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惶恐之余,感觉到手中触感温润光滑,有镂空雕刻。
是主人常佩戴的玉佩。
他居然扯了主人的玉佩,实在冒失,他应向主人请罪。
商引羽对着十九那双闪着慌乱碎光的眼眸,低声在十九耳边说了一句话。
十九瞪大了眼,心脏不可抑制地飞快跳动,已经顾不上请罪了。
他是主人的暗卫,是主人的家奴,主人要他做些什么,都是他之幸。可他身体有异,主人见了,会不会如上次那般惊恐厌恶?
他、他该如何是好?
商引羽不想欺负十九,却忽的感觉审核够了吧故事情节都要不完整了。
十九还带着暗器?商引羽疑惑。
他这一按,顿时就感觉十九僵成了一块石头。
明白是什么的商引羽也随之僵了住。
孤,孤冤枉啊!
“十九。”
商引羽对上了十九的双眼,那双墨色的眸子里,满是惶恐不安。
十九应该是对那日海棠汤里的事的阴影。
十九醉酒后给他表演过,商引羽知道自己曾对十九做过什么。
当时的他毫不懂温柔,不管是生理上的痛苦,还是心理上的,他都给十九造成过。
可阴影这种东西,不去面对,不去解决,就永远是阴影。
“十九,孤说过不会欺负你。”你不用怕。
商引羽淡然收回手,又起身退后了一步,充分表现出自己丝毫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君无戏言,孤说到做到。
“属、属下明白。”十九脸色惨白,也不敢再躺着,翻身而起便跪在了桌案旁的地砖上。
动作之利落让商引羽根本来不及伸手阻拦。
“属下不知自己为何会,属下绝无冒犯主人之意。”十九自觉做了大不敬之事,神情惶恐。
“十九,这不叫冒犯,”商引羽俯身扶十九起来,“你有这样的反应,说明你很喜欢,是吗?”
不敢让主人伺候,也怕主人在注意到他的不堪,十九忙接过手。
系好后,十九才恭顺回道:“是,很喜欢,陛下赐予的,属下都喜欢。”
“咳。”商引羽低咳了声,想问孤审核是不是也喜欢,想了想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商引羽上前半步,将十九拥住,“孤每天都让十九这般欣喜,可好?”
“主人,”十九伏低脑袋,小心将下巴贴在主人肩头,感激道:“谢主人恩赐。”
商引羽抱得别扭,有说不清这别扭来自哪,等十九的下巴轻轻蹭了下他的肩膀,他才反应过来有哪不对。
嗯?!十九居然比孤高了!
这两天,十九在他面前跪着就是躺着,要么就离他远远的,商引羽还是刚发现十九比他高了。
不,是他变矮了。
孤这身子才十八岁,十九比孤年长了六岁,也高不了多少,孤还能长。
商引羽压下别扭感抱了会,就发现十九贴着他的姿势有些奇怪。
哎呀,还有重大问题没解决。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久,直到一个下着细雨的晚上,商引羽坐在屋檐下饮着桃花笑,低低哼唱着他学了许多年的曲子。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院子里盛开的桂花被雨打下,空气中混杂着桂花与雨水的味道,像极了他重生前那一夜的气味。
那一夜,身为镇国将军的十九夜袭他寝宫,站到他榻前时,一身的清冷桂香。
商引羽饮下一杯酒,恍惚间,他看到一个人从雨中走来,那人一身黑色暗卫服,雨落在他身上,却湿不了他的发丝。
那人坐到了他对面的蒲团上,伸手拿起矮桌温着的桃花笑,倒下一杯,一口饮下,眼尾便泛起了红色,于是,他就醉眼迷蒙地看着他笑。
商引羽朝他伸出手,唤了声:
“十九……”
第2卷重回前世篇 第1章46,久旱逢甘露1
“十九……”
商引羽唤着爱人的名字,却感觉嘴被什么捂了住,“十九”两字被困在他口中显得含含糊糊,他自己都听得不甚明确。
但封闭着他口的东西却骤然松了下来,只虚虚覆在他唇上,似是想要退去,却不敢退去。
商引羽闻到了浅淡的桂花清香,像是他在房檐下独酌时空气中的味道,又像是久远记忆中,乔北寄立在他龙塌前,身上带着的气息。
渐渐地,他感知到了更多,有透过他眼皮映下的光,有后背碰着的锦被,也有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呼吸。
那人压在他身上,呼吸很急,一手覆着他的唇,另一只手不知在摸索着什么,有衣料摩擦的声音。
这样的感觉太熟悉,他曾无数次梦见。
在那些梦里,有时是他被乔北寄捂至窒息,一身冷汗的醒来;有时是他挣脱身上的人下榻,唤来侍卫将其拿下;有时是他质问乔北寄为何负他,乔北寄只睁着墨染般的眸子平静看他;还有时是他们颠鸾倒凤,惹得龙塌上红浪翻腾……
但那些梦只是在商引羽刚重生那几年出现,跟十九在一起久了,对当年被夜袭的事不再有那么多怨气,他也已经很久没梦到过这个场景了。
几十年过去了,人也老了,最不爱动弹,早没年轻时梦到这就想把乔北寄干翻的少年气性。
安德忠自认问了不该问的,不敢再吱声,战战兢兢地擦干了皇帝的头发,便悄然退下。
商引羽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自己被乔北寄弄死在龙床上的结局,便又拿起桌上的奏折。
他需要好好了解现在的形式,再想破解之法。
现在是天玺十年,大夏名将凋零,火器还没法大批量生产,隔壁金国虎视眈眈。
商引羽并不担心金国,他知道乔北寄是已故的乔大将军的弟子,知道乔北寄天生将才,他也知道火器营不负他的期望,会在五年内拿出了足以改变天下局势的热武器。
他就是头疼乔北寄。?
孤当初为什么要碰乔北寄?
因为他沉稳俊逸,而自己是个颜控?因为他身体强健,练武场上的贴身指导让人血脉膨胀?还是因为他总是护在他身前,数次护他平安无恙?
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太多,商引羽早就想不起当初自己是抽了什么疯,总之他在海棠池中占了乔北寄,一切就不受控制了。
而乔北寄很少在他面前表达自己的想法,当那张冷硬的脸染上情与欲,那单薄的唇泄出动他心弦的音调,商引羽根本无从判断对方是欢喜还是厌恶。
往常他要想知道乔北寄些许想法,得等对方醉酒才行。
乔北寄酒量不好,暗卫时滴酒不沾,做了将军后酒量也没什么长进。
那日在玉门关,帝王亲临,犒赏三军。其余将士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他看着乔北寄为难的模样,悄悄让人将烈酒换成了桃花笑。
不过是闺阁女子喝来养生的鲜花酒,还是让乔北寄醉了个昏沉。
那晚将军帐内,商引羽给目含流光、脸带酡红的将军卸甲解衣,他问乔北寄的理想抱负,乔北寄答“愿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商引羽知道了乔北寄所求,给了他达成心愿的机会,彻底断了这段关系。
乔北寄带兵攻下金国,大夏的旗帜飘荡的金国王城,乔北寄要的天下太平了,他才站到他的对立面。
乔北寄那么能隐忍。
他在乔北寄当暗卫时,占了乔北寄两年,在乔北寄入禁军的半年,亦时常传召其侍奉。
之后乔北寄去了军营去了前线,他在满是乔北寄手下兵士的玉门关内,在乔北寄亲兵守卫的将军帐内,还将其放倒在桌案上。
那么长时间乔北寄都能忍下,直到天下大定,乔北寄才对他露出锋芒,对他的圣旨抗旨不尊,跟他夺禁军兵权。
乔北寄的隐忍对商引羽来说说不上坏事,前世对方有那么多机会都没动他,现在他也不用担心乔北寄因为温泉那一出即刻反了。
只要命还在,总还有办法的。
商引羽看了会奏章,让军机处把近段时间的密件递上来,一一和记忆中的事件核对。
等复习完相关功课已是夜幕降临。
耳边有唰唰的声音,商引羽先前看得入神,此时放下密信抬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外边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商引羽起身走出御书房,看着夜雨中的皇宫有些恍惚,几乎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重生前那几天也是这样的天气,秋雨断断续续下了大半个月,好在商引羽登基那几年重点整修了河道,大夏才没发生大范围的水灾。
乔北寄夜入甘露宫的那日,就刚下过一场雨,外边的空气就是极为清冷的。
那晚乔北寄在他榻前站了许久,久到对方身上月桂之香被寝宫的龙涎香所遮盖,久到那一身寒气被室温驱散,久到他几乎沉沉睡去,乔北寄才对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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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引羽收回视线,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大太监,让安德忠带上剩下的折子,边道:“回寝殿。”
立即有宫人持伞上前。皇帝的依仗摆驾甘露殿,明晃晃的灯火宛如长龙,亮了一路。
回寝宫先用膳,商引羽面对一桌数十道菜,对每道都只是浅尝辄止。
商引羽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美食,但皇子期间被人在菜中下毒,差点丢了命,之后就算有专门的宫人验毒尝膳,他也奉行着吃菜不过三口的原则。
用完膳,商引羽让宫人把带回来的折子呈上来。
这部分奏折大多只是请安贴,没什么实际内容,却又不得不批复。
听着殿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商引羽懒懒倚在榻上用朱笔批阅。
两广总督:“这是两广的土特产,叫荔枝,献给陛下您。”
商引羽:“孤知道了,这东西没什么用,不要再送了。”
他宫里又没有杨贵妃,送什么荔枝。
商引羽其实还想补一句“以后的菠萝芭蕉芒果也别送了”,但想了想都有前面那句话了,对方应该不会再给他瞎送特产,便没再写。
某巡抚:“10月19那天我能来给皇帝祝寿吗?”
商引羽:“千秋节已过,不必来。”
湖广总督:“皇上你好吗?”
商引羽:“孤安。”
天府总督:“这是xx10月下雨的情况。”
商引羽:“知道了。”
……
一桌请安贴,商引羽批到深夜。
放下最后一本奏折,商引羽活动了下手腕和脖颈,有些怀念当初在龙床上,倚着乔北寄的胸膛,听乔北寄用平稳沉静的声音给他念奏折的日子。
那般日子怕是难有,还是计划着快些将秘书团弄出来,要来得实在。
只是想到了乔北寄,商引羽就不由抬头看了看寝宫房梁。
乔北寄现在还是他的暗卫,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对方值夜。
他也曾和乔北寄有过默契,只要是对方值夜,他往抬头房梁上找找,就能在特定位置看到一小片黑色衣角。
只要他再唤一声十九,那人就会飘然落下,跪在他身前听令,于是,商引羽就能将他的暗卫统领带上龙榻。
“陛下可是要歇息了。”大太监安德忠躬身奉上一杯茶,让商引羽回过了神。
商引羽微摇头,大概是被重生所刺.激,明明到了深夜,他还没有睡意。
商引羽让安德忠上一壶桃花笑。
安德忠有些诧异的领命下去,陛下可以说上是千杯不醉,什么烈酒都能像饮水一般,怎么突然要这种清淡的养生酒。
“陛下,今春酿的桃花笑。”安德忠奉上一小壶桃花笑和夜光酒杯。
商引羽额首,让安德忠带着宫人们都退下。
待寝宫内空了,商引羽手指在桌面轻轻一敲,低低唤了声乔北寄现在的名字。
“十九。”
他当然没想把十九拉上龙床,就是想借酒和对方谈谈人生。
先把十九灌醉,问出他们在海棠汤里进展到哪一步,再打探对方的想法,最好是还能趁机揍其一顿出气。
话音刚落,就有到黑影飘落,恭敬在商引羽桌案前跪下。
那人却不是十九,
暗十三低声禀告道:“禀陛下,统领还在华清殿跪着,是否让属下前去传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