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不服[古代架空]——BY:天堂放逐者

作者:天堂放逐者  录入:04-02

  “大哥,你下山找找那几个赤魍山的人。”燕岑不放心地说。
  墨鲤总觉得赤魍山这个名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可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平州境内有许多山,很多山根本就是个山包,地图上也不标注,除了当地人根本没人知道名字。
  就这么闹哄哄地过了一夜。
  大当家也不休息,再次下山去了。
  燕岑被墨鲤盯着喝了一碗药,这位见多识广的二当家被生生地盯出了一头冷汗,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碗,早喝早解脱。
  事后一想,这位大夫逼着病患喝药的方法也很奇怪,不发怒也不指责,就这么看着你,能看得人心里发慌,坐立不安。
  也不知道跟着大夫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能扛得住天天被大夫盯的。
  山寨不大,燕岑自然知道他们回来之后,墨鲤熬了一罐药汤。
  那药可比二当家手里这碗苦多了,风一吹,苦味能飘出半里地,路过那间石屋的人都忍不住加快步伐。
  结果那人说喝就喝,完全不当回事,果真是条汉子。
  这事墨鲤也很纳闷,苦成这样的药,寻常人可能进口就要吐了,孟戚却像喝碗茶汤似的一饮而尽,他差点怀疑孟戚的味觉有问题。
  “大夫给的药,我能不喝吗?”孟戚挑眉道。
  墨鲤面无表情地说:“那我给你拿块硬饼,泡了药汤再吃?”
  孟戚吓得坐了起来,从容不迫的姿态尽失。
  “逗你的,放别的东西破坏药性。”墨鲤看完了热闹,慢吞吞地说。
  孟戚哭笑不得,想他一生无所畏惧,为何会在大夫这里栽跟头?
  说实话,那药真是太苦了,跟之前喝的几次完全不同。
  孟戚试探着打听,墨鲤说是换了个方子,石磨山寨的药草比较多,实际上之前做出的药丸,用的也是这个药方。
  石磨山寨的人忙着收拾外面的林子,埋掉尸首,就这么过了两日。墨鲤再次给燕岑号脉,发现他的病情已经有所缓和,就又开了两个清热解毒的方子。
  吃药汤见效慢,如果不是有内力能看经脉脏腑,墨鲤少不得要在石磨山寨盘桓十天半月才能确定燕岑的病情。
  墨鲤记挂着厉帝陵的事,给山寨里其他受伤的人看了病,就要告辞了。
  孟戚这两日给大当家出了几个主意,让他们把外面的埋伏跟陷阱重新换了一遍,又研究了伏击路线,大当家跟燕岑都听得津津有味。
  现在一听说两人要走,倒是有几分不舍。
  可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又各自有事牵挂,哪能长久相聚?燕岑包上了一些药草跟干粮,墨鲤这次没有推拒,确认里面没有虎鞭,就收下了。
  这日下了一阵雨,墨鲤二人启程的时候,天已经晴了。
  山寨里的人都过来相送,已经走得远了,还能远远看到他们的身影。
  “那燕岑倒是个学兵法的好料子。”孟戚在墨鲤身后嘀咕。
  墨大夫转头看他:“怎么,想收徒?”
  孟戚闻言摆了摆手,下意识地说:“我能教什么?我又不是什么用兵如神的……”
  话说到一半,他就停住了,神情恍惚。
  用兵如神的人自然有,满腹韬略的人孟戚也很熟悉。
  然而人都不在了,如何比较?
  墨鲤知道孟戚又想到从前了,他也不打断孟戚的回忆,而是放慢速度走在孟戚身前不远处。
  看着这人稳稳当当地走在自己走过的地方,墨大夫忽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属于国师孟戚的那段岁月已经逝去了,无论是人还是事,都不复存在。
  孟戚这一生走过很多地方,可是他的身后什么都没有,也没能留住任何东西,只有墨鲤此刻还在他的身前了。
  不会消失,不会离去。
  因为墨鲤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墨鲤心里莫名地沉甸甸的,他感觉自己走的不是一个人的路。
  天边乌云将散,湿滑的山道上也有了从树冠间隙里照入的光。
  孟戚回过神,眯起眼睛看了一阵,然后就发现大夫正边走边数钱。
  “……咱们的银子,应该还能支撑一阵?”
  “说不好。”墨鲤很操心了,他甚至算到了太京住客栈的花费。
  两人的开支,总是比一个人要高,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到,因为孟戚一看就是个随心所欲不爱费神的人。
  墨鲤瞥了孟戚一眼,继续算钱。
  孟戚:“……”
  总觉得大夫看他的眼神变了,他没能琢磨出来。
  “缺钱确实是一件麻烦事,这里又没有刘钱袋。”孟戚很是感慨。
  刘澹是荡寇将军,奉命在平州讨伐贼寇,不可能到雍州来晃悠。
  “你怎么就只记得他了?”
  墨鲤心想,薅羊毛也不能只捡着一只羊动手吧。
  “这嘛,可能是缘分吧!”孟戚默默咽下了好欺负这个词。
  作者有话要说:
  孟戚:其实我跟大夫也很有缘分。
  墨鲤:……我知道你觉得我好欺负。
  墨大夫默默熬药,苦味儿飘得更远了。


第72章 思无涯
  缘分没到, 钱袋自然不会送上门。
  不但要继续受穷, 还得每天喝一碗苦得舌头发涩的药汁。
  孟戚每天清晨都是被苦味儿从睡梦里唤醒的。
  他眼睛还没有睁开,眉头就皱了起来,嘴角不由自主地微抿,转过脑袋试图避开这股气味。然而左边有,右边有, 药汁的苦味无孔不入。
  如果是躺着入睡, 孟戚可能会把被子蒙到脑袋上。
  然而身在荒郊野外, 别说被子了, 连床都没有。
  只能找根树干靠着, 偶尔有破败的房屋挡个风,然后摆出修炼内功的端坐姿势,一夜到天明。
  只要不挑剔,休息的地方并不难找。
  难找的是水源, 而且水还得干净。
  有些河道里还有水,看着还算清澈, 用碗舀起来却发现水质浑浊, 许多江湖人不在意,煮沸了照样喝,墨鲤要熬药,自然不想用这样的水。
  泉水最好, 可惜这里没有, 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井提水。
  幸好能辨别灵气, 寻找水源比旁人要轻松很多。
  天色微明,墨鲤坐在火堆边,目光不在熬药的瓦罐上,而是看着不远处的孟戚。
  看着对方拧起眉峰,神情逐渐变得不自在,一副饱受极苦的模样,墨大夫脸上多了些许笑意,故意送出一股内力,让药罐里飘出的味儿对着孟戚吹。
  热雾一阵接着一阵,孟戚的头发都被熏出了苦药味。
  他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了眼。
  墨鲤转过头,若无其事地添柴。
  “大夫,早。”
  孟戚伸展手臂,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就被吸进嘴里的药味儿雾气苦得眼睛一眯。他伸手拎起身上的衣服,低头闻了闻,也是一股药味。
  昨夜隐约做了个梦,似是金戈铁马,又有刀光剑影。
  纷乱驳杂,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梦里来了去,去了来。
  诸多往事浮浮沉沉,便觉得这场梦令人心神俱疲,挣扎着摆脱不了,最后在梦里走着走着,忽然凭空多了一股极涩的苦味,把那些酸楚悲伤一气儿冲到了九霄云外。
  灰霾的梦境被搅得空空荡荡,于是孟戚醒了。
  “……”
  完全不记得梦到了什么。
  包括梦里出现的人,还有他们说的话。
  连梦里那种心灰意冷的疲倦之感,都像被阳光照过的雪,融得只剩最底层的冰渣。
  这算是大夫医术高明么?
  熬个药把梦魇也治了?
  孟戚心情复杂地想着,他快步出了这间破屋子,用冷水洗了脸,又漱口。
  身上的药味却没办法消除,孟戚只愁了一会儿,就随它了。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墨鲤正把硬饼放在火堆上烤,头也不抬地说:“从石磨山带出的硬饼只剩下两块了。”
  “距离最近的村镇还有多远?”
  “大概中午前后能到。”墨鲤刚看过地图。
  孟戚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药罐,想叹气但是忍住了,一本正经地说:“大夫,昨夜我梦见自己掉进了一片深湖,四周没有光……”
  墨鲤动作一顿,看着孟戚想,难道这人恢复了作为太京龙脉的记忆?想起了歧懋山的灵泉潭?
  就在墨鲤以为孟戚下一句话要说“湖里隐约有东西,好像是条鱼”的时候,孟戚捧起药罐,痛心疾首地说:“直到醒了我才发现,其实是掉进了药罐里,因为那湖水的味道实在太熟悉了。”
  “……”
  墨大夫面无表情地想,应该是沙鼠掉进去了吧!
  孟戚认真地问:“大夫,这药还要喝多久?”
  墨鲤不说话,他伸手给孟戚号脉,感受着内息的运行不像从前那样有隐约的窒碍了,严肃的神情一松,点头道:“嗯,今天再喝一剂,明天给你换方子。”
  这真是破天荒的好消息,孟戚觉得自己再喝下去,就分辨不出正常的味道了,吃饼是苦味,喝水是苦味,怕是连大夫都要变成苦味的了。
  孟戚想归想,脸上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模样,相当沉得住气。
  他一仰头,就把药喝完了。
  墨大夫在孟国师这里见识了什么叫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换了其他大夫,可能就被孟戚蒙混过去,以为他一点都不怕苦,然后肃然起敬。
  ——或许一个出色的将帅,就是得有这样的能耐。
  苦药汁算什么,要是摆个空城计疑兵策,面子上端不住岂不是被敌人看出破绽?
  墨鲤觉察出了孟戚的意图,就是爱面子要形象。
  好比那只沙鼠,明明圆滚滚胖乎乎,还非要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副从容的姿态,自以为站得笔直,其实坐着跟站着有什么分别?
  墨鲤心里好笑,却什么都没说。
  他掰开硬饼,分了孟戚一半。
  因为受到孟戚的影响,墨鲤也刻意保持了自己的仪态。
  于是尽管身在破败漏风的茅草屋里,四面只有枯树老鸦,一派荒僻凄凉,手里是粗燥的麦饼,但看起来却像是在琼楼玉宇之中饮酒赏景,怡然自得。
  墨鲤吃到一半,隐约听到有马蹄声。
  他看了看远处扬起的尘土,确定不会飘到这里来,就没有再理会了。
  马队里挂着一面红幡,经过废弃的村落时,他们没有放慢速度,就这样卷着尘土过去了。
  “刚才那边好像有人?”马队首领问。
  “回帮主,确实看到了火堆。”
  马队首领知道手下没有看清,他想说什么,顿了一会又摇摇头。
  虽然那两人看着十分怪异,但是厉帝陵宝藏一出,自认有些实力的江湖人都在往太京赶,没准就是某帮某派多年不出的老怪物呢。
  路途尚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队人马很快就消失了。
  孟戚看着他们的背影,随口问道:“大夫不妨猜一猜,这些人是什么身份。”
  墨鲤思考了一阵,他觉得这些人不像官兵,但跟金凤山庄那些摆排场的人又有很大不同,队列井然有序,奔跑中都没有丝毫错乱。
  “镖局?”墨鲤猜了一个答案。
  “差不多。”孟戚笑了笑,示意道,“我猜他们就是宁长渊说的那个红衣帮。”
  雍州数得上的江湖势力只有三个,红衣帮是其中之一,据说帮主武功很高,帮派以走镖为生,平日里不喜招惹是非。
  正说着,孟戚看到远处行来一群人。
  他们就没有红衣帮的气势了,不仅没有马匹,还三三两两的,各自结伴。
  可能是赶了一夜的路,人人都是疲倦不堪的样子,看到这边有村落,连忙加快步伐,都想要找地方休息。
  结果唯一有房顶的屋子已经被人占了。
  这就罢了,先到的那两个人怎么看怎么古怪。
  穿得普普通通,摆出来的架势却像武林名宿对弈论剑。
  江湖人不拘小节,他们坐的时候是不会那么讲究姿态的,即使有金凤公子这样自诩身份的,也会带着许多仆役跟属下,把破屋布置得奢华舒适。
  只有到了一定身份,年纪也大了,才会注意外在的气度。
  毕竟武林前辈,要讲究德高望重。
  “……这两人是谁?”
  “不,不认识。”
  “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众人远远地停下了,交头接耳。
  谁都不敢上前,都想等着别人出头。
  遗憾的是,他们之中没有傻子——武林前辈什么的,说起来好听,可那得是正道人士,然而人脸上没有写字,看外表谁知道是正道的前辈,还是邪派的高手?
  “我觉得是天山派的长老。”
  “不对,天山派向来不管江湖事,可能是青城派的人,不是听说青城派有位后起之秀,莫名其妙地折在了平州吗?事情好像跟圣莲坛有关!”
  “没准是哪家隐世的高手,西南那边不太平,圣莲坛的人愈发嚣张,不管是正道还是邪派,都对他们很有意见……”
  这群人把天南地北的帮派都猜了个遍,结论没有出来,倒是让墨鲤与孟戚听了许多江湖八卦。
  有些是陌生的,有些却很熟悉。
  比如这条——
  “前几日我遇到了人,据说金凤山庄的人栽了个跟头,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所有人都被放倒了。厉帝陵果然有宝藏,连这些隐世高手都露面了,也不知道你我能不能分到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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