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到时我和成瀚一定会去的,让孩子们放心。”颜静书笑容不变,点头道。
他前世就知道善堂的事,还曾同江成瀚一起去了数次,是以并不陌生,只是前世他知道时是在两个月后,亲自去善堂更已是在一年多以后,而那时善堂里并不见这位叫黄三娘的少女。
颜静书不知道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如今既然他在这里,总能够弄清楚。
黄三娘来得突然,离开得也很快,眼看她的背影离得越发远了,江成瀚和颜静书便也转身进了家门。
边往内院走着,江成瀚边又说起了黄三娘的事,“……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家里原是宁城附近一个小村子的,两年前不知打哪来了一伙流寇,劫掠了她家的村子将她的家人都杀光了,还掳走了她,那时候我带
着人正好巡逻到那处给撞上了,就把那伙流寇都给收拾了,也救下了她。
只是她家人都不在了,房子也给烧了,实在无处可去。我想着帮人帮到底,她一个孤苦弱女子,若是放任不管,只怕也难以活下去,就把她安排到了善堂里帮工,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
颜静书一直安静听江成瀚说着,待江成瀚说完不由感慨地摇了摇头,微微叹息道:“的确是个可怜的女子,又生的那样好相貌,好在是遇到了你这个救命恩人,不然不知还要受到什么苦楚,也是怪让人心疼的。”
江成瀚本来还想要说些什么,一听到颜静书这话,不由顿了一顿,到嘴边的话一转,就变成了“有件事我告诉你,你可别让旁人知道。其实在去京城之前,老肖曾同我去过善堂里一次,结果不想一眼就看上了三娘,有了求娶的意思,还托我去说和。只是当时要忙上京的事,就暂且搁置了,这次回来,我怎么也要替老肖把这事办成才是。”
“肖庆丰?”颜静书有些意外,他倒是知道肖庆丰早年娶过一妻,但婚后两年人就得了急病没了,之后肖庆丰一直没有再娶,直到前世江成瀚和他接连出事,肖庆丰都一直是一个人。
眼下江成瀚竟说肖庆丰看上了黄三娘,那最后应该是没有求娶成功的,也不知前世黄三娘从宁城消失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想到这,颜静书便道:“我看,你这个媒怕做不成的。”
没想到颜静书会这么说,江成瀚有些不解,便问道:“为什么?”
肖庆丰虽然娶过一次妻,但并没有留下子嗣,人也十分出众优秀,品性也好,在他看来,和黄三娘很是般配,做这个媒应该很容易才是。
颜静书看着江成瀚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那黄三娘早已心有所属,又怎么会接受他人的求娶。”
“怎么可能?”江成瀚顿时一脸惊讶,但却不是为着黄三娘心有所属,而是颜静书明明同黄三娘第一次见,就算黄三娘心有所属,那颜静书又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不可能?美人爱英雄,更何况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你救了黄三娘,又体贴地为她寻了安身之处,为人品性能力外貌更是处处出众,宁城中少有比拟,有你珠玉在前,她又怎么还能看得上别人。”
江成瀚愣愣地听着,好似被颜静书的话给震着了一般,好半晌才回了神,却是道:“……你真觉得我处处出众,无人可比?”
颜静书没想到他说了那么多,江成瀚竟是独独抓住了这句,不由一愣,待回过神来,被江成瀚灼灼的目光注视着,不由脸颊微红,有些羞窘地抿抿唇,垂下眼睫不肯再说话了。
在江成瀚眼中看来,颜静书的沉默便等同于默认,一时间只觉得胸腔中仿佛被什么温热柔软地东西胀满了一般,连心跳声都大了许多,脸上也不自觉漾起了温柔至极的笑意。
颜静书知道江成瀚在笑什么,但还是故意瞪了他一眼,佯装不愉地道:“……怎么,有人喜欢你,这么高兴吗?”
江成瀚想起颜静书刚
刚说得那些话,面上笑容竟更深了几分,道:“原来你是以为三娘喜欢我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江成瀚没有说完,随后咳了两声,才接着说道:“不过这次你可说错了,我当初虽是带人剿灭了那伙流寇,但那时我带着人去追逃跑的寇首,黄三娘是其他人救回宁城的,而善堂的差事。至于安排他在善堂栖身,也是告诉了席牧元,让他出面做的,黄三娘根本不知这是我的意思,又怎么可能因此喜欢上我?”
颜静书沉默了片刻,没说话,虽然江成瀚这么说,但黄三娘看江成瀚那般热切的眼神,他是不会看错的,不过眼下他也不需要与江成瀚争辩,黄三娘是不是如自己所说,早晚可以知晓。
见颜静书久久不语,以为颜静书还为此事介怀,江成瀚凑近了些,握住了颜静书的一只手,柔声道:“你不要多想,你忘了?早在当初我去国公府迎你之时,就已许誓,此生除你之外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不管黄三娘也好黄四娘也好,于我都是不相干的人罢了。你若当真介意她,那我以后就再不同她说话了就是。”
颜静书知道江成瀚说得是真话,莫说今生江成瀚曾当着众人许了誓言,就是前世未曾许什么誓言时,江成瀚都未曾有过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二人。
那时他因为自己心结未解,无法与江成瀚同房,因觉愧疚,便想为江成瀚娶一位平妻,但江成瀚不但没有同意不说,还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自己沉了脸。这之后,莫说是平妻,便是妾室也都未曾纳过。
是以颜静书并不担心黄三娘是否会插足他和江成瀚之间,只是想到江成瀚的性命之危未解,对于一切不同寻常的人还有不同寻常的事,他都无法不抱有最大的怀疑和戒备。
不过眼下黄三娘的事情还未弄清楚,为以防万一,便还是一切如常的好,也正好可以看看黄三娘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么想着,颜静书便道:“我哪有那么小气,你若当真不再同她说话,别人岂不是都会说我霸道跋扈?再者,再者我也是信你的……”
颜静书的声音越来越小,似是很不好意思,江成瀚却只觉得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环住了眼前人纤瘦的腰身,亲了亲颜静书头顶的发旋,柔声道:“我知道,我知道,静书一点都不小气霸道,是最大方温柔不过,最好的了。”
颜静书没说话,只唇角微微翘起,放软了身体靠在了江成瀚的胸膛上。
江成瀚和颜静书都没有忘记说好要去善堂看孩子们的话,次日又在家中歇息收拾了一天后,待到回到宁城的第四天,就雇了一辆马车,买了不少点心糕饼,还有棉花布匹,以及一些日用品前往了善堂。
善堂在宁城的另一头,离着江成瀚的宅子有些远,两人坐着马车,大概晃悠了一刻时左右,才到了地方。没等进门,马车才在门外停下,便听得善堂的小院里传出阵阵小孩子笑闹的声音。
江成瀚去栓马车,颜静书便上前叫门。几乎是下一刻,院子便响起了一声回应,听声音正是前两日才见过的黄三娘。
门被从里面打开,首先出来的却不是黄三娘,而是一群最大不过**岁,最小才三四岁的小孩子。
他们早已从黄三娘那里得知江成瀚今日回来,早已期盼多时。此时一听有人来,便都以为是江成瀚来了,欢呼着叫喊着从门里挤了出来,却见门外站着个不认识的人,一个个不由都愣住了,仰着头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颜静书。
第40章 孩子
虽然前世第一次见到这么孩子是在一年多以后,但眼下小了一些的几个孩子,颜静书也都还认得,见几个孩子都呆呆地看着他,便弯下腰,挨个叫出了他们的名字,“让我猜猜看,你是二娃,你是铁牛,你是小花,还有你,是小豆,对不对?”
一群孩子没想到眼前这个漂亮的大哥哥竟然都认识他们,更加惊讶了,嘴巴张的几乎能塞下一整块如意糕。
江成瀚在一旁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也没想到他不过和颜静书说了一次,颜静书竟然就都记下了每个孩子的姓名,还都没有认错,但想起颜静书好似总是知道一些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便也不觉得有多奇怪了。
“颜哥,江大哥,我就猜到是你们来了。”黄三娘也从门里走了出来,见到颜静书和一旁江成瀚很是惊喜,忙上前帮江成瀚去般东西,又对几个孩子道:“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不认识你们江叔叔了吗?”
几个孩子听到她的话音,这才回神看到了颜静书身后的江成瀚,叫喊着“江叔叔你终于什么”“江叔叔我好想你”就围到了江成瀚身边。
这时院子里有走出来了两个人,一个穿着洗的发白还带着补丁的长袍,续着花白的山羊胡的老人家,以及一个四十来岁微胖的中年妇人。这两人中老者姓陈,是这善堂的管事,负责打理账务采买,中年妇人赵大娘则是被雇佣来给院里一众老小做饭的。
“不知这位是?”见到站在门外的颜静书,两人都不认识,陈老便问了出来。
颜静书便笑着对陈老道:“我是成瀚的夫郎,今天跟着他一起来看看孩子们。”
“夫郎?哦哦,我听三娘说过,小江成亲了,果真是好福气啊,娶了这样一位俊朗的夫郎。来,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坐。”陈老听黄三娘说起过江成瀚成婚的事,也知道娶得是一位双儿,闻言便热情地请颜静书进院子里。
“陈老客气了。”颜静书笑着微微颔首,回头见江成瀚也已经搬完了马车上的东西,提着两个包袱带着几个孩子也过来了,黄三娘和赵大娘抱着其他的东西跟在后头,便先一步走了进去。
小院不大,中间是天井,正中摆着一个大缸,四面围建了一圈的房屋,很是紧凑。但打扫的十分干净,窗户跟底下还种了一些花草,只是此时正值深秋,便显得有些荒芜,只大门旁的一株柿子树,结了不少果子,看着很是喜人。
江成瀚和黄三娘等人将带来的东西搬进院子,其中布匹、棉花、炭火等都放到了房间里,另外一些糕点糖饼等吃食则放到了柿子树下的木桌上,准备分给孩子们。
“静书,你来给孩子们分吧。我拿一些去屋里给老人送去。”江成瀚放下东西就对颜静书道。
善堂里除了失去父母无人抚养的孤儿,还有两位年长失孤的老人家,眼下天气冷又行动不便,便待在屋子里没有出来。
“好。”颜静书对江成瀚的安排自然没有意见,点点头就是打开装着糕点的纸包。
“那就
麻烦你了。”江成瀚笑道,随后则对围着他们眼巴巴看着的孩子们道:“我走之前教你们的,你们还没忘吧?按着从高到矮的顺序排好队——稍息,立正!”
孩子有大有小,但为了防止他们哄抢受伤,江成瀚便训练他们列队而战。等见几个孩子很快就都乖乖地按着他说得排排站好,他才拿着两包糕点去了小院正房里。
“来,一人一块,不可以抢哦。”小孩子胃口小吃得也少,为了不耽误他们正常用饭,颜静书便只一人给他们一块,剩下的就先放起来,等日后再慢慢给他们吃。
排在第一个的事几个孩子里年纪最小的,才两岁多,刚刚会走路,有时走快了还会打晃,但却也是最可爱乖巧的,举起两只肉乎乎地小手,捧着结果了颜静书给他的一块如意糕,还不忘奶声奶气地说了声“谢谢哥哥。”
“不用谢。”颜静书看着他不由想起了侄儿鑫哥儿,忍不住低下头在小孩儿脑门上轻轻亲了一下。小孩儿一手抓着糕点,一手摸了摸被亲的额头,眨巴了眨巴紫葡萄似的大眼睛,而后竟做出了一个让颜静书很是意外的举动。
“好吃,给、给哥哥吃。”小孩儿竟双手捧着如意糕,要送给颜静书吃。
颜静书感动的一塌糊涂,捏了捏小孩儿的脸蛋,笑道:“哥哥已经吃过了,这个是给小豆的,小豆吃吧。”
小孩儿这才放下了小手,但自己也还是没有吃,而是又颠颠地跑到了陈老身前,要给陈老吃。陈老自然不会吃他的糕点,只让他自己吃。
颜静书继续给下一个孩子分点心,只是将点心给了那个孩子后,那孩子却没有动。
颜静书便道:“一人只可以吃一块哦,不然吃多了就吃不下饭了。”
那孩子闻言却显出几分委屈的模样来,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额头道:“亲亲?”
颜静书这才恍然大悟,忙俯身低头去亲了一下。小孩儿这才捧着糕点喜滋滋的到一旁吃去了。
到了再下一个孩子的时候,颜静书就不用提醒,分好糕点后就自动的去亲了一下。
很快,一包糕点就分完了,正好到了最后一个叫铁牛的孩子,他也是善堂这些孩子里最大的一个,已经有八岁了。
颜静书给了他糕点后,照例要去亲他一下,结果不想铁牛竟一下给跑了,让颜静书不由错愕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被讨厌了。
但见铁牛虽然跑走了,但时不时拿眼偷看自己,还红着脸,颜静书才看出,不是自己被讨厌,而是铁牛害羞了,不由有些失笑。
江成瀚在屋子里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除了跟那两位老人送点心外,也问了问老人的近况,身体如何,吃得好不好等等,这才耽误了一些时间。等出来的时候,就见一群孩子围在颜静书身边,而颜静书正坐在柿子树底下的木凳上,执笔在木桌上书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