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招摇不忘关心提醒厉景耀:“山路难行,厉大哥注意安全。”
引来洛逸一声不满的轻哼:“他一大男人还用不着你关心,有那功夫你还不如自己当心脚下的,小心被着草藤绊着。”
拓跋招摇失笑,凑到他耳边去轻哼:“就你小气,说句话都不行了?”
洛逸哼哼不说话,继而拉着拓跋招摇往山上爬。
厉景耀只是看着他们互动并不言语。
李毅也发现了这云山城外的山上多草藤,不由提醒厉景耀:“主子,当心脚下。”
厉景耀闻言倒是当心脚下了,但注意力却并非草藤本身,而是一些草藤上整齐的割痕上。
西周多山地,耕种不易,百姓和牲畜多以捕猎或者山中野草野菜为食,想来这些草藤便是这附近的村民切割回去或许自己食用或许给牲畜食用了,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厉景耀没怎么放在心上,只看了一眼便跟着抬头继续往山上走。
这边的厉景耀跟着洛逸悠闲的爬山,远在千里之外的阳城却是已经乱成了一团。
阳城内自厉景耀他们走后没多久便出现了瘟疫,禹国这些年来因为常年征战的原因,时有瘟疫发生这本没什么,经过洛明轩他们多年来的研究医治,普通瘟疫已经能在很大程度上预防和治疗了。
而这次糟糕的在于,此次瘟疫并非普通瘟疫而是掳疮,也就是天花,最开始的发源地是在阳城外的一个小村庄里,但发现的过晚,等到当地官员有所察觉的时候,这病已经被已经来阳城经商的村民携带进了阳城,之后也不知如何传到了宫中,而最糟糕的是禹帝被感染上了掳疮,出痘至今已有三天,病症一日比一日严重,太医束手无策。
随着掳疮患者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宫内宫外都是人心惶惶乱成了一团。
洛言也被洛明轩厉令在家,不准再外出。
洛言并非毫无分寸之人,知道天花可不比普通流行感冒,这玩意儿一旦感染上基本没药可医,只能看命,能扛过去就过去了,扛不过去就死翘翘了。
不过倒是可以预防,但他也只知道可以接牛痘,再深入却是不知的,便是告诉了洛明轩他们,一时半刻他们也研究不出来接牛痘的法子,如今也只能做些简单的外力预防,毕竟消毒待口罩什么的了。
洛言别的忙帮不上,便在家里每天监督下人们全方面消毒,抓着不听话总是弄得全身脏兮兮的小侄子勤洗手勤换衣,不准他往刚生产完二胎坐月子身子抵抗力本就低的厉书瑶跟前跑。
至于刚出生的那小侄子只能洛虞氏在操心照料了,洛明轩和洛池是顾不上的,他们因着此次瘟疫事关重大,每日都在宫里宫外两头跑,主持宫内外患者隔离预防消毒等等事项。
其中最为繁忙的便数洛明轩了,自厉景耀走后,丞相之职便又回归了洛明轩之身,禹帝病危,除却瘟疫之事,朝政基本全都挤压于他一身。
这日洛明轩便正在强撑着满心疲惫处理朝政,有下人匆匆跑来,对着洛明轩道:“丞相大人,皇上醒了,召集众臣面圣。”
洛明轩闻言一愣,眯了眯眼,抬手道:“你先下去吧,我更衣过来立刻前往。”
如今距离时疫发生已经过去了进一月有余,虽依旧是人心惶惶,但该做的都做了,疫情也已经有所控制,新的患者出现日益减少,但已经患病的患者也还在持续死亡,药石无医。禹帝自从三日前出痘便陷入昏迷,此番醒来绝大多数不过是回光返照,只怕禹帝自己也深知自己时日无多了,之所以召集他们该是为了皇位继承之事。
这般想着,洛明轩先是换了人来低声吩咐了几句,方才起身换了衣服进宫。
洛明轩到时,魏远洛池他们一行人都已经到了,全都隔着一间屋子跪在禹帝的病房前头,等着接旨。
洛明轩自然也不例外,行至殿门外,一撩衣摆屈膝跪下。
洛明轩一到,只有候在里面的小太监得了消息进去禀报禹帝,然后很快紧闭的殿门便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出来的自然并非禹帝,而是禹帝身边的贴身总管大太监颤颤巍巍的拿着圣旨出来,看他们一眼,打开圣旨哑声宣读:“朕自知时日无多,太子文成武就,人品贵重,深得朕心,现命尔等秘密急召太子回国,继朕登基,不得有误,钦此。”
圣旨短短数句,象征着禹国的一次改天换地,但在场朝臣并无意外,毕竟近些年来,太子所做所为足以令人信服,纷纷高声叩首领旨。
圣旨最后由小太监送到洛明轩手上,此事便交由了洛明轩这个丞相去办,多年来厉景耀是禹帝最为爱重的皇子,洛明轩亦是禹帝最为信重的臣子。
禹帝信中洛明轩这个丞相,如今已然身为太尉的魏远却是并不信洛明轩,扭头看了洛明轩一眼,转身出了宫门,一回到府上立刻便派遣了自己的精兵潜入西周密诏太子回京。
第97章
魏远派了人秘密前往西周国, 洛明轩又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那些人刚出阳城便没了音讯。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厉景耀彼时对此还一无所知, 刚跟着一起爬到了山顶,眼看着以过午时,那些侍卫们便去抓了几只外出觅食的兔子来, 架了火在山上烤来吃。
先烤好的几只自然是先给拓跋招摇他们几人。
几人围着火堆席地而坐, 拓跋招摇一边吃着兔子肉一边同厉景耀说话:“一跟厉大哥一同用膳, 便又想起那美味的野菜汤了, 比之宫中御厨所做还要美味万分。”
厉景耀闻言尚未开口说话,洛逸闻言却是当先开口了。
“我说你怎么有肉不吃,总惦记着吃草, 马吃草也便算了,人都要给你逼着吃草, 原是对某人叫你吃的草念念不往,拉着全国人跟你一起怀念是么?”
拓跋招摇闻言眼中有不易察觉的幽光闪过,随即状似斥责的瞪洛逸一眼:“难道不是你跟我说的人不能只吃肉要多吃菜, 对身体好的么?”
洛逸轻哼一声:“得,你可别把这锅往我身上推, 我没来的时候你不也总惦记着逼人陪你一起吃草么?我可是听说有好几年了。”
拓跋招摇闻言抿唇皱眉看他。
洛逸看她一眼, 嘀咕道:“有什么啊,等我回去给你做一顿,保证比他做的好吃多了。”
随即便不再言语, 闷头吃烤肉, 俨然一副争风吃醋不服气的小模样。
拓跋招摇看着不由缓了神色, 低头凑到他耳边用着微不可闻的声音对他吹气说:“跟你在一起,我可不想吃草,想吃你,什么时候给吃啊?”
别人或许听不到,厉景耀耳力过人却是一字不拉全都停在耳朵里的,闻言不由诧异抬眸看了洛逸一眼。
他还以为这两人早该不知道鬼混了多少次了,竟是没想到直到现在还没上床么?这既不像洛逸的作风,也不像拓跋招摇的作风。
洛逸抬眼亦是跟厉景耀对上,脸上的不自然一闪而过,不想跟厉景耀仿佛看透一切的眸子对上,匆匆移开,扭头对着拓跋招摇轻哼一声:“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再说吧,现在看见你就来气!”
洛逸说完便推开拓跋招摇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峭石上去坐着。他跟拓跋招摇的相识相交完全是一个意外,他本不过是一时气闷为了躲李云那混蛋跑进了西周境内,自顾自的喝闷酒的时候与女扮男装外出游历的拓跋招摇相识的。
拓跋招摇这人很健谈,洛逸又正巧缺个倾诉对象,便将自己的苦闷心情稍加润色的说与了她听,他初始倒是并非刻意隐瞒身份,而是男子汉心理作祟,不愿意跟人说起自己一个男人为另外一个男人**又失心,便说了个假名,也将他的遭遇重新润色了讲给拓跋招摇听。。
再然后他就被拓跋招摇以带他散心游历西周山川之名给骗来了云山城。
途中两人相谈甚欢,拓跋招摇恢复了女儿身没少对他吐露倾慕之意,他虽然因着拓跋招摇的温柔体贴,性情相投,对拓跋招摇并不讨厌,但到底在情之一字上受伤太深,无论是曾经的柳玉颜还是李云都给了他一个血淋淋的教训,狗男人跟狗女人都是不可信的,,故而便以暂时无心情爱一说辞屡屡推拒,无论身心都未曾跟拓跋招摇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待到云山城得知了拓跋招摇的真实身份,自是更不可能再有了,也亏得不曾有,否则他岂不是要再被伤一次,比之之前的柳玉颜跟李云更甚,柳玉颜不过是让他伤身,李云伤身又伤心,拓跋招摇那就更狠了,直接伤他国本。
拓跋招摇看着坐到一边去神色低沉的洛逸倒是并不生气,她一贯喜欢挑战高难度的攻略对象,洛逸若是那般容易就变心对她死心塌地了,她反倒会觉得无趣,这样与她而言也是新奇的体验。
几人吃完东西之后,之前兴致勃勃来爬山的洛逸像是突然被抽掉了精气神儿,再没了兴致玩闹,说是要回去了,拓跋招摇歉意的询问厉景耀。
厉景耀没什么意见很好说话的样子,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全听你们的。搞得拓跋招摇很是费解,厉景耀此番前来到底有何目的。
一天下来没什么进展,拓跋招摇又带着厉景耀他们回了皇宫,为了尽快弄懂厉景耀的目的另外也为了对跟厉景耀亲近亲近,晚膳拓跋招摇又是跟厉景耀一同用的,不过这次只有拓跋招摇跟厉景耀两人。但结果还是没什么进展,厉景耀就整个一油盐不进的臭石头,跟他说话除了提到洛言全都是爱答不理的,他来西周国总不能是为了洛言?
拓跋招摇难得的出师不利,很是挫败,再加上她如今心思有一半在脾性甚得她心意的洛逸身上,便是贪恋厉景耀的美色也不急在一时,一顿晚膳下来没能探出什么想要探出的消息,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便礼貌的起身告辞离开了,转头便带着人去找洛逸了。
厉景耀听着拓跋招摇跟她的侍从的谈话,若有若无的勾了勾嘴角,世间情之一字还真是奇妙,一物降一物。拓跋招摇自喻御人无数,竟是栽在了洛逸那小子身上。如此倒是省了他很多麻烦。
李毅眼见拓跋招摇离去,厉景耀陷入沉思忍不住小声问道:“主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厉景耀抿唇沉思片刻,点头道:“确实有所不妥,洛逸此举为何?”
李毅一脸懵逼:“什么此举为何?洛逸做了什么?”
厉景耀看他一眼,叹气:“没什么,你知道吃饱了不饿就行。”
李毅:.......
不带这么骂人蠢的!
厉景耀懒得理他,直接起身回了房间去想事情,厉景耀又想过晚上出去探听消息,但并无恰当的时机,他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拓跋招摇亦不是,看似对他十分优渥,并不拘束他的自由,暗地里却是在他寝宫周遭布满了暗卫,但凡他有一丝异动,立刻便会穿到拓跋招摇的耳朵里,若是被她知晓了他此番来西周的意图,不用多说,她定然会马上发动两国的征战,以防不测。
如此厉景耀倒是并不敢轻举妄动,之后便是拓跋招摇来找他,说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他便去,拓跋招摇不来找他,他便自己待在寝殿中打坐练功打发时间,老实的仿佛他真的只是过来做质子的。
中间洛逸只又跟着拓跋招摇来找过他两次,一次是要去跑马,一次是待他体验西周农家乐,如此厉景耀和拓跋招摇倒是真的尝了尝洛逸的手艺,而洛逸身为禹国美食的研发者之一,手艺自是比厉景耀这个在战场上练出来的三脚猫功夫的厨子厨艺好多了,做出来的野菜汤味美菜香,引来拓跋招摇好一顿的夸奖。
如此一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这日拓跋招摇一大早又来找厉景耀。
“厉大哥,今日我带你去西周的军营中转转如何?”
厉景耀明白这又是一种试探,如同往日一般依旧是一副客随主便的姿态:“都听女王安排。”
按着往日的套路,若是拓跋招摇诚心带他去,两人便会即刻启程,若只是试探,多半很快便会有人以有军机大事为由叫走拓跋招摇,从而让这次外出作废。
此番亦是如此。
厉景耀刚说完这话,拓跋招摇正要带厉景耀出去,很快便有人从外急匆匆而来,不同的是此番来的并非侍卫,而是拓跋蒙,来了之后也并未像以往一样故意大声宣读说什么有军机大事要找女王相商,而是深深看了厉景耀一眼,然后直接走到拓跋招摇身边,附在拓跋招摇耳边用西周国的语言耳语了几句。
拓跋招摇神色猛地一变,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又恢复如常,扭头对着厉景耀笑说:“临时有些急事需要处理,今日怕是不能再陪厉大哥出去了,厉大哥先且好生在宫里休息,我改日再来看厉大哥。”
拓跋招摇说完便带着拓跋蒙急匆匆离去。
厉景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凝重,自从三年前回到禹国他便开始跟着使臣学习西周国语了。刚才拓跋蒙说的话的意思是“禹国国情有变,臣已经下令召集众臣在光明殿等着了,请女王前往商议速做决策。”
厉景耀犹豫半响亦是跟着大步行出宫殿,却在行至宫门口时被人拦截。
“女王命禹国太子殿下在宫内好生休养,禹国太子殿下还是莫要随意外出走动,让我等为难的好。”
李毅当即拔刀上前跟他们对上:“什么意思?要囚禁我们殿下?”
那些人不再言语,显然是得了指令的,但却愈发戒备起来。
厉景耀将李毅拦下,带着他回到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