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被小侯爷攻略的一天[古代架空]——BY:粿子狸

作者:粿子狸  录入:03-27

  轻轻吐出一口气,他依稀记得自己受伤时尚且是十月中,而齐国的天气若是寒凉至此,至少也已经到了冬月上旬。这样一来,自己竟昏迷了半月有余——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不禁暗自凛然,先前经历的噩梦同样在脑海中萦绕不休,此刻心中难免不可遏止地思念起苏巽来。在香兰院二人朝夕相对,纵然不曾有床笫之亲,同榻而眠却不算少数。
  曾几何时,他早已习惯那人依偎在身旁。
  苏巽平日里心思九曲玲珑,睡姿却甚是纯良无害,他原本骨骼纤秀,浅眠时总会微蜷起身体,乖乖巧巧地伏在榻上,像极了只轻软慵懒的猫儿。加之一年前身子受损,虚弱之下人也倦怠,段云泱每每清早醒来,不愿惊扰了他,便会连人带着被窝卷轻柔地搂入臂弯,不大不小正好充盈满一整个怀抱,满心满眼都是熨帖的柔软。
  不过是醒转的瞬间发觉那人不在身侧,已经足够让他生出缠绵的思念。
  恍然惊觉自己竟泥足深陷到这等地步,段云泱不禁无奈地笑了笑,撑着身体缓缓坐起。身上的箭伤早已好得七七八八,起身时并不如何疼痛,只是卧床太久四肢乏力,刚刚坐起便是一阵头晕眼花,腹中空空的滋味也很是煎熬。
  他倚靠在床边等这一阵晕眩劲过去,随后披上外衣走下床塌。此时他正在惊羽侯府南侧的主卧之中,府外一墙之隔便是平昌公的居所,想必自己昏迷的期间,苏巽已经设法将玄霄阁众人救出,并安置在了绍阳城中。
  一经念及此事,他不免有些头疼,虽说玄霄阁中的杀手皆是不世出的绝才,如今甘愿投诚自然是有益无害,可接纳收编的过程必然会对平昌军现有的规制进行重大变/革,而且免不了会和段致远打交道——
  二人虽为名为情谊深厚的父子,他却始终对对方心存芥蒂。
  年少时段致远忙于军中事务,对他无暇照管,等到他年纪稍长又不管不顾地领入军中,小小年纪就被迫在沙场上进行生死搏杀,几乎没过过几天寻常孩童无忧无虑的日子。更有甚者,他十五岁时母亲重病,遍访多方名医也不见好转,段致远却始终在边疆戍卫,从母亲缠绵病榻到气绝之日统共一年光景,连返回都城探望一面也吝啬。
  过往段致远在军中对他严加管束毫不容情,他尚且能以其人刚正不阿来解读;可连糟糠之妻也能弃之不顾,此等薄情寡义着实令人齿冷。从此以后自己与他愈发生分,除了日常请安探视以外几乎没有其他交集,几年后自己更是与凌珂裴殊一道远赴梁国,与旧部彻底断了联系。
  更何况如今,不仅有玄霄阁之事亟待解决,他也筹划着将苏巽领到段致远面前见上一见。那是他打定主意共度一生之人,纵然是半分也不愿怠慢,不论世人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待,他也打定主意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任尔风霜刀剑,只管冲着他来便是。
  打定了主意,他随手理了理仪容,便推门走出房去。
  原本想先找到苏巽将这半月来发生的种种问个清楚,不料走出几步恰巧遇上了前来巡房的侯府丫鬟,后者见他行动如常,顿时忍不住喜出望外地道:“小侯爷您总算是醒了,身体可还舒适?这几日凌姑娘寸步不离守在您身边,方才是裴公子来唤了好几次才将人领走,既然您醒了,是否需要婢子去通报一声?”
  “珂姐儿有心了。”
  段云泱抿唇莞尔,内心对此等深情厚谊自然是十分感动,然而眼下还是先找到苏巽比较重要,他寻思着嗣后再行好生道谢,于是追问道:“通报便不必了,嗣后我会自行找珂姐儿致谢。不知你可有看见与我一道归府的苏公子在何处?”
  出乎意料的,丫鬟脸上浮现出迷惘的神情,似是无法理解他话语间的含义:“婢子不明白小侯爷的意思,与您一道返回府中的的除了凌姑娘、元公子与裴公子,便再无旁人了,您所说的苏公子又是谁?”
  他又向丫鬟描述了苏巽大致的形貌特征,可后者依旧是一头雾水。见丫鬟神情不似作伪,他心底不由得泛起疑惑,倘若苏巽当真随着队伍返回了绍阳城,身边侍从不可能对他毫无印象,除非他并未来到此处,那样玄霄阁众人又是由谁带领入境?他又为何对自己避而不见?
  思绪纷乱,他寻思着不论如何也要将事实弄个明白,而将身边人逐一考虑一番,认为元若拙心思单纯,不失为一个可能的突破口,便从下人口中问得了他的去向,快步前往药庐所在之处。
  与此同时,元若拙用完晚餐离开膳房,屏退随行的侍从,独自一人缓步返回药庐中。在火焰早已燃尽的炉灶前坐定,他轻叹口气,取出怀中存放银针的小毡,拈起其中一枚细致查看。
  这正是十几日前他为苏巽施展缚灵术所用的银针之一,用于缚灵术的银针会在施术后通体变为淡红色,此后随着效力的丧失逐渐褪回原本的色泽。今天早晨查看时,针尖还隐约留存着一丝红痕,眼下却已经完全变回了黝暗的灰,这也说明缚灵术的效力彻底耗竭。
  心底生出钝钝的疼,他鼻子微酸,眼中不自禁地又漫上了些许泪意。纵然有叶大哥在身边护持,苏公子又能支撑多久?若是段云泱事后问起,他又该如何作答……
  此刻他只能祈祷那人能发觉得晚一些,然而天不遂人愿,正在他暗自祷告的当口,身后便蓦然传来一声唤:“若拙,你不在膳房好好用餐,独自一人跑到这药庐里做什么?真教我好找。”
  太久没有听到段云泱的声音,刹那间元若拙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恍惚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回过头去,等到那稍显苍白憔悴的俊朗面孔映入眼帘,强自压抑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他几乎是惊跳起来,飞扑着环抱住段云泱的脖颈,呜咽着嚎啕道:
  “少爷!少爷你总算是醒来了!真是太好了……”
  也无外乎他会兴奋到如此地步,毕竟化生散的解毒之法此前从未付诸实践过,段云泱算是首个成功的例子,若是医圣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倍感欣慰。
  只可惜苏公子没能看到这一幕……
  想到苏巽的身体状况,他心底便不可遏止地发凉,原先的欣喜激动顷刻间荡然无存,甚至不敢与段云泱四目相对,好在这时自己正伏在那人肩头,即便面上神情变幻,一时也未被察觉。
  “好了好了,我没事,”段云泱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发,笑声爽朗,“你小子最近是不是背着我胡吃海塞,身量变沉了恁多,还不快些下来!”
  他大病初愈,气力不如往日也属正常,元若拙知晓他是不愿自己担忧,心中的愧疚感不由得更加强烈了些,讪讪地收回手来,领着段云泱在茶几边坐下。
  段云泱素来不爱拐弯抹角,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径直切入主题:“若拙,我当初受的箭伤到底有什么古怪,以至于让我昏迷了足足半月之久?而且为何我醒来后不见阿巽,他此时身在何处?”
  尽管此情此景在脑中推演了百十回,元若拙依旧忍不住心惊肉跳,勉力咽了口唾沫平复心绪,这才慢吞吞地说道:
  “当日少爷所受的箭伤里掺杂着混毒,虽非无药可解,构成却极为复杂,加之您伤势严重周身浴血,我当时惊慌失措,用药不慎加大了剂量,这才致使您长期昏迷不醒……至于苏公子的去向,我并不是很清楚,只隐约听闻他要去秘密寻访玄霄阁的某位大能,又事出突然,故而将众人护送到绍阳城后便先行离开了。”
  他很是费了些功夫构想这套说辞,毕竟段云泱心思何等敏锐,寻常谎言定然瞒不过他。思虑再三,索性采取了真假掺半的方式,毕竟江湖中以混毒伤人的实例不在少数,若是对药理不够熟悉,出现纰漏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苏巽的行踪,由于自己并非玄霄阁成员,不清楚具体细节再是正常不过,段云泱自然也不会有所怀疑。
  闻言,段云泱英挺的眉微微皱起,沉吟着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元若拙这番说法着实没什么古怪之处,结合前后事宜也能解释通顺,只是心中总不免泛着隐隐的不安,仿佛有什么极为重要的细节被自己生生忽略,而一旦得知,便会将平静无波的表面骤然撕/裂,掀起骇浪惊涛。
  直到他无意间瞥见元若拙垂落身侧的手指,痉挛般死死地攥住了衣角。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开始就是元·拼命掩饰但还是关键时刻掉链子·惨兮兮·若拙了23333
  云泱下一步会采取怎样的操作呢?敬请期待下一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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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失言
  掐指算来,自从药王谷生变,元若拙离开师门来到平昌公府,不知不觉已是五年光景。这几年来朝夕相对,那人平日里的习惯自己可谓是了如指掌,纵然是不经意的动作也能猜测一二——
  更遑论是扯衣角这样明显的失态了。
  段云泱无声无息地吐出一口气,只觉得浓云般密集沉重的不安倾泻而来,要知道平日里元若拙最不擅撒谎,每每想要虚构或隐瞒些什么,即使面上掩饰得再好,手指也总会不自觉地攥紧衣角,五年如一日,从来无所遁形。
  那他方才究竟隐瞒了自己什么,是所受的毒伤,苏巽的下落,抑或是……一句真话也没有?
  心中惊涛迭起,他面上却始终不动声色,毕竟连元若拙也对他着意隐瞒,只怕询问旁人同样不会得知实情。为今之计只有顺水推舟,看能否寻找到话语里的突破口,再行打算。
  “原来如此……看来天吴确实有一套,竟然在玄霄阁的武器中加入了混毒,”段云泱抿唇沉思,似乎并未对元若拙的解释有任何怀疑,“只是那日我与阿巽被团团包围,一时也没有援兵到达,又究竟是如何脱困的?”
  “叶大哥告诉我,他在苏公子的傀儡手钏中设置了爆发的机关,一旦遇到生死危机则引爆手钏,会造成极大的能量冲击,而释放者本身则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苏公子在您受伤后便触发了机关,而恰好在那日上午,我们也收到了从玄霄阁传来的求救信息。于是兵分两路,一路将物资运往段府,一路则前往皇宫外接应。”
  元若拙暗自松了口气,段苏二人如何脱身一事并不在需要隐瞒的范围内,心下稍定,捏着衣襟的手指也无意识地缓缓松开。段云泱默然注视着他的动作,看破却不说破,只是淡淡道:
  “原来如此,想不到叶老板还有此等未雨绸缪之能……只是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既然我已经豁出了性命去保护阿巽,为何他还能如此冷眼旁观?我与他事先约定,不论发生何种变故,都必须将玄霄阁众人护送到绍阳城内,可是如今他踪迹不寻,全然将这一堆烂摊子抛到我手中,不显得太过薄情寡义了吗?”
  他越说越是恼恨,眉关紧锁,额角青筋暴起,话音咬牙切齿,显然是动了真怒。
  半月前苏巽剖心取血的惨烈一幕倏然闪过眼前,元若拙心中大恸,怎么忍心让那人的深情被如此误解,当即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少爷您误会了,苏公子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是因为身受重伤,加之事态紧急才……”
  “身受重伤?”
  段云泱蓦地打断了他的话,上前一步,双手箍紧元若拙肩头,迫使他与自己四目相对:
  “你方才说手钏爆炸不会伤及使用者,我坠落之时也将阿巽护在怀中,他并没有受伤的机会;玄霄阁众人并不痴愚,轻易不会对往日同僚兵刃相向……”
  “即使天吴发觉了我们的行踪,玄霄阁中武功高强者大有人在,加之叶老板的护持,在小殊珂姐儿都安然无恙的情况下,阿巽不可能身受重伤,是不是?”
  “所以这伤势究竟是怎么来的?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元若拙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唬得一阵怔愣,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心中随即泛起浓浓的惊慌和懊悔,自知言多必失,立刻抿紧了唇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段云泱却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主儿,见强迫威胁不成,很快转化为柔情攻势,松开钳制住元若拙的双手,长叹一声道:
  “抱歉,我也是关心则乱……若拙,这段时日我与阿巽的相处点滴你也看在眼里,他是我认定了将要长厢厮守之人。眼下他受伤远遁,我却无能为力,这等心痛无奈的折磨实在令人无法忍受……看在你我相识多年的情分上,你便行行好,告诉我他的下落,好吗?只要知晓他现在平安无恙,我就能放下心来,绝不会贸然前去打扰。”
  若说起初他还有些刻意收敛情绪的成分在,说到后来则是纯粹的情至深处有感而发,语气软弱到近乎哀求,全然没有了往日傲然清贵的模样。元若拙向来耳根子软,见段云泱恨不能硬生生剖了一颗真心捧到自己眼前,面上当即有些绷不住,眼眶也泛起红来。
  但自己如何忍心将实情告诉他?纵然置身事外,自己见到苏巽饱受折磨的情状也觉得心痛不已,更何况段云泱早已对那人情根深种,倘若知道所爱之人命悬一线,那种痛苦又岂是言语所能表达……
  或许瞒得一时是一时,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忐忑与焦躁的情绪不断累积,段云泱见元若拙依旧不肯多说半个字,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当即也顾不上这许多,奔到案板旁取下用于分割药材的匕首,不由分说地将刃尖抵上了咽喉:
  “今日你若执意不告诉我,我便是自绝于此,又有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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