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纨绔啊 [金推][古代架空]——BY:五军

作者:五军  录入:12-20

  心病?
  徐瑨虽猜到一些,但听太医如此直白的讲出来,还是有些意外。他记得季考那天,祁垣明明活蹦乱跳的。等到晚上他回号房,没看到祁垣回来,出门去找,碰上从药房回来的方成和,才知道祁垣病了。
  祁垣荒废学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之前他肯给祁垣代笔答题,除了祁垣惯会撒娇之外,也是因他考虑到祁垣往日神童之名太盛,不知道多少人盯着看着,倘若上来便考个一塌糊涂,难免会被人耻笑议论。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祁垣年纪小面皮薄,未必能忍得了那些刻薄的言语。这次的季考的确让众人措手不及,可若说祁垣为了考试就要寻死,徐瑨又隐隐觉得,不至如此。
  床上的人眼睛紧闭,似乎刚刚他们三人的谈话丝毫没有吵醒他一样。
  徐瑨定定地看着,前几天才养的白胖了一些的人,如今不过五六日的功夫,竟骤然只剩下一包瘦骨了。脸颊凹着,下巴支棱着,眼眶也深了许多,愈发显出了深长的睫毛。
  明明一点儿苦不想吃,一点闷也忍不了的人,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竟能不吃不喝起来,将自己折腾成这样?不知怎的,徐瑨突然想起端午那天,这人躲在床上偷偷哭泣的样子。那天他以为把祁垣哄好了,现在想来,祁垣却自始至终都没跟他说过为什么而哭。
  祁垣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徐瑨知道他并没有睡着,此时装睡不过是不想搭理人。这几天他也猜到祁垣心里有事了,然而他找了几次话题,这人全无任何回应。徐瑨眼睁睁看他瘦弱下来,又急又气,不由得也闷出一股情绪来。
  这人就什么都不在乎吗?自己真的无计可施?徐瑨深深地看了祁垣一眼,忽得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祁垣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等他走后,慢慢睁开了眼。
  自从重生在这具身体上之后,他喜过、怒过、怕过……唯独没想求死过。他满心惦记着要回家的。可是现在,自己忽然就没家了。
  活着还能做什么呢?如今的亲人、老师、朋友,无一不是拿他当做神童来指望,彭氏如此,太傅如此,方大哥也是如此。可他又不是,他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一遍遍地跟人撒谎自己失忆了。他其实没有失忆,只是属于他的过去忽然就被抹掉了。如今多活一天,不过是多让别人失望一天,让人笑话一天。
  祁垣自嘲一笑,眼眶发酸,却又哭不出来。这么怔怔地发了半天呆,愈发心灰意冷。
  徐瑨去而复返,在外面跟人说话的时候,祁垣正盯着床顶发愣。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监生号房里每晚都有人查夜的,所以这几天徐瑨和方成和只能白天过来看望。
  祁垣不知道徐瑨为什么这会儿过来,只得依旧闭上眼。等了会儿,果然听到房门被人推开,随后又听到似乎有人从里面落了门闩,径直走了过来。
  祁垣心中诧异,就听徐瑨走到床边,低声道:“你若不想看见我,一直闭眼也行。”
  祁垣微怔,犹豫了一下,只当没听见。
  “若早知道你有此意,端午那天我不应该出手的。”徐瑨却自顾自地掀开被子,也躺了上去。
  祁垣一惊,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下。
  “那日射柳之赛,原本要比两次,我原计划着五十步射中,百步射不中,这样既能显得我尽力,又不会抢了时千户的风头。毕竟时千户是御前高手,我若胜过他,难免招疑。”徐瑨侧躺下去,却只跟人似挨非挨地保持着距离,轻声道,“但后来他突然对你出手,我来不及多想。”
  元昭帝疑心甚重,能因为十岁才子的一句评语不许人科考,倘若知道徐瑨武艺如此,也难保不会多想什么。
  祁垣知道这事因自己而起,不得不睁开眼,却不敢抬头,只看着他的衣角低声道:“对不起。”
  “你肯跟我说话了?”徐瑨垂眼看他,“你的确对不起我。”
  他动了动嘴角,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说,然而看到祁垣低颤着睫毛的无助样子时,又都说不出口了。
  “逢舟,”徐瑨深吸一口气,“你若寻死,我是不肯的。起码现在不肯。”
  祁垣怔忡了一瞬,又听他道,“得罪了。”
  这一声得罪说的十分突兀,祁垣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头上突然罩过一块阴影,徐瑨俯身堵上了他的嘴,祁垣脑子里“轰”地一声,正炸地不知所措时,就觉唇上一软,徐瑨的舌头探入,喂给他一枚药丸。
  祁垣骤然一惊,想要往外顶时已经晚了。徐瑨单手卡住他的颌骨,随后捏着他的下巴轻轻一抬,那药丸随着他的喉咙一滚,咕咚一下,落进了肚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暂时想不开而已,不是真寻死。
  国子监的部分快结束了,下一部分是制香致富,渣作者高估了自己的手速,在犹豫着申请隔日更。


第40章
  祁垣万万没想到徐瑨会这样,当即有些恼火:“你给我喂的什么?”
  徐瑨在离他咫尺的地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一下。
  “毒药。”徐瑨道:“吃完三颗就死了。要不要再喂你两颗?”
  祁垣:“……”他虽然生气,但不糊涂,这东西想也知道是治病的。
  再想刚刚徐瑨的样子……祁垣后知后觉,“轰”的一下红了脸,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以后每日三次。”徐瑨敛了笑意,声音也低沉下来,“你若不吃,我就喂你。”
  这一晚两人相安无事,徐瑨虽是过来陪他睡觉,却不像在号房一样抱着他。俩人始终似靠非靠地半挨着,祁垣自从被喂药之后整个人就有些恍惚,下意识地想躲开一些,又怕徐瑨多想,自己扭捏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徐瑨竟然还没走。
  房间里多了一扇屏风,为自己遮着外头的视线。
  床头的小桌上放了碗清粥,徐瑨已经换了身衣服,正站在窗边,捧了本在看。如今距离秋闱不到三个月了,任彦和方成和他们都要参加乡试的,自然紧张了起来,但徐瑨又不参加,祁垣不理解他为什么还看书。
  不过此时春晖溶溶,窗外石榴开的红艳,徐瑨又是一身玉色襕衫,眉清目朗,宛如谪仙,这样在窗边捧卷而读倒跟幅画似的。
  祁垣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徐瑨察觉,微微转过脸,冷不丁跟他对视了一眼。
  祁垣有些尴尬,一想昨晚这人凶巴巴的,心底又闷,恹恹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徐瑨便合上书,自顾自地走过来,温声道:“今天日头格外好,你上次说想跟我泛舟同游,我已叫游骥去通州准备了,等你身体恢复一些,便带你去玩。如何?”
  祁垣一动不动地,也不说话。
  徐瑨又道:“那次你劝我戒色,我当时却连名妓的脸都没细看,如今想来也有些遗憾。听慎之说通州也有不少教坊司的歌妓,你大约会喜欢,到时候给你请几个来作陪。你喜欢老一些的还是小一些的?”
  祁垣没吱声。
  徐瑨自言自语:“是喜欢小的?”
  祁垣:“……”
  “比你还小的……不太好吧?你才多大?”徐瑨故意道,“不过也不是没有。你若喜欢小的,就点点头,我让人早点打听,好生安排。”
  祁垣头一次听他这么聒噪,心想谁喜欢小的?但他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胸口的那口颓废之气渐渐转成一股闷气,他只得闭着眼忍着。
  徐瑨见状,惊讶道:“看来逢舟兄不喜欢了。”他话音一转,却又为难起来,“莫非你喜欢老一些的?是要多老呢?”
  祁垣:“……”
  徐瑨问:“三十多岁的如何?满意你就点点头。嗯……看来逢舟不满意。”
  祁垣:“??”
  “那就四十……五十……六十?”徐瑨大惊,“莫非是要七十岁的?”
  祁垣:“……”
  “七十岁……都没牙了吧,还如何唱曲儿?”徐瑨犹豫起来,不住地念叨,“七十,七十……”
  祁垣起初还忍着,心想让他自己自言自语算了,但这会儿徐瑨嘴里反复念着“七十岁”,好像他真的非要找个老太太唱曲儿似的,祁垣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
  他忽得转过身,忍不住道:“你才七十!”
  徐瑨一直在他床边上坐着,见他这样,反倒是一笑:“我七十岁的时候,你若想听我唱曲儿,倒也不是不行。”
  祁垣知道他是故意的,气鼓鼓地瞪着他。
  徐瑨含笑回视,唇角微微勾起,祁垣再看一眼,却又不受控地想起昨晚喂药的那幕。当时他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那小侯爷拉着书童亲嘴的样子,所以反应才慢了半拍。
  想到这,祁垣忽得心虚起来,匆匆垂下眼,整个人也不自觉地蜷起,脸上浮起了一片薄红。
  徐瑨看他这样,终于暗暗松了口气,将桌上的清粥端了过来。
  “谨之兄说你那日急火攻心,吐了口血,所以他按着粥方上讲的,特意去山上采了四向的侧柏叶,捣汁澄粉,又跟药童借了炉子,一早熬了这柏叶粥出来。”徐瑨低声道,“你是自己吃,还是要我喂?”
  祁垣一愣,看了他一眼。
  这么大一碗粥!
  他还要喂?
  单是想一下那样子,祁垣都要臊死了。
  谁知道徐瑨想了想,竟忽然道,“你两天没吃东西了,还是我喂你好了。”
  祁垣瞪大眼,裹着被子往后蠕动了一下,连忙摇了摇头。
  徐瑨问:“那你自己吃?”
  祁垣:“……”
  徐瑨是不会让自己死的。如果不吃饭,除了饿肚子也没什么用处。祁垣心里虽然烦闷,但也知道现在再闹也是白折腾,顶多让方成和和徐瑨都不得安生,死是肯定死不成了。
  前几天的时候钻了牛角尖,这会儿平静下来,再一想,且不管别人如何,倘若自己死了,云岚岂不是就要遭殃了?到时候那蔡贤让干儿子入赘过去,依云岚的性子,恐怕会闹个鱼死网破。
  自己已经这么倒霉了,何苦再拖累一个好姑娘。
  他自己分析过来,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认命地坐了起来,委委屈屈往前挪了挪。
  徐瑨原本打算今天跟他死磕了,见他这样,倒是有些意外,干脆拿勺子舀了一点出来,温和道,“你身上没力气,还是我喂你好了。”
  祁垣愣了下,盯着那勺子看了眼,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想多了。
  他两三天没吃东西了,这会儿虽然肚子痛,但也没什么胃口,所以每一口都喝的很慢,跟小猫似的一点点的舔着喝。
  徐瑨也不催促,只耐心端着碗,看他时不时露出粉色舌尖舔舔嘴巴。
  祁垣喝了不到半碗就不喝了。他这几天一直闭嘴不言,一时间不太习惯说话,只用眼睛巴巴地看着徐瑨。
  徐瑨便把碗放下,扶他坐好,又从怀里取了一枚药出来。
  “汤药太麻烦,你又不爱喝,我让太医做成了丸药。”徐瑨把药丸递过去,心里忽地一动,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问祁垣,“你自己吃,还是要我喂?”
  祁垣下意识地咽了口水,皱眉看了看那药丸。
  丸药虽然没那么苦,但也没人爱吃这个的。他犹豫了一下,正想着能不能商量下不吃药,就听徐瑨自言自语道,“看来是要我喂了。”
  祁垣愣住,抬眼看他。
  徐瑨却径自剥了那药丸的绵纸,放入了口中。
  他们本就离得近。徐瑨含了药凑过来,眉眼低垂,祁垣脸上一红,下意识地便闭了眼。
  俩人软而热的唇瓣相接,徐瑨的动作似乎慢了一些,待喂到祁垣嘴里时,药丸外层的蜂蜜已经化开了,俩人嘴里皆是半苦半甜。祁垣忙不迭的往下咽,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方成和才听完早课,急急忙忙跑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徐瑨面红耳赤地倒水,祁垣苦着一张脸只冒泪。
  见他冲进来,那俩人都是一愣。
  方成和更愣。
  他本来想着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让祁垣说话的,甚至做好打算,不行就告诉祁垣家人,来俩人看看。谁知道一晚上过去,祁垣竟突然好了似的,看着也有了些活人气儿。
  徐瑨先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问他:“方兄,有糖吗?”
  前几天方成和为了哄祁垣吃药,买了些蜜饯,幸好今天还带了几块在身上,忙翻出来都给了祁垣。
  祁垣眼泪汪汪地含了一块。
  方成和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徐瑨。
  徐瑨倒了水过来,在一旁解释道:“我昨天找太医换成了丸药。”
  说的跟祁垣之前不肯吃药,是因为汤药难喝似的。
  鬼才信这个。
  但祁垣能想通就好,方成和松了口气,忙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配合着徐瑨的说辞赞了几句。又坐到床前,笑着对祁垣说:“我一会儿还得回去,这会儿过来,是告诉你个消息。”
  祁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方成和道:“季考的结果下来了。今早上大家在彝伦堂集合,祭酒挨个念的。”他说到这顿了顿,才道,“但没念你的名字。”
  祁垣原本含着蜜饯解苦,听这话忙嚼吧嚼吧把蜜饯吃了。
  “没我的名字?”他哑着嗓子问。
  “怎么哑成这样了?”方成和道,“是,没念你的名字。倒有多嘴打听的,听说是教官收卷子的时候不小心把你那份污了,所以唯独缺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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