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朔再度转过头,张口说着什么,可看在祁衍安眼里的,就只有祁朔湿润的眼和抹了胭脂似的嘴。祁朔发觉祁衍安的异样,明明在看着他,却又好像在看什么缥缈的东西,也不回应他,便唤道:“少爷……”
随即,声音就被什么温软的东西堵住了。祁朔被祁衍安用手扳着脸,动弹不得。他眨了眨眼,眼前是祁衍安闭上的眼,睫羽纤长,特别安静,又非常美好。祁衍安很快就放开了他,脸颊上飘起了红。祁朔天真地看着祁衍安,仍是不懂发生了什么。祁衍安发觉羞恼的只是自己一人,而让自己心烦意乱了这么些日子的人却还是无知无觉,半是赌气半是不甘心就这么浅尝辄止地道:“你……你张嘴。”
祁朔点了点头:“好……”
话还没说完,祁衍安就又堵上了他的嘴。灵巧的舌滑进了口腔,扫过齿列。祁朔木然地被祁衍安扳着脸,搂着腰,整个人都被祁衍安揉进了怀里。好一会儿,祁衍安才放开他。祁衍安的俊脸愈发红了,祁朔白皙的脸蛋也通红了起来,不过不是羞红的而是憋红的。看着大口喘气的祁朔,祁衍安有些慌,可刚一开口就像吃了哑药似的,就算他平时巧舌如簧,此刻却什么话也说不上来了。
祁朔小声解释,湿漉漉的眼看着祁衍安,分外无辜:“少爷,我……我刚才喘不上来气了。”
方才不知是怎么的,脑子里想的全是这张嘴有樱桃那么红,怕是尝着比樱桃还甜,这才做了出格的事。不过都到了这一步,祁衍安索性破罐子破摔,把祁朔紧紧圈在怀中。祁朔温热绵软的身体让他欣喜也让他燥热。祁衍安意识到了身上的变化,脸更红了,声音闷闷的,有一丝暗哑:“我们……下去走走。”
二人下了马,祁朔快走几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祁衍安,委屈地道:“少爷,我没打算和李家的姑娘见面,我……”
祁衍安猛地转身,在祁朔额头上敲了几记:“死脑筋,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祁朔发懵,他觉得祁衍安应是为此事而感到不快的。
祁衍安气血上涌:“你不仅不抗拒,还丝毫不在意,你到底明白不明白我们刚才做了什么?”
“我好像是明白的,但是……”但是又仿佛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祁朔越想越犯迷糊,诚实地道,“……也好像不是太明白。”
“你说说看,你明白的是什么。”
这样子的祁衍安让祁朔犯怵,但仍如实作答:“这好像是……夫妻间会做的事……”
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急于见光,祁衍安张口就要把那层隔在两人之间的窗户纸捅破:“本就是夫妻间会做的事。我……”
祁朔比祁衍安要矮上半个头,正微微扬起脸困惑地看着祁衍安,认真求知的模样让祁衍安一瞬间耻于把这些日子来的苦闷告诉这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有几分发泄似的恶狠狠:“你不是总盼着见到少奶奶吗?那你便陪我练练夫妻间的相处之道,等我学会时,我自然就不拖着你。我成婚了,你也可以娶妻了。”
说出口时多少带了郁闷和赌气的成分,可在听到自己说的话时,连祁衍安自己都觉得这像是什么话,简直荒唐。
可祁朔却当了真。这也是需要练习的吗?祁朔若有所思。不过他从来不会怀疑祁衍安的话,无条件地信任祁衍安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或许就像他学习打算盘一样,勤于练习才能越打越快越算越熟练。也像他做针线活儿,练习久了,绣得才能顺手,绣出的纹样才能流畅自然,不像一开始时那么磕磕绊绊,也不会总扎到手了。
祁朔一想明白,便没有丝毫犹豫,主动请缨为祁衍安分忧:“能帮到少爷的话,我愿意陪少爷练习。”
祁衍安正懊恼自己的失言,冷不丁听祁朔这样一讲,整个人都怔住了。
祁朔见祁衍安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终于开始急了起来,却仍是向那个让他如此为难的人求助:“少爷,我又说错话了吗?我该怎么说才对呢?”
良久,祁衍安叹了一口气,算了。让你动心的不就是这样的他吗?不谙世事,特别干净,看向你的时候眼里都是最纯净的东西,没有一丝杂质。那么不善变通,脑子一根筋的也是他,把你的话统统当真的还是他,既然全都是他,又何必为了他的迟钝烦恼,他的迟钝,你不是也喜欢吗?
祁衍安道:“你离我近一点。”
祁朔上前走了几步,然后就被祁衍安搂住了腰。迎面是炙热的,属于祁衍安的气息,耳畔是鸟鸣风吟。
祁衍安放开他,拇指拭去他唇边的津液:“你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吗?”
祁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少爷舔了我的舌头。”
“你……”祁衍安双颊飞红,“不用讲出来!”
祁朔下意识捂上了嘴,然后又反应过来这一举动实在多余,才放下了手。
祁衍安有几分羞于启齿:“我的意思是,你要像我这样……做同样的事。明白了吗?”
祁朔点了点头,眼睛是水润的,迷离又朦胧。
祁衍安:“还要闭上眼。”
祁朔闭上了眼。
第20章
祁朔很笨拙,把祁衍安教给他的当作是命令一样,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去执行。可是祁衍安那天还是亲了他很多次,只是唇舌的勾缠就已经让他感到欲罢不能。落日西斜,草浪翻涌,怀里的祁朔软绵绵的,温顺乖巧,祁衍安差点就要把《渝湘春意录》里记录的事变成了真。
然后那天,他是和祁朔牵着马步行回的祁府。
祁朔仍是懵懂,对祁衍安的话言听计从。
就如同现在,他本是被祁衍安喊来磨墨的,可一来二去不知怎的就被祁衍安拉到了腿上。桌上的毛笔在写了几个字的纸上留下了墨水的污迹,纸张也散乱成一团。祁衍安的手在祁朔的腰间游移,祁朔坐在祁衍安的腿上被他扣住了后脑,不得不仰着头和他亲吻。两人的呼吸声交缠凌乱,耳边是啧啧水声。这样的姿态让祁朔感到别扭,可这是祁衍安的吩咐,他也不疑有他,只管照做就是了。
只是未关严实的窗外传来说话的人声,祁朔才想起来方才进屋的时候,门还没关严实。
祁朔轻轻扯了扯祁衍安的衣袖,祁衍安放开了他。
“少爷……”祁朔小声道,“我……我要去把门关上。”
祁朔正欲跳下祁衍安的腿,祁衍安不依他,把他圈在怀中:“你知道我们做的是不能被旁人瞧见的事了?”
祁朔琢磨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困扰地道:“少爷,我身上好烫,好像发烧了似的。”
祁衍安捏了捏他的脸颊,果然是烫的。他在祁朔耳边气声道:“你把手勾着我的脖子。”
祁朔听了祁衍安的话,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在祁衍安又一次凑近时顺从地张开了嘴。祁衍安的手抚摸着祁朔的腰线下移,覆在了祁朔的腿间,就在此时,祁朔猛地挣开了眼,一激动撞上了祁衍安的头。祁衍安疼得抽气,松开了手,祁朔自知做错了事也慌了神,从祁衍安腿上跳下,惊慌失措时一不留神踩到了地上散落的纸笔,越想站稳越站不稳,还失手把书案旁的象耳瓶碰落,再伸手去捞,却擦着瓶身而过,转眼间精美的象耳瓶就变成了碎片。
祁朔看着一地的碎片急得要命,蹲了下来正欲清理,刚一伸手就被祁衍安拦下了:“你这般急躁,手会受伤的。”
象耳瓶碎裂的声响太大,外面正在做事的人喊道:“少爷,这是出了什么事啊?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祁朔站了起来,朝门口走了几步,语无伦次地道:“是……是我打……唔……”
祁衍安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嘴,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耳畔,朝门外朗声道:“不打紧,是我不小心打碎了瓷瓶。”
祁衍安的身体几乎和他的后背相贴,祁朔的心仿佛要跳出胸膛。房门虚掩着,屋内是昏暗的,外头的光就从那一线缝隙涌了进来。
要是外面的人推门进来……
一眼就能看到他们紧密相贴的模样。
“我们来帮少爷清理,少爷可千万别用手碰……”
推门声“吱吖”响了起来,那一线光芒的缝隙变得更宽,祁朔陡然睁大了眼,不安地挣动了起来。
“不必了!”
门外的人瞬间停了手,犹豫道:“这……”
祁衍安的另一只手覆上了祁朔的手背。祁衍安缓和了语气,道:“不必了,我会处理。”
“那……少爷有事叫我们。”说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祁朔不敢动,祁衍安仍未放开他。这一连串的事让他心有余悸,不知所措地开口:“少爷……我……”
捂住嘴的手移开了,放在了祁朔的腰间。祁衍安把他搂得更紧,两人间没有一丝缝隙。祁朔身上混合着多种气味,无论是在后厨沾上的烟火味,还是在花园染上的花果香,都让祁衍安觉得好闻。
“让我抱一会儿。”
次日,祁衍安就被祁正则喊了过去。
祁正则张口就是一顿数落:“你个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惹祸,你知不知道那一只象耳瓶值多少?比你都值钱!你还能失手把它打翻?你是怎么打翻的?和你书案隔了那么远……哎你这是要做什么?”
祁衍安的表情非常无辜:“父亲不是问我是如何打翻的吗?就像这样……”
祁衍安的手刚一碰上瓷瓶就被祁正则拍开了,宝贝似的把瓷瓶摆正,仔细端详,嘴上还不饶人:“反了你了?这可是钧红釉!咳咳……”
祁衍安忙把桌上的枇杷露端了过来,刚舀起一勺就被祁正则劈手夺了过去:“我还没老到要你伺候!”
祁衍安无奈地站在一旁,心道我可真是忙活,又要对付一个老顽固,还给面对一个小榆木脑瓜。
“父亲总是咳嗽,也该多注意身体,少动气,也需按大夫的嘱咐吃药,不能……”
祁正则嫌他烦了,略一蹙眉:“你怎么和你母亲似的,总要在我耳边念叨。你母亲念得还好听,你念得直教人心烦。”
祁衍安叹了一口气:“父亲就是看我不顺眼了。”
祁正则被他这么一讲,反倒打开了话匣子:“你让我怎么看你顺眼?就你对家里的事儿一点儿不上心的德行!比起你,小朔才更像是我们祁家的孩子,勤勉,踏实,又贴心。前几日还托人给我带来了罗汉果。你别看他在你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样子,在店里可是顶梁柱了。要是过两年这孩子还留在我祁家,我就把他送去江南,接管那一带的璟祥斋,你到时可别跟我哭……”
祁衍安不恼,反笑:“那敢情好,儿子先替他谢谢您了。”
“你个混小子……”话不投机,祁正则只想把祁衍安赶紧打发走,免得扰他清净,“你打碎的那象耳瓶,打算怎么办呐?”
“要不,”祁衍安笑眼弯弯,“我给您粘起来?”
“你就贫嘴,”祁正则懒得和他再绕弯子,“过几日去同许家的姑娘赏花。”
祁衍安敛去笑意:“父亲,我对她无意……”
祁正则不耐烦地摆摆手:“你把象耳瓶给砸了,没让你赔,让你去看看花你还不乐意,委屈上了?许家的姑娘亲口说了叫你去,姑娘家脸面薄,怎好驳人家面子?现在无意,等你哪天想成家了,上赶着想追着人家都来不及!”
祁衍安正想说我倒是想赔您一个,眼看祁正则又咳嗽了起来,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鹰嘴崖,顾名思义,山崖形似鹰喙,故而得名。鹰嘴崖的樱花一到五月就开遍山野,粉红色的花簇开满樱树枝头。微风轻拂,纷纷扬扬就下起了樱花雨,仿若人间仙境。
祁衍安同祁朔跟在许蕴玉和她的贴身丫鬟身后。两个花季少女笑声如银铃,许蕴玉还时不时回过头来,朝祁衍安看上一看,眼含娇羞。祁衍安浑然不觉,一心看着身旁的祁朔。要说祁朔的容貌也只是清秀,若是同祁衍安比,更是清汤寡水似的平淡,可是祁衍安却不知怎的就是移不开眼。
尤其是那张红艳得过分的嘴,还有那双因为忐忑,所以时不时瞟向祁衍安的眼,目光自下而上,尤为惹人爱怜。
纵是樱花烂漫,也不愿移开目光看上一眼。
等祁衍安反应过来时,手不知何时就捏上了祁朔的下巴,祁朔睁着一双黝黑的眼,茫然地看着祁衍安。
“祁衍安,怎么了?”许蕴玉奇怪地问。
祁衍安正背对着她们,霎时放开了祁朔,回过头微微一笑:“无事,他被沙子迷了眼,我帮他吹一吹。”
许蕴玉的丫鬟掩嘴笑道:“公子主仆的关系真好。说起来,你们二人虽然五官并不像,但不知怎的,就是觉得长得还有些相似呢!”
听她这样一讲,祁衍安竟暗暗觉得愉快,可祁朔却急急否认:“我怎能同少爷比?少爷比我要好看上千倍呢。”
许蕴玉瞧了一眼祁朔,好笑地道:“祁衍安,你这小跟班还真有意思,生怕说他和你像是玷污了你似的,他怕是把你当成神仙供起来了呢!”
第21章
祁衍安轻轻敲了敲祁朔的额头:“胡说些什么,可不让人家看了笑话?”
祁朔抿着嘴低下了头,很是委屈。他没有胡说,他本就觉得少爷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不然又怎会生得这样一副出尘的好相貌。
祁朔倏然感到自己的脑袋被揉了几下,抬眼便看到祁衍安嘴角的浅浅笑意。旁人都是寥寥几笔轻描淡写,偏偏祁衍安就是浓墨重彩精雕细刻,明艳更胜春朝,比漫天飞舞的樱花还要夺目,活脱脱就是画中走出来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