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知道夫君不舍得,这可是咱们唯一的孩子。”夫人瞥了一眼摇床上的元悦,拉起卫慕山喜的手,在他手掌心里画了一个字,卫慕山喜掌心发痒,看着夫人的笔画,正是写了一个止字。
“咱们夫妻二人好久没有去散步谈心,今日夫君有没有兴致,夏末景色别有一番意境。”夫人说罢,也不等卫慕山喜答应,就拉起他朝外走去。
卫慕山喜觉得夫人这话说的如此僵硬,仿佛是说给某个人听一样,他立刻明白了夫人的意思,元悦醒了!
一路无话,等到夫妻二人走到后院花园之中,夫人才松开卫慕山喜的手。
“你我这样拉拉扯扯,也不怕下人看到笑话。”卫慕山喜话虽如此,可心里却舍不得放开夫人那一双像嫩葱一般的小手,真是心口不一。
“我觉得咱们的儿子,真像是萨道长那般说的,是神仙转世,我现在都有点惧怕这孩子。”夫人开门见山的说道,随后又仔仔细细将这一段时间和元悦的对话全盘托出。乾坤听书网
卫慕山喜认真的停着,也不插话,等着夫人一表心中隐瞒之事,才怔怔的看着夫人。
“我思来想去,隐儿不管是什么身份,为夫必好好培养,一定要让她心向卫慕府,为我所用。”卫慕山喜这才明白夫人说的害怕之意,其实他一早就打定主意要好好培养元悦,再加上她当时摸物件的时候,分明就是认得那一柄短刀,更让卫慕山喜肯定这种想法。
“嗯。”夫人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自打她和元悦对话之后,每日无不提心吊胆,生怕哪天老爷一声令下,溺死元悦。
“不过,公主的事儿难免不让人联想,难道是咱们的孩子方了她?“卫慕山喜又是满脸愁人的说道。
夫人此刻也和卫慕山喜一样,两道绣眉蹙成一团,又不知道该如何接上卫慕山喜的话头。
“萨道长说咱们的孩子是神仙托生,那不会说话的公主,是不是鬼怪托生?二人难道有羁绊?难道还是前世今生的缘分?”卫慕山喜一连几个问题,向弹珠一样连发脱口。
“那咱们孩子阴差阳错的扮成男子,不会将来徒增姻缘或结仇的烦恼吧?”夫人一听缘分二字,女人的直觉极其敏锐的抓到了重点。
“知我者,夫人也,我会让萨道长久留府邸,时刻留心预防此等事情,二人姻缘婚配切不可以发生。”卫慕山喜最后郑重的说道。
尚在屋中躺着的元悦,却独自生着闷气。
“说好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能说话的事情,现在反而都和卫慕山喜全都说了,真是枉我这么信任她。”元悦心中憋着一口闷气,心里越想越后悔自己的草率,人家是夫妻一心,自己再装扮的高深莫测,只要卫慕山喜想闹死自己,如同掐死一只蝼蚁。
想到此处,元悦顿时困意全无,开始嚎啕大哭,奶娘闻声进来,抱起元悦安慰拍打,但元悦惦记着夫人快点唤回来,哪能轻易就止住哭声。
可令元悦吃惊的是,自打这天之后,夫人对她千般万般的好,卫慕山喜也时常和自己聊天解闷,虽然元悦硬是忍着不开口,可心里却渐渐放下防备,清楚他们已经没有杀念,日子也过得相安无事,滋润起来。
卫慕隐可没有元悦那么好运,为了治自己的哑巴病,不知道被医官灌下了多少苦药,自己稍微挣扎,便被好几个小丫鬟按住手脚,着实难受。
她现在有苦难言,声带像是被人时刻掐住一般,根本叫不出声音,她清楚这肯定是前世自己自戕带来的后遗症,真心希望这些汤药能治好自己倒霉病。
德明王爷不仅是找来诸多医官来为公主治病,还请来佛教一干僧侣来为公主祈福,每日王府青烟邈邈,在外墙看来,都以为王府改建成了寺庙。
可一年过去了,卫慕隐依旧无法出声,德明王爷也不管家丑不家丑了,四处寻找民间能人异士,求着他们来为公主看病。
一天,萨道长主动找到卫慕山喜,提及公主的病情,说完之后,卫慕山喜已经了然于心,萨道长是想要入幕王府,为公主看病。
“除了去看病,道长可还另有他事?”卫慕山喜狐疑的问道。
“贫道确实还有事情,不过得等我到了王府才能知晓这事的来龙去脉。”萨道长故弄玄虚的回答道。
第8章
卫慕山喜也不多问,他这一年没少讨好萨道长,自觉这个游遍各地的方士交情甚好,笃定他不会对自己隐瞒,而且心里隐隐期盼,萨道长能去王府探个究竟,来解答自己这一年的疑惑。
王府里面,德明王爷早早就准备好要接待萨道长,卫慕山喜曾经向他推荐过方士,可当时他心里抵触,觉得此人就是个江湖骗子,一直没有理睬,闹得卫慕山喜也自知无趣,再不提起。
可今日,德明王爷实在没有办法,再次想起萨道长,就暗地里安排人与道长见面,并约定今日来给公主问诊。
萨道长一进王府,第一感觉德明王爷作为西夏王爷,这王府未免也太寒酸了。
“道长,本王可算是把你盼来了。”德明王爷放下架子,十分恭敬热乎的和萨道长寒暄了几句。
萨道长手持拂尘,进门之后就上下左右打量起王府的种种摆设,边看边点头微笑,德明王爷猜想道长肯定懂得风水易术,于是也不介意,任由萨道长随意参观。
“王府布置如何?“德明王爷领着萨道长在府中转了一圈,最后站在公主闺房门口问道。
“自贫道踏入府门开始,就留心看了,贵府西北府门,宽六尺高七又五尺,唤做乾门,门楼平安铃叮叮作响,门前一片方地恰到好处,毫无泄气之兆,黑漆大门与门边金柱相生,亦是纳气之相,院内更是盘龙卧虎的风水布局。”萨道长点拨了几句,看似随意,但他有几分心惊,纵然王府地方不大,但布局精益,是要出九五之尊的局。
“道长好眼力。”德明王爷听罢心里倒是不敢小觑对方,此番话与他当时开地建府的意图相似。
“这就是公主闺房?”道长抬头看到此物是府中后院一处极为僻静之地,倒是个养病的好去处。
“正是。”德明王爷一摆手,先行抬腿迈入屋内。
萨道长紧随其后,进了屋子看到公主正在酣睡,有一个奶娘和一个小丫鬟伺候,屋内摆设也很简朴,但干净无比,萨道长不禁有些佩服德明王爷。
德明王爷示意其他人出去,又命人传召王妃前来,一同旁观萨道长看诊。
一个小丫鬟搬了把椅子放在公主摇床傍边,萨道长座毕,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刻钟公主相貌,眼前不禁一亮,他一直觉得刚满周岁的婴孩样貌都差不多,但此女婴相貌极是动人,就是萨道长阅人无数,也未曾见过如此貌美的婴孩。
他不由得联想公主若是长大成人,那便是出类拔萃的美人,卫慕府中的小姐,相貌已经十分出众,讨人喜爱,可都不曾像公主这般叫人如此惊艳。
“道长,公主可有不妥?”王妃看着萨道长的出神的样子,提醒的问道。
萨道长方才如梦初醒,伸手摸了摸公主的咽喉处,又抚上公主白嫩白嫩的手腕处,一边抚须一边把脉。
德明王爷和王妃大气都不敢出,直勾勾的看着萨道长的样子,满脸期待的等着他的结果。
“公主无碍。”萨道长终于张口说话了。
“那她口中无音是何缘故?”王妃爱女心切,抢先一步问道。懒人听书
“此乃心病,心绪纠结,心中以为自己猴精。”萨道长瞥了一眼王妃,他刚才没有好好端看王妃,此时一看,心道怪不得公主长相动人无比,眼前的王妃真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佳人。
“心病?这么小的婴孩哪能有心病?”王爷态度颇为不善,反问了一句。
萨道长刚要说话,就看到公主已经悠悠转醒,眼珠子转了几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正巧与公主四目相对。
“呃……”萨道长被公主如此一看,那眼神水汪汪的,透着无比的神秘,自己精神仿佛被陷进去一样,他后背一阵子发冷,这眼神哪里是婴孩该有的目光,带着几分妖媚,魅惑异常。
“道长有话但说无妨。”王妃见公主醒来,弯腰将她从摇床中抱出,萨道长回神再看,公主眼神已经无异常,他心里不由奇怪,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你们可觉得她有时像不像成年人?”萨道长为了证明刚才不是看错,马上出口相问。
听到此话,王妃和德明王爷互相看了看,均都摇了摇头。
萨道长心思一沉,刚才那眼神如此真切,说是错觉实在难以说服自己,可王爷王妃都否认,那必不能欺骗自己。
他还想多看几眼公主,可此刻的公主小嘴张了张,也不哭闹,只是在王妃胸前躲藏,不愿意再去看萨道长。
“贫道有法子让公主出声,只是她得受些苦头了。”萨道长正襟危坐,不再理会刚才那一幕,他心里有了决断,公主分明和卫慕府小姐一样,都是托生之人。
但真有如此巧合之事?所谓前世今生,因果轮回,世间真有如此玄妙之事?萨道长心里打鼓,又不便明言。
“什么法子?”王爷喜出望外,这个方士果然名不虚传。
“针灸之道,银针刺入公主头维穴、阳白穴、印堂穴等穴位,让公主进入深度的睡眠状态,贫道在外界加以引导,必能保证公主与常人无异。“萨道长摇头晃脑,边说边从布兜中掏出一套银针。
王妃看到萨道长的布兜破烂不堪,包裹银针的布袋也是污秽,可此刻不是嫌弃萨道长不卫生的时候,眼巴巴的等着他为公主施针。
“就这么简单?”德明王爷万万没想到,治好公主的法子如此简单。
“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就不简单,但贫道有一百分把握成功。”萨道长再次信誓旦旦的说道,其实这种是对于他来说就是雕虫小技,他曾经在中原地区遇到过类似的病例,但这些人无一不都是成人,婴孩确实是头一个。
“那请道长速速施针。”德明王爷催促的说道。
“贫道施针不能有外人在场,也请王爷王妃先出门,静候佳音。”萨道长起身,拱手行礼,示意德明王爷和王妃出去。
二人面面相觑,王妃怀中的卫慕隐可着急坏了,她急切的想要发出声音,她可不愿意一辈子都是个哑巴,挣脱着要萨道长去抱自己。
“看看,公主也想早日开口叫父王母后呢。”王妃看到公主着急的模样,说了句讨喜的话,扭着腰身将卫慕隐交给了萨道长,随后跟着德明王爷出了屋外,临走到门口,还是扭头看了一眼卫慕隐。
第9章
屋子里此刻之剩下萨道长和卫慕隐,一个成人一个婴孩,卫慕隐忽闪着大眼睛,略带期待的神情看着萨道长,她心里只盼望着赶紧能说话,这一年来,来来回回见了不少号称神医的郎中,可都是浪得虚名,卫慕隐最担心就是德明王爷没了信心,不再为她医治。
“贫道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但近一年多,却屡屡遇到不可思议的人和事儿,你算是其中一个,贫道只能妄自揣测,你还有另一个人,将来都会是改变西夏国运的人。”萨道长撇过头,不再去注意卫慕隐的眼神,颇有意味的说道。
卫慕隐仿佛没有听到一样,没有丝毫的反应,其实她心里已经将这个臭道士骂了千遍万遍,怎么说话如此拐弯抹角,另一个人是指何人?
“唉,贫道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但看着公主口不能言,实在于心不忍,若这等佳人成了哑巴,真是天妒红颜,罢了罢了,贫道这就为公主治病。”萨道长依旧自顾自的说道,说完将银针从布袋里抽了出来,银针仿佛如银色光芒,长的竟有数寸,卫慕隐就眼巴巴的看着它们,心中不免有了怯意。
卫慕隐被第一个银针一扎,张了张嘴,可无奈没有声音,萨道长感受不到她的疼痛和害怕,也没有理会,继续第二针。
等在屋外的王妃几乎是趴在窗户边上,可屋里静悄悄的,听不到动静,她有些着急,又走到门缝处,想要看清楚里面发生的事情。
“看什么看。”德明王爷看着王妃这般小女子的作为,语气严厉的呵斥了一声。
其实德明王爷自己也心烦意乱,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又抬头看了看立在墙边的日晷,时间刚过不到半刻,可他仿佛过了三个春秋岁月。
见二人都心急火燎的样子,两个小丫鬟手里搬着的椅子,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是拘束的站着,等着王爷的指使。
“不坐不坐,都搬走。”德明王爷看着小丫鬟像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长廊边上,心里更是烦躁不堪。
“佛祖保佑。”王妃口中念念叨叨的走到王爷的身边。
“啊呀,什么佛祖,现在是各路老君保佑,”德明王爷失态喊了一句,他一听王妃求错了神仙,心里不免埋怨女人就是女人,就会瞎胡闹。
王妃被他呵斥了两次,也没有心思和他恼怒辩驳,只希望萨道长妙手回春,能医治好公主的哑巴病,随即扑通一声跪在院子当中,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王府的侍从丫鬟都不敢上去去伺候。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萨道长清早就来到王府,现在已经过了正午,眼下已经入秋,一阵阵秋风吹过王妃艳丽的脸庞,王妃自小养尊处优,身上被这凉风一吹,有些瑟瑟发抖,叫看到此情景的人无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