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锁金钗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世味煮茶

作者:世味煮茶  录入:11-17

  听此言,许杭揉了揉眉头:“我尽力吧。”
  他们猜得并没有错,贺州城的这场灾祸,罪魁祸首就是日本人。
  日本领事馆中,黒宫惠子刚刚和将军大人通完电话,汇报过最新的计划,刚走出和室,就听到有人通报,说有一位大师在茶室等着见她。
  贺州城的大师,能认识黒宫惠子的,可不就是法喜寺里的那位吗?
  若是换了以前,黒宫惠子一定欢天喜地去换装去打扮,可是自从上次表白被拒,失了面子死了心之后,她已经是处于破罐破摔的境地,如今渐渐有些自暴自弃之状。
  她没有马上去见长陵,而是出门去参加了一场酒会,三个时辰之后,才喝得微醺从外头回来。
  摇摇晃晃走进茶室,权当没看见长陵一般,解开自己的外衫,露出浑圆的肩膀,又把窗户打开吹风,这才散了一点酒气,眯着眼看长陵,长陵只是眼观鼻、鼻观心。
  “长陵大师既是稀客又是贵客…平日请都请不来,今日怎么肯屈尊降贵?”
  长陵双手合十:“今日来,是恳求施主一件事。”
  “哦?”黒宫惠子拖着下巴,“大师不是不问世事,怎么还有我能帮你的事情?”
  故意不去理会黒宫惠子话里的疏离,长陵继续道:“请高抬贵手,放过贺州一城的性命吧。”
  数日之前,长陵看到了一群日本人拖着一些尸体在郊外抛弃,在贺州,能指使动这些日本人的,怕也是只有黒宫惠子了。近日又听来上香的人说道,郊外出了什么传染的疾病,前后一联系,他也约莫猜得到大概。
  黒宫惠子听完,似乎很愉悦地笑了起来:“你求我?呵…哈哈…你凭什么觉得,你求我,我就要听你的话?”她凑近了几分,身上淡淡的酒气扑到长陵的脸上去:“还是你觉得,我说了我喜欢你,就能任由你为所欲为的?啊?”
  那浓郁的女儿香惹得长陵往后退了几分,有些窘迫地双手合十:“上、上苍有好生之德,我觉得你本性是个善良之人。”
  “那还真是对不住你,你误会了,我就是这种蛇蝎妇人,草菅人命是我的本性!”黒宫惠子不想再听他多说那些干巴巴的话,听在耳朵里,伤在自己的心里。
  她很生气,气长陵这样博爱众生的嘴脸,于是她面色故意媚意了几分,走了两步上前,勾了勾长陵的下巴:“不过嘛…大师你要是肯以自己来做交换,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长陵的平静终于有一点点皲裂,看着黑宫惠子,目光尽是挣扎:“只有这样,你才肯放过贺州的百姓吗?”
  黑宫惠子的眉脚风情款款,掩藏了她的黯然销魂,缓缓地在榻榻米上坐下来,颠倒众生的慵懒姿态:“你留下来,我不一定会收手;但是你若不留,我一定不会留情。”
  言尽于此,长陵已经是无从选择了。
  他坐回茶桌旁的蒲垫,手里一下一下拨动着佛珠,把叹息声咽了回去。


第143章
  只休息了一日,许杭就带着药徒和老师傅到郊区去查看。
  发现尸体的地方有边郊废弃的土地庙,有农田,有矿地……无一例外都是人烟稀少或是穷人家才会去的地方。
  他们翻山越岭甚至下地探查,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
  行至正午的时候,天气虽说开始往秋天靠近,可也还算热得难受。
  药徒从井里打了水,喝了好几口解渴,才能继续往前走。
  许杭看到前面的菜地都荒废了,菜叶都烂在了地里,指了一下:“这块地的主人也是得瘟疫死的么?”
  药徒探头看了看:“应该是了吧,这些菜都熟了,早该收割了,不像是不要的,现在却烂在地里,一定是因为没人收走。”
  往前走了两步,药徒像是踩到了什么,抬脚一看,看到一只死老鼠,吓得一脚踢出去:“唉呀妈呀!真晦气!”
  他这一记无影脚踢得老远,老鼠尸体砸在田埂上,许杭瞄了一眼,那老鼠的身上也有大片的溃烂,一下子就锁紧了眉头。
  这老鼠,也得了瘟疫?
  想了一会儿,他身子忽然晃了晃,差点摔倒,药徒伸手赶紧扶住他:“当家的!没事吧?”
  许杭知道这是毒瘾犯了,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有点暑气,今天先到这里,我们先回去吧。”
  药徒看他身子单薄,赶紧扛着东西在前头引路:“当家的你可得给自己补一补身子啊,这么虚弱可要不得……”
  回到鹤鸣药堂的时候,正巧看到来给自己的娘拿药的蝉衣,药徒就吆喝起来:“蝉衣姐姐,快给当家的那点藿香还有艾草来!”
  蝉衣一回头,看着许杭的脸色,紧张地去拿解暑汤药来。可是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这才去敲内室的门,许杭把自己锁在里面打针呢,发现已经只剩最后一支了,心里有些烦躁,就敷衍她道:“我出了汗,换身衣服。”
  把东西销毁干净,他才走出来:“我没事。”端起蝉衣手里的茶碗喝干净,他又说:“奶娘身体又不好了?最近你来拿药的次数可是越来越多了。”
  蝉衣听他问起,就叹了一口气:“娘年纪大了,怕是…就这几日的功夫了,棺材都备下了。人也糊里糊涂的,还经常念叨我的名字和您的名字呢!”
  说着说着,抹了几滴眼泪。
  这姑娘年少老成,不会轻易失了分寸,即便伤心也是有节制的。或者说久病床头,看开了亲人的生死,觉得老人家活着受罪不如早登极乐的好。
  许杭年少时喝过奶娘几口奶,饮水思源,一向很照拂,便说:“真到了那日,你就来找我,让我亲自…送一送奶娘。”
  “诶!那是自然的!”蝉衣含泪笑着,“能遇上当家的,是我的福气。”
  福气么,许杭听这话愣了一下。
  他从医多年,确实很多病人说过类似的话,他从未放在心里过,觉得那无非是种恭维。他觉得自己是没福气的那种人,无父无母、无亲无故,若是按照蝉衣的话说,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福气都报到了别人身上,才会这么孤苦?
  遇见段烨霖,算福气么?
  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什么福气,段烨霖能遇上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对吧。
  再度回了内室,他摊出纸笔,沉思了一下,在上头一笔一画写道:“吾妹芳菲,虽再度叨扰,但我已无可求之人,还望再能支援。上回所求之西药吗啡,今已见底……”
  窸窸窣窣的写字声,完毕以后折叠,塞入信封,写好地址,盖上邮票,印上火漆,放进抽屉里,等着稍后出门让人送信。
  好在顾芳菲也已经在回贺州的路上了,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熬下去。
  吗啡真的很有用,一针下去,如离魂一般,脱离了肉体的疼痛。
  可是他也知道,吗啡,是比鸦片还容易上瘾的东西。用他戒鸦片,不亚于饮鸩止渴。用一种瘾去取代另一种瘾,算什么呢。
  从一天一支,到一天三支,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就得到每隔两三个时辰就注射一支。但他倒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中国人沉迷鸦片无法自拔。
  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真的能让人忘记尘世的烦恼。
  许杭抱着自己缩在床上,只是浅浅地睡了一觉,就噩梦连连,梦到蜀城,梦到大火,梦到父亲残缺的尸体,他陡然惊醒!
  然后密密麻麻的疼痛从丹田席卷而来,他头疼欲裂,从床上翻滚了下去!
  今日,吗啡的剂量太少了,根本压不住。
  膝盖砸在地上,想必是要乌青一片,许杭想让自己站起来,却发现双腿使不上力气,一阵一阵抽筋般得疼。
  “呃…啊!”
  他重重用后脑砸地,似乎这样可以分担掉自己的痛苦。真疼啊,和毒瘾比起来,金洪昌以前折磨他的手段都算是小儿科了。
  手指漫无目的地在空中抓,他想抓些什么,让自己有点依靠,可是抓来抓去,都是空气。
  好难受。
  无法呼吸了。
  “哈……哈……呼……”
  胸膛异常剧烈地起伏,他是搁浅的鱼吗,还是入锅的虾?
  外头突然传来了声音:“哟!司令来了!当家的在里面睡呢,您要不坐一会儿?”
  段烨霖的声音穿透力很强:“不用,我去叫他,再睡下去晚上就睡不着了。”
  许杭陡然瞪大了眼睛。段烨霖,他来了?
  用额头撑在地上,他很艰难地把自己支起来,一点点往床边挪。
  段烨霖的脚步声近了,近了。
  许杭咬着牙,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然后才恢复了知觉,双手攀着床沿,用尽吃奶的力气才把自己放回床上。
  当他刚刚把自己用被子包裹起来,闭上眼装睡时,门也恰好被段烨霖打开。
  呼————
  段烨霖本来带了糖水给许杭,一进来看他睡得沉,动作也放轻松起来,走到床边坐下。
  许杭这才装作刚醒的模样,睁开了眼睛。
  “我吵醒你了?”段烨霖看他额头有点灰,替他吹了吹。
  “没有…也该醒了。”被子下,许杭还是死死掐着会让自己疼的穴位,来分散毒瘾的折磨。
  段烨霖帮他把被子掀开,许杭就松手了。
  “盖这么厚,也不怕闷坏了么,看你,出了一身的汗。”
  许杭怕他掀起自己的衣服,刚想转移一下话题,就听到外头发出了一阵可怕的尖叫声。
  然后是稀里哗啦打翻东西的声音,有人跌跌撞撞地跑进内室。
  “当家的!!药徒!!药徒他、他得瘟疫了!!”


第144章
  药徒今天一早才同自己去查源头,可是现在就发病了,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联系。
  许杭和段烨霖冲出去的时候,就看见药徒在地上疯狂地抓着自己,像是沙漠中渴水的人一样,瞪大眼睛颤抖着,其余的人纷纷不敢靠近,只因为药徒的身上出现大量的疹子和红肿。
  见没人去帮忙,许杭直接扑上前去,一把将药徒摁住,掐着他的胳膊给他诊脉。可是药徒完全像是自己也不能控制自己,一把推开许杭,冲着一边的水缸跑去:“水!水!”
  然后扑通一声,他栽进了水缸里。
  许杭马上吩咐:“快来两个人,戴上手套,把他捞出来!药徒今天碰过的东西,都拿去烧了扔了!还有,快点烧艾草,再去买点酒精消毒!”
  慌了神的各位才领命去做事,一时间忙里忙外的,药徒憋气太久,晕了过去,许杭让人收拾了一间房将他关在里面。
  段烨霖等他忙完了才问:“怎么回事?”
  许杭的手搭在药徒的手腕上,仔细地诊脉,真的是瘟疫,他回想了一下:“今早我们去了那些发现尸体的地方,并没有做过别的什么。”
  “你也去了?你有没有什么事?”段烨霖突然紧张地看了看许杭,伸手摸他的额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碰了什么没有?”
  “我没事…”许杭把他的手拿下来,可是突然愣了一下。
  因为段烨霖的话给了他一个启发,他突然站起来:“喝了什么……对了,药徒喝过一口井的水!东郊外荒地的井水!”
  那口井,许杭没有喝,这是他和药徒唯一的区别。
  东郊?段烨霖想了想,似乎是略有些怀疑:“你是说有人在东郊的井水里做手脚?嗯…这不太可能。”
  “为什么?”
  “城里的水道我都调整过,郊区外的井都是死井,水也是死水,能在那里中招的人不多。如果我是下毒的人,一定不会蠢到在那里动手。”
  如此说来,好像又有些解释不通了。许杭皱着眉想了一下:“那不管如何,就先让人去取回那井水,我验一验再说。”
  当机立断,不过一个时辰,就派了人取了水回来,许杭用它在老鼠身上做了实验。
  因为老鼠体型小,喝的水又多,发病比药徒快得许多,且很多症状都有些像。这个事情很明显表示,井水里是有毒的。
  许杭翻出之前段战舟给的资料查看,死的人当中,只有三四个人是来自东郊的,其他的人离东郊远得很,那井水又是死水,不通别的井,难道是别的井里也出了事情?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许杭取来了其他井里的水,喂给不同的老鼠喝,却没有一只死亡。
  源头就不是井水了,不可能有人在一个根本不流通的井水里下毒。可是这有问题的井水又要怎么解释呢?
  调查陷入了僵局,许杭废寝忘食也找不出头绪来。
  直到某天中午,蝉衣来送午饭给许杭吃,发现他连早膳都没动过,完好无损地放在那里,她忍不住唠叨了:“当家的,人是铁饭是钢,你不能饿着自己啊!”
  蝉衣要是啰嗦起来,比五百只鸭子还可怕,许杭把手里的工具放下,赶紧拿皂角和艾草洗手消毒,在饭桌边坐下来:“好了,我知道了,今天你做了什么?”
  “五香溜白菜,蒜蓉蒸冬瓜,丝瓜汤还有炒萝卜干。”
  一样一样摆出来,看着很可口,只是算是素的。
  “是我金燕堂穷见底了,还是你蝉衣克扣了?”许杭笑了。
  蝉衣努努嘴巴,老大不高兴:“阿弥陀佛,现在这青菜比肉还贵呢。菜地的农民都说,今年收成都不好,菜价飞得可快了,现在这一桌可金贵着呢。”
  许杭夹了一筷子白菜:“今年又不是大旱,怎么收成不好?我看一定是……”他话没说完,就顿在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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