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焕先看了颜静书,见颜静书虽没说什么,但也带着期待的笑着看着他,便没有拒绝,点头道:“也好,那就打扰你们了。”
“舅舅太客气了。”江成瀚道。
用过饭后,江成瀚代颜静书去给嘉嘉和小皇孙检查功课,又给他们讲了故事,等将两个孩子哄睡后,才回了卧房里。
此时颜静书也已经回来了,正在屋子里等江成瀚。
江成瀚便问道:“和舅舅说了些什么?”
颜静书回答他:“就说了些过去的事,还有认亲,再来就是楚湘王了……”
颜静书将自己同谢焕的交谈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了江成瀚,别的就不说了,最重要的认亲之事。因着要顾及安国公府,以及谢焕的名声,还有江成瀚的前程,颜静书和谢焕都同意不公开此事,两人只私下相认,以父子相称,而在外则依旧是舅甥关系。
至于楚湘王,两人倒是没有商议出个结果。颜静书对楚湘王有些意见,但他更重视谢焕,所以只听谢焕的意思,而谢焕比起楚湘王,也更重视颜静书,表示一切都已颜静书意愿为主。
楚湘王的事一时没能商议出个结果,好在谢焕保证他不会胡来,便暂且搁置,待日后看其表现再说。
颜静书和谢焕的事就
此便算是圆满且皆大欢喜的解决了,但除了两人私下里比以往更亲近外,其他的依旧如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很快,数日过去,康康的满月礼到了。
因着这次打算在家中办席,江成瀚怕颜静书太辛苦,特意找上司调了几日假,自己亲自操办打理起来。
虽然宁城里的那帮兄弟这次不能参加了,但稽查司里江成瀚认识了不少朋友,这次都很给面子的前来参礼,再来就是颜老夫人和安国公以及大嫂沈氏,还有谢焕,另外暮山书院里颜静书的恩师,同时也是谢焕的师兄也来参加了满月礼。
除了这些人,另外颜老夫人的娘家,大嫂沈氏的娘家,还有其他一些颜家的姻亲交好之家,虽然人没有来,但也送了一份礼。至于颜静书的外家谢家,有些出乎意料的,虽然颜静书没有给他们下帖子,但他们也派下人送了一份礼来。
颜静书没说什么,只等谢焕来的时候,将这事告诉了他。谢焕也知颜静书的为难,只说让把东西给他,他去处理就是。至于怎么处理,谢焕没说,颜静书也就没问。
不过除了这件事外,谢焕还告知了颜静书另一件事,却是有些担忧地道:“楚湘王说,虽然你现在还不愿意认他,但康康毕竟是他的外孙,他希望能够来参加康康的满月礼。不过他知道分寸,不会给你们惹麻烦。我拦了他,但看他那样子,像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我问他到底要干什么,他也不同我说,只说是要给你们一个惊喜。我实在猜不出他到底要干什么,只能来给你报个信,让你和成瀚能提前有个准备。”
颜静书没想到楚湘王要来参加满月礼,但谢焕都拦不住他,他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得急忙去找了江成瀚,告知了这件事。
江成瀚听了,却不似颜静书和谢焕那么担忧,楚湘王不是个冒失的人,既然他说不会给他们惹麻烦,那就不会有什么事。且比起这个,他更好奇楚湘王要给他们的惊喜是什么。
江成瀚的镇定安抚了颜静书,让他也安心了些,只是因着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在之后招待宾客的时候,多少有一些心不在焉,但直到宴席过半,楚湘王都不曾出现。
渐渐地,日头西垂,宴席进行到了尾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下人来报,说楚湘王带着一大群皇家禁军出现在江家门口,手里还拿着圣旨,眼看就要进来了。
颜静书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来参礼的宾客们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楚湘王突然来一个小小的江家,还拿着圣旨是出了什么事。
江成瀚倒是隐隐猜到了什么,能出动皇家禁军的,家里除了那位小皇孙再无别的,但见颜静书似乎是吓着了他模样,便想先安抚他一下。
只是没等他同颜静书说上两句话,头戴蟠龙冠,一身紫色蟒服的楚湘王便已走了进来,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两队披甲执锐的禁卫军士。
众人忙都放下了筷子,起身向楚湘王行礼。
“怎么?这是有什么喜事吗?”见满院的喜庆打扮和众多
的宾客,穆崇衍露出意外之色,对打头的江成瀚问道。
“回王爷,今日乃是犬子满月之礼。”知道楚湘王是明知故问装样子,江成瀚便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实的回答。
“那倒是赶巧了。既是令郎大礼,本王也得有些表示才是。”楚湘王说着,便将腰间悬挂着一个玉佩解了下来,递给了江成瀚,道:“这是本王用了多时的旧物,不要嫌弃才是。”
“怎么会?谢王爷赏赐。”楚湘王这玉佩若是私下里给,江成瀚或许还要犹豫下要不要收,但眼下当着一众宾客的面,楚湘王光明正大的给,他倒是不好拒绝了。
谁知楚湘王这还不算完,扭头就看到了颜静书身边的嘉嘉,又笑着道:“这也是令郎?倒是不好瘦此薄彼。”说罢,他再自己身上搜罗了一下,最后褪下了手腕上的一串檀木珠串,直接放到了江成瀚拿着玉佩的手里,道:“这个便送给你家老大吧。”
一件都收了,再来一件也没什么区别,江成瀚也没推拒,只再次道了谢。
见江成瀚都老实的接了,楚湘王很是满意,这才从一旁的侍从手里拿过圣旨,准备宣读。
江成瀚是第二次接旨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着事关皇子龙孙,这次的圣旨比之前同颜静书的赐婚旨意明显要冗长些,词文也更加繁复,但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夸赞江成瀚护持太子遗孤有功,奖赏升官两级,再赐黄金百两,贡缎二十匹。
这次江成瀚是真的有些意外了,他原以为楚湘王会悄悄地将小皇孙从他这里接走,没想到楚湘王不但将小皇孙在江家的事公之于众,还弄来了这么一张圣旨,直接将保护小皇孙的功劳全安在了他的身上。
第72章 分离
第72章
圣旨即已颁下来了,就容不得江成瀚拒绝,是以江成瀚也就当即谢恩接了下来。
“小皇孙在何处?”除了颁圣旨,楚湘王这次来也是一并要把小皇孙带走的,等江成瀚接了旨,起身后便问道。
江成瀚就看向了嘉嘉身边的默言,道:“这位就是皇孙殿下。”
默言被楚湘王一双深目看了过来,脑海中浮现起了数年前东宫的那个血腥的雨夜,轻轻握着嘉嘉的手骤然紧了一紧。
他还记得,当初就是这个人带领着禁卫军闯入了东宫里,将东宫侍卫屠杀殆尽,还抓走了父王和母妃,但他并不害怕这个人。因为在他被母亲藏入柜子里时,透过门缝,他曾对上了这个人的视线。他知道这个人发现他了,但这个人却没有抓他,反而还叫走了搜查房间的禁卫军。
楚湘王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很感激他,但却并不想见到他,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比起回皇宫里,继续做那个看似尊贵,实则却任人欺凌无可依靠的皇孙,他宁愿在江家当一个小小的伴读。至少在江家,哪怕江家的人没有一个和他有血缘,他们也都不会因为他不善言辞而奚落嘲笑他,不会为了逼迫他开口说话而虐打他。
但如今他的身份被公之于众,若是强留在江家,也只会给江家带来祸事。强忍着心中的不舍,他慢慢地松开了嘉嘉的小手,抬起沉重的脚步朝楚湘王走去。
“默言哥哥你去哪啊?”嘉嘉不知道什么小皇孙,也听不懂圣旨,见默言要离开的样子,忙拉住了他,问道。
默言脚步一顿,难受地眼睛都有些红了,但他不敢回头,更不敢同嘉嘉道别,若是看到嘉嘉的眼泪,他怕自己就更走不了了。
颜静书想起早前江成瀚同自己说过的,这时忙上前抱住嘉嘉,柔声道:“嘉嘉,忘了爹爹之前同你说过的吗?默言他也有家人,如今他找到了他的家人,所有要回家同家人团聚了,这是好事,咱们都要为默言哥哥高兴才是。”
颜静书说出早已想好的话哄嘉嘉,嘉嘉这才意识到,默言是要离开江家了,呆了呆后,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抽了抽小鼻子,带着哭腔道:“默言哥哥回家和家人在一起吧,不过、不过默言哥哥以后也要回来看嘉嘉。”
“嗯。”默言重重地点头,但依旧背对着嘉嘉不敢回头看他,因为他知道他在撒谎。
如无意外,这次恢复皇孙的身份,他多半是要同那些未成年的皇子一般,留在宫里的。宫禁森严,他才不过九岁,又无依无仗,辈分又低了一级,又哪里能够随意的出宫。这次一别,下次再见就不知是在何年何月了。
嘉嘉还小,又十分相信默言,听他答应下来,这才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又道:“那嘉嘉等着默言哥哥,默言哥哥要快点来看嘉嘉啊。”
默言依旧没回头,只点了点头,随后就走到了楚湘王身边。
楚湘王低头看了看身边的默言,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强忍着眼泪抱着颜静书的嘉嘉,眼底
闪过些思量。
正事办完了,楚湘王没再过多的停留,由禁卫军护送着小皇孙,自己骑上马就离开了江家,往皇宫而去。
楚湘王到时,满月宴已经到了尾声,待他离开后,宾客也大都到了要告辞的时候。和来时相比,除了恭贺江成瀚和颜静书喜得麟儿外,也对他们得到了皇帝的赏赐而再次恭喜了一番。
送走了宾客,吩咐下人收拾宴席上的残羹冷炙,江成瀚自己则先回了正房里。等他洗漱沐浴,又换过一身衣服,将自己打理利落回到了卧房,却发现不见颜静书。
待问过的丫鬟才知道,颜静书自从默言走了之后,因着嘉嘉心情不好便抱了他回来,此时应还在嘉嘉的房间里。
江成瀚就去了嘉嘉的房间,一进去果然就看到颜静书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已经哭得人都抽噎起来的嘉嘉不住地安慰着。
估计颜静书抱了不少时候,想也累了,江成瀚便将嘉嘉从颜静书怀里接了过来,再看颜静书,肩头的衣裳已湿了一大片,而嘉嘉也早已双眼都有些红肿了,也不知哭了多长时间,让他很是心疼坏了。
默言走了,只剩下嘉嘉一个,江成瀚和颜静书都不放心,便又将嘉嘉的铺盖和东西放回了他们卧房的次间里,晚上带着嘉嘉一起睡。
有了爹爹和父亲的陪伴,嘉嘉虽然因为默言的离开很是难受,但几日后,情绪也慢慢恢复了一些,只是终归不似默言在时那般时时开朗快乐的样子。
江成瀚看在眼里,心里自是十分的心疼,但他也无法把默言再给找回来,只得和颜静书多陪伴嘉嘉,想着等再过些时日,总是能慢慢缓出来的。
只是不想没过多久,皇宫里便出了一件让江成瀚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事。说起来这件事同江成瀚有些关系,但也可以说没有关系。因为这件事情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才从江家被楚湘王接走的默言,如今已改回本命的萧言初了。
江成瀚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康康满月礼之后不过月余的功夫,原本才不过九岁,更是毫无品级,本该留在宫里教养的萧言初,突然被皇帝封为了瑞郡王,还得以出宫建府别居。
不止如此,按常理来说,虽然皇帝下旨给皇子分了府邸,不说大都是在皇子都已成年之后,只因着府邸还需要重新修葺装饰等要花费不短的时间,是以最少都要数月的功夫才能够搬进去。
但到了萧言初这里,从圣旨颁下,到萧言初离宫入府,中间竟才隔了不过十日的时间。虽然皇宫里消息瞒得极严,没有泄露出什么来,但却是任谁都能够猜出,皇宫里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皇帝才会这么着急的就将萧言初送了出来。
当然了,因为萧言初毕竟才只有九岁,身边不能没人照顾,所以皇后也同时派下了伺候的嬷嬷宫人以及侍卫等近百人。
但尽管如此,一时之间,京城里的人对萧言初都更加的同情了几分。本来作为太子之子,将来也是储君人选,但先
是太子被废自己流落民间,好不容易熬了几年,熬到了太子被翻案,自己也得以恢复天潢贵胄的身份,结果回了皇宫才几日,就又被轰了出来,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毕竟也在身边养了不短的日子,萧言初也是个很好的孩子,江成瀚也有些担心他,再加上因为嘉嘉的关系。所以闻得此事,他便去了找了楚湘王问了问,谁想这一问才知,这件事竟然又是出自楚湘王的手笔。
事情还得从萧言初被从江家带走的那一日说起,楚湘王见嘉嘉如此舍不得萧言初,便动了些心思。
当然,那时他只是有些想法,没有善做主张,只是在之前私下里问过萧言初的意思,知道了他是同自己一样的心思,才开始施展自己的计划。
虽说是计划,其实并不复杂,只是让皇帝看到了萧言初被他那些小皇伯小皇叔们欺负的样子,自己再在皇帝耳边提提太子,勾起皇帝的愧疚,最后提出为萧言初封王以作弥补。而既然萧言初被封了王位,那自然是不能再留在宫里,要住进宫外自己的王府里了。
皇帝对楚湘王本就十分的信任,而楚湘王虽是接回了萧言初,但当初更是带着兵血洗了东宫,是以根本猜不到萧言初会和楚湘王私下合谋,最后一步步地顺着楚湘王的谋划,就让萧言初顺利的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