪,懵懵懂懂的望着萧北:“三哥哥才高八斗才是,也不知有些人为何成天在暗地里乱嚼舌根说三哥哥无才无德,这些人就该抓来挨个打一顿。”
众人闻言皆想,那岂不是要把全天下的人都抓来打一顿?
陌皇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端着酒若有兴致的看着眼前一幕。
萧北莫名其妙被人当了笑料,心里自然不痛快,白了安定和广愠一眼,说道:“今有一人,心中挚爱自刎,独留下青灯古佛相伴长夜,此去的漫漫经年,虚设的良辰美景要与何人说?我所说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便是由此而来。
人之所以区别于牲畜草木呢,无非一个情字,爱情,友情,亲情...”说到此,拿出一块儿玉勾在手指上晃悠了起来,眼神直直看向两人:“二位兄弟,我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劝你们啊还是善良些得好。”
众人皆惊,皇家勾心斗角乃常事,直接摆上台面来说的还是第一回 见,萧北话语虽婉转,可其中之意深思细想来却是字字诛心啊。
定安看见萧北手中之玉微微变了脸色,切齿道:“三弟这话是何意?”
萧北摊了摊手,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以为你最懂。”说完又径直把头侧向一边,悠哉游哉的对着众人道:“唉,真不好意思,扰了大家雅兴了,大家继续继续!”
季时之勾了勾嘴角,若此人是无才无德之辈,你们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陌皇轻咳一声,玩笑般的对着众臣道:“兄弟几人感情好了平时就喜欢斗斗脑子拌拌嘴,瞧着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好了,既然瞧完了那宴会便继续吧。”
陌皇话音落下,歌舞重新升起,众人惊魂未定,这一家子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生辰宴后,梦华公主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忽地转了性子,脱了劲装换上了罗裙,还三天两头往季府跑,如此一来二去,众人即便眼瞎也看出了这梦华对季时之有意。
陌皇为此找了梦华一次,笑着说道:“梦华,身为女子如此行径也未免太不矜持了罢。”
梦华不以为然道:“父皇你看我可像寻常女子?而且那小子似乎有意躲着我,去了这许多次唯见过他一次,我说父皇你就不能一旨婚书将我嫁去季府吗?何故让孩儿徒增这许多烦恼。”
陌皇只笑着道了句不妥......
第24章
季时之为避开梦华,去了知不尽几次,一次偃月笑吟吟的说道:“公子,太子殿下来这里打听你的往事呢,呵呵,公子怎么说?”
季时之挑了挑眉:“告知。”
偃月些许吃惊,但也没多嘴,又问道:“这价钱......公子你看”
季时之笑笑:“一万一千两。”
偃月惊讶不已,似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季时之笑。
还有那价钱......一万就一万,一千就一千,这一万一千两算个怎么回事?
又想到公子这段时间里着实有些奇怪,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探查一番。
这日,季时之正在府邸练剑,一随从匆忙跑到他身边,手撑膝喘着粗气道:“公,公子,梦华公主来了,快,快到了。”
季时之闻言一闪便从后门出了府邸,百无聊奈的在街上晃悠着,不知不觉便晃到了羽仙楼门口,想着也许久没见剪烛了便提步走了进去。
不想在房里跟萧北撞了个正着,萧北脸微红,一见季时之便拉着他递上一杯酒笑呵呵的道:“我道你是醉死在了公主的温柔乡里,忘了剪烛这妙人儿了呢,哈哈。”
萧北端在手中的酒还伸在季时之胸前,见季时之无甚反应,叹了口气:“唉!还是那般不识货,不识货。”
季时之看着醉得不轻的萧北微微蹙了蹙眉,一把接过萧北欲送往口中的酒,一饮而下。
萧北随即哈哈大笑,拉着季时之坐到软榻上,拿过季时之手中的酒杯又添满酒准备送入口中,被季时之一把抓住:“殿下,你醉了。”
萧北罢罢手笑道:“醉生梦死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也。”
季时之眼神有些飘忽,收回手望向角落的剪烛不再言语。
剪烛在一旁抚着引蝶入袖,萧北顺着季时之的眼神撇去一眼,之后端了酒杯起身,摇摇晃晃走至剪烛身边一把揽过剪烛的肩,嗅了嗅剪烛的发丝轻声道:“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剪烛十分诧异:“殿下?”
季时之蹙起了眉头:“剪烛,你先出去。”他心有不快,却不知为何来由。
剪烛看着黑沉着脸的季时之愣了一下,随既微微点头对着萧北欠了欠身便退出了房门。
剪烛走后两人皆沉默不语。
许久后萧北随意拨了几下面前的琴弦,悠悠道了一句:“东边日出西边雨,道似无晴却有晴。”
季时之自是知道萧北意有所指,却不知是指剪烛还是......又闻萧北问道:“我看你对这姑娘上心得紧,真喜欢?”
季时之微微叹了口气:“我对剪烛并无男女之情,但她对我来说也非常人可比。”
萧北沉默半响,看向季时之:“嗯?怎么个非常人可比?”
季时之垂眸,语气低沉:“她长相很似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季时之的母亲?萧北此前在知不尽打探到消息,季祈年当年年轻气盛,一心想着建功立业,连妻子病重也全然不知,季祁年的妻子是一位江湖侠女,人称“雪三娘”,雪三娘极爱季祁年,那时唯恐自己的病情影响丈夫仕途,便带着刚满两岁的儿子也就是季时之去了她师父长谷道人的仙居云白山,季时之那一身高不可测的武功便是在云白山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