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张珏醒来时,他已经被五花大绑绑到戒律堂。
只见那司律长老站在高台上口中念道“张公子,你来我观中受教,口中污言,中伤墨阳道长,如今又大打出手伤我门派中人?你可认错?”
张珏不发一言看着高坐在堂上的人。
铁面无私的墨阳道长似乎感觉到他视线便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堂下的人一语不发,只是盯着,像个恶狠狠的小狼。
沈墨阳看到他眼神有点发怵,心想:莫不是冤枉他?但转念又想就他那种无法无天的性子,还能有什么事情能冤枉他。
便板着脸,冷语道:“既然不知错,又非我观中的人,那就暂且羁押,通知其父,听候发落。”
张珏被羁押在一间极其狭窄的幽室之内。这本是弟子犯错面壁思过的地方,条件相当简陋 只有一张木板床,四壁灰蒙,唯一的光亮来源于门底下的一个送饭小口。
张珏十分感觉憋屈,他感觉天生跟那些臭道士犯克。前阵子受伤,他的饮食都由无尘小道士送来的。现在伤好了,就打算自己去膳食堂打饭。
他哪知他已经由于他前阵子顶撞真人,又对墨阳道长言行不端,还说道士只是食君之禄的蛀虫。已经把道士得罪个遍了。
所以他一到膳食堂,就有人讥言道:“呦~张小公子还吃道士做的饭呀?”
“别这样张小公子可是尚书府的贵公子,宝贵的呢”
“什么尚书府?”
“你不知道呀?张尚书张玉清独子张珏?”
“私生子,有什么好猖狂的?”
“啊?什么?私生子!!”
“你所不知,七年前有一个女人曾经抱了一个孩子进了尚书府,然后这尚书府平白无故就多了个儿子,你说是不是私……” 当这个道士话还没私生子还没出口。一只碗砸在他头上,汤汁和血液顺着他头上缓缓而流。
“再说一句,就拔掉你舌头。”
此话一出,激怒了在场道士,众人扭打一团。便有后面一幕。
等到欧阳真人等人赶到,询问前因后果,几位道士平日师兄弟虽有不和,但是面对外人却十分团结。
统一口径说张珏目中无人欺负小道士,大师兄出手相救。江俞虽然知道事情缘由,但是由于上午一事心有愤恨且对张珏行事作风向来不喜。便沉默不语。
想到这儿,张珏就十分愤恨。恨不得把这群道士拔骨抽筋。
敢说他是私生子,他阿娘才不是随便的女人。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亲爹是谁,但是她阿娘不容诋毁。
昏暗的幽室内,寂静无声,张珏一颗愤愤不平的心在这寂静中不由得平静下来。静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拜师
“砰—” 一声巨响,让张珏梦中惊醒,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起身掌灯查看刚刚动静的来源。刚一点灯,一青面獠牙的鬼脸冲到面前。吓得张珏一趔趄跌倒在地。
那青面鬼见到少年跌倒在地上发出嚯嚯嚯的笑声。笑声就像一个破旧不堪的车轮碾过。
“欧阳老头!!”张珏咬牙切齿道。听到这笑声张珏就知道这老头。
“唉…你这小鬼没意思,一下就猜到了。无趣无趣。”欧阳靖揭开面具道。
“你来干嘛?”张珏看到这人就有气,不想给他一个好眼神。
“你是怨我?”
“为什么不怨?”张珏给他一个白眼,他今天这样不都是这个臭道士造成的嘛。
“你今日如何?怎的发作了?”他知道张珏虽然行事乖张,倒也不是随意动手的人。
少年不语,只是坐在一旁。
看少年这副模样,泥做的人都有三分性子,很何况是他。“你若是这副样子对我,我便做不得主了。”
“他们诋毁我娘…”少年小声嘟囔道。
“所以?你就恼了打人?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激恼你,你就这番能耐?”
少年哪里听过别人这番讽刺,气急想抄起鞭子打人,却在腰间摸了个空。就用拳头狠狠向对方揍去。可是对方却身如鬼魅,他落个空。
“你凭什么说我!他们说我是私生子,难道我就忍着?”少年拳风快如闪电,打起来虎虎生威。老道士却躲起来不疾不徐。
“连自己情绪都不能克制,这次是有我在,下次呢?你发怒失了智,难不成就要做个疯子?”欧阳靖停住脚步,只见那拳如箭般夹杂着风向他冲来,被他接住了,用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推了出去。
张珏被推到在地,听这话,愣住。他今日的确不知道做了什么,这种感觉从来没有,他只记得被人打,再后来他醒来时候他们说自己像是个疯子,竟然打伤了大师兄。
江俞的本事他也不是不知道,他怎么可能近的了他的身。但在那一段时间他的确什么也不记得。脑内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记得,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他!!我…我…我真的是个暴虐的人吗?”张珏猛的摇摇头又喃喃自语说道:“不,不是,我不想杀人,这不是我…这不是我……老头你算的不准,不准,不准…”
说完又伏地而哭,双眼瞬间布满水雾,凝结成珠,一粒粒往下掉,发狂的捶打地面。一拳一拳的打,打的鲜血淋漓,斯歇底里嘶喊道“不……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啊!!!!!”
欧阳靖看他这副模样,思绪漂泊,恍惚想起十三年前的那个身披盔甲,目光坚毅的男子对他说道:“阿靖,如果我控制不了自己,杀了我。我不想做一个凶残的人!”不,不,阿珏不会,不会成为他的。他不会让阿珏成为他的。
欧阳靖心疼的抚摸张珏的头。安抚道:“我知道这不是你,你不是的…乖…没事,有我呢。”
少年有点儿自尊,觉得这样哭的有点狼狈,不想老道士看到就用袖子不停的擦着眼泪,可眼泪就像开闸的阀门不争气的往下掉。弄得鼻涕,眼泪都被他糊在脸上,显得十分狼狈。
欧阳靖看他这样这副模样有点哭笑不得,好心把帕子递给他。
少年一边用帕子擦着,一边越发觉得自己形象全无,有由的逞强想狡辩几句,可刚一出口就打了一个哭嗝。又响又亮。在寂静的幽室内久久回荡。
欧阳靖再也忍不住,噗嗤一下就捂着肚子哈哈笑起来:“哈哈哈…你这小子,哈哈…哈…真是…真是活宝啊!”
张珏见状,有点觉得难堪,想捂着欧阳靖的嘴巴叫他不要笑。可一张嘴就忍不住打嗝,就像一个大鹅一样咯咯咯叫个不停,而且还停不下来。
搞得张珏有羞有臊,眼泪啪的又忍不住掉了了下来
在白净的脸上刷出两道水痕,水珠挂在下巴上,不停地往地上奔。
欧阳靖这三十年来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娃娃,这眼泪跟黄河水一样,哗哗哗的止不住。
“好了不笑你了,不笑你了!你别哭呀!”要是时隔多年的他那一位铁血老哥知道自己生了一个这么能哭的娃娃。恐怕这他那老哥得羞死。
欧阳靖坐在他旁边,用帕子帮他擦着眼泪。
少年用哭肿的眼睛望着的他,鼻子一抽一抽道:“我这样还能当举世无双的大英雄吗?”
看张珏张珏那委屈巴巴的小眼睛,就像一只小狗的眼睛水汪汪的,湿漉漉的。煞是可爱。
“怎么?你爹爹不让你当英雄啊?”欧阳靖打趣道。
“嗯,都是你的错。因为你算的卦,且我本来就是天生神力,父亲怕我学了武,就会仗势欺人。不让我碰那刀枪。”说这话张珏觉得自己越发的委屈。又作势挤出几滴眼泪。
“得得得,快停吧,收收你的眼泪。我可以收你为徒,但你若要学武,我教不了你,你得找墨阳道长。”说完丢给了少年一个手串。
“这是……”
“凝神串,你下次再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的话。带上它可以缓解。”欧阳靖亲手为少年带上。
的确张珏还小,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张玉清对他太过于苛刻,未免适得其反。
欧阳靖再次揉揉张珏的头道:“这次你虽受有冤,但你的确伤了门派的弟子。我虽为掌门,却不能袒护。你可明白?”
“可…我…我父亲…”
“你父亲哪儿,我自会说明,无需担忧。”欧阳靖继续安抚道。
“那墨阳道长…”
“你既以得罪他,那你得想法子讨好。你已经不小了……”欧阳靖想自己这样说,言外之意很明显了
可少年却是个憨傻的,仍然不死心的开口道:“可我…”
“行了,天色渐晚。你也该歇息了。”欧阳靖毫不犹豫打断道。说完点轻功一点,飞的跑出去了。真是一点拖泥带水的意味都没有。
张珏看欧阳靖离去,便躺在床上,微怔。忽地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卷起嘴角,起一丝笑。又兴奋的在床不停翻滚。过了一会又从床上翻了下来,打了一套拳。
而后又立刻清了清喉咙,学着墨阳道长样子肃然道:“孺子可教!此子必成大器。”然后呵呵的傻笑起来。就这样来回的兴奋了一晚上。
几日后,张珏被带到大堂之上,堂上的站着一熟悉之人。一袭月牙白锦袍,面目严肃凌厉,寒若冰霜。
当那人看见自己,一脚踹来。他原本长相就极为凌厉,此刻压低剑眉,怒气冲天,愈发显得杀气腾腾,居然比厉鬼还令人畏惧。
“混账东西!!”
张珏被一脚踹倒在地。倒也不恼,回击道:“混账老子自然生的是混账儿子喽。”
张玉清冷不防一噎,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俯身,抄起桌上的戒尺,向他使去。
“你这逆子,无法无天,日后还不知道捅出什么篓子,不如今日打死算了!”
张珏挺直腰板,不卑不亢道:“反正这身臭皮囊是你给的!你要就拿去。打不死我,你就是我儿子!”
张玉清被气的脸上青一道白一道,怒火攻心,心想这样的不争气儿子真的不如死了算了。
低沉道,“我今日不把你抽的皮开肉绽,筋骨寸断,我就不姓张。”说罢,便啪啪啪的几戒尺就向他抽去。
鲜血横飞,打的一道道的血痕恣意狰狞,皮肉外翻,鲜血不住地往外淌,一直延伸到脖颈……
众人哪里见得这阵仗,这哪里是父子。是隔世仇人还差不多。这人简直是要把人往死里打。纷纷拦住,唯恐堂下人无故横死当场。
沈墨阳将人拦住,好生劝道:“张大人,你消消气。张公子不过和贫道弟子小打小闹而已。手下留情,切莫将人打死。”
“生此逆子,真当不如死了算了”张玉清怒气未消,横眉竖眼盯着堂下之人。
张珏看到这眼神,内心颇凉,在父亲眼里他就真的如此不堪,一文不值,不如死了?
沈墨阳不禁头大,他本不想把人请来,但是毕竟张珏不是自己门下弟子,又身份尊贵。不可随意打骂。谁知这父亲倒也狠,不把儿子当儿子,真真是颇严厉。
张玉清也知这毕竟是人家地盘,这番行事也未免失了规矩。便俯首向沈墨阳一拜:“逆子不肖,给道长添了不少麻烦,此番既以拜师,逆子所番行事,全由道长做主。是打是骂我定无异议。”
“这……小公子不愿,恐志不在此。大人莫要…”关键是人家没拜师不愿意。怎么一个个都强按头逼着人家学,沈墨阳越发感觉头疼。
“张珏愿拜墨阳道长为师,恳请道长收徒!”张珏被打的气息奄奄,但仍强行起身行跪拜礼。
沈墨阳自诩自己技艺高超,容姿英俊,应该门庭若市,众弟子挤破脑袋都要拜他当师父。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还竟然会逼的人拜师。便道:“强人所难之事,贫道着实不愿,还请公子收回话语。”
又向张玉清作揖道:“此番请大人前来,并非是求大人处置公子。贵公子在观中打闹打伤门中弟子。怕是不喜此道,还请大人将人带回。莫要强求。”说完正准备拂袖而去。却被人扯住衣袖。
“张珏任打任骂,只求道长收我。我错了,我错了,道长收了弟子吧。”张珏死死的抱住沈墨阳大腿,大有死缠烂打之势。
“逆子!还敢顶撞,对道长做此等无礼之事。”张玉清看自家儿子这番模样又忍不住抄起手上戒尺抽他,却被墨阳道长拦住了。
“你可真愿拜我为师?”
“逆子顶撞道长是逆子的不对,道长无需给逆子面子。”张玉清怒气未消道。
沈墨阳拍了拍张玉清的手,安抚道
“既然你诚意拜师,做我弟子,那么身为我派弟子,就得守清规。那么这次就得按清规受罚,你可认?”
沈墨阳不知道是什么让张珏转变。但是既然是师兄要求的。那么就一定是对的。
“弟子认罪。” 张珏朝沈墨阳磕头道。
“好”
☆、彻骨伤
“师兄,你不是不收徒吗?如今这是怎的一个两个的,还要我教那混世魔王?”沈墨阳走进观星殿就问道。
一袭白衣道袍,眉清目朗,英英玉立。端的一副仙风道骨的好相貌。只可惜眼神太过凌厉,少了几分人情味儿。
“哎呀,这不是难得遇到有趣的后辈嘛,你看他们来了这玄妙观不就热闹很多嘛?”见到沈墨阳来了,欧阳靖立马收那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摆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
“师兄,你正经点儿。多大了,还闹?”沈墨阳扒开欧阳靖嬉闹的手。他这师兄在别人面前正正经经的,怎么到他面前就成了一只大狗子,皮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