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本来说要在桌前熬上一晚上,她总是值守夜班,在公主近前伺候到天亮,已经习惯坐上一宿, 可魏琳依心疼她, 死活不让她坐着过夜。
二人还为此争执了一番, 最后元悦一拍板, 她就不上床睡了, 本来在琥珀心中她就是男子, 不管和她们二人谁睡一张床都难免非议。
“本来还想着你能爬上公主的床榻,没想到你如此没用, 被赶了过来。”魏琳依也是一宿未眠, 一大清早就黑着眼圈和元悦说道。
元悦无奈的摇摇头, 口干的不想说话, 她平时作息很正常, 鲜少熬夜, 尤其这次又经历了那档子事儿, 心虚无比烦乱,此刻她觉得已经累得天旋地转, 只想找一个床好好睡上一觉。
“公主还未起床, 你们可要轻声点儿。”琥珀拉开一个门缝, 看到对面正屋还没有动静,提醒的说道。
其实卫慕隐也是后半夜才勉强睡着,这一晚,她想了太多太多,前世今生的过往一幕幕的在她脑中飞快出现,她想好好回忆,可又抓不住那转瞬即逝的画面。
“琥珀。”卫慕隐喊了一声。
琥珀刚说完那一番话,就听到公主的传唤。
元悦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床榻上,一身子倒了下去,她以前觉得客房给下人们睡得床榻都太硬太硌,现在却犹如置身天堂一样。
不大一会儿,元悦竟然在床上睡着了,魏琳依轻轻给她盖好被子,一笑,公子这样子像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弟弟,但美艳清秀,又像个小姑娘,她若真是男子,那男生女相真是件奇闻了。
朦朦胧胧中,元悦就觉得有人在摸她的脸,痒得很,于是皱皱鼻子,翻身继续睡觉。
“公子刚睡下。”魏琳依小声的说道。
“她坐了一夜?”卫慕隐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元悦,反问了一句。
魏琳依点点头,又细细看了看卫慕隐,心中感叹,这公主简直就是上天的宠儿,从哪个角度看都毫无瑕疵,气质和风韵也没有因为年龄而显得青涩。
“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卫慕隐轻轻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外面琥珀已经准备好公主洗漱的一干用品,看到公主和魏琳依一起从客房出来,赶紧上前伺候。
“你俩的事儿,我昨天想了许久。”卫慕隐坐在桌前,也不洗漱直接说道。
二人均一愣,怔在原地。
“琥珀不愿意嫁给世子,反而愿意和你有这等不清不楚的关系,我实在难以理解。”卫慕隐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说出了最后的决定。
魏琳依听到这话,心砰砰砰的跳的飞快,担心公主会强行断了她与琥珀的来往。
“虽然琥珀伺候时间不长,但我和她投缘,向来信任她,即使我不理解你们的心思,也会支持她的决定。”卫慕隐话虽然说不理解二人的感情,可心底还是理解的。
琥珀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这个人是魏琳依,碰巧她是个女子罢了。
卫慕隐想到此,也就舒心起来,换做自己,若是喜欢一个人,即使是女子,也愿意长相厮守,想必琥珀和魏琳依同她一个想法。
“真的么?”魏琳依高兴的忘乎所以,说话也没有了分寸。
“别瞎说,公主怎么会打妄语,你我赶紧谢恩。”琥珀在王府时间久了,即使再满心欢喜,也不敢忘了规矩。
二人说罢,齐刷刷的跪在卫慕隐的身前,行礼谢恩。
卫慕隐看着二人如此齐心,心里不由的羡慕,自己何时能找个与自己心有灵犀的心上人。
“元悦此次再回去凉州军营,还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返回兴庆府,魏琳依你这几日就留在府中,权当是伺候我了,我与你不熟悉,终究不放心把琥珀交给你。”卫慕隐想的周到,她心里还是忧虑琥珀天真,会不会被魏琳依给骗了去。
日上三竿,元悦才悠悠转醒,睁开了眼睛,竟然一时忘记自己在哪里了,一头蒙的看着房顶。
“你醒了?”一张美艳的脸蛋向她看了过来。
元悦马上认出是卫慕隐,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脑子瞬间充血,让她感到眼前发黑。
“王兄都来了两趟了,看你睡觉都没忍心打扰,我可真没见过他对谁如此有耐心,卫慕公子好本事,没几天就把未来大舅哥哄得服服帖帖。”卫慕隐笑着说道。
“托公主的福。”元悦一听卫慕隐这么称呼自己,也不甘示弱。
“我看你还是起来吧,别懒在床上了,王兄说姐姐已经回府了。”卫慕隐说起卫慕鹤,心中惦记起来,前世的亲姐,她已经有十余年没有见到。
元悦一听是卫慕鹤回来,心中不屑,一个不忠于元昊的女子,用得着着急上火的去见么?乾坤听书网
没等二人在细说,元昊又急匆匆的赶来,一进屋子,看到二人正端坐在窗边,心里又大叹女大不中留,此刻还要你侬我侬一番。
“你替我问候你家姐。”卫慕隐最后说道。
一路无话,元悦被元昊连拖带拽的拉出王府,极其不情愿的回到了卫慕府中。
刚一进正厅的门,就看到卫慕山喜阴沉着一张脸,元悦一挑眉毛,知道老爷是生气了,赶紧灰溜溜的向往自己书房走去。
“既然回到兴庆府,都不知道要回家探望么?”卫慕山喜给世子行礼之后,根本不顾及世子在场,厉声问道。
元悦吐了吐舌头,并不敢顶嘴。
“她被我拉去商谈凉州之事。”元昊看到元悦一脸窘相,知道卫慕府家风甚严,于是帮她解围。
“世子,你不要任由她的脾气胡作非为,她太不知天高地厚。”卫慕山喜哼了一声,一甩袖子狠狠的说道。
元悦一听这话,心里不解,自己干了何事让老爷如此生气。
“一回来连家门都不进,就跑去了莳花馆,真是不知羞耻。”卫慕山喜继续说道。
元悦听罢,才恍然大悟,看来这是元昊故意给老爷通了消息,不敢说她留宿王府,可为何偏要找个勾栏院当理由。
“父亲切勿动怒,弟弟年龄还小,一时兴起去了那种地方,等以后长大便懂得分寸了。”一个声音从房中里屋传了出来。
元昊和元悦齐齐向里面望去,只见一个温婉的女子从里屋出来,不施一丁点胭脂的脸蛋略显苍白,双瞳剪水迎着二人的目光,透着恬静和与世无争。
她相貌竟与元悦十分相像,但少了元悦的稚气和刚毅,带着不沾染一丝烟火气的脱俗气息,身穿一袭素色长裙,青色滚边腰带衬出姣好的身材,黑发整整齐齐的绾于后背,同样用青色发带绑起,几丝不听话的细丝钻了出来,落于双颊两侧,嘴角漾着笑意,温柔带着无害。
“请世子安。”卫慕鹤一躬身,双膝微微弯曲,得体无比。
元昊看到这等美人,心神不能自持,一时看呆,竟然忘记了请卫慕鹤平身。
卫慕山喜看到元昊的表现,心中十分满意,看来自己这个长女是拿得出手,又瞪了一眼元悦这个不安分守己的女儿,心中不由的窜出火气。
“姐姐。”元悦看到老爷瞪自己,心里不高兴了,一拱手不情愿的给卫慕鹤行礼。
元昊听到元悦请安,才如梦初醒,慌忙走上前,伸手扶起卫慕鹤,二人目光一对,见卫慕鹤略苍白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心中失望起来,看来卫慕鹤与自己想象中的一样,是个不解风情的人。
“鹤儿你先和元悦去了后院,我和世子还有要事商议。”卫慕山喜见已经达到目的,就支开了元悦二人。
卫慕鹤慢悠悠边走边看,见前面元悦一路不等她,更没有理会她,心中不解。
“自打你出生我就没在家,今天看到你,没想到你这么大了,心里甚是欢喜。”卫慕鹤没话找话的说道。
元悦也不应话,就是在前面自顾自的走着。
卫慕鹤更加奇怪,自己是哪里惹了这个小公子,完全与自己不亲近,她可是一路想象自己和元悦友善和谐的画面。
“你为何不想与我这个姐姐亲近?”卫慕鹤忍不住开口问道。
元悦停下脚步,心里不愉快起来,卫慕鹤这个惺惺作态的女人,还想和自己亲近?
“我从凉州回来,路途劳累,今天就不陪姐姐说话了。”元悦扭过头,拱手说道,这动作在卫慕鹤眼中显得十分客气,还有巨大的距离感。
卫慕山喜看着元昊还在张望,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世子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臣倍感荣幸。”卫慕山喜说道。
元昊转身看过卫慕山喜,也不加以掩饰,满口称赞他的长女与众不同,听得卫慕山喜更加高兴。
“今天我来,确实还有一事。”元昊说完狡黠的看了一眼卫慕山喜。
“是关于你的母亲吧?”卫慕山喜明知故问。
“正是,卫慕大人可有良策?”元昊回答了一句,眼中充满了期待。
“尚没有良策,请世子稍加耐心。”卫慕山喜此话也有他的苦衷,德明王爷已经暗示他要除掉赵玉儿,以免后患,可世子孝悌之心,断不会同意。
卫慕山喜夹在二人中间,怎么做都会成在另一方心中生了芥蒂。
“卫慕大人受父王掣肘,心中难以抉择,我能理解,大人不妨可以问问元悦,我与她接触之后,发现她才智过人,没准能为你我解忧。”元昊极力推荐元悦,其实此举他也有私心,元悦是他看重的臣子,若是培养起来,今后君臣一心,必会开创西夏盛世。
第40章
元悦虽然和卫慕鹤说是要休息, 可并没有回到自己屋中, 而是直奔去了夫人的房间, 这月余没见, 元悦对夫人十分想念。
她一进屋子,依旧是熟悉的中药汤味道,未到似乎还浓上了几分, 看来夫人的病并没好转。元悦心里不是滋味,夫人缠绵病榻,她作为子女, 却没有近前侍疾。
“夫人, 我回来了。”元悦见到夫人病恹恹的样子,揖礼说道。
夫人一见到元悦, 眼神闪过一丝的光彩。
“今天早晨就看到老爷心神不宁, 问了缘由才知道你回来了。”夫人见元悦还站在原地,赶忙招呼她近前。
元悦做到床榻边上的椅子上,任由夫人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为何没有精神?是不是在凉州军营待的不踏实?”夫人担心的问道。
“我在凉州很好,夫人的病可好些了么?”元悦心中抱有侥幸, 她心想夫人的心头肉卫慕鹤都回来了, 夫人心情舒畅, 身子也能好一点儿。
“还是老样子, 身上没力气,成天就这么躺着, 你姐姐回来了, 你见了么?”夫人苦笑了一下。
元悦看着夫人一脸病气, 心头涌出不祥的预感,夫人难道已经病入膏肓?
“见了,但毕竟没有相处过,甚是生疏。”元悦抢先给自己开脱,万一卫慕鹤一时碎嘴,和夫人说起来自己并不和她亲近,那夫人又该为此烦忧了。
夫人点点头,并不做声,她心里最清楚这两个孩子的秉性,一个念佛甚久,已经心无挂碍,放下凡尘俗世红尘滚滚的杂念;一个梦想励精图治,报销国家,对于家族光荣并不放在心上。
这样的两个人,几乎没有一点共同的地方,所以想让她们近亲,也就指望那一丝血浓于水的亲情了。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卫慕山喜厚重的声音传了进来。
卫慕山喜得了元昊的指使,径直就来到元悦的屋中,看到屋中空无一人,猜测她肯定是探望夫人了。
元悦头皮发麻,心想老爷为何如此阴魂不散,自己好不容易和夫人说说话,他还找上门来,是不是刚才因为有世子在,他没有教训痛快?
“我有一事向你讨教。“卫慕山喜的口气谦和,这让在场的另两个人吃惊不已。
元悦听到讨教二字,更是不知所措,老爷这种独断专行的人,还能有事问她?
“老爷,有什么事情吩咐?”元悦不敢自傲,说道。
“赵玉儿的事情是王爷和世子的心病,我左右为难,世子说你有办法。”卫慕山喜不用明说,元悦一听到是玉娘的事情,马上就明白了,不过元昊这等举荐自己,也是好心。
她思忖良久,夫人也目视着她,元悦压力尤大。
“玉娘是世子生母,王爷即便要杀要放,也得照顾世子的心情,我一直不知道王爷到底有何心结,能对玉娘恨之入骨,让她流落民间二十年不管不顾。”元悦想着对症下药,找到好办法。
卫慕山喜此刻不再隐瞒,将王爷与玉娘的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元悦。
二十年前,德明王爷尚没有世袭王位,而他也只是一名小小的枢铭,跟着德明王爷出使宋朝。
就是在宋朝出使得时候,德明王爷喜欢上了赵玉儿,二人年轻气盛,私约后花园,竟然不顾礼法,偷食禁果。
而后赵玉儿身为女子,巾帼不让须眉,排除万难,跟着王爷来到了凉州,准备国境入夏。
就在这个时候,德明王爷得了密保,说赵玉儿是宋朝的细作,借机去了兴庆府,预谋刺杀先祖。
德明王爷虽然不信,可还是留了个心眼,但一进入凉州,就被一伙刺客追杀,一路担惊受怕的回到了兴州,也就是现在的兴庆府。
当时赵玉儿已经身怀六甲,德明王爷虽然狐疑她与此事有关,但并没有发作,只是等着瓜熟蒂落之日,再算这笔账。
讲到此处,卫慕山喜略微沉思片刻。
“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设计,赵玉儿进了王府之后,先祖突然重病,更一病不起,直至薨了,先祖大行,众说纷纭,渐渐的也就成了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