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从车上下来回到房间的那段路,许约是被陆殊同抱进去的。
在到卧室后许老板就甩下对方,独自去浴室洗澡——他一直没能对自己是残废这件事释怀,既没请护工也没请管家,像洗澡和上厕所这样比较私人的事都是一个人搞定。其实对于双腿残疾的人来说,这种普通人看来的琐碎小事是很难做到的,许约从一开始的生疏到后面的游刃有余,中间摔过多少次跤,吃过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许老板穿好睡衣从浴室出来,控制着轮椅来到床边,已经坐在上面等待的陆殊同立刻下来,把他抱上床,拉高他的裤子,开始给他按摩腿部。
许约看着他的动作,漫不经心地问,“那个李洵玉,你之前有见过他吗?”
“.....见过,”陆殊同在听到名字时动作一顿,说,“我在公司见过他几次,他是其中一位股东的弟弟。”
许约挑眉,“那他不就发现了是我毁掉Myst的吗。”
“要杀掉吗,”陆殊同抬起头。
许约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正好让你顺手除掉个情敌么?”
“当然,”陆殊同微微一笑,俯下身亲了亲许老板瘦削的腿。
“......”恶心,许约皱眉,“你不会是慕残吧?”
“没有,”陆殊同否认,但双手却在许老板的腿上暧昧地来回游走,“我只喜欢你,”
“.....改天请个心理医生过来看看,”许约虽然没有丝毫感觉,但还是忍不住警告道,“你给我适可而止点。”
陆殊同停下动作,张开手臂轻轻抱了他一下,“那个李洵玉肯定不会能像我这样对你,”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了句,“也没人能像许约你这样对我。”
许约白了他一眼,没去管他,转移话题道,“关于李洵玉,你再讲多些别的事。”
陆殊同占完便宜,把手从许约腿上移开,帮他将撩高的睡裤弄下,慢悠悠地说,“刚我不是说李洵玉是陆氏一位股东的弟弟吗,那位股东这么巧......也有给一家酒吧投资,是里面持有股份最多的一个投资人。”
“是Myst么?”许约挑眉,看这杂种的表情,是的几率很大。
陆殊同轻笑,探过身去亲了亲许老板的嘴唇,“对。”
....所以他今天是当着一个投资人的弟弟的面,毁掉了他家其中一个产业?许约小小吃了个惊——怪不得在酒吧里李洵玉能劝动那个服务员。
“我还没说完,”陆殊同亲完他后并没有离开,两人离得很近,呼出的气息相互交融,“那个股东.....刚好是我为了掩饰炸贫民区制毒厂这件事而选的替死鬼。”
许约挑眉。
“李洵玉和他的....”
“姐姐,”陆殊同接道,“他们关系不好,我之前有做过调查。”
许约看向他,“陆氏如果发现是他姐姐将一个制毒厂给弄没了,一般会怎么做?程度轻的话....李洵玉应该不会干涉吧。”
“按照他姐姐的地位,最多削减一点权利罚点钱,再命令她建一个新的制毒厂,这样太轻了,我们的计划进程会变慢的。”
“你是想?”
“我打算再用他姐姐的名义干点别的,”陆殊同语气轻快地说,“只求能让陆氏彻底对这个人失去信心,将她这枚棋子舍去。”
成功的话,后面他将李洵玉姐姐那一支的势力毁掉都没什么问题了。
“喜欢吗,许约。”
他的杂种养子脑袋里装的全是恶毒又疯狂的坏主意,一脸兴奋地看向自己的养父。
他想要讨好他。
而这次,许约笑了,他总算对陆殊同的态度缓和了些。
“嗯,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才....进入主线.....
☆、8.1
第八章
1.
隔日等到日上三竿,许约才睁开眼,从床上爬起——他很少能睡到这么晚,或许是因为这两天太操劳,不过这一觉虽然睡的时间长,却还是不踏实。
自从答应了陆殊同有关“恋爱”的那个交易,这杂种就每晚不嫌麻烦地跑过来和他一起睡。尽管每次许约都会想尽办法地阻挠,但却没有一点作用,甚至还有点帮陆殊同提高打架技术的意思。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天生克他,无论用什么办法虐待都不在意,见招拆招游刃有余到不行。
这样想着,许约往旁边瞥了眼——陆殊同已经从床上坐起,正低头看手机,见他撑着手臂要坐起来,连忙拿过个靠枕放到许约腰后。
“……”许老板很不领情地推开他的手,嫌恶道,“我的腰又没事。”
陆殊同挑眉,随即一笑,“是吗?”
“.....神经病,”许约看着他那表情就知道这人又想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既然醒了就给我滚回诊所,赖在我床上干什么。”
“诊所有赵怡在,不要紧,”陆殊同放下手机,悄悄往许约那边挪了挪,柔声说,“我更想和你待在一起。”
“.....”
陆殊同跳下床走到许约那边,将人抱上轮椅,边推他去洗手间边问,“今天有什么事要做吗?陆氏知道制毒厂被炸毁的事情了,等下两点会召开股东大会,商讨后续的解决方案,”他往下看了一眼,“我安插在集团里的人被他们找到,估计已经将事情嫁祸到李姗身上。”
——李姗就是昨晚说的那位李洵玉的姐姐。
陆殊同把许约推到洗手间,替对方关上门,站在外面,“虽然说是商量解决方案,但那些人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今天只是走个过场,意思意思。”
“你不想去?”
陆殊同歪着身子,漫不经心地靠在门外,突然听到里头传来许老板冷淡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有了精神,“嗯,想留在这里陪你。许约,还有三个星期我们就要‘分手’了......”他边说着,伸出手拿指甲抠墙壁。
“.....”许约正在洗手台前挤牙膏,听到这四分哀怨六分痴缠的话,不禁动作一停,思考牙膏毒死一个人的可能性。
陆殊同又道,“反正最后我都会死在你面前,你看要不要....让我再在你这多待会.....”
许约:“你会如愿和陆氏一起死吗?”
“要听真话吗,”陆殊同问。
“随你。”
“我当然是不想死,我想和你白头到老,”陆殊同柔声说。他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估摸着许约是在洗脸,耐心地等了会,洗手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许老板推着轮椅出来,瞥了眼陆殊同,“你还是在不切实际的妄想我会在这一个月内接受你吗?”
许约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讽刺,然而陆殊同毫不生气,他习惯了许约这个样子,也可能是有受虐倾向,听到后竟然微微一笑,弯下腰撒娇般的想去亲底下的人。
许约嫌恶地将人挡开,怒道,“给我滚回你的诊所,别来烦我。”
陆殊同被他作势推了推,却将他的手抓在怀里,迅速亲了口,接着又装聋,将对方的警告自动忽视,推着他往餐厅走去。
助理从早上七点就等在办公室里,一连过去几个小时,总算见到老板过来——昨晚碰到那样的事,又见识到了陆少的火气,提心吊胆一个晚上,在见到安好无恙的许约后松下口气,不过这口气在看到后面的陆殊同后又随即提起——对方昨晚黑着脸冲出赌场的画面,还是令他印象深刻。
不过当许约在身边时,杂种养子向来是视他人于无物,陆殊同径直走过他,将许约推到办公桌前,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许约喊住他。
陆殊同顿住脚步,立刻转身向他走来。
“你站那就好,”许约说,“今天下午的股东大会你真的不去了?”
“嗯,赵怡去就可以了,她会向我汇报情况的。不过如果你想知道得更清楚些,我可以让他们在现场与我视频。”
“嗯,那你就视频吧。”许约点点头,低头准备开始看文件。
然而那边不安分的杂种却心中一动,明知故问的问,“我去哪里和他们开会好?”
许约沉默几秒,从文件里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在我办公室。”
陆殊同轻笑,乖巧应了声,出去让人拿电脑。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啊我今天向一个陌生人发脾气了,感觉....会被对方讨厌
☆、8.2
2.
应付完陆殊同,许约总算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的生活是枯燥又繁忙的,除了有一大堆文件要看、无数会议要开,还时不时去得国外出差开拓下海外业务,不过后来由于双腿残疾,就转由一些信赖的下属代劳。
许约一天有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待在办公室里,身边只有个助理陪着,平时除了讲公事外很少聊别的。久而久之,人就变得越来越麻木。
他曾经认真地计划过自己后半生要做什么,想过有什么地方值得一去,但当看到自己的腿,又顿时觉得没必要,也没什么人能牵动他的心思,值得他去挂念。
如果真要算,最多只有一个陆殊同。许约养了他多少年,就想了多少年虐待他的法子,两人虽然不常见面,但在公事之余,许约偶尔还是会抽出点时间来想怎么把陆辛的儿子养废。
况且这杂种死了父亲,又不知道母亲是谁,除了顶着个陆氏掌权人的名头一无所有,任他折腾个够。
陆殊同捧着个电脑,坐在离许约几米外的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助理给他泡的咖啡,热气缓缓上升。
他正在看集团里下属发过来的资料,顺带研究和许约的计划要怎么进行,还剩不到三个星期,就算是来不及完全摧毁陆氏,他怎么也得将一大半的势力与人手散去。不过他也看得并不专心,每隔几分钟就要抬头看一眼许老板,翘起的嘴角从坐下后就没耷下来过。
陆殊同其实从来都没有和许约这么平静的在一间房里待过,之前对方是当他死了一样的毫不理睬,现在即便是有了个“恋爱合约”也没怎么变过,对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排斥。
然而现在,两人却能单独在一间房里共处。陆殊同眉梢间满是喜悦,一颗心荡漾得欢快。
只是虽然说着是要“认真办事”,但就凭他隔三差五的走神去看心上人,陆殊同就算在办公室里待一整天,也想不出一个办法。
这般想着,陆殊同看了会时间,还有半小时才开会,索性扔下电脑——专心“偷看”许老板。
许约今年四十二了,岁月在他身上没有留下浓重的笔画,反而轻描淡写地勾出几分迷人。他的脸很瘦,像刀锋一样线条流畅,眉间蹙起时会有个小小的“川”字,嘴唇习惯性抿起来,是淡淡的粉色。
陆殊同在很久前见过许约年轻时的模样,很美,那时候脸上还有肉,也就显得没有这么冷酷,多了点温情。他还喜欢看许约笑,可能是“物以稀为贵”吧,在许老板为数不多的几次笑容里,每次陆殊同看到都恨不得将人抱住,亲一亲眼尾、舔一舔那几条会勾人心的皱纹。
无所谓对方会怎么罚他。
反正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孤苦无依,除了许约没有一个人能值得他牵挂。
——其实为什么会说许约的虐待间接性导致了陆殊同迷恋上他,是这样,许老板在陆殊同十三岁那年把人接过来,本来打算养个七八年就当垃圾一样丢掉,然而不幸陆殊同中途对他产生感情,直到现在二十五岁,都没能把人丢掉。
——值得一提的是13岁到25岁中间的12年里,陆殊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独自在许家一间私宅里度过的。
许约除了会把他扔进野兽笼里进行身体上的折磨外,还有精神上的。
——无尽的孤独。
十三岁前,陆殊同在陆家生活,虽然陆辛不爱他,从不关心他一句,但陆小少爷是有同学、朋友、老师的陪伴的,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他的心,即便家里很冷清,但在外面仍然能感受到短暂的快乐。
但十三岁后,陆殊同被许约关在了一间私宅里,没有朋友、没有通讯工具,只有四面墙壁。
许约既然下了决心要养废他,那肯定是丝毫不手软的。他在一夜间遭逢惊变变成残疾,而陆殊同同样在一夜间死了父亲,被许约囚禁在房子里,断绝掉所有与外界来往的通讯工具——这对他来说也是个致命的打击。
每天在房子里二十四小时对着那些精致又昂贵的死器,醒来睁开眼是墙壁,吃饭时对着的也是墙壁,无论在房子里晃悠多少圈,与他面面相觑的,只有那一面面白到会让人发疯的墙。
所以,一开始陆殊同是憎恨许约的。
这种情感和对方恨自己的父亲一样强烈,陆殊同知道许约和陆辛的事,但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许约要在陆辛杀死后还要找自己来泄愤,他哭喊、哀求、绝望,但这一切都正中对方下怀——许约冷漠得仿佛没有情感。
他根本没把陆殊同放在心里。
但陆殊同却结结实实恨了他三年。
每天都在想怎么逃出去,出去后又要怎么报复对方,而这种强烈的感情,在寂寞又漫长的日子里.....变质了。
许约问过好几次陆殊同为什么会爱上他。
陆殊同每次都佯装没听见,但心里却非常清楚。
对于许约——他以前是恨,是会把他放在心里反复鞭打,而经过了漫长的十二年,许约已经在他心里扎根,出不去了。于是那种“不得不”的心情,又变成了“非他不可”,只要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