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煜从没见过这种阵仗,这会儿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兰渡听到这话气得一脚踹翻放馒头的板车,白花花的馒头滚了一地,顿时震住周围的人。
“闹啊,再闹啊!”兰渡死死盯着周围这群难民,厉声喝斥:“这里是京城,你们爬城墙,这是要干嘛?造反吗?”
周围的人顿时都不敢再说话,一个个噤若寒蝉。
“都说了朝廷会解决,还一个个给我闹,真当本王没脾气?”兰渡冷嘲热讽:“给你们吃的,你们倒是追究起之前死的人来了,他们爬城墙罪及叛国,真要追究,你们一个个都跑不掉,你们这样闹想做什么?让我拉出之前杀人的守卫赔给你们吗?狗、娘养的,你们配吗?”
封建社会到底奴性大,兰渡这一怒立刻没有人敢反抗,一个个低声啜泣起来。
“排好队,领吃的,再给我闹,明天你们就等着被饿死吧!”兰渡说完朝板车旁边的侍卫使个眼色,一群王府来的人立刻训练有素发放食物。
“陛下?”
“啊?”唐子煜显然也被兰渡刚刚发火吓到,听到呼唤退后一步,畏惧的望着兰渡。
“别害怕,我们到一旁去看。”兰渡也不管唐子煜是不是害怕,拉着他的手迅速退到一旁。
一群难民没有多少素质,看到吃的恨不得全抢到自己手上,但是暗卫这会儿可不会惯着他们,敢抢的直接扔出去。
外面的难民有上千,但是兰渡有备而来,带过来的侍卫足有几百,再加上最为精锐的十几名暗卫,硬是逼着一群人排好了长龙。
“他们都是朕的子民,却沦落至此,朕……愧对他们。”唐子煜低垂下头,眼圈有些发红。
“没有人愧对他们,天灾人祸无法防患,真要说愧对,也是那些瞒着不报的畜生愧对。”兰渡安慰小皇帝,眼神森寒,是对那些官员的恨。
唐子煜点点头,似乎纠结很久,这才小声抱怨:“皇叔就算要发火,也不应该把吃的踹翻,他们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兰渡一下子笑了,呦,小皇帝这是为这些灾民鸣不平呢?
“陛下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兰渡明显感觉自己手下的肩膀僵硬起来,也不逗他,指指正在发馒头的侍卫说道:“你看,没浪费。”
他又不傻,他踹的是装馒头的又不是盛粥的,掉地上又不是不能吃。
小皇帝也反应过来,先是高兴尔后又有些抱怨:“都脏了。”
兰渡叹了口气,索性拉着小皇帝坐到草地上,轻声说道:“是啊,都脏了,谁会在乎呢。”
锦衣玉食的才会在意,就连被苛待的小皇帝都能说出这种话,朝中的那些大臣哪个不比这些难民过得好。
吃的是珍馐美宴,穿的是绫罗绸缎,睡的是沉木软被,正如这些难民不会在意馒头是不是脏的,也根本没人在意这些难民过得究竟是怎样的日子。
城门聚集这么多难民,朝中一点消息没有,就只一个户部尚书隐瞒不报?兰渡不是不懂,只是没法查,查来查去,满朝文武大都拖不了干系。
这种事,干起来真的很没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就在兰渡布施的时候,一双眼睛正在暗搓搓窥视。
第28章 侍郎之死
“敢抢我馒头!”
“揍他!”
“别打我,救命,救命啊!”旁边突然出了乱子,被追打的人哭嚎着朝兰渡跑来。
暗卫立刻想阻拦,但是看到那人面容之后却身子一僵,竟然没能拦住让他通过,凝霜则是一把将那人摁住,其余暗卫这才反应过来迅速将追打的人给扔出去。
“别打我,别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饿了。”那人被摁着还在朝兰渡那边移动,“这位大人,求求你不要杀我!”
“皇叔,放过他吧。”唐子煜看到那人的惨状立刻求情,“他脸都被打肿了。”
被抓住的人身子一僵,然后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似乎有些郁闷。
“放过?冲到我身边来做什么?如果是刺客怎么办?”兰渡朝凝霜吩咐:“给我打五十大板,然后抓回王府,我要好好审审。”
“真打啊?”凝霜也有些僵硬。
“大人,求求你别打我!”被抓住的人连忙求饶:“我下次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这话说的倒是虔诚,我怎么一点都不信呢?”兰渡走过去打量着对方,语气却更为凉薄:“打!”
“是!”凝霜只能领命,将人拉到一旁去打,不多久便听到那人的惨嚎,周围的难民顿时更加老实,谁都不敢再抢东西,更加不敢靠近兰渡那边。
唐子煜一直都很担心那人会被打死,偷偷问了一旁的侍卫,听说人没死才松了口气,但是听到对方被抓回王府,顿时感觉还不如直接被打死的好。
皇叔的审讯,肯定是生不如死。
似乎是遭遇“袭击”让兰渡非常不爽,回到王府他便将小皇帝塞给林傲宇让他带回去,问过凝霜匆匆朝一间客房走去。
房间里,诺夜正满脸苦闷的趴在床上,拿着一面铜镜打量自己被打肿的脸,看到兰渡进来立刻放下镜子哼唧一声:“疼,兰渡你也太狠了,看出是我还打。”
“就是看出是你才打。”兰渡一巴掌拍在对方屁股上,疼得对方差一点直接从床上蹦起来,“说吧,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上次半夜过来,是担心镇北大将军要反,这一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没,就是听说你缺钱……”
“你不是已经让人送来了吗?”兰渡冷眼打量着他,道:“这种事情,随便派个人过来就可以。”
“嗯。”诺夜没敢反驳,趴在床上凝视兰渡,半晌才问道:“我听凝霜说,你喜欢男人?最近四处收集男宠?”
兰渡心中一突,却立刻冷嘲热讽:“这和你有关系吗?你丢下七夜不管这样跑过来,就是想当我男宠?我是不介意啊,你不介意就可以。”
“兰渡,你别侮辱人!”诺夜恼怒的吼道:“我为你打理那么多,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我也不想侮辱你,所以,不想当我男宠就回去吧。”兰渡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诺夜。
兰渡喜欢男人,这毋庸置疑,遇到漂亮的还经常调戏,但他却从未想过要与谁携手度过一生。
在穿越之中快意人生,这才是兰渡最喜欢的,所以他在所有世界调戏男人,却从不调戏对自己真有意思的。
诺夜眼神中的光芒渐渐散去,半晌才淡淡说道:“我养好伤会回去的。”
诺夜找这借口,兰渡也不好生硬驱赶,这几天躲着他点也就是。
“户部左侍郎被杀了。”诺夜突然开口。
“你说什么?”兰渡死死盯着诺夜,问:“谁做的?”
“户部右侍郎,解元。”诺夜语气很淡:“赈灾的事情交给左侍郎去做,此事若成功劳不小,右侍郎自然不肯被人一直踩在脚下。”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雇佣了我们七夜的人。”诺夜望着兰渡,一字一句道:“我亲手接的。”
“你敢……”
“兰渡。”诺夜语气平静:“我们之前说好的,江湖事与朝堂上的事情分开,有人给钱,我当然要杀人。”
“哪天有人给你钱让你杀我,你也来杀?”兰渡有些气不顺,明知道是他派出去的人,竟然还敢下手。
“你?”诺夜打量着兰渡,尔后轻轻摇头,道:“没人敢做你的生意。”
“你真当那是生意?”兰渡揪着对方的衣服将他提起来,冷道:“你知不知道灾民还在等着救命?你将人给我杀了,我找谁过去?”
“右侍郎。”
“他是凶手!”
“但理应派他过去,或者直接派户部尚书,都随你。”诺夜拨开他的手,从床上下去站在地上与兰渡平视,“你原来从不关心朝堂上的事情,也不会关心灾民。”
“你想说什么?”兰渡拂袖,背对诺夜语气冷漠。
“你好像又回到原来的样子。”诺夜的眼神有些茫然,“我听凝霜说,你最近与小皇帝走得很近,也没伤他。”
兰渡没有说话。
“是他改变了你吗?”诺夜低垂下头,望着地面喃喃说道:“若真如此,你真该多和他接触接触,他性子不坏。”
“本王知道。”
“如果你能抛下仇恨的话,就放下摄政王的位子来七夜找我,我将七夜还给你。”诺夜低声说道:“这些年,你被仇恨迷了眼,错过了很多风景。”
兰渡不知道该说什么,诺夜并没有察觉他的不对劲儿,反而觉得他回到原来,原身的原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你的性子果然好了,原来你都不让我说这些。”诺夜突然从背后轻轻抱住兰渡。
兰渡身子一僵,接着挣脱开对方双手,推门大步离去。
诺夜目光欣慰的望着兰渡的背影,尔后苦笑一声重新趴回床上,半晌后调整好情绪,朝外面喊了一声:“凝一。”
“属下在。”凝一迅速现身。
“告诉兰渡,解元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暂时不要抓,将赈灾的事情交给他。”
“是。”凝一退开,立刻去禀报了。
兰渡其实没有走远,看到凝一出来顿住脚步等他,听到诺夜的交待心情并不如何美妙。
有本事的人?
为了升官发财杀了左侍郎,这样的人去赈灾兰渡怎么可能放心?那人的本事,怕是全用到下三流的手段上了吧。
“拿我腰牌,去将右侍郎请来。”兰渡将自己的腰牌扔给凝一,既然诺夜留了话,这件事情本也不可能拿出什么证据,他至少要先看过人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诺夜对兰渡的爱是炙热却克制的,一切以兰渡的利益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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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微服私访
解家并不普通,解元全家都是书香门第,母亲是现任丞相的妹妹,姐姐解樱是名满京城的才女,一首《咏春》令无数才子佳人折服,他的父亲原任礼部尚书,两年前刚刚致仕回家,半生无大过,为官清廉两袖清风。
不但家境没有任何问题,就连解元都是谨小慎微的性格,平日里与人和善,从不参与朝中的勾心斗角,这一次危险行事确实奇怪。
解元跟随凝一来到王府,面向兰渡恭敬下拜,“微臣见过摄政王。”
“本王刚刚接到消息,户部左侍郎在赶赴灾区的路上被人刺杀身亡,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兰渡打量着解元的表情。
对方神色始终平静,再次一拜,道:“臣认为灾民第一等,应该尽快选出合适的人选前往雅南赈灾。”
“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左大人为户部尚书,前往雅南赈灾最为合适。”解元并没有举荐自己。
兰渡心情复杂,“他若再遇刺呢?”
“尚书大人不会遇刺。”
“你何不自荐?”
解元抬起头,面向兰渡露出一抹苦笑,道:“王爷,您应该已经查到是谁□□吧?”
解元站在兰渡对面,说话的时候与兰渡对视,眼神之中没有慌乱,有的只是自嘲与苦涩。
兰渡没有说话,诺夜说解元是个可用之人,而今看来对方的确有几分不同。只是,买凶杀害自己同僚,这件事情于法理皆不合。可看解元的表现,杀了左侍郎他却并不为权,反而摆出一副以身殉道的模样,这是为何?
“给我个理由。”
解元凝望兰渡,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沉吟半晌才下定决心,道:“赈灾的银两遭劫,近几日便会传回消息。”
兰渡脸色一变,已经猜到几分。
“明面上银两被劫,实际上是左侍郎暗中与山匪水贼勾结,联合起来侵吞赈灾银两,目前银两已有损失,若一路过去,真正到达雅南银两怕是十不存一。”解元神色严肃:“升官自然重要,但哪里比得上发财?”
若有人升官只为财,有机会去掉中间的过程,谁会拒绝呢?
路途艰险,就算左侍郎办事不利,最多不过罢免罢了。一笔重金,足够贪财的人狠下心致仕回家。
“你有证据?”
“臣没有能够拿得上明面的证据,但左侍郎与前任尚书大人同流合污,王爷若不信可以去查。”解元眼神决绝,朗声说道:“我解家乱则安世,平则安民,从未出过贪官乱民,臣虽不才,愿为雅南灾民效死。”
兰渡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解元的表情对方应该没有说谎,但……
“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本王?”非要□□,闹得如此不堪?
解元深深看了他一眼,重新低下头却没有说话。
兰渡先是一怔,尔后恍然,满脸郁闷:“你不信我?”
解元依旧没做声,谁都知道摄政王暴戾且昏聩,就算以他的身份不屑在赈灾银两上插一脚,但也绝不会管这种事情。
解元看人向来很准,从几年前第一次见到兰渡时他便觉得,这人想要的并不是大禹国帝王之位,而是大禹国国破家亡。
“你还真有意思。”兰渡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欣慰,解元或许是为了大禹国,但却就差明摆着开口骂他“昏聩无能”了。
“解元,我将赈灾的事情交给你,你若将银两运送到雅南再不遭难,我便免了你的死罪,你若能寻回丢失的赈灾款,这件事情正常论功行赏,左侍郎怎么死的我当不知道。”兰渡盯着解元,语气渐冷:“但若是赈灾银两在你手上再有缺失,我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