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思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素光同

作者:素光同  录入:04-05

  卫凌风察觉他的顾虑,又说:“你从小到大,我答应你的事情,可是每一件都做到了?”
  沈尧点头:“你从未诓骗过我。”
  卫凌风宽大的袖摆横在桌面,指尖的银针熠熠生光:“我有十成把握治好你。你若是不信,十成的把握只剩一成。纵使华佗再世,扁鹊回魂,又能奈你何?”
  沈尧被他逗笑:“大师兄,你别把我当成不讲理的病人啊。”
  卫凌风一再告诫道:“你给我两天时间。等我搜集好药材……”
  窗外凉风阵阵,沈尧被吹得头晕,表面上仍然带笑:“莫说两天了,几天我都能等。”
  他差一点脱口而出:既然是等你,几天我都能等得。
  卫凌风给沈尧诊脉施针,等到沈尧睡着了,这才离开沈尧的房间,去找楚开容的那个倒霉侍卫。许兴修先他一步,已经坐到了侍卫的房间里,唉声叹气。
  “如何?”卫凌风问道。
  许兴修替侍卫掖上被子:“花蕾散是口服的毒.药。服得多了,毒性就深,服得少了,毒性就浅。以我之见,这侍卫起码喝下了半瓶花蕾散。所以,沈尧神志清醒,而侍卫昏迷至今。”
  卫凌风拽起一块湿布,轻轻覆盖侍卫的脑门。他两指搭住那人的手腕,只消片刻,便说:“一息之间,脉搏不足二至……元气将脱。”
  许兴修断定道:“对啊,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他双手扶额,头疼得眼皮直跳:“要是三日之后,沈尧也变成这样,我们该怎么办?我哪有脸面回去见师父?”
  卫凌风点燃火烛,以药水浸泡银针。明灭不定的光影中,他说:“莫急莫慌,只有我们能救师弟。”
  许兴修静坐在侧,旁观卫凌风挑开侍卫背后的脓疮,挤出一滴浓稠的黑血。许兴修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忽听有人急促地敲门。
  许兴修责问道:“谁?”
  他拉开门缝,只见楚开容一身锦衣华裳,照例带了两位剑客,翩然如遗世独立般站在门口。
  许兴修皮笑肉不笑。哪怕他一贯精明圆滑,世故老练,今天也忍不住讥讽道:“楚公子,劳您大驾,有失远迎。”
  楚开容折扇一挥:“我知你心里怨我。沈尧这件事,确实与我脱不了干系。但我已经在查证,今早城门开放,我找段无痕帮忙,总共派遣二十七位剑客把守城墙……”
  许兴修呼吸一顿:“找到人了?”
  楚开容眸色晦暗,嗓音不辩高低喜怒:“我和段无痕联手,断没有找不到人的道理。”
  *
  安江城毗邻凉州,常与凉州商户来往。段无痕昨夜飞鸽传书,调遣了二十名一等剑客,外加楚开容麾下的顶级高手,轻松凑成一支二十七人的阵队。
  他们身着便装,扮成农夫或小贩,潜藏在城门的内外两侧,盯紧了所有出城的人。
  世人都觉得五毒派十分可怕,但在段无痕的眼中,五毒派只会一些雕虫小技。正是因为他们不懂刀剑功夫,才会在阴损毒.药上做文章,钻研各类凶险的蛊毒。
  段无痕没有猜错。那位下毒的凶手,轻功绝尘,内功浅薄,出城的瞬息便被剑客们识破,一举将他抓住,带回了楚开容下榻的客栈。
  许兴修听说此事,大怒道:“哪个混账东西,是五毒派的门徒吗?”
  “不是,”楚开容合上折扇,走在前方,“他是五毒派的叛徒。”
  这位叛徒名叫苏红叶。
  苏红叶年纪轻轻,武功低微,在江湖上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不过楚开容交际广泛,曾听五毒派的长老们抱怨,五毒派有个小兔崽子,偷盗了掌门的绝学宝典,连夜出逃。
  五毒派之内,掌门再三号令,倘若有人在江湖上碰到了苏红叶,定要杀了他祭天,再割下他的脑袋,返回五毒派领赏。
  是以,楚开容准备了一把生锈的斧头。
  宽敞奢华的客栈房间里,楚开容、段无痕、许兴修、卫凌风分别坐在四个方位,环绕着苏红叶一人。两大顶尖高手坐镇,饶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房门。
  苏红叶衣襟散乱,被铁链绑得严严实实,却透着一种什么都不在乎的劲儿。
  他五官秀致,肤色雪白,男生女相,如果换个装扮,扔进热闹的花街柳巷,保不齐名声比头牌更响。
  旁人还没问他,他自己就开了口:“毒是我下的,人是我杀的。怎样?”
  许兴修怒极反笑:“了不起啊了不起,你作践人命还有理?”
  楚开容拎起斧头,行步向前:“我们都不想跟你废话。你的项上头颅,价值五十两纹银,我用斧头割下你的脑袋瓜,送给五毒派的长老们,还能与他们交好,我何乐而不为呢?”
  苏红叶瞥见斧头上的铁锈,脸色泛白。
  楚开容平静地迫近,笑说:“嘶,这么死了,便宜你这厮了。你加害我的侍卫和朋友,死到临头不知悔改,我用你练练刀法如何?”
  段无痕难得捧场:“怎么练?”
  楚开容反手一转斧头。沉重的铁斧拎在他掌中,似乎比一根鸿毛更轻:“九百九十刀凌迟。他这等毒物,留在世上,只会残害无辜百姓。”
  段无痕觉得麻烦。他走到了苏红叶的面前,只问了一句话:“你拿走了沈尧的什么东西?”
  楚开容面不改色:“你问这小子,他肯定没实话。”
  却不料苏红叶仰脖一笑:“怕我说实话?”
  楚开容叹气:“苏红叶,你还想泼我脏水?”
  话音未落,楚开容后退一步,左手虚握一把折扇,言行举止仍是一副风雅贵公子的模样:“你盗取五毒派掌门的宝典,嫁祸同门师兄,引人走火入魔,肆意下毒,轻贱人命……”
  苏红叶一时激动,往前挣扎,铁链被牵出“哗啦”的响声。
  “你放屁!”苏红叶骂道。
  他满脸通红,目眦欲裂。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前几天听了一些新闻,最近一直在修文。这两天我会补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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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问段无痕对左护法是什么感情
  大概是兄弟之间,血脉相连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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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进入凉州副本!


第23章 清算
  眼见苏红叶勃然大怒,楚开容放下心来。
  初听苏红叶的离经叛道,楚开容还顾忌这小子是个城府深厚的奸猾之徒。而今,楚开容仔细打量他 ,凭借自己阅人无数的经验,他认定苏红叶胸无点墨,粗陋肤浅。
  这就好办了。
  楚开容扇柄一挑,强迫苏红叶抬头。
  苏红叶的眼神如同毒箭,喷扎在楚开容的脸上。
  楚开容与他调笑:“我要是冤枉了你,你为何脱离五毒派?为何五毒派的掌门要追杀你?你的两位师兄又为什么剃度出家了?他们可都是江湖的血性男儿,到底遭了哪门子的罪孽,这一生只能清心寡欲,斋戒打坐,常伴青灯古佛?”
  楚开容的一连串抛问,让苏红叶的面皮僵硬。
  苏红叶以为,他们五毒派自从改邪归正,便很注重名声。五毒派内部的丑事,绝不会大肆宣扬,闹得人尽皆知……那么,楚开容的小道消息,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
  苏红叶咬牙道:“你是何方神圣?你的江湖名号是什么?”
  楚开容稍微转身,面朝着段无痕与卫凌风:“你们觉得,我接着问下去,能不能问出花蕾散的配方?”
  卫凌风取出一盒银针,对光一照,安然道:“姑且让他说几句话。”
  他手中的银针很长,稍微显粗,针头黑血凝固,包在透光的蜜蜡中。
  这不是卫凌风用来治病的银针。
  段无痕试探地问:“毒针?”
  卫凌风承认:“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根本不问苏红叶作恶的原因,左手按准了苏红叶的任督二脉,右手捏着银针,嘴上还问:“你亲身试过花蕾散吗?”
  苏红叶呼吸急促,双眼圆睁,如同案板上待宰的一尾鱼。
  可惜,卫凌风毫无迟疑,像个杀伐果断的死士。他教导沈尧的时候,楚开容偶尔也会旁听。楚开容记得,卫凌风推崇礼教,信奉“善因善果”,满口的“仁义道德”,怎么今日一见,竟像是换了个人。
  卫凌风捏着针头,又握住苏红叶的腕骨。
  万籁俱静之时,苏红叶听见有人问:“你拿走了《天霄金刚诀》?”
  谁在说话?
  苏红叶环视四周,谁都没动嘴皮子。而那声音贴近他的耳廓,仿佛冥冥之中冒出一个人,牵扯了他的七魂六魄。他蓦然胆寒,吞咽一口唾沫,目不转睛地望着卫凌风。
  半晌后,苏红叶点头。
  针尖扎破他的皮肉,卫凌风开口道:“得罪了,我必须拿你试药。”
  苏红叶或许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他先被楚开容用斧头恐吓,又被卫凌风用毒针扎破了皮肤,没过一会儿,他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楚开容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评价道:“胆小如鼠,还敢作恶多端。”
  卫凌风瞥他一眼,意味深长道:“这世上最歹毒的人,并非胆小如鼠,多半是胆大包天。”
  *
  这日晌午,楚开容的母亲派人来传话。城门已开,事不宜迟,他们应当重新启程。
  沈尧倒是没什么意见。他虽然身中奇毒,仍然能乘车驾马。况且因为那一场瘟疫,黄家药铺几乎被掏空,而安江城刚刚解封,外面的药商还来不及运货。
  等他们到了凉州,就能买更多的药……天冷了,也能添置些新衣服。
  “新衣服可能没机会穿,”沈尧告诉黄半夏,“我这个病,奇怪得很。要是七天后,你收不到我的书信,我大概已经上路了吧。”
  黄半夏狐疑:“什么路?”
  沈尧潇洒一笑:“黄泉路。”
  彼时正当晌午,阳光明媚如春。药铺门前,青松绿柏的树影摇曳,沈尧穿一袭粗布长衫,戴着一顶纯棉毡帽,肩上没有一个行囊——全在他的两位师兄手中。
  他朝着黄半夏挥手:“再会了,小老弟。”
  由于救治瘟疫有功,朝廷送给黄家一块牌匾,另外赏赐一百两纹银。知县大人瞒报了沈尧等人的功绩,因为事态涉及闲散的江湖中人,难免牵扯不清。
  不过黄家兄弟心中有愧,便将一百两纹银转送给卫凌风。
  卫凌风却说:“你们的药库见空了。这钱你们拿去买药,查漏补缺。”
  黄半夏的哥哥们看他这般坚定,更是觉得不妥。解决瘟疫原本不是他们的功劳,到头来,名也占了,利也占了,心里那道坎怎么也过不去。
  双方僵持一段时间之后,卫凌风采取了中庸之道,带走了五十两纹银。
  他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沈尧。
  沈尧心道:五十两!五十两是多少钱——足够在他老家买一座宅子,两匹马,有滋有味地过日子。
  沈尧承认自己是个贪财的人。他生平最大的愿望之一,便是挣出一座金山银山,让自己和同门派的师兄们都能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但他投身于瘟疫时,并未想过能有回报。
  长路漫漫,街角喧闹。沈尧理了理衣襟,跟上师兄的脚步,忽听黄半夏喊住他:“喂!”
  沈尧没转头,黄半夏又喊:“大哥!”
  沈尧笑道:“行了,你回家吧。”
  黄半夏不知从哪儿拽出一个包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追随沈尧的身影。他起初是有些别扭的,羞涩局促造作不安,忐忑了好一阵子,活像私奔的小姑娘。
  直到沈尧问他:“你要跟我走吗?”
  黄半夏方才回答:“是的。”
  沈尧并不惊讶:“你和哥哥们打过招呼了?”
  “我都讲好了……”黄半夏脑袋垂低了些,“哥哥们教我,闲来无事时,要多向你请教,向你学医。等到我将来学成,再回到安江城,替乡亲们治病。”
  瘟疫爆发之初,黄半夏对着沈尧恶语相向。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盛气凌人,也不晓得沈尧记不记仇,心里还有没有疙瘩。
  沈尧抬头望天,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我算是你的半个师父?”
  黄半夏应道:“是啊,大哥。”
  沈尧“嘶”了一声:“我们丹医派有丹医派的规矩。我们只对本门弟子倾囊相授,你要是想学东西,就先加入我们丹医派吧。”
  黄半夏迟迟没应声。
  沈尧已经走到了卫凌风的身侧。卫凌风停步于马车前,拉开车门,催促沈尧赶快进去,不要站在外面吹风。
  沈尧依言照做。他精力不济,时困时晕,歪倒在铺着一张狐皮的软塌上,也就忘了自己对黄半夏说过的话。
  他在马车上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境错综复杂,涵盖楚开容、段无痕、以及程雪落等人,待到他悠悠转醒,正好瞥见楚开容坐在他对面。
  他浑身一震,喊道:“楚一斩?”
  楚开容端着一杯茶,反问:“怎的,你是第一天见我?用得着这般惊讶?”
  沈尧在软榻上东倒西歪,斜着栽倒在卫凌风的背部。放在往常,卫凌风一定会责令他“挺胸抬头,坐有坐相”。但是今日,看在“花蕾散”的面子上,卫凌风只是温声道:“头晕不晕?可要进食?”
  沈尧抬手支着额头,叹气道:“我倦怠神疲,心烦口渴,背部瘙痒,四肢发寒……脉象无浮无沉,诡异得很。”
  楚开容将他的玉骨折扇插.在卷帘的一侧,感慨一句:“听你描述自己的病情,倒是比普通人确切得多了。你师兄治你的病,会更容易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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