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也有人来找麻烦,只是,别看顾恒闲得慌事情却安排的仅仅有条,账册,工期,半点没有耽误,几次都找不出什么把柄,渐渐的也就没人搭理他了。
反正顾恒无功,但也无错,他把方方面面的漏洞全堵了,收了多少材料,出了多少武器,谁又拿走了多少,谁给出的公,白纸黑字签字画押写得清清楚楚,像是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谁也找不出他的错。
有人笑他太严格。
也有人羡慕江子墨,他这个远亲办事严谨或许可以提拔提拔,近年来他们和毅勇候府的势力摩擦不断,他们吃了亏,对方也损失了不少人手。
然而,顾恒管辖的锻造营居然平平稳稳,没有被任何风浪波及到,不得不说这是本事。
就连江子墨都嫉妒不已,妹夫简直太悠闲。
于是,秉承着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心思,江子墨硬逼着妹夫看书练字。
顾恒烦不胜烦,他就知道多个大舅哥是麻烦。
“老爷,老爷,大消息!”
顾恒立刻来了精神:“什么大消息?”
他最近闲得无聊,生活唯一的乐趣就是王德子的八卦,东家长西家短,听多了很有意思,有时候还能获得一些意想不到的消息,或者抓住哪个武将家的把柄。
王德子神秘兮兮道:“秦二丫抛夫弃子跟人跑了!”
“啥?”
王德子摇头叹气:“没想到吧,秦二丫居然跟一个富商跑了,听说要去给人家当妾。”
“她疯了。”
王德子撇嘴:“顾大成才气疯了。”
前段时间顾大成身受重伤,床上躺了两个月,伤还没有完全好媳妇就跟人跑了,王德子想不明白秦二丫究竟图个啥,她连几个孩子都不要了。
顾恒表情怪异,心暗想,秦二丫该不会是希望破灭,干脆破罐子破摔吧!
只是,也不至于啊!
顾大成能赚钱,养她和几个孩子没问题,她有什么想不开要去跟男人私奔?
秦二丫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顾恒觉得自己长了一回见识,重生女还真是不作不死,真以为小妾那么好当呢。
另一边......
顾大成心里很清楚,媳妇为什么跟人跑,说穿了还是因为军籍的缘故。
自从他身受重伤,哪怕大夫已经言明他的伤势没问题修养几个月照样可以上战场,秦柔依然惊魂不定,整日抱着儿子不撒手,后来又干脆不理儿子,接着就跟富商跑了。
顾大成一颗心冰冷,犹如置身冰天雪地。
妻子的担忧他明白,他也心疼儿子,不想儿子将来上战场,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还在努力获取军功哪怕受伤也在所不惜,妻子居然就跟人跑了。
顾大成突然觉得他的人生像是一个笑话。
为了妻子他才加入军籍。
可是,妻子也是因为军籍跟人跑了,妻子害怕他哪天死了,儿子也会跟着死去,所以......
顾大成从未想过,妻子会这样狠心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说扔就扔,还说什么早晚都是要死,只当自己没生过。
时间匆匆而过。
少了一个秦二丫,战场上多了一个冷面阎王。
顾恒时不时都能听见王德子八卦,说什么顾大成为了获取军功不要命了。
好惨一个男人。
顾恒没有关注太多,不过,他们到底是同族,看在顾氏族人的份上,他把顾大成的名字推荐给了大舅哥,至于用不用人,全部大舅哥说了算,反正他和顾大成的关系也没多好。
☆、第49章 第 49 章
西北混乱的局势僵持了五年。
三年前江子墨突然被贬, 颓废了几天很快又振作起来,顾恒成为他的狗头军师, 他又成为总督府的狗头军师。
顾恒说话瞎扯淡, 有时候听着不怎么靠谱。
但是江子墨想要试一试,仔细回想, 他觉得妹夫有点小急智,学问虽然不咋样,然而, 自保惜命躲祸人家玩得比他好。
就连他这位靠山都倒了,妹夫依然稳稳当当, 没人看得上他也没人找他麻烦,妹夫依然当着七品小官悠闲度日。
江子墨不服都不行, 他决定听听妹夫的建议, 其实, 跳出局外再看西北的形势,他心里必须承认妹夫说得有道理。
他们和毅勇候府斗来斗去,最后得利的人只有皇帝。
倘若他们真败了,江子墨很想知道皇帝是否会有什么动作。
然后, 经过狗头军师谏言, 属于总督一脉的人马就像失去了神智一般短短时间之内连续出错, 被撤职的撤职,被贬官的贬官, 毅勇侯府一路凯歌迅速掌握西北大权。
一时之间, 毅勇侯府风头无两。
总督府差点就坐不住了。
江子墨好说歹说才让岳父冷静下来, 一等就是三年。
三年间,贵妃娘娘的儿子死了。
毅勇侯府大受打击,万幸的是,没多久贵妃娘娘又怀孕了,可是,他们还来不及高兴,这个孩子便没了。
接着,毅勇侯府一脉的人马全让皇帝连根拔起。
总督府坐收渔翁之利。
江子墨成为大功臣,顾恒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升职成为五品官。
一场硝烟消散在皇帝手中。
一直到事情完结后,总督才吓得背后一身冷汗,他如果没有及时抽身,恐怕他的下场和毅勇侯府差不多,甚至等到他们双方争斗的势力大损,皇帝看在小皇子的份上说不准还会放过毅勇侯府一马。
倒霉的或许只有他。
皇帝这一手平衡之术玩的精妙,小皇子的死......
总督不敢想下去,有些事情细思极恐,小皇子身故之时,正是毅勇侯府权利滔天之时。
“哈哈哈哈!”江子墨意气风发,毅勇侯府被抄,贵妃娘娘被废,今时今日他总算恢复本名。
蒋府的匾额换成江府。
“恭喜江大人。”
“江大人你可瞒得真紧。”
“这次回京述职,江大人,你可有何打算?”
“咱们袍泽数十年,有事只管说一声。”
“安东侯府那边......”
江府宾客云集,门前车水马龙,江子墨今日大肆宴客,皇帝下令让他即日回京述职,不过,明眼人心里都清楚,皇帝此举是想分化总督府的势力,毅勇侯府倒台大部分势力全被皇帝接手。
总督对于眼前的情况很满意,就算皇帝不愿接手,他也不敢独揽大权,否则毅勇侯府现在的下场就是他的将来。
“兄长。”顾恒拱手道贺。
“哥哥。”江婉蓉福身行礼。
江子墨含笑点头,拍拍顾恒的肩,道:“走,妹夫随我招呼宾客,妹妹你去后院找嫂嫂,这几天她正叨念你。”
江婉蓉抿嘴浅笑:“我也想嫂嫂了。”
“舅舅!”
几个孩子恭敬行礼。
江子墨招招手:“你们也和我一起迎客。”
当然,女眷除外,顾晴已经有了小美女的风姿,浅笑盈盈的立在母亲身旁。
母女两人去了后院。
江子墨带着妹夫和外甥正式向外界宣告他们的身份,隐姓埋名十七载,妹妹背负恶名十五年,是时候可以正名了,他的妹妹知书达理温柔贤惠自幼熟读圣人之言,岂会做出与人私奔之事。
顾恒头一次以妹夫的身份出现在江子墨身边。
周围人恍然大悟,难怪江大人如此照顾一个远亲,原来是嫡嫡亲的妹夫。
江婉蓉的名声迅速洗白。
王家人再次臭名远扬,唯一只可惜,王家现在已经没人了,王氏一脉尽数断绝,不......王家还有一个人活在世上。
半个月后,江子墨启程回京。
江婉蓉带着幼子幼女跟随哥哥一起进京。
路途上,他们正巧遇见押解犯人的官差,鞭子毫不留情打在犯人身上。
这种情况很常见,西北本就是流放之地。
江婉容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连忙捂住女儿眼睛,催促马车走赶紧走。
“表妹,表妹......”
犯人中有一个女人突然大喊起来。
“姨娘,你别闹了。”少年面色疲惫,生怕官差又来打人,外祖家满门抄斩,父亲贬妻为妾,姨娘早已无亲无故,哪有什么表妹。
“呜呜呜呜......”王姨娘嚎嚎大哭:“表妹,我错了,我错了,表哥......”
陈霆峰怔怔的望着远去的马车出神,那位年轻的贵妇就是江婉容吗?
如果......
世上没有如果。
大夫人冷笑道:“你别看了,当初你们嫌弃人家坏事做绝,如今后悔也没用。”
陈霆峰恶狠狠道:“你住嘴。”
大夫人疯狂大笑:“你当你还是世子吗,要不是你......”
“啪!”
官差一鞭子抽过来:“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
所有人连忙不敢说话了。
大夫人心中暗恨,她恨毅勇候府也恨皇帝,明明是毅勇候府的错,为什么要拉父亲下水,事发以后,她家满门被斩,毅勇候府反而沾了贵妃的光只除首恶。
她心中岂能不恨,娘家人全让毅勇候府连累了。
王姨娘嘤嘤哭泣,她其实早就后悔了,她错了,爹娘也错了,然而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
如果当年她没有代替表妹嫁人,父母背后没有毅勇候府撑腰,他们肯定不会那么大胆敢去贪污修河提的银子,王家也不会满门灭绝。
“呜呜呜呜......”
再怎么痛哭也没用,父母作下的恶事,王姨娘心里明白,表哥表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少年茫然的看着姨娘,外祖家真的还有亲戚在吗,那为何这么多年看着姨娘受苦也没人搭救,为什么明知姨娘被流放他们也不帮忙打点,不过......
少年想了想,心里有些释然,父亲贬妾为妻他们都没有出现,想必是关系不好吧,毕竟,外祖家害得黄河决堤死了不少老百姓,直到如今他还受人责骂,谁让他是王家的外孙呢。
少年并不知道,更痛苦的生活还在后面。
曾经他从嫡子变成庶子,地位一落千丈,家中丫鬟仆人随意欺凌,他以为这已经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了,谁知......
来到西北充军以后他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煎熬。
同时,他也了解到表姨的故事。
他的亲戚依然高高再上,可是他却没脸去相认也不敢相认,怪谁呢,姨娘受不了苦早早去了,外祖家也没活人了,唯有他还在苦水里继续煎熬。
车队与流放犯人擦肩而过。
江婉容根本没有注意这个小插曲,狠狠瞪着女儿让她规矩一点,犯人有什么好看的。
江婉容有些犯愁,西北民风开放,女儿的性子也玩野了,回到京里怎么给女儿找婆家。
顾晴振振有词:“娘,爹说了规矩是做给外人看的,你放心,女则我背得可熟了,咱们去了京城我肯定装成大家闺秀,现在让我放松放松嘛。”
江婉容气得一个倒仰,她就不该让丈夫教女儿,看看都学了一些什么啊!
“噗嗤!”顾暄忍不住笑了。
顾晴笑眯眯道:“还是弟弟最懂我。”
江婉容气道:“你闭嘴,从今天开始学规矩。”
“娘———”顾晴惨叫。
江婉容冷笑道:“你就是给我装样子,也要时时刻刻装好,以后每天我要检查,休想偷懒。”
“娘,你不疼我了,我要爹。”
江婉容嗤笑:“要爹也没用,你要是不听话,改明儿陪你祖母去,让她好好教教你规矩。”
顾晴苦着脸,立刻不敢说话了。
她是祖母眼里的赔钱货,去了祖母那里,好东西一准全被祖母搜刮光,不仅要让她干活儿,还要她让着哥哥弟弟,并且还要挨骂。
顾晴觉得她好苦啊!
顾暄笑嘻嘻的,他最喜欢祖母了,他已经代替二哥的位置成为祖母的心肝肉,每次和姐姐有争执,找祖母求救总没错,要不然,父母哥哥总说要让着女孩子,明明他才是最小的。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顾恒降着顾寡妇,顾寡妇又降着顾晴。
由于只有一个女儿的缘故,家里人比较宠着顾晴,之所以没有被惯坏,多亏顾寡妇骂人有水平,偏心偏得理直气壮。
江婉容唇角一弯,思绪飘向远方,也不知夫君现在如何了。
江子墨回京述职,打算把妹夫也调去。
顾恒拒绝了。
当然,他不是拒绝去京城,他是拒绝现在进京,今年底他打算回乡祭祖,明年初长子次子参加科举,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跟周瑾周瑜一起参加乡试。
两个外甥曾经来信,他们两年前考过乡试,只可惜,周瑾榜上无名,周瑜只中了副榜,兄弟俩商议了一番,决定三年以后继续考,明年正好是三年一度的乡试之期。
临行前,顾恒先把手中的事情交接完毕。
然后又找到顾大成,问他是否返乡,听说顾大成的上峰正在给他拉纤保媒,只不过他被秦二丫弄怕了现在还在犹豫当中。
他不想续娶,但又担心几个孩子没人照看,特别是两个女儿年龄大了,嫁人总得让长辈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