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则笑道,“司马哥哥,不是我说你,就你再这么作下去,我看人韩离哥哥也早晚得走。”
“嘿。”
司马卫侯刚一举扇子,宁嘉容便及时的伸手来拦住了道,“忍忍吧,人孩子说的也没错,不过我可不是因为不会谈恋爱才孤零零一个人的。”
顾则笑道,“别狡辩了,你俩就是不会哄人。”
要不是看嬴嗣音确实是心情不好,那宁嘉容和司马卫侯今天非得动手揍这顾则笑一顿不可。
巨渊撑着自己的下巴道,“要说嘉容和卫侯那性子还是合我的胃口,侯爷你整天跟那沈清寒腻腻歪歪,哄来哄去的有啥意思,大家都是大老爷们儿,有什么不乐意的话就不能说开了?实在不行大家就真刀真枪的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嬴嗣音摇摇头,表示自己对这养了一屋子废物的事儿十分失望。
顾则笑道,“侯爷,你换个思路想一想吧,这事儿要想明白是很简单的啊,你想想,如果当初要死要活非得追着你的人是沈清寒,你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最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永远和他在一起,结果这安生日子过了没几天,又突然知道他之前和别的女人一块儿生过孩子,两个人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甚至于冀北族谱上,往后按规矩在他的名字旁边还得写上那孩子娘亲的名儿,甚至于还给这孩子取了个‘只羡鸳鸯不羡仙’名字,你想想,这事儿如果换你身上,你怎么想?”
宁嘉容幽幽一句道,“若是我 ,倒是会有种被人骗了的感觉。”
“答对了。”顾则笑蹦起来道,“就是被人骗了啊,所以他气的不是嬴羡,他气的是侯爷一开始没同他说实话,这些事儿都是他自己撞破了才知道的,若是他撞不破,那岂不是一辈子都得被人蒙在鼓里?”
嬴嗣音解释道,“可本侯没骗他,本侯是确实不记得这些事儿了。”
司马卫侯举手道,“我作证,要说我以前日日和侯爷厮混在一起,这些事儿,我也是一样,一件也没能想起来。”
宁嘉容跟着举手道,“我作证,我也没想起来。”
巨渊跟着嗤笑一声道,“你们仨胡说八道啥呢,这么重要的事儿都能想不起来?侯爷自己取的名字自己也想不起来?当初有了小侯爷,旁的不说,消息绝对是放给了所有冀北的人的,现在说想不起来,糊弄谁呢。”
“看吧。”顾则笑一摆手道,“侯爷,沈清寒和司马哥哥,嘉容哥哥他们不一样,甚至于他和你都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这事儿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绝对不小,或许你们三个是真的没放在心里过,或者是当时还有比这重要千万倍的事情需要去做,所以时间一长就会忘了,可在沈清寒心里,他就会和巨渊哥哥一样,觉得这种事情不管说什么理儿都不可能会忘掉。”
“所以他认定了侯爷在骗他?”巨渊好奇道,“而且不仅是是骗他,还是被拆穿了之后也咬死不承认接着骗?”
顾则笑道,“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毕竟这事儿,说白了,真的挺膈应人的,沈清寒虽然和莫南风也轰轰烈烈闹了那么些年,可人家毕竟没真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可侯爷不一样了,侯爷是有夫人的。”
嬴嗣音沉声道,“本侯没有。”
司马卫侯好意提醒道,“人家死了也是你的亡妻,就算你二婚,那名字也不能从你的族谱里抹了去。”
二婚……
这事儿抖明白了之后,嬴嗣音觉得还不如自己稀里糊涂的想不明白呢。
那‘亡妻’两个字儿一在脑子里出现,他就难受的厉害,以前不知道,现在让安伯把冀北的族谱找出来的时候,伸手一翻,倒确确实实的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旁边还落了个女人的名儿,然后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下头还落了孩子的名儿。
自己看着都觉得心里头不舒服,就更别说人家沈清寒了。
靠着顾则笑把沈清寒的心理给分析明白了之后,嬴嗣音便是坐在藏书阁里叹了一下午的气。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嬴嗣音回了房间却发现沈清寒不在,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正好撞上丫头们进屋来换热茶,嬴嗣音开口去问。
“沈清寒呢?”
小丫头战战兢兢的回应道,“回禀侯爷,沈公子下午带着小侯爷出门放风筝去了。”
听完这话,心里便又难受了几分,嬴嗣音总算是意识到,为什么此前他说爱沈清寒的时候,对方会那么用尽全力的去反抗,去排斥这个字。
沈清寒虽然从来什么也不说,可人家做的全是能表达自己在努力去接受,努力去尝试着爱人的事儿,而他嬴嗣音呢?张口闭口全是爱,可却是从来没对沈清寒做过一件好事儿。
买买东西算得了什么?谁踏马有钱买不起东西?
于是一边暗暗骂着自己,嬴嗣音就这么撑着下巴的等啊等啊,等到自己睡意都来了也没见着人回来,要说这个点儿街上的人也都散了,再说哪有人大半夜还在外头放风筝的,想着可别是在外头遇上了什么危险,沈清寒毕竟是右手带伤的人呢,心里头一急,嬴嗣音伸手披了一件黑袍披风便匆匆出了门去。
哪知道前脚刚踏出院子,后脚便撞上了回家的沈清寒,还有人家那背上趴着在睡觉的嬴羡,其实仔细瞧瞧的话,父子俩的眉眼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嬴羡那孩子睡的口水都快出来了,一只手牢牢抱着沈清寒的脖子,另一只手还抓着小风筝。
沈清寒抬头看嬴嗣音,这眼神看的嬴嗣音心里头又是咯噔一下。
嬴嗣音上前一步道,“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说着,便想要去把沈清寒背上那孩子给抱下来,沈清寒还是没什么表情,他只是后退一步,躲开嬴嗣音的手道,“你会抱孩子吗?好不容易哄睡的,别弄醒了。”
嬴嗣音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道,“以前,以前抱过则笑。”
好在过路的丫头们眼明心快,看见这俩杵在这儿,也知道这几天嬴嗣音和沈清寒正闹不痛快呢,于是立马跟上来接过沈清寒背脊上背的孩子道。
“沈公子,我们来吧,小侯爷以往都是跟着安伯睡的,我们替您把孩子送过去。”
孩子被接着离开,小手从沈清寒的脖子上给扒下来的时候,还哭唧唧的喊了声,“不要,不要,娘亲……”
沈清寒突然觉得背脊一凉,刚刚动手抱了抱自己的肩膀,嬴嗣音便是裹着披风动手把人给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沈清寒只觉得眼前一黑,周身便立即跟着温暖起来。
嬴嗣音低声道,“对不起,清寒,对不起。”
沈清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自己的脸枕在嬴嗣音的胸口,他的手本是抬起了一些,可是还没来得及环上嬴嗣音的腰身,便是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不想抱他。
脑子里就这么想着一句话。
☆、第91章
嬴嗣音死死抱着沈清寒, 他越抱越用力,越抱越舍不得松手, 像是要把人捏碎了再一点一点的揉进自己的血肉里一般。
嬴嗣音这手劲儿那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连沈清寒这么能忍疼的人, 到最后都受不了的喊了句,“疼。”
沈清寒叫疼, 那肯定就是真疼了。
嬴嗣音松了手, 他把人稍微推离自己的身体一些,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望着。
夜风一过,便是吹的头顶那颗大梨树的花儿‘簌簌’直往下落。
嬴嗣音道, “清寒, 我没有骗你,那日只一眼就瞧中了你, 爱你到现在,我从来,从来没有后悔过。”
现在已经开始改口,本侯不再是本侯,而是我。
嬴嗣音已经好几次, 在沈清寒面前都自称的是我。
沈清寒这种惯常只注重细节的人,他自然也是注意到了, 头几回还有闲心想着纠正,可是越到后来,也就越是懒得去管,想着嬴嗣音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反正这家伙张口闭口都是爱爱爱的,以前和嬴景文在一起的时候,估计也是没少说过这样的话。
以前爱嬴景文是真,现在爱沈清寒也是真,他有那么多的真,谁知道里头有没有稍稍掺着些假呢?男人在床上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谁知道以前和谁滚在一起的时候还说过些什么别的好听的?
何况这些话又不是单单只说给他沈清寒听,到底有什么可稀罕?
想着这些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的话,沈清寒便动手推开了嬴嗣音的身子一些,他垂了眼道,“睡了吧,我累了。”
“清寒。”
两个人擦着肩膀而过的时候,嬴嗣音动手抓住了沈清寒的手指。
沈清寒被迫停了脚,却没回头,他只是冷冷淡淡一句道,“侯爷不用解释,这几日是我逾越了,冀北这么大个地方,没有后继之人也是说不过去,何况你二十五岁才成亲,已经算是成家的晚了,有夫人有儿子这样的事情,我也早该猜到。”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是我自己没摆正自己的身份,能留在侯爷身边,承这么多的恩情,让你许诺说要替我们沈家翻案,报仇,还让你整日费心指导我日常习武,除了每日陪你睡觉外,倒是也不知道还能拿什么来还。”
“胡说什么?”嬴嗣音转身从背后抱住沈清寒,他轻声哄着道,“什么叫陪我睡?”
“以后照顾孩子的事情我也会帮着做的,毕竟在冀北不能白吃白住,之前妄想融入大家,现在看起来,会出现这样的念头好像太傻了。”
“清寒。”嬴嗣音软着嗓子的去喊那个名字,“我错了,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再说你跟了我便是冀北的人,胡说什么白吃白住的话?这整个冀北都是你的,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冀北不是我的。”
“是你的。”
“不是我的。”沈清寒用力挣脱了嬴嗣音的手臂,他回头推了一把嬴嗣音道,“冀北现在是你的,以后是你儿子的,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知道沈清寒心里委屈,嬴嗣音便也是耐着性子跟上前道,“冀北现在是我的,可我的就是你的,冀北以后是我儿子的,他的也还是你的,都是你的,全都是你的。”
“嬴嗣音,张着嘴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对吧,想要哄人开心所以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对吧,这话除了我,是不是以前听过的人还不少?以前嬴景文闹脾气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得这么哄着说,整个冀北,整个天下,只要他想,你什么都能给?”
“清寒。”追着上去抓着对方的胳膊,任由沈清寒如何挣扎,嬴嗣音也不再放手,他解释道,“我认,以前我说过的话,我做过的事我都认,我爱过景文,我成过亲,我有过孩子,我以前为别人努力做过很多事,这些我都认,可那个时候分明还没有你啊,如果你要觉得这是一种背叛,那我不能承认这点。”
“没有我?你凭什么说没有我?你放火烧沈家的那天你怎么不说没有我?你成亲的那天怎么也不说没有我?因为你成亲,我又哭又闹,惹得你不高兴,所以我爹连着三天登门道歉都被你闭门不见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没有我?”
以前沈清寒活的最水深火热的那段日子,他嬴嗣音却是在忙着哄别人。
“我成亲的那天?你也在?”嬴嗣音是真想不起来,他只是拽着沈清寒的胳膊死活不肯松开,“是那个进门就开始哭的讨厌小鬼?”
大婚当日哭哭啼啼的多晦气啊,再说嬴嗣音本来也就不喜欢听别人哭,那个时候自然是觉得厌烦的。
再说当时自己二十五岁,那小孩儿也就八九岁的模样,嬴嗣音就是再变态,那也不至于对个小鬼起什么心思不是,若是早能知道十多年后这小子能把自己迷的这么神魂颠倒的,别说在婚礼上哭了,那就是扑上来给他嬴嗣音两个大耳刮子,那自己也得笑呵呵的接着。
“你说你记不得自己成亲,记不得自己有夫人,记不得自己有儿子,你……”
“清寒。”嬴嗣音抓着沈清寒指着自己的手指头,他解释道,“我发誓我之前真的没想起来,成亲的事儿,孩子的事儿,我早八百年前就忘个干净了,我知道你不信,我知道你觉得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忘记这些事情,可我真的忘了呀,那个爱哭的小鬼,那也是我这几天才想起来的,而且成亲那天,我就只记得有个两个爱哭的小鬼了,一个哭的我心烦,另一个还咬了我胳膊一口,别的事儿,我真的一件也想不起来。”
“嬴嗣音,你怎么也学会骗人了。”眼睫毛一颤,沈清寒那眼睛里被冷风灌的也落了一滴泪下来。
哭完便是觉得自己活该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恶人自有恶人磨,前段时间还是莫南风扯着沈清寒的衣服说,沈清寒,你骗人,结果这才过了几天,又换了沈清寒扯着嬴嗣音的衣服说,嬴嗣音,你骗人。
“我没有骗你。”
沈清寒有些无力的想要甩开嬴嗣音的手,他道,“算了,算了,骗就骗吧,反正我,我也是活该,我那样去骗了莫南风,再换个旁的人来骗骗自己又怎么了?”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这世上会有人连自己成过亲,有儿子的事情都能忘吗?嬴嗣音,你骗人能不能稍微说些靠谱的话?你当我是傻子吗?就算我以前坏,就算我以前骗人,就算这都是报应,可我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来吧。”
“我知道这样的话会让人觉得不可理喻,可你不能否认世上有这样的人,你以前做过的事儿也不能全记得吧,何况当时成亲也只是应付,你们觉得很重要,可我确实是没当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