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表现的中规中矩,不会堕了状元郎的名头,也不会抢了别人的风头。
然后,顾恒很清晰的察觉到,探花郎对他的敌意少了一点。
顾恒心里有点明悟,原来如此。
听说皇帝有两位适龄的公主,不过,一个是继后所出的嫡女,一个是母妃早逝的悍女,之所以说是悍女,那是因为三年前皇上曾给这位公主指婚,男方是景阳侯府的世子,不过,这位世子是个花心的,早就有了屋里人。
本朝对驸马限制不大,驸马纳不纳妾,还要看公主受不受宠,七公主显然是个不受宠的,上面还有一个不着调的哥哥,因此,驸马理所当然养起了外室,打算等公主过门以后,再把人过了明路,却没想到,七公主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她虽然不怎么受宠,但也是皇帝的女儿,凭什么为了一个男人忍气吞声,她哥又不争皇位,不需要讨好拉拢谁,于是,七公主跑去景阳侯府狠狠打了世子一顿,扬言嫁猪嫁狗也不嫁他,放出退婚的狠话后扬长而去。
皇帝纵然生气,他还真不能把女儿怎么样,只是,七公主的悍名也传扬出去了,世家公子没人敢娶,皇帝一说要指婚,家里老头子就哭晕在金銮殿,一来二去之下,七公主的婚事拖到了今年科举。
不过很显然,探花郎的目标不是七公主,要不然,凭借他的家世,七公主又是这样的名声,他若真想娶七公主,完全可以让家人求婚,皇上不会不答应。
至于另一位公主。
她是皇后的女儿,也是皇后唯一的孩子,出身就高了所有皇子皇女一等,不仅皇后宠着她,就连皇上也对她喜爱万分,谁娶了她......
难怪探花郎如此上心,皇后没儿子,牵扯不到任何一方势力,谁娶了嫡出公主,家里就等于多了一层保护,哪怕将来站队失败,家族也不会因此败落,毕竟,继后现在还年轻,新帝登基总要敬着太后。
探花郎没有放松多久。
皇上突然唤顾恒上前:“状元郎可曾婚配?”
顾恒微微一愣:“没有。”
“噢?”皇上饶有兴致,淡淡道:“状元郎年少有为,又是临渊唯一弟子,至今尚未婚配可是有何缘故?”
临渊是曲鸿阔的字。
皇上的意思是问他,二十岁了还没婚配,是和谁家有约定呢,还是想把婚事留着金榜题名,这样他才能攀高枝。
顾恒很明显的察觉到,周围学子看他的眼神变了,探花郎呼吸一滞,目光紧紧盯着他,眼中的敌意毫不掩饰。
顾恒面不改色,恭敬回答:“学生曾有婚约,不过,女方与家人去了外地,双方经过商议以后和平退婚,因此,学生才会耽误婚期。”
皇上微微皱眉,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周围人明显松了口气,状元郎居然退过婚,他们竞争力变小了。
探花郎面色缓和下来。
三皇子松了口气,他后院的小妾,曾是状元郎的未婚妻,这事他原本不知道,但是经不住后院女人闹腾,再加上状元郎又是曲鸿阔的弟子,久而久之他也就知道了,因此,他才从来也没提拔过李家。
这样的人家,他就算无人可用也看不上眼。
另外......
状元郎回答的很巧妙,没有得罪人,还把他完完全全摘出来,这一点他很满意,虽然他不在乎睡了一个有婚约的女人,但是,无名之辈和状元郎的分量不一样,更别提,状元郎还有承恩侯府撑腰。
事情没有闹出来,父皇不会多管多问,事情一旦摆到明面上,他肯定少不了一顿责骂,当然,他本就是一个风流人,责骂而已他早就已经习惯,可是,能避免一些麻烦总是好的。
皇上有点不高兴,看向顾恒的目光嫌弃起来,挥挥手让他退下。
顾恒恭敬告退,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倏然,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女子好奇的看着他,发现顾恒的眼神,唇角微微一弯,不闪不避冲他点了点头。
顾恒连忙垂下眼帘回归座位。
这时候他身边的敌意少了,有人露出惋惜的神色,有人一脸庆幸,就连探花郎此时都释放出善意,很显然,他们心里都以为皇上看不上状元郎。
顾恒也是这样以为的,皇上的嫌弃很明显,肯定不会招他当驸马,并且,他也不想娶公主,当然,他不是嫌弃公主,他是嫌弃宫里的规矩,不过......
顾恒迟疑了一下,心里有点不确定,刚才看见的那位公主,正是他在天上人间遇见的陌生小姐。
无缘无故公主为何会闯入他的院子。
当初他以为这是天上人间的动作。
现在......
顾恒稍稍思索了片刻,很快就放下心事,他决定顺其自然,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吃亏。
他心里只有一点点纠结,这位公主看起来年长一些,应当就是传言中的七公主,悍妇不悍妇的他不在意,最重要的问题是,七公主和三皇子一母同胞,顾恒觉得很尴尬。
他曾经的未婚妻,进了三皇子府。
他如果娶了七公主,感觉像是做买卖一样,赔了一个女人,现在又还他一个。
当然,现在想这些为时过早。
顾恒很快把事情抛之脑后,专心应付当前的琼林宴,皇上似乎有点嫌弃他,说不准人家根本就不想招他当驸马呢,顾恒才不想自作多情。
正所谓无欲则刚,他心里没有所求,自然不会太在意,成与不成与他而言都没有损失,何必想这些有的没的。
琼林宴圆满结束。
连续好几天过去,宫里依然没有动静,渐渐的,除了一些心怀目的的学子四处钻营,四处展现自己的才华,妄想把名声传入宫中得到公主的青睐,其余学子已经沉淀下来,该返乡的返乡,该任职的任职。
顾承轩心里替族弟惋惜,顾泽曾经若是没有退过婚,皇上肯定会招他当驸马,本朝没有驸马不能掌权的说法,当今皇上的姑母,曾经就下嫁给晋朝大将军,帮助先皇稳固皇位。
后来,先皇一直重用大将军,直到当今上位,将军府依然很有地位,不过,大将军故去以后,族中弟子没人官居高位,包括公主的儿子也只领了一份闲差,皇上用人主要还是看自身的本事,有本事,有忠心的人,娶了公主同等于多了一个保障,至少皇上不会轻易疑心与他,要不然,大将军当年也不会善始善终,留下一段忠臣良将的佳话。
孙仁倒是替顾恒高兴,幸好他曾经退过婚,要不然,娶了一个悍妇以后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顾恒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没太在意,事实上他一直都觉得古代的悍妇其实是被人逼出来的。
考中进士以后,大家头一次聚会就面临分别。
顾承轩打算外放当官,外放才容易做出成绩。
孙仁吃不了苦,家里在京城帮他谋了一份闲职。
季礼也打算外放,还有周文杰,林致远,罗睿,等等......曾经的同窗好友全都有了各自的打算,今日聚会过后他们将各奔东西。
顾恒也准备回乡一趟,新科进士都有半个月假期衣锦还乡,这个时间是指回乡的时间,不算中途的路程。
顾恒很久没有回去扬州了,他如今考中新科状元,除了南城的府邸之外,朝廷还分给他一座状元府,他想把爹娘都接来。.
☆、第98章 第 98 章
临行前几天, 曲鸿阔突然派人传话, 让他不要急着走。
顾恒心里正有些纳闷。
隔日, 状元府传来赐婚圣旨。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 今有新科状元顾泽,行端仪雅, 德才兼备, 皇后与朕闻之甚悦, 皇七女年芳十八, 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与顾泽堪称天造地设......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 择良辰吉日完婚, 钦此!”
顾恒有些惊讶, 他被赐婚了, 事先居然毫无预兆。
“状元郎, 还不领旨谢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恒连忙磕头谢恩,心里隐隐有点怀疑,他的婚事应当和老师有关, 这就是老师的打算吗?
传旨太监走后,没多久, 顾恒便听说定远候府也接到赐婚圣旨。
看样子探花郎的期望落空了。
定远候府是继后娘家, 嫡公主嫁回外祖家......皇上真会算计。
一日之间, 皇上赐婚两位公主的事情传遍京城。
顾恒原本打算回乡一趟,现在也只能作罢,干脆吩咐下人回去扬州接了爹娘过来,另外......
“顾兄,恭喜恭喜。”
“顾兄与公主真乃天作之合。”
“皇上隆恩,顾兄好福气。”
“......”
顾恒忙的脚不停歇,脸都快要笑僵了,自从赐婚圣旨一下来,状元府就门庭若市,认识不认识的今科进士,全部上门道贺。
有人是真心恭喜。
有人一脸同情。
顾恒想抽空去见老师都不得空闲。
顾承轩非常遗憾,他的任职文书下来了,即日即将上任,原想和族弟道别的,却没想到顾恒忙的就连和他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大舅哥太难应付。
顾恒不仅要面对前来贺喜的客人,还要面对三皇子的各种试探,三皇子太精明,又狠又毒又阴险,狡猾的就像狐狸一样,谁要再说他混不吝,顾恒保证呸他一脸。
别看三皇子名声不好,但是认真算起来,仔细数数他的过往,三皇子还真没有吃过亏,或者说,每次轮到他吃亏的时候,三皇子要么耍赖,要么就不管不顾捅破天,就连皇上都对他头疼。
另一边......
李彤泪如雨下,病倒在床上已经三天。
“小姐,你就吃点东西吧,小姐......”
“我......”
她吃不下,她的心像是空了一块,明知三哥早晚会成亲,可她还是难受的快要窒息,每当想起三哥,她心里就一阵阵抽痛,痛的像是快要死去了一般。
“小姐,奴婢求你了,你就吃点东西吧,实在不行,奴婢去找顾公子,小姐为了他黯然伤神,可是他呢......”
“不行,不许去。”李彤挣扎着起身:“不许害了他。”
“小姐......”丫鬟又是伤心,又是心疼,心里对顾公子的憧憬渐渐变成怨愤,若不是因为顾公子,小姐又岂会如此伤心。
李彤默默流泪:“都是我的错,不怪他。”
皇上指婚,谁又能够抗旨。
当年是她背信弃义在先,她既然进了荣王府,又有什么脸面责怪三哥,她只是心里难受,三哥身边终于要有另一个女人了。
“我其实早该想到的。”李彤哭着哭着,胃里突然一阵翻滚,“哇!”地一声吐出一地秽物。
“小姐!”丫鬟惊慌失措:“我去喊太医。”
“不许去!”
“哇!”李彤又吐了,她有两天滴水未进,此时胃里难受的就连黄疸水都要吐出来。
丫鬟焦急不已:“小姐,你怎么了,不行,我一定要喊太医。”
“不......”李彤来不及阻止。
“王妃来了。”
下面丫鬟刚刚禀告,王妃已经带着一众女眷进屋。
杨庶妃阴阳怪气:“哟,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李彤强撑着身体微笑道:“我没事,近几日肠胃不适,休息几日便好了。”
刘侍妾道:“身体不适,还是心里不适,姐姐,你可都是王爷的人了,千万不要做错事,哼,前几天还好好的......”
“可不是吗,李姐姐,你可病的真是时候。”
“怎么不叫太医?”
“状元郎刚被赐婚......”
丫鬟吓得脸色惨白,这会儿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姐坚持不愿叫太医,只可恨消息还是没瞒住,究竟是谁吃里爬外。
王妃面色微冷:“李庶妃,你可有何话说。”
李彤淡淡道:“瞧您这话说的,生病而已难道还要看时候,我倒是想喊太医,可惜......”
李彤意有所指的看向王妃。
王府后院是侧妃管家,喊太医必须经过侧妃同意,但是,她当年的孩子没了,后面诊断她无法生育,外面大夫却说她的身子还能调养,从此以后,但凡经过侧妃的手,李彤一概不相信。
王妃脸色难看起来,李彤是嘲笑她不管家。
“李庶妃,你放肆!”
李彤道:“你才放肆,没凭没据的事情,管好你的嘴巴,你猜王爷要是知道,是会罚我还是罚你......”
刘侍妾面色惨白起来,状元郎的事情牵扯到七公主,王爷肯定会罚她。
杨庶妃嗤笑一声:“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李姐姐,你那妹妹可是很得王爷欢心呢,听说已经怀了身子,你们李家人还真是,呵呵......”
杨庶妃捂嘴浅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可不是吗,你们李家人......”
“表妹没了换堂妹,就不知她这孩子......”
李彤面色一沉:“林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诅咒王爷的子嗣。”
“你胡说,我没有。”
“哼!”李彤冷哼一声。
王妃道:“行了,行了,吵什么吵,李庶妃既然身子不适,赶紧就去喊太医。”
王妃一脸晦气的走了。
李彤轻轻叹气,这一回她又遭受了无妄之灾。
丫鬟担心道:“小姐,你的身子......”
李彤点头道:“去喊大夫来吧。”这会儿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经过今天这一闹,从此以后,她恐怕就要失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