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景仰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半江红鲤

　　“陛下是君主，但贤王殿下是恩师。陛下想知道的话，日后见到贤王殿下了再问他吧。”萧知尽直言道，丝毫不怕宏治帝会怪罪下来。
　　宏治帝脸色一沉，正要出言训责，可对上萧知尽那双毫不惧怕的眼时，又将责怪的话吞了回去。他定定看着萧知尽，叹了口气，不亏是师承贤王，倔起来跟他那个弟弟一模一样。
　　“也罢，那贤王如今在哪？”宏治帝问道。
　　贤王没有交代过不能说自己的行踪，萧知尽二话不说便将人出卖了：“就在京中，不过臣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宏治帝手一抖，有些激动道：“就在京中？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他怎么不回宫呢？”
　　当年贤王殿下被横刀夺爱，一气之下离开京城，一走便是十几年，便连先皇后仙逝都不曾来看一眼，宏治帝找了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消息。
　　“贤王殿下说过当年离宫只是赌气，后来周游四海，方知道皇宫多么无趣，这才迟迟不肯回宫，并非真的记恨陛下。”萧知尽解释道。
　　明树为人洒脱，逍遥自在，在宫的时候便经常往外跑，不为繁文缛节所困，萧知尽这么说倒是让宏治帝好受了不少。
　　不过十几年来他都不曾涉足过京城，此番回来了，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宏治帝叹了口气，道：“总是那么任性，即便不愿意见朕，好歹也要托封信回来报个平安……”
　　萧知尽看了莫厌迟一眼，不免感慨，宏治帝跟贤王殿下真是手足情深，而朱启明跟莫厌迟一样都是兄弟，两人却只有阴谋算计。
　　莫厌迟读懂了他的意思，耸耸肩表示无解。他对朱启明、对皇位皆是无感，偏生朱启明不信，一次一次祸害，让他不得不心生怨恨，走到如今，可以说是朱启明一手造成的。
　　宏治帝犹自伤怀，莫厌迟走到他跟前跪下道：“父皇，皇叔会回来的。”
　　他说得无根无据，分明是安慰的话，宏治帝却莫名其妙相信了，他点点头，抬手摸着莫厌迟的脑袋，欣慰地笑了笑。
　　萧知尽交代完了，也不好打扰父子俩相聚，悄悄溜出了屋外，见李公公站在门外看天，走过去问候了几句便离开了。
　　宏治帝日理万机，好不容易抽空出来一趟，跟莫厌迟聚了半天，这才在李公公的催促下回宫去。
　　莫厌迟住在状元府的事人人皆知，但也不好太过张扬，便犹豫该不该出门相送，宏治帝不舍得他，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别怕，有父皇在。”
　　“是……”莫厌迟拗不过宏治帝，只能由着他牵出状元府，待送完宏治帝后，来自四面八方探究的视线让他周身难受，赶紧跑了回去。
　　萧知尽正在房中看邢衍传来的消息，听到莫厌迟的脚步声便放下信笺，走出去开门，谁知手还没碰到门，莫厌迟便推开门，撞入他的怀中。
　　莫厌迟没料到门口有人，被萧知尽一把抱住才知道撞到他了。
　　“怎么跑那么快？”萧知尽蹙眉，伸手将门关上，以免路过下人们看到，传出去又是一堆麻烦事。
　　“方才送父皇走的时候，状元府外挺多人看见的。”莫厌迟轻声道，不管过了多久，那种视线仍然让他不舒服。
　　萧知尽将他抱紧，在他的耳边亲了一下，“不必理会，天下万民，谁都无法影响到你。”
　　“你也可以。”莫厌迟耳根一红，还是将话说出口。
　　萧知尽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莫厌迟扭过头，看到了桌上的信笺，忽然一僵，问道：“有事情？”
　　“嗯，都是些小事。”萧知尽点头，牵着人收过去，大大方方地将信拿给莫厌迟。莫娇的死已经尘埃落定，卫灵将不会再禀告此事，他便不怕被莫厌迟知道。
　　自莫厌迟醒来后，萧知尽便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白天有说有笑的，晚上梦里总会低声呼喊，听不清内容，只是皱着眉头很痛苦的模样。
　　某次萧知尽半夜醒来，发现莫厌迟醒着，睁着眼盯着床顶，不知道在想什么，眸子里满是恨意。
　　他心一惊，并未惊扰莫厌迟，闭上眼又沉沉睡去，次日对此事只字不提。
　　萧知尽琢磨不透莫厌迟在想什么，却愿意随着他，跟着他的脚步走，想知道什么便让他知道，终归是对他有好处的。
　　莫厌迟随便看了看，撇撇嘴将信放回桌上，道：“你平时就处理这些事呀，感觉比父皇还忙。”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信里大多是宫中或者大皇子府上下人们的情况，萧知尽命卫灵将一一记录起来，记下每个人的弱点，利用起来也方便些。
　　他将这些想法毫不保留地告诉莫厌迟，又道：“这些不过是一些腌臜手段，你不知道也罢。”
　　“不，我要知道。”莫厌迟摇摇头，重新拿起信来，耐心看着。
　　萧知尽无言，只能由着他，坐在旁边慢慢跟他说着。他倒不是希望莫厌迟能够去设计害人，只是知道得多了，他才能分辨哪些是别人设下的陷阱。
　　莫厌迟细心听教，受益匪浅，待看完了信，不得不佩服道：“原来这些事如此不易呀，你竟然能一做便是三年。”
　　“习惯了便不觉得累了。”萧知尽拿回信便一把烧了，火苗在他的指尖跳跃，倒映在了莫厌迟的眸子了，仿佛他眼中也燃了一把火，温热激烈。
　　莫厌迟看着火焰吞噬最后一个字，莫名松了一口气，这才露出笑来，“不过还真有趣，尽哥哥以后继续教我吧。”
　　萧知尽深深看了他一眼，近身吻住他的唇，耳鬓厮磨：“若是想报仇，我替你报便是，你不必勉强自己。”
　　莫厌迟呼吸一滞，一把将他推开，面无表情道：“我自己可以。”
　　说罢，他低头看着那只受伤的手，掌心还有一道毒蛇般的伤痕，他抖着手，颤着声音：“我自己可以……”
　　眼泪滴落在掌心上，烫得莫厌迟攥紧了拳头，他握拳垂向旁边的桌子，他要让那些人尝一尝那天的屈辱，求死不得绝望。
　　那天成了莫厌迟的噩梦，梦里总有人在他身上游走，双手被钉在一起，腹中插了一把刀，鲜血染了一身，而那个人看不清容颜，只能听到恐怖渗人的笑声。
　　他甚至不敢闭眼，一整夜睁着眼，直到天亮，看着窗外投入的阳光，这才浅浅睡了过去，一有声响又惊醒。
　　莫厌迟抱着自己的脑袋，哽咽着：“为什么他不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
　　萧知尽抿着嘴，一把将他揽入怀中，双臂死死缠着他，没有说话，莫厌迟却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莫厌迟张口咬住萧知尽的肩膀，眼泪止不住淌了下来，沾湿了萧知尽的衣服。他大声恸哭，将这三年来的委屈一次性哭了个够。
　　许是哭成太凶，没半会莫厌迟便觉得气短，一边吸着气一边抹着眼泪，可怜得很。
　　萧知尽捧着他的脸，有一下没一下亲着，亲至眼角，却是格外地认真。
　　“别哭了，你自己报仇就自己报仇，我会好好教你的。”萧知尽低声哄着，用衣角轻轻擦着他的眼泪。
　　莫厌迟点点头，咬牙不让自己再哭出声。
　　发泄了一通，萧知尽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不怕莫厌迟闹，反而是怕他不闹，什么事情都藏在心中，郁郁寡欢。
　　莫厌迟哭得没了力气，趴在萧知尽的身上，用他的衣服擦脸，萧知尽见状，将他搂得更紧。


第52章 君心我心（六）
　　莫厌迟哭了一顿，看起来先前好了许多，但是仍然会从梦中惊醒，好在每次醒来萧知尽总会搂着他，轻声安慰着，让他好受了不少。
　　莫娇的事两人都闭口不谈，仿佛从未有过这个人，但萧知尽总觉得莫厌迟已经知道了她的死讯，一味逃避而已。
　　莫厌迟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知道被绑一事跟代阏有关，便牟足了劲想要揪出他来。只不过萧知尽跟他周旋那么久都一无所获，更别说是他了。
　　这日两人在屋中议事，宫里忽然传来旨意，召萧知尽入宫。来宣旨的人是李公公，他念完口谕，低声对萧知尽道：“陛下想见见二皇子殿下。”
　　萧知尽了然，让李公公稍等片刻后，便带了个身穿小厮服饰的人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入了宫。
　　一般大臣入宫是不准许带随从的，除非宏治帝恩准，这才能跟着入宫，萧知尽并非先例，倒也不会引来过多注目。宫中大多都识得莫厌迟，李公公便带着他们往小路上走，一路上倒也遇不到什么人。
　　走至养生殿，三人便见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迎面走来，莫厌迟看了一眼，急忙垂下头去，是静贵妃。
　　静贵妃面容亲和，扭着腰肢走来，笑道：“本宫以为陛下要见谁呢，原来是二皇子殿下。”
　　虽然圣旨未下，但宴已经设过，静贵妃叫萧知尽为二皇子无可厚非，不过身后的莫厌迟以为是认出了自己，双手握拳，忍着没有抬头。
　　李公公行了礼，道：“贵妃娘娘金安，陛下还在里头等着，我们就先进去了。”
　　“好。”静贵妃点点头，擦身而走过，经过莫厌迟的时候，她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回头看了一眼，不悦蹙眉。
　　身边的侍女见状，松开扶着她的手，沉默着离开。
　　宫人前脚将前来请安的静贵妃送走，后脚又领着两人进来，宏治帝正伏在案前批奏折，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道：“朕不是说不见人了吗？”
　　宫人吓得一激灵，急忙跪下道：“陛下，是二皇子殿下来了。”
　　宏治帝猛地一抬头，原本皱着的眉舒展开来，笑着让宫人退下，道：“迟儿，你来了。”
　　“参见父皇，父皇此时召见，是有什么急事吗？”莫厌迟问道。
　　宏治帝看了萧知尽一眼，萧知尽以为是要支开他，便拱手准备告退，不想宏治帝拦道：“朕不是让你离开！”
　　萧知尽脚步一顿，疑惑道：“陛下的意思是？”
　　宏治帝有些犹豫，在莫厌迟和萧知尽两人之间来回看着，迟迟不开口，好在眼前两人少年有足够的耐心，互相看了几眼后，等着宏治帝开口。
　　“今日叫你们入宫，是想跟你们商讨下恢复迟儿身份的事。”宏治帝道。
　　萧知尽闻言蹙眉，下意识看向莫厌迟，莫厌迟面色平和，冲着他笑了笑。
　　“陛下要如何做？”萧知尽问道，“半个月前才将二皇子贬做庶人，现在恢复难保殿下不会被世人议论。”
　　这话萧知尽在先前便已经说过了，只是宏治帝一意孤行，不仅没伤及代阏丝毫，还导致了如今骑虎难下的局面。
　　“朕知道，世人议论其实是小事，现在是明儿那边不好对付。”对于朱启明拉拢朝臣之事，宏治帝了然于心，未找到莫厌迟前，宏治帝属意朱启明为储君，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出言斥责，不想竟成了今日最大的阻碍。
　　好不容易吏部和工部换了人，萧知尽又离开了几日，宏治帝有心无力，凭着朱启明在朝中搅动风云。
　　朝堂向来瞬息万变，只是几日时间，朱启明便巩固了自己的地位，收拢了不少党羽，这让宏治帝始料不及，这才将两人召进宫来。
　　莫厌迟这几日接触了不少事情，明白宏治帝的顾忌，不由苦涩笑道：“皇兄是真的讨厌儿臣啊……”
　　他只是随口而出，宏治帝听在耳中却很不是滋味，一代帝王垂着脸，有些丧气。
　　萧知尽偷偷地握了下莫厌迟的手，随即放开，跟宏治帝道：“陛下，臣有一计，可让朝中大臣都信服。”
　　“什么？”宏治帝道。
　　“把渡鸣拿出来。”
　　莫厌迟一脸疑惑，将渡鸣拿了出来，宏治帝看到那截翠绿色的笛子，惊道：“渡鸣竟在你这里。”
　　“是，知尽给我的。”莫厌迟点头道。
　　贤王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思细腻，善察人心，能让他拿出渡鸣的人，必是他信任至极的。况且渡鸣之重要无人不知，萧知尽竟转手便给了莫厌迟，这让宏治帝不得不高看萧知尽。
　　萧知尽将渡鸣递给宏治帝，道：“想必陛下也知道渡鸣是何物，可命令卫灵将任何一人，位同亲主。若让大臣们知道卫灵将归属皇室，为历代帝王所持，且渡鸣就在二皇子殿下手上，那些大臣岂还有话。”
　　他说这话，其实还藏着私心的，只要证实了卫灵将只有帝王可以掌握的话，日后即便朱启明得了势，没了卫灵将，他位子也坐不稳。
　　宏治帝急着恢复莫厌迟的皇子之位，自然没听出萧知尽话中之意，只是考虑了一番后，赞同道：“此法可行，只是那日宴上，那个白衣人可是口口声声唤你作主子。“
　　“邢衍？”莫厌迟道。
　　“嗯。”萧知尽点头，跟宏治帝说道：“单凭一个称呼能证明什么？”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一颗定心丸，让宏治帝定了不少。其实萧知尽还有一句没有开口，若是大臣们还有话说的话，他便去求明树入宫证明，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试试总是有希望的。
　　“好，那便按这法子走，明儿朕便让李公公去安排人。”宏治帝道。
　　萧知尽没有反驳，让宏治帝做的话，日后被发现了，更能稳固莫厌迟的地位，如此一举两得。
　　莫厌迟在一旁安静听着，忽而觉得自己这三年白过了，分明是他住在宫里，见多了尔虞我诈，如今跟萧知尽比起来，却不及他丝毫。
　　难怪幼时明树总是夸萧知尽聪明，那时候在同龄人看起来便是一个书呆子，几年成长，他已然蜕变、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