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临风,你先留下跟我说说话,不然我小叔又该霸占你一天的时间。”刘明晰现在出不了府,觉得没趣极了,等李恩白也等的心焦,拉着他进了屋子,让刘崇守着门,“临风,那耕种机可是成功了?”
“嗯,成功了。”
第80章
李恩白照例做好了模型, 虽然这东西即使有模型也无法演示, 但总比刘明晰看不到实物强得多,他将用法讲解了一遍,图纸放在桌子上,和刘明晰讨论起价钱来。
这个时候, 他们两个唇枪舌战, 各不相让,相互争抢那一点点利益, 心里想的都是不能让对方占大便宜!
看上去十分不友好的样子,但其实正是因为他们关系亲近才会这样,不然刘明晰都不会花这么多功夫去和他谈, 这耕种机,虽然能让刘家得到巨大的利益,但也会带来巨大的风险,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买下耕种机。
和李恩白斗智斗勇的过程格外有趣, 刘明晰多番考量, 和他一来一往的拉锯, 倒是越辩越明白, 他还是想抓住这个机会,只要利益足够, 作为商人他愿意承担风险。
最终他们以一个合适的价格成交了, 李恩白将银子分成两份,一份要大面额的银票,一份要一两一个的银锭子。
刘明晰自然是满足他的要求的, 让人去取银子来,李恩白收好银子之后,问他,“之前说的铅笔,你不打算做了?”
“自然打算的,只是我最近都被限制在家里,想去招工也没有办法啊。”刘明晰摊手,表示他也不想拖着的。
李恩白睨了他一眼,“你这人倒是有理由。”
“嘿嘿,这可不是找理由,而是事实,你看我天天圈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快赶上大家小姐的日子了,是不是太可怜了?”
李恩白没接他话茬,他现在还不清楚刘春山为什么把刘明晰禁足,自然是不想掺和进去的。
刘明晰却铁了心了,一定要李恩白帮他解了禁足,他在家憋得可难受死了,离过年还早的很,今年又不会京城过年,他当然要放松放松。
于是他东拉西扯了许多理由,最后还承诺一出刘府立即去就槐木村招工,待遇从优。但李恩白都不为所动,他虽然提了一嘴让刘明晰雇佣村里人做工,但也紧紧如此了。
他生活在槐木村,被槐木村的村民所接纳的情分,也仅仅值得他这一句话而已。事成自然是好的,事不成他也不会强求。
于是刘明晰嘴巴都说干了,李恩白依然不搭腔,任由他一个人在那唱独角戏,时间差不多了,他就起身告辞,“好了,我得去给先生交作业了,常乐一个人清净清净。”
“你这是嫌我啰嗦?!李临风!”刘明晰气的想砸床。
李恩白向他摆摆手,离开了。
到了刘春城那边,他已经在书房里等了,这人也穿得极厚,衬的他浅淡的唇色和雪白的皮肤更加温润。
“先生。”对比起刘家这叔侄俩,李恩白穿得算的上极薄了。
还能看的出来他修长的身材,举手投足间还依然那么轻便自如。他将厚厚的一沓纸递给刘春城,“许久不见,临风也并不敢偷懒,这是一个月来临风所写的策论和一些感悟。”
刘春城看到那沓纸的厚度,满意的笑了,眉眼弯起时有一抹风情泄露,“快坐,临风可好些日子没过来了,听常乐说你在研究什么耕种机,可是成功了?”
“恩,运气好,侥幸成功了。”李恩白总觉得今天的刘春城和以往有一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最终归结为自己在家里待太久了。
这么想来,梨子也一直在家里陪着他,每日还要做家务、做饭等等琐碎的事,一个月来也是辛苦梨子了,最近下了雪,倒是可以带梨子出去赏赏雪,放松放松。
刘春城将纸张一一粗略的看了一遍,放在一遍,等之后慢慢细看,现在要考校李恩白的经义背诵的如何。
“临风?”刘春城敲了敲桌子,唤着。
李恩白回过神,向刘春城道了歉,刘春城摆摆手,“不必如此,但临风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
“这一个月,我天天埋头学习和研究,家里琐碎之事都是夫郎一个人承担起来的,十分辛苦,便想着趁着小雪,带他出门赏赏雪,但不知去何处赏雪。”他提起云梨的时候,嘴角不经意的勾起,眼神里也满是柔光。
刘春城看他自然的流露出恩爱的模样,也报以微笑,“若是没有具体要求,可以去刘家的别院,那儿有一片梅林,此时虽尚未开放,但也别有趣味。”
李恩白听他提议,倒也大方应下,“不过,别院没有主人,我们直接去打扰也不太合适,不如让常乐与我们一同去,还能提醒我们夫夫两个禁忌之处。”
虽然打算好了不掺和刘家父子的事,但该提一句还是要提的。谁知刘春城摇摇头,“你们两个去即可,夫夫二人也自在一些,带上常乐反倒碍事。”
这便是拒绝解了刘明晰的禁足了,李恩白也聪明的不再提这件事,“如此,我先谢过先生。”
“不用客气,如若接下里的考核让我发现你懈怠了,那可就哪也去不了了。”刘春城打趣了一句。
“先生尽管考,临风自然对答如流。”李恩白自信的说。
“哈哈哈,好。”刘春城喜欢李恩白这样自信的样子,“然友之邹问于孟子”
“孟子曰:不亦善乎...”李恩白思考了仅仅几秒就接上,然后背诵下来的一段。
“何解?”
李恩白又开始解释意思和他自己的理解,如此刘春城又考了几题,李恩白都能很快答上来,就知道背诵释义已经难不住他了,心中甚是满意。
“童生试以考经义为重,你现在的程度,只要考试正常发挥,童生试自然十拿九稳,但若想拔得头筹,还需努把力,你的字已经初见风骨,但还不够,接下来要认真练字。”刘春城细心指点了一番。
李恩白自然是一一记在心里的,“我明白了,先生。”
刘春城将几本书递给他,“今日考到这里,这几本书你拿回去认真诵读,写一篇文章,下次拿给我。”
“好的。”
“嗯,童生试的手书我已经写好,是由刘府送去官府,还是你自己送去?”
这话问的,李恩白心里咯噔一下,他仔细看着刘春城的表情,但他依然是那副仙姿玉质、目下无尘之态,似乎是无心而问的一句话。
但李恩白可不会当这是一句无心之言,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到底该如何回答?
若是他决定自己去送,恐怕他和刘府的关系也就到此止步,说不定还会疏远。但若让刘府去送手书,那就是板上钉钉一样,他和刘府会牢牢地绑在一起。
思考了几分钟,刘春城只拿着他的策论细细的看,并不催促,这也证明了他的问题是有含义的。
李恩白想,若是他被绑在了刘府这艘船上,那刘府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刘府的敌人也会视他为敌,或许还会因为他是一个农家子而刁难他,毕竟刘府扳倒不易,他却很容易被半途抹杀。
可若是不这样,他这封手书是刘春城写的,这是事实,又能瞒得过几时?到时候刘府的敌人不会不愿意拦截他一下,顺手而为即可。刘府却也不会庇护他,岂不是更惨?
心里有了主意,李恩白放下茶盏,“我打算带梨子去放松几天,手书就麻烦先生帮我送去官府吧。”
刘春城淡然一笑,“好,那我就不留你了,明日我让刘崇去接你们夫夫,今日你且早些回去吧。”
“好,临风告辞。”李恩白明白,从今日起,他便正式打上刘氏的印记,刘氏背后的人也会是他将来要效忠的人。
但未来的事,现在如何能预料得到?李恩白冒着小雪,赶回槐木村。
等他走了,不多时,一个年纪稍长于刘春城的人进来,“逸仙。”
刘春城抬头,“师兄,刚刚可看到临风?”
男子一身藏青色长衫,眉心有川字型痕迹,显然平日里也是个严肃且爱皱眉之人,但他对刘春城却十分温和,“看到了,相貌出众,也有才华,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兴隆县也能出个人物。”
他的语气很平淡,对李恩白的描述也算不上夸赞,顶多就是不温不火,刘春城也不去说什么,他将策论递给师兄,“这是他这几日写的,师兄过过目吧。”
男子接过来,看了几眼,“字倒是有些进步,但依然不堪入目,还需好生练习。”
刘春城默然不语,看他师兄嘴上批评着,眼睛却还依然盯着策论的字一行一行的看着。他师兄惯是如此嘴不对心,明明心里满意的不得了,嘴上却说人平平无奇。
男子看完了策论先是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才慢慢舒展看,“这李临风的胆子倒是大,什么事都敢想,这隆田法可是他的首创?”
刘春城摊手,“他说不是,但我并没有从别处见过。”
男子将策论折好收起来,“既然他多次提出来,便找个地方试一试,一试便知效果是否想他说的这样好。”
刘春城再次摊手,“师兄随意。”
男子按了按眉心,看着师弟如诗如画的眉眼,轻声叹气,“师弟,你不问问太子现在在何处?”
“窥探太子行径可是诛族之罪,我一个小小的举人,可没有这个胆子。”刘春城笑着回答。
“你...”男子再次叹气,“你自己心里有数即可。”
“我有数的,师兄,不用担心,我很好,也许等你下次来看我,我已经娶妻生子了也说不定。”刘春城用最温和的语气去安抚师兄的担忧。
“最好如此。”男子又揉了揉眉心,“我明日返京,你在这边好好照顾自己。”
“好,师兄也多加保重。”
第二天天不亮,刘府的正门和后门各自有一辆马车离开,正门的马车是刘明晰平日里惯用的,又张扬又华丽,刘氏的家徽就刻在马车左右两侧。而后门那一辆却十分朴素和低调,看上去平平无奇,走在路上也没什么地方值得人们关注。
两辆马车几乎同时离开,一个朝南一个朝北,背道而去。
刘崇架着马车,镇门一开,便急匆匆的出去,等他到了槐木村天才刚刚亮起来,他敲开了门,“李公子,二老爷让我来接您和您夫郎。”
李恩白也是刚起床,他没想到刘崇来的这样早,只好让他先进来,“进来等等吧,我们还没有吃早饭,吃过再出发也不算晚吧?”
“不晚不晚,李公子您二位随意即可。”
刘崇也不知道二老爷为什么让他出来的这样早,但主人有命,他也只能听从,不去多想多问。
李恩白和云梨吃过早饭,将昨天整理好的东西放在马车上,“好了,咱们出发吧。”
“李公子,李夫郎,坐稳了。”刘崇坐在车辕上,“驾!”
今天的天气很好,没有下雪,但昨天下的雪也没有完全融化,虽然不是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倒也是一点点星光散落人间,枯草顶雪盖的样子也算得上别致。
这还是云梨第一次坐着马车看路边的样子,感觉有些奇特,看着视线里的景色不断倒退消失,他的心情却和马蹄哒哒的声音一样激荡。
“恩哥,咱们真的要去玩吗?”他不敢相信他们居然专门出去玩,就说还是个大宅子!
“嗯,最近一段时间辛苦你了,咱们出去放松一下。”李恩白搂着他的腰,身上的披风也裹着他,另一手露在外面,正拿着本书。
他的视线一会儿落在书上,一会儿落在表情变化多端的云梨脸上,嘴角的笑意一直没下去过。
云梨又去掀开车窗帘子,看着外面的路,“这已经快到镇上了,难不成咱们要去镇上玩吗?”
“不是,只是经过,不进去的。”李恩白随口解释着,似乎很轻慢云梨,但云梨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给出反应,不会让云梨自说自话。
云梨也发现自己似乎话有点多,转身靠在李恩白身上,“恩哥,你在看什么?”
“一本讲风土人情的书,你看,这里说江南是水乡,去哪里都可以划着小船去,他们那里的房子都是白石青瓦,和咱们这里不太一样。”
李恩白搂着云梨,和他一起看书,云梨字认的足够多了,简单的书也能读了,但意思还不明白,听着李恩白用低沉的嗓音慢慢讲着书上的意思,他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一合一睁的,嘴里也忍不住冒出哈欠。
李恩白将他抱的更紧了,用解下的披风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云梨,“睡吧,到了地方我叫你。”
他的声音很沉却也很轻,云梨打架的眼皮再也承受不住的合在一起,在热乎乎的怀里没一会儿就打起细小的呼噜。
李恩白亲了亲他的额头,抱着他继续看书,这会儿他才能认真的看一看书里的内容。
“李公子,李夫郎,咱们到了。”刘崇敲了敲马车车框,声音不大的提醒两人。
“知道了,稍等一下。”
李恩白拍拍云梨的脸颊,“梨子,醒醒,咱们到了。”
云梨迷迷糊糊的醒来,被李恩白引着下了马车,还有点困的倚着他,手揉着眼睛。
李恩白抓住他揉眼睛的手,“别揉眼睛,一会儿洗洗脸就好了。”
“唔。”云梨半眯着眼,抬头看他,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好,洗脸。”
这样的云梨实在太可爱了,半梦半醒的,又傻又软,李恩白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让自己忍住不要亲亲云梨,不然吓都把他吓醒了,默默的可惜了一把,李恩白领着云梨,跟着刘崇走进他们暂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