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卿瑞:......
又走了一段路后,蓝豆米突然一脸严肃的拉住了红卿瑞,“瑞哥,那人的手上好多血雾!”
红卿瑞跟着看了过去,只见一肥头大耳的汉子正在肉摊前使劲的叫卖着,“大排骨啊大排骨啊!新鲜的大排骨啊!”
“便宜卖喽!”
红卿瑞面无表情的看向其它叫卖的屠户,“那些人是不是手上也有血雾。”
蓝豆米赶紧看过去,然后整张小脸都绷得紧紧的,闻言赶忙点头。
“他们是屠户,一天要杀好几头猪,这么多年下来身上的血气自然比一般人重些。”
蓝豆米脸一红,他只顾着看人手去了,都忘记了这些人的身份。
红卿瑞见此微微勾了勾唇,在蓝豆米看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常态。
“我们去李家看看。”
一进李家的大门,蓝豆米便浑身警惕,他一会儿看看这个丫鬟的脸,一会儿看看那个小厮的手,忙得不亦乐乎。
“红捕快请坐,”由于李富贵生意繁忙,所以此时李家只有李夫人在。
蓝豆米没有坐在红卿瑞的身边,而是选择站在了红卿瑞的身后,这样的角度很便于他看向在场人的脸和手。
“不知红捕快这次前来有何要事?”
红卿瑞只需要套话,至于真假,则是由身后的蓝豆米判断。
“不知李姑娘现在如何?”
李夫人扫了一眼蓝豆米,闻言轻叹一声,秀眉紧蹙,“自打出事那日起,便未进过食了,我与老爷也劝不住。”
李夫人并没有撒谎,若是她在蓝豆米面前撒谎,那她脸上的黑雾便会增加一些,而现在在蓝豆米的眼中,她脸上的一黑雾一动不动。
红卿瑞抿了抿嘴,他轻抬眼皮,似是随意问道,“上这些日子,是否有人借住于李家?”
李夫人一愣,她捏紧手中的帕子,语气中带着些坚定,“那是我娘家侄儿,他向来知书达理,且又有秀才功名在声,这事儿与他无关。”
“李夫人莫激动,红某也只是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
李夫人却不敢当成随便问问,这可关系到她侄儿的名声。
于是李夫人苦笑一声,“我娘家就在隔壁的清和县,前些日子我病了,我那侄儿是过来看我,顺带在我家住了一些时日,在此之间,也就来的第一天与芳怜和安华见过一面。”
安华便是李安华,正是李家的小哥儿。
“既然如此,我们能否见李姑娘一面?”
红卿瑞向身后看了一眼,如此说道。
李夫人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也没有怎么考虑便应下了,甚至在蓝豆米快被下人带走时拜托了一句,“那孩子总是不吃饭,希望这位哥儿能劝些便劝一些吧。”
蓝豆米点了点头,跟着丫鬟去了后院。
李芳怜虽然是一个庶女,可好歹也有一个自己的院子,当然那院子并不大,伺候的人也并不多。
刚刚踏进院门,蓝豆米便听见一阵女人的哭泣声以及一个哥儿的安慰声。
“姨娘,这是衙门的人要见见姑娘。”
说话的丫鬟是在李夫人身边伺候的,也不知是不是自家主人身份高,所以她对李姨娘并不是尊敬。
李姨娘双眼红肿,在她的身边有一个年轻的哥儿正扶着她,这个哥儿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双眼有神,此时听到这话,却皱了皱眉。
他看了一眼蓝豆米,咬了咬牙说道,“二姐正是难受的时候,此时连我们都不见,如何会见外人!”
蓝豆米上前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他这么多天都没吃没喝了,我进去劝劝吧。”
他没有说一句办案的话。
李姨娘听到这话双眼一亮,她像是抓住救星似的一把抓住蓝豆米的手,语气中全是恳求,“求求你,让她吃点东西吧,不管怎么样,就是喝口水也是行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即使生下来到现在也没叫自己一声娘亲,只能叫自己姨娘,可这是规矩,没有办法,如今自己的女儿出了事,她自然比任何人都伤心难过。
蓝豆米还没回答,一旁的李安华便将李姨娘的手从蓝豆米的手臂上抓了回来,他似乎是劝解又似乎是不安,“二姐连我们都不见,若是贸然让一个陌生人进去,保不准二姐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姨娘你可想清楚啊。”
果然,李姨娘听到这话,便没再看向蓝豆米,而是扒在门前,又开始哭泣了。
蓝豆米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安华,他微微偏头与带自己过来的丫鬟低语了几句,只见丫鬟听完后双眼一振。
她昂首挺胸高声道,“这是夫人的意思,也是老爷的意思,还望李姨娘和安哥儿莫要阻拦。”
话音刚落,便见几个粗使婆子上前将李姨娘带走了,而李安华在原地气得发抖,他瞪着蓝豆米,咬牙切齿道:“若是你能劝那便罢了,若是你不能劝,反而害得我二姐出了事,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李安华便重重地甩了一下袖子,气冲冲的离开了。
蓝豆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是担心他二姐出了事儿吗?怎么甩着袖子就走了?
不是应该留在这儿,一直死盯着他?
蓝豆米做事向来简单粗暴,他直接指了两个粗使婆子撞门,没撞两下便将房门给撞开了。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缩在床尾的少女一脸惊慌失措的看着进门的蓝豆米质问道。
蓝豆米将房门关上,手里端着一碗粥。
“我是衙门的人。”
李芳怜先是一愣,随后松了口气,可没过一会儿,她又紧张的看向蓝豆米,“我怎么知道你是衙门的人?”
“你见过其他人这么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来吗?”
蓝豆米说话的声音很轻,甚至眼角还带着笑,这样一个满脸柔和的哥儿看着自己,李芳怜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抓到那人了吗?!杀了他!杀了他!”
李芳怜浑身颤抖,满眼恨意的看向自己的身体,只见她□□在外的手背上都是抓痕,那些抓痕全都是她自己抓出来的。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她觉得自己很脏,恨不得将自己全身的皮都给剥下来!
蓝豆米见此心一酸,他将粥放在桌上,慢慢的往对方靠近,“早晚都会抓住他的,等抓住他以后,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对,对!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李芳怜默念着,苍白的俏脸此时布满狰狞,那双水眸也充满了恨意。
而此时的蓝豆米已经靠近她的床,“别怕,咱们不呆在床上好吗?”
李芳怜不解的抬起头,“为什么?”
蓝豆米一边伸手拉住对方的手臂,一边轻声回道,“你这么久没吃东西了,再不吃身体怎么受得了?”
“不吃!我不吃!走开!你走开!”
李芳怜激动的双手直抓着蓝豆米,蓝豆米叹着气,使劲儿的将自己的脸偏在一旁,就怕被毁了容影响红卿瑞对自己的感觉。
渐渐的,体力不支的李芳怜静了下来,此时她脸上布满冷汗,整个人都弓成一团,“好痛。”
蓝豆米见此连忙将桌上的粥端了过来,“你把这碗粥喝了就不疼了。”
李芳怜不为所动,整个人默默的转过了身背对着蓝豆米,她在无声的抗拒着。
“你出去。”
蓝豆米坐在床沿上看了看手里的粥,突然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夸张的说道,“这粥真香!哟,里面还有肉粒!”
李芳怜:......
蓦的,从李芳怜那边传来一咕噜声,蓝豆米眼中带笑,伸出手拍了拍李芳怜的肩膀。
“你要想亲眼看见那贼人的下场,想要体验那复仇的快感,你就把自己的身体养的好好的,随时等着报仇。”
李芳怜的身体动了动。
蓝豆米继续道,“你想想,若是咱们抓到了人,你却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甚至走到一半便晕了过去,等你醒过来时,连贼人的下场都没有看见,只能从旁人的口里听说着,那感觉一定不好受。”
“我要亲眼看着他被治罪。”
李芳怜回过身,一脸坚定道。
“那就喝了。”
蓝豆米将粥递了过去。
李芳怜轻轻的捧住碗,却没动手喝。
“没力气?我喂你。”
见她的年龄和自己表妹一般大,蓝豆米不忍道。
李芳怜抬起头看了蓝豆米一眼,最后摇了摇头,一边掉着眼泪喝粥,一边道,“你骗我。”
“我骗你?”蓝豆米不解,“我骗你什么了?”
“这粥里面根本没有肉粒。”
蓝豆米:“.....我这就让人再做一碗上来。”
下人的动作很快,没多久便盛上一碗粥。
李芳怜乖乖的喝了下去,然后与蓝豆米面对面的坐在桌前。
平静下来的她很快便明白蓝豆米来的目的,她轻抿了一下粉/唇,开口道,“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我不会知而不说的。”
蓝豆米笑了笑,“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你有出过门吗?”
李芳怜摇了摇头,“我刚定下亲事,正在房里做嫁衣呢。”
说到亲事,李芳怜的脸又白了,豆大的泪珠从眼泪掉了下来,“这事儿不提也罢。”
自己出了这种事,亲事早就作废了。
蓝豆米安抚了一阵,想要开口问,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在李芳怜不笨,她沉默了半晌,“那个人没有小指。”
李芳怜说的这个消息太重要了。
“没有小指,那是在右手还是左手?”
红卿瑞问道。
蓝豆米摇头,“她那时候太慌了,没记住。”
红卿瑞点头。
安和县没有小指的汉子一共有七个。
三个老年人,两个成了家的中年人,这五个调查以后都没有问题,剩下的便只有两个人。
一人叫王才,一人叫赵亮。
王才是个不得志的读书人,家中一贫如洗,父么早逝,至今还未成婚。
赵亮在天河酒楼里给老账房做学徒,至今也快三年了,他是个孤儿,也是未成婚。
两者在相貌上来说,王才要稍加瘦弱一些,赵亮则要健壮许多,但是两人的身形是差不多的。
红卿瑞与蓝豆米找到王才的时候,王才正在向米铺的掌柜赊米。
“杨掌柜,就一斤就一斤!我一定会还的!”
王才就差给杨掌柜跪下了。
那杨掌柜却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将王才推出了铺子,“好好一个汉子没断手没断脚,就只知道赊账!我这是开门做生意,并不是解救穷人的地方!”
王才的神情已经麻木了,这种话他听了太多太多了,“杨掌柜,我得念书呀,你就赊我一斤吧,等我考上秀才,中举人,一定会好好报答您!”
“呸!连饭都吃不饱,自己都养不活,还想考功名?”杨掌柜的脸上带着不屑,“你若是想赊米也成啊,把我之前说赊给你的那几百斤粮食都还给我再说,不然没门!”
说完杨掌柜再也受不了了,直接拿起扫帚将王才赶了出去。
王才踉跄在地,很是狼狈,他用右手撑起自己,红卿瑞一眼便看见了那手不对,王才的右手没有小指。
他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杨掌柜,眼眸带着阴郁。
早晚有一天.....
躲在暗处的红卿瑞见此皱起了眉,“他的脸色如何?”
蓝豆米低声道,“与普通人的黑雾是一样的,手上也没有血雾。”
很多人都是会说谎的,应该说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不说谎,只是普通人脸上那团黑雾是淡色的,而时常哄骗他人的人,脸上的黑雾都是日益加重,甚至将整个脸部都给遮挡住。
王才求米失败后并没有回家,两人暗中跟上。
不想王才居然来到了李家门口,他站在大门口静静地看了一眼,最后缓步来到一个媒婆的住处。
那媒婆并没有让王才进屋,反而挡在远门口一脸嘲讽的看着他,“求亲?我这里可找不到合适的姑娘。”
一个穷书生,什么也没有,谁嫁给他呀!
王才一脸高冷,“成事后,我给你十两银子。”
媒婆瞪大眼睛,她没听错吧,这个穷书生居然能拿出十辆银子?
“咳咳咳,不知您是看上哪家姑娘?”
王才微微一笑,“李家姑娘。”
蓝豆米吓一跳。
“他不会就是那个人吧?”
“先让老钱盯着他,我们去看看赵亮。”
蓝豆米点头。
赵亮虽然是跟着老账房学算盘,可是他的嘴才却一点也不差,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替酒楼跑堂。
“哟!王公子您好久没来了,还是要靠窗的雅间吧?”
那名王公子点了点头,随手便从袖里掏出点碎银子丢给赵亮,“你小子就是机灵,带路!”
“谢谢王公子赏,您请楼上走。”
赵亮讨喜的弯了弯腰,毕恭毕敬道。
那姿态虽不是很谦卑,可是也让人很舒服。
蓝豆米与红卿瑞一身便服走进酒楼就要了一壶茶,一直暗中观察着赵亮。
“他脸上的黑雾比一般人要重一些,手上同样没有血雾。”
蓝豆米垂头说道。
红卿瑞点头,他扫了一眼对桌,顿了顿后,他将赵亮叫了过来。
“客官有何吩咐?”
“炒几个热菜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