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不服[古代架空]——BY:天堂放逐者

作者:天堂放逐者  录入:04-02

  宿笠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然而还有一个巨大的难题——
  “我不认识出去的路。”
  奇门遁甲不是开玩笑的,孟戚看一遍地图就能走,还能把路径给墨鲤解释一遍,刀客就没有这种本事了,他听墨鲤说了一段之后,看路径地图仍然像是看天书一般。
  墨鲤:“……”
  你不认识路也敢觉得这里特别好?
  刀客坦然地表示,古来闭关的武林前辈,带着干粮进去,直接拿一块大石堵住洞口,渴了就喝洞顶流下的雨水露水。这叫闭死关,不突破就不出来,宁愿死在里面。
  相对而言,芦苇荡里有吃有喝还有屋子住,有什么不好?
  墨鲤哑然。
  孟戚摩挲着下颌,心里一动,把那个老是想逃跑的少年找了出来。
  “认识出去的路吗?”孟戚问。
  少年猛地摇头,不肯承认。
  墨鲤心累地发现刚才是问刀客不认识路也敢待在这里,现在又得问这少年不认识路还敢出去。
  半晌,那少年意识到孟戚三人跟之前的西凉人不一样,才吞吞吐吐地说他父亲死的时候给他画过出芦苇荡的路,由于他没有机会走,其实也不是非常清楚。
  墨鲤闻言皱眉,因为西凉人改过一部分水道,填塞泥土移种了许多树木,让沼泽地形更符合奇门遁甲的阵法。别说少年知道的图可能有错漏了,就算是正确的图,现在也不能用了。
  “大夫无需烦恼,过上三月自然有认路的来这里。”孟戚胸有成竹地给墨鲤传音。
  墨鲤先是一脸疑惑,随后反应过来:“你是说飞鹤山龙脉?”
  “正是,那只傻雀养好伤后,必定会飞到这里来找宿笠。”孟戚貌似一本正经,眼底却藏着戏谑地说,“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宿笠把它当做送上门来的野味烤了吃了。”
  墨鲤失笑道:“不可能。”
  山雀跟宿笠初次碰面,一人一鸟的眼神就差天雷勾动地火了。
  不不,说错了,是如鸟投林,游子归家。
  “宿笠或许不会,可这些百姓呢?”孟戚示意墨鲤望向那个少年,用个弹弓打鸟没问题吧。
  逃入沼泽的山民的肉食来源,本来就是捕鱼跟打野鸭子。
  山雀小归小,肉多。
  墨鲤纠结了,这时孟戚又道:“再说万一宿笠练刀练得走火入魔,又总是觉得笨雀给他的感觉古怪,他突发奇想拿山雀去祭刀怎么办?祭刀求道,沟通天地灵气,毕竟刀才是最重要的嘛!”
  墨鲤:“……”我信了你的邪。
  于是墨鲤不得不绞尽脑汁,想出一个万物有灵,皆有机缘的说法来“蒙骗”刀客。
  “你说那只山雀有我有缘?”宿笠一脸茫然。
  “有缘……与你为友。”
  墨鲤莫名地感到牙痛,可是只能说为友啊,父子是不可能的,让山雀做刀客的爱宠他说不出口。
  尽管在旁人眼里,绝顶高手身边跟着肩膀上停着一只机灵的山雀,那就是爱宠了。
  宿笠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复杂关系,他摇头道:“我见那山雀与墨大夫你甚为亲厚,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爱。”
  孟戚面色骤变。
  瞎说什么呢你?!
  作者有话要说:沙鼠蹦跶:什么所爱,它不是,别瞎说!
  墨鲤:此鸟有缘与你为友
  刀客:话本里隐居山中的武林高手养着的都是大雕,还懂武功
  山雀:……哇
  嚎啕大哭,被崽嫌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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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颜普卡对刀客而言,就像是人牙子跟那张饼,
  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因为活着才是根本。然而人的一生又是复杂的,跟掺杂着利益与野心,救人也是有动机的。撇开动机,又确实算是救了人。
  阿颜普卡之前把墨鲤当做太京龙脉的时候,还讽刺过孟戚,带着不懂外界事物的龙脉出来,再好再深的情义也要变味。阿颜普卡在这里想到的是自己,他对阿那赫多山的感激与恩情,就因为他出山之后就【懂了】,不再是单纯的小孩子。
  ——————
  刀客跟飞鹤山即将下线。


第273章 此惧微复畏远也
  “起风了。”
  孟戚站在窗口眺望。
  树木左右摇摆, 孟戚加了一道柔劲的掌风, 让树枝分得更开。
  只见天空逐渐阴沉, 浓密的云层翻滚着, 以极快的速度“流”向远方。
  墨鲤正在屋内收拾行囊,将阿颜普卡的信件放在旁边,这些东西孟戚已经看过,不用再随身携带了。
  前日夜里他们放了一把火,墨鲤担心画轴与信件被毁, 还特意取了床边的帐子将它们裹了一层,然后才用粗布打成一个大包袱。
  那幔帐也不是寻常物件, 上面乍看是银线所绣的吉祥如意纹,其实是按照回文圆圈排列的梵文。
  字体极小, 寻常人很难看清,更不要说认识上面的字了。
  墨鲤认出是梵文, 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想到西凉摩揭提寺的经卷多以梵文而书,阿颜普卡耳根后面还有组成叶子经络的梵语文身,当日就顺手把它带上了。
  这会儿递给孟戚,后者仔细读了一遍,笑道:“这是一件说重要很重要, 可又一文不值的东西。”
  “是什么?”
  “摩揭提寺的武学典籍, 天魔波旬相。”
  孟戚说完手指顺势一搓,轻而薄的幔帐立刻断裂化为碎片。
  恰好灌入屋内的狂风一吹,顿时飞了出去,有的落进泥土, 有的坠入河中,再也拼凑不回来了。
  墨鲤关起半扇窗,拿着最后一根卷轴问:“这幅猛虎下山图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有画圣杨道之家里夜现猛虎的传说,阿颜普卡也不会觉得太京龙脉的原身是虎。
  “这些传闻真真假假,又时过境迁,极难说出个所以然,不过杨道之这人吧——”孟戚琢磨着,不确定地猜测道,“有些爱开玩笑,他也擅长做石雕,曾在山里寻上好的石料,做了一整套的十二生肖,每件石雕都有拳头那么大。他的手法自成一派,譬如画作人物线条衣袖极为细致,一反前人写意之态,而石雕细节处也惟妙惟肖,没有一件是呆板僵硬的。其中那兔儿一边耳朵立起一边耳朵垂落,半蹲着吃草,杨道之将这件兔雕搁在书桌的屏风后面,夜里寺庙点了灯笼,我猛地一看还以为有只兔子在屋子里偷吃东西。”
  沙鼠住在山中,对兔子吃东西的神态挺熟,连沙鼠都差点认错,可想杨道之的技艺有多高明。
  灯光透过纸屏,将影子放大。
  “我记得那虎,便是酣睡之姿。”孟戚继续回忆道。
  既然有石雕,只要位置足够巧妙,便是贼子眼中忽然出现了一只酣睡的猛虎。
  做贼本就提心吊胆,慌乱中更来不及辨别真伪,更不会去看墙上的一幅画。等到捕快来了,杨家的人都被惊动,烛台都被点亮,屋子里亮得跟白昼似的,又找不着那只虎,人们自然就想到了挂着的猛虎图。
  虽然石雕跟画上的虎姿态不同,但毕竟出自一人之手,总有微妙的相似处,那贼吓得半死跑出去,被押着带来又找不着虎,听人一说再一见那幅画,没准就信以为真,一口咬定就是画上之虎。
  世人多喜荒诞怪谈,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歪。
  杨道之本人却不会相信,仔细一找可不就发现了问题出在石雕身上,然后慢慢琢磨出了这里面的诀窍,接下来杨家的仆人频频见到猛虎出没,还形态各异,应该是杨道之觉得有趣“试玩”新花样。
  随着传言愈发荒谬,上门探秘的人多起来,杨道之知道不妥立刻收起了石雕,反正吹嘘他的画也行。
  这一切孟戚未曾亲眼见过,只从细枝末节入手,给了一个极有可能的答案。
  墨鲤却听得入了神,喃喃道:“原来如此,只是记载里……没提到杨道之也擅长雕石。”
  “琴棋书画是君子之能,画艺出众还能受称赞,雕石却是匠人的活计,文人墨客自己刻个章还行,雕石的话……”
  孟戚没有接着说下去,墨鲤亦能会意,杨道之不愿意让外人知道,亲朋故交也不宣扬,毕竟事关“名声”。
  此时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天边隐隐传来了雷声。
  飞鹤山无处不在的灵气正积极地应和着这场即将到来的暴雨。
  墨鲤察觉到了灵气的变化,他忍不住走到窗口看着被风刮得乱七八糟的树木。
  “雨停了就启程。”
  孟戚没说去哪里,墨鲤却一清二楚。
  西凉人跑了,要清除他们的余孽还得费一番功夫,当务之急是流入宁王后院的阿芙蓉。换了别的去向也就罢了,宁王麾下偏偏有个能人,如果被他发现了阿芙蓉的用处,再反过来收拢西凉人的残余势力,利用阿芙蓉图谋算计,事情就麻烦了。
  饶是如此,孟戚还担心会赶不上,飞鹤山距离宁王所在的扬州庐宁郡还颇有一段距离。
  灵气更浓,人感到快要喘不上气,龙脉却浑身舒畅。
  墨鲤神色变幻,凝视着东南方久久不动。
  风是从那边来的,雨云也是。
  ——恰好去扬州庐陵郡要走的路。
  暴雨来了,大团的灵气从溪流跟山谷树林里缓缓升起,眨眼间整座飞鹤山成了龙脉眼中的“湖泊”,天与地之间到处是水与灵气。
  墨鲤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然后他被自己吓了一跳。
  然而身体的反应比思想更快。
  随着一声长长的龙吟,一条通体黝黑的龙在雨中腾空而起,纤细优美的体态远看仿佛是山林轮廓的一部分,密集的雨幕遮住了有幸窥得一鳞半爪的人们视线,当他们揉揉眼睛试图再次辨认时,刺目的雷光瞬间照亮了山林。
  芦苇荡里,悄悄爬到屋顶上默记水道的干瘦少年吓得一个激灵,小脸煞白。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下来。
  雷电劈中树木的事过去时常发生,待在屋顶上太危险了。
  少年爬到一半,忽然停顿了一下,疑惑地转头。
  好像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视野里残留着雷光留下的白影,它们似乎组成了一只庞然大物,凌空覆压在头顶
  “啊!”
  少年惊慌失措的叫声被轰隆隆的雷声盖住了。
  他摔在了泥地上,泥地松软还有许多积水,倒是不会摔伤。
  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泥浆,少年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想要看刚才的怪物究竟是什么。
  树林里黑沉沉的,远处的房屋一片模糊,没有任何东西被压塌。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又是一道雷光,同时也隐约看到了“怪物”的影子,它是如此庞大,几乎遮住了小半边天空,躯体上一块块鳞片映照着雷光,周身仿佛雷霆缠绕,悍然降下灭世之灾。
  少年骇得一屁股坐回了泥坑里。
  “你在做什么?”刀客不耐烦地推开窗户。
  这间屋子本来是阿颜普卡的住处,地势最高。
  宿笠方才就听到屋顶上的动静了,瞥一眼之后没有放在心上,主要是这少年在他眼里跟猴子没什么两样,不管怎么爬都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或麻烦。
  如果不是少年在外面又摔又叫,宿笠都懒得理会他。
  “天,天上……”
  少年结结巴巴的伸着手指。
  宿笠皱着眉头看了一眼。
  除了大雨、雷电,什么都没有。
  “……龙,好像有龙。”少年哆嗦着,话都说不清楚了。
  宿笠没了兴趣,啪地一下把窗户关上了。
  杀手不信世上有鬼神,龙也是不可能的。
  只留下少年呆呆地坐在雨里,一个劲地撸头发,他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门嘎吱一声开了,宿笠大踏步走出来,拎起少年就往地窖走去。
  这雷打得太厉害了,刀客觉得少年胆子小,索性给他找个安全的地方。
  少年刚开始还挣扎,随后傻愣愣地抬头看天,又摸自己的脸,最后牙齿打颤地看着刀客,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宿笠:“……”
  不就是雨没淋到身上嘛,这就吓晕了?
  内功臻至化境的好处就是冬天自暖夏天不热,还能挡一挡风霜雨雪。
  宿笠心想晕了也好,省得麻烦,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忽然他像是听到什么声音,警觉地抬头。
  可不管是黑龙还是金龙都已远去,芦苇荡里树木茂盛,如果不是这场狂风暴雨的吹袭,压根别想看见天空。即使现在也只能随着树木的倒伏,在雨幕里勉强辨认一番。
  看了一阵没发现什么东西,刀客纳闷地转头忘了一圈,忽然发现有栋屋子的窗户开了。
  雨水顺着风,一个劲地往窗户里面灌。
  宿笠三步并作两步地跃过去,果然看到屋内空无一人,药囊与包袱收拾得整整齐齐,放在斗橱后面的矮几上。
  那里恰好避风,矮几旁边还有一封信,没有封口,倒是搁着的毛笔滚到地上,沾染了一摊墨迹。
  宿笠伸手拿起信,抽出笺纸一看,正是墨鲤写给他的。
  格式规整,字迹筋骨匀称有力,墨鲤是刀客见过的字写得最好看的人,故而一眼认出。
  信里再次叮嘱按照药方给这里的百姓吃,过一段时间他们可能会再回来,现在他跟孟戚要继续去追查阿芙蓉,就在今日告辞了,提醒宿笠留意那只颇有灵性的山雀——撇除最后一句,都是很寻常的话,让宿笠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墨鲤会不带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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