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沐晨曦的事,在府城也没少流传,那些参加会试的人,回来把情况说的一清二楚,程锦文怎么会怕他。
“别等夫子把你逐出书院。”
程锦文幸灾乐祸的说道:“一个举人竟然混在秀才里读书,你丢不丢人。连考核的题目都不会做,早早交上试卷,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留在这里读书吗?”
“哈。”
肖如喜上前一步,给程锦文助阵,说道:“没准他蒙骗夫子,夫子根本不知道他的详细情况,否则怎么会把一个傻子招进书院,还在我们甲班混迹。”
王清泉一听他们口口声声傻子,又是讥讽又是鄙夷,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他可是因为无心之失,在沐晨曦面前吃了好几次憋。
他知道这三个人,是府城官宦之家子弟,平日总是高人一等,对其他学子不屑一顾。也没人敢招惹他们,都是避其锋芒。
“哦。”
沐晨曦双手负于身后,身材挺拔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所以呢,你们想做什么?”
“你就不该厚脸皮留在书院,更不该在甲班出现。”
程锦文说道:“还是乖乖滚回家去,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就是。”
肖如喜帮腔道:“快回去吧,让你那个男媳妇儿来接你,免得走丢了,哈哈哈。”
“哦,原来如此。”
沐晨曦一点不生气,听他们说这些话反而笑道:“你们怕我考核压过你们,想把我撵出书院,又不敢去夫子面前说,就到我面前耀武扬威百般羞辱,真是学有所成,大才大德之士呀!”
他满脸笑意,嘴角弯弯的高高翘起,恍然大悟的神情刺激的程锦文怒火中烧。
“你个傻子,如何敢压在我们上头,不要信口雌黄了。”
他指着沐晨曦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高于我们,那就等考核成绩出来一见高低,若是学问不如人,就自己滚出书院,别在我们面前出现。”
“咦?”
沐晨曦一脸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呀?我考的好与不好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听你们的。”
肖如喜:“你不是高于我们吗?那我们就比一比,让你个傻子大言不惭,还想比我们强,做梦。”
“不比。”
沐晨曦摇头,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认真的说道:“我是来读书的,又不是来与你们比试的,简直是莫名其妙啊!”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始终没说话的齐俊峰突然不耐烦的开口,他脸色阴沉目光不善,浑身都散发着不爽的气息。
“不知道啊。”
沐晨曦上下打量齐俊峰一番,说道:“你应该问他们怎么样,问我做什么?是他们上来骂我撵我出书院,你怎么恶人先告状,把事按在我头上。”
“嘿。”
他目光闪烁几下,对齐俊峰俏皮的眨巴下眼睛,笑容灿烂的说道:“我就是傻,也不上你当哦!呵呵,真是个笨蛋。”
“你说我笨蛋?”
齐俊峰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目光危险的看着沐晨曦,“还没人敢这么说我。”
“哦,也没人敢说我傻。”
沐晨曦不怕他脸色,见他臭着一张脸,笑的更是开心,“说我傻的人,都是没有礼仪没有才德之人,有负夫子教导,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呸。”
程锦文不屑道:“连题都不会答,早早交卷,到底是谁有负夫子教导,还敢骂我们,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肖如喜:“赶紧滚出书院,我们不与傻子一起。”
沐晨曦说他们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当下激起他怒火,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打人。
“够了。”
齐俊峰冷喝一声,他看到周围聚集过来一些学子,若是真动手,他们也讨不到好,会被书院处罚,那可太丢人了。
“说说你怎么才肯离开书院?”
他看着沐晨曦,眉头紧蹙,心里不耐更甚。
他本是府城人士,才学出众时时被人称赞,在学子界占有一席之地,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
谁知道家里非要他来这个小地方读书,齐俊峰实在不愿,反抗无效之下,只能满怀怒火来到这里。
让他更是怒火中烧的是,虽然在举院甲班读书,教导的夫子却是无名之辈,远不如其他几班,都是一些他知道名号的大儒。
想到家里谆谆教导,让他多结交人脉,努力让这些大儒看重,走入他们视线,就是不能被收为弟子,得个眼缘也是好处多多。
可现在的情况,真是让他失望透顶。教导的夫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打听许久也没人知道,还怎么达到所求。
若是在其他夫子那里争取露脸,这个夫子这里又无法交代,兴许在那些大儒眼里还留不下好印象。
这些加在一起,让他来到书院这一个月里,始终没好心情,人也越来越烦躁不耐。
对于程锦文和肖如喜他们举动,他不看在眼里,也不想参与其中,有个人给他出出气也好。
但是沐晨曦无视他们的举动激怒了他,齐俊峰直接出言定下,“若是你考核成绩排在我们后面,就离开书院或是出一千两银子彩头,反之就是我们离开或是出彩头如何?”
他的意思是,沐晨曦已经不是往日的举人,再加上先交试卷这一举动,心里肯定他考不好。
沐晨曦又是平民身份,一千两银子想拿出来比登天还难,否则当初也不会在荣都出现意外受伤。
他这话一出,程锦文和肖如喜顿时齐齐上前,与沐晨曦叫嚣,让他当着旁边围观的那些学子面应承下来,这样沐晨曦就是傻也容不得他抵赖。
他们这些话一出,围在一边看热闹的学子顿时骚动,这局太大了。就是一些家境好一点的学子,也不会张口就是一千两赌注。
再有,离开书院代价太大,那是名声尽毁以后那是再无出头之日,何况沐晨曦还有傻这个名头。
“沐兄,万万不可。”
王清泉这时候急了,顾不得再看热闹,忙上前几步附在沐晨曦耳边说道:“可千万不能应承,万一出现意外可怎么办?再想回书院就难了。”
他也对沐晨曦怎么进来书院好奇,只是一直没弄明白,再有沐晨曦早交试卷的举动,实在是心里没底。
他惹不起面前这几人,就是出头也无济于事,只能提醒沐晨曦千万别答应,他可不敢再期盼沐晨曦能教训齐俊峰他们。
敌人太强大,他县太爷之子,都不敢与之抗衡,沐晨曦在王清泉眼里,此时比他自己还不如,自然怕他输。
谁知道,沐晨曦两眼放光,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夺目,看着齐俊峰他们眼神不再是无所谓,而是欣赏,真是太大方了。
“好。”
沐晨曦高兴的点头,他对王清泉眨眨眼,示意他别说话,然后对齐俊峰他们称赞道:“几位果然大气,一言九鼎之人,真是让人自愧不如呀!”
“别废话,你到底应不应?”
程锦文看他笑的灿烂,感觉越来越碍眼。一个傻子这么英俊无双,温雅如玉气质高洁,让人从心底产生自愧不如之感,这让他怎么能忍。
还有个举人功名,时时刻刻提醒众人,比他要差很多。让一向自负的他,怎么能不嫉妒。
“就是,快说,你到底接不接此事,没胆量就当面承认。”
肖如喜看着人越聚越多,也没有再动手的心思,此时此刻实在不宜,只能想法刺激沐晨曦,让他开口答应。
“当然。”
沐晨曦一挺胸膛,做出君子风雅之姿,“君子有成人之美,几位这么恳求与我,就算念在同窗之宜,我也不能悍然拒绝。”
他看向四周围着的学子,抬手施礼道:“各位亲眼所见,我也是无奈应承。待考核成绩出来之后,我任凭他们选择,是离开书院还是拿出彩头,绝不会咄咄逼人直接逼他们离开书院。”
“你们呀!”
沐晨曦一脸无奈,像是对几个不听话的孩子一般,说道:“还真应该继续留在书院,好好学习圣贤书,多听听夫子教导,免得以后一错再错步入歧途!”
“不是,他这是什么意思?”
肖如喜一脸懵逼,沐晨曦突然一改常态,莫名高深的说出那几句话,怎么听的这么别扭呢?
“什么意思?还不是如你们愿了。”
齐俊峰不耐烦的看他一眼,“没事与一个傻子一争高下,就是赢了又有什么可得意的。”
他转身拂袖而去,留下肖如喜和程锦文他们俩面面相觑,不明白刚才还出言力挺,现在怎么又对他们表示不满。
…………
“沐兄,你怎么就答应他们,实在是不应该。”
王清泉跟在沐晨曦后面,心里对自己没阻止到他,感觉心里不安,有些怨自己没直接出头与齐俊峰他们对上。
“怎么不应该?”
沐晨曦看向他,眼里全是兴奋,“是他们自己要求的,甚至还一再恳求,我拒绝不了才无奈答应的,何时都怪不到我头上啊?”
“不是说怪你。”
王清泉现在没心思研究沐晨曦神情,他把齐俊峰他们身份来处说了一遍。就是输了离开书院也是不可能,至于一千两银子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事,事情怎么看都是沐晨曦吃亏。
“所以呀!”
王清泉总结道:“你就不该答应,你不是一向自认聪明吗?怎么这会儿想不明白了。”
他实在是不知道沐晨曦脑回路,一眼就能看穿的事,他偏偏答应心甘情愿上当。
这难道是他受伤之后的后遗症,时而聪明时而会冒傻气,现在王清泉想到的只有这一个解释。
“他们不是骂我傻嘛,还要撵我走出书院,我就是不答应,他们以后也会用这事喋喋不休,还是早解决早省心。”
沐晨曦看出王清泉的担忧,笑着拍拍他肩膀解释,“再说了,我是不会排在他们后面的,为什么还要姑息他们?”
他没说的是,对于说他傻的那些人,他现在已经不生气,反而还会很高兴。
这么认为他的人,倒是对他自己更有好处,他可以出其不意随时教训他们,让他们防不胜防,这可是在老师那学来的经验。
现在他心里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把岳父拉出来好用,能把人一下震慑住。
而他把老师拉出来,却是一点效果没有,这事他得好好想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可若是真出现意外呢,你怎么办?”
王清泉看他不在意,弱弱的问了一句。他想提醒沐晨曦此事后果,不要太自信,齐俊峰他们可与自己和李少杰不一样。
“我会输吗?”
沐晨曦奇怪的看他一眼,“就是输了又如何,他们也撵不出去我。而且银子我家里很多,我媳妇儿天天告诉我,不用省着花,可以随意买好吃的。”
第56章
“哈哈哈。”
安伯被沐晨曦一句, 为什么把老师拉出来没用的话,逗的大笑不止。
“你呀, 你呀!”
他指着沐晨曦笑的说不出话来,这里的事沐晨曦不明白, 也不足为奇。
那些高门子弟, 所思所想怎么会与他一样。踩低捧高那是常事,他们不知道老爷身份, 当然不会放在眼里。
沐晨曦还是一脸懵懂, 实在不知道安伯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不过,若是真开心也好, 于是他也跟着“呵呵”笑。
“你笑什么?”
安伯看他从迷茫转眼就变成眉开眼笑, 好奇的问道:“难道是想出原因了?”
“没有呀。”
沐晨曦笑着瑶瑶头,语气温软的说道:“看安伯开心,我也开心呀!若是我开心,安伯也一定跟着开心, 那么就会更开心, 笑容会更多呀!”
“你这孩子!”
安伯心里一阵感动,沐晨曦对他的真情实感,他一直看中眼里, 记在心上。
他再一次感叹:这要是自己的孩子多好,可以成日陪伴在身边,不用像现在一样,只是每天中午才能见一面。
江浩海从卧房小睡一会儿出来,正好看见安伯轻抚沐晨曦的头, 一脸疼爱的模样。
他心里一动,眼里不由流露出一丝温情,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
想到安伯总是念叨沐晨曦若是自家孩子多好,这虽然是个遗憾,但沐晨曦对他们亲近之情,足以抵消血脉传承。
“老师,你醒了。”
沐晨曦晃眼睛,看见江浩海,高兴的跑过去,扶着他胳膊笑道:“老师快来,我给您赢了虎皮褥子呢!”
“什么虎皮褥子?”
江浩海被他扶着坐下,不解的问道:“赢的,哪赢的?”
沐晨曦立刻显摆的把齐俊峰他们的事一说,高兴的笑道:“那三个笨蛋,还口口声声说我是傻子,岂不知他们傻的最厉害。”
“哈哈哈。”
江浩海看他眼里满是鄙夷,高兴的大笑,“就该给他们教训,饱读圣贤书,还品德这么败坏,简直有辱圣人教导。”
他虽然高兴弟子聪明,但也生气齐俊峰他们竟然逼、迫、沐晨曦。知道他情况,还舔着脸上前打压,真是泯灭良知。
文人相轻,吟诗作对比文章,这些均可一较高低,显示自己才学借此扬名。
哪能借此行逼、迫、之事,还找上沐晨曦这个他们认为不如自己之人,真是枉读圣贤书。
“老爷。”
安伯看他脸色黒沉,知道他心中所想,说道:“晨曦聪明,可也不能任人欺辱,那一千两银子不要也罢,让他们离开书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