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急急如律令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毛肚好吃

作者:毛肚好吃  录入:04-06

  “闭嘴吧你。”薛子钦道,“你不睡了是吧?那我睡。”
  他说着大步流星朝闵秋的厢房走去,然后把闵秋关在门外,说到做到的爬上榻睡起回笼觉来。
  闵秋在外头哭笑不得,又不敢扰了薛子钦休息,眼见着天色还早,索性在院子里活动起筋骨来。
  薛子钦睡了没多久,突然被一阵剧烈的拍门声吵醒了。
  “将军!将军!快醒醒将军!”他稍稍醒了醒神,听出来了外头是闵秋的声音。虽然还没睡够,但是薛子钦还是瞬间清醒过来,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闵秋不会这样焦急。
  他抓起外衣一边穿,一边打开门,闵秋十分焦急地脸便出现在他面前。
  “将军不好了!”
  “什么?”
  “大将军他,可能不行了……”闵秋很艰难地说道。
  薛子钦怔了一瞬,手上动作都停了下来,然后赶忙问道:“什么?你说什么?老头子不是在装病吗?什么叫不行了?”
  “张管家已经去请大夫了,现在傅夫人守在将军那儿……”
  薛子钦没听完闵秋的话,便已经系着腰带夺门而出。他三步作两步走,一路直奔薛长峰的房间。
  “义父?”房间门大敞着,薛子钦喊了一声。他再往里走进一步,就看见薛长峰躺在榻上,脸色惨白,傅央坐在他旁边,眼中含泪,一直看着薛长峰。
  这一声叫唤把榻上人的注意力吸引了去,薛长峰瞥了一眼薛子钦,沉声道:“出去。”
  但这声音过于虚弱,以至于薛子钦都不觉得这是自家老头子的声音。
  他平日里一直老头子老头子的叫着,而现下,薛长峰真的好像成了老头子。
  “我和央儿还有话说,钦儿你先出去。”薛长峰很是吃力地道。
  薛子钦愣愣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顺便带上门,就在门口站着。
  事情来得太突然,他毫无准备,甚至他现在还觉得,薛长峰只是在装病,为了打消皇帝的某些念头。
  没过几息功夫闵秋便也到了门前,薛子钦神色间的慌张他都看在眼里。于是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站在薛子钦身侧,陪他等着。


第168章
  “老将军他……”闵秋欲言又止地开口,想询问里头的情况,愣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合适。现下薛子钦即便垂着头,他也能看见那满脸的惊讶与错愕。
  “我不知道啊。”隔了几息功夫,薛子钦才如是说道,随即他仰起头,盯着空荡荡不见云也不见日头的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急匆匆地道:“钟倚……钟倚呢?钟倚跟着回来没有?”他说着,转头看着闵秋,十分焦躁。
  闵秋闻言,思索了一阵道:“……在!在城外,在驻军地。”
  “城南还是城北?”
  “都不是,当时他说在湘城有旧识,所以住在他朋友那儿。”闵秋道,“钟倚跟老将军关系甚密,便由他去了。”
  薛子钦急切地双手搭上闵秋的肩头,大声问:“在哪儿?他朋友在哪儿?”
  “在……城南的医馆,叫……叫……”闵秋话说到一半,死活也想不起钟倚提过的那间医馆究竟叫什么名头了。薛子钦却再没了耐心,转头就走。
  “将军?!”
  “你在这儿守着!”薛子钦头也不回,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闵秋跟着迈出两步,闻言又停下,只能看着薛子钦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跟着薛子钦这些年,从薛子钦说的话里头,他一直以为薛子钦对薛长峰不过是趋于“知恩图报”而不得不从。更多时候,薛子钦都对老将军的命令阳奉阴违,虽然没惹出什么大麻烦,但确实能看得出来,他心里头是不服的。
  而如今看着他如此焦急地前去寻找钟倚,之前的猜测好像都出了错,兴许薛子钦内心里,再怎么着,也把这义父好好当着亲人,只是平日里看不出来罢了。
  他再回头看看薛长峰紧闭的房门,到底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眼下人还在,心里总是生不出什么太多悲哀的滋味。
  莫说是跟薛长峰接触不多的闵秋是这般想,就连薛子钦自己,原先也是这么以为的。这么多年,谈及亲属家人,他会想到宋总管,也只有宋总管待他像是待自己的亲生儿子般疼爱。
  那时候他就觉着,以后若是能出人头地,定会为这个不是生父却胜似生父的人尽孝道。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宋总管死的时候他还只有八岁,什么也做不到,甚至以为自己就要死于饥荒。
  然后薛长峰搭救了他,他虽然捡回来一条命,却在军营里苦不堪言,直至他自己出人头地,才有了今时今日的薛子钦。
  薛子钦原以为,他对薛长峰不过是因当日救命之恩,才勉强称他为父。
  到了今日,薛长峰突然危在旦夕,他才明白,也许他和薛长峰的感情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淡泊。
  薛子钦眉头紧皱,快步到马房牵了马便朝着将军府大门去了。岑黎云正在外头着急地安排着府里的大事小事——眼下薛长峰大概是不行了,傅央正在照顾着,府里的事情理应由将军夫人主持,尤其是薛长峰的后事,她也得着手准备好。
  她正跟下人说着话,薛子钦拉着缰绳便火急火燎往外走,恰巧自她身边经过。岑黎云下意识唤住她:“将军!”
  薛子钦却像没听到似的,脚步都未曾停顿半分。她跟着走上前几步,只看见薛子钦一出府门,便飞身上了马,不带一丝犹豫地离去。
  心头有些针扎似的疼,岑黎云自顾自地摇摇头,只当是现下薛子钦心急如焚不免忽略了她,不作多想。
  城南里的大医馆也就那么两家,既然不知是哪家,那便干脆一间间问。他策马疾行,惊到了不少路人,也不管不问。直到抵达第一家医馆,薛子钦下马重进里头,一掌拍在柜台上大吼道:“钟倚!钟倚!给我出来!”
  医馆的掌柜看着他这副派头,吓得睁大了眼,还以为自家医馆惹了什么事儿,哆哆嗦嗦道:“公……公子……你……?”
  薛子钦伸手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把人半个身子都拉出了柜台道:“把钟倚给我叫出来!”
  “公子……小的不知道什么钟倚啊……”
  掌柜的话音刚落,他衣襟一松,刚才那个凶巴巴的公子已经出了医馆。他探出头,还有些惊魂未定地往门外看了看,眨眼间人已经不见了。掌柜的哆嗦着感叹一声:“这什么人啊这……”
  薛子钦便以这个势头,又到了第二间医馆,如法炮制,还是没有找出钟倚的踪迹来。他松开小厮,站在柜台前
  第二间医馆的大夫看着他如此焦急,也不计较他先前的失礼,反倒是试探性地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有急事?”
  薛子钦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大夫道:“大夫可识得一位叫钟倚的人?”
  “这你方才问过了,小人确实没有听说过。”
  “那这附近可还有医馆?”
  “城南的医馆除了我们医馆,就还剩东街那间芙蓉医馆了。”
  “还有么?”
  “还有……”大夫皱着眉思索起来,转而道:“还有一件很小的,你朝东街走第一个岔口右转,有间很小的医馆,叫原麓医馆。”
  “感激,告辞。”薛子钦草草作揖后,跟来时一样,飞快地走了。
  他依照那位大夫所言走过去,抬着头一直看着沿途的招牌,可就是没看见所谓的原麓医馆。无奈之下他在那条街来回走了两遍,只得下马随手逮着一个路人道:“你可知道原麓医馆?”
  那路人望着他这般失
  礼的模样,不耐烦得很。可薛子钦人高马大,他又不好不答,怕惹出什么事来,便随手一指:“不就在那儿么?”
  薛子钦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原麓医馆的招牌,破破烂烂,字也很小,若不是仔细看,根本就看不见。难怪他先前来回几次都未曾见到这个招牌,别家招牌都挂在檐下,唯有他家招牌好似随手摆放,就靠在门边上。
  薛子钦来不及道谢便冲了进去,继而大喊:“钟倚!钟倚!”
  还不等里头的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已瞧见了老熟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旁边还坐了位白发长须的老者。
  钟倚突然听见有人叫喊他的名字,下意识答道:“哪儿来兔崽子大呼小叫?”他说完,再定睛一看,薛子钦正喘着粗气站在不远处。
  “钟倚!跟我走!赶紧!”薛子钦说完,三步做两步走,眨眼间已到了钟倚面前,然后不管不顾地将他一把揽住,顺势夹在腋下。
  “小薛你干什么?!你快放我下来!”钟倚呼喊着,“你这是带我去干什么?!”
  薛子钦一边朝外头的马儿走去,一边道:“老头子病危了。”
  “等等,你等等!”钟倚闻言后,挣扎扭动地更加厉害,“药箱!药箱!”
  没办法,薛子钦只好放下了他。
  钟倚转身又往里头去,长须老者面带微笑,好似完全没被薛子钦这动静惊到,只是淡淡道:“出诊?”
  “是啊,诊完了再来师傅这喝茶。”
  “好。”
  “那晏生便委托师傅照看了。”钟倚说着,已经走了出去,“他这会子去找他朋友玩了,天黑前该会过来。”
  “路上小心。”长者朝他点点头。
  兴许是因为钟倚的模样,虽然隐隐也带着担忧,可不似薛子钦一样方寸大乱,他看着钟倚如此利索的拿着东西,嘴上却慢条斯理跟老者辞行,他竟突然冷静了不少。
  再看看原麓医馆的招牌,又看看里头巴掌大的地方——老者若是钟倚的师傅,那医术恐怕高明得很。所谓大隐隐于市,约莫就是这个意思。寻常人看了这医馆的破落样,肯定都望而却步,不会进来寻医问诊。
  “走吧。”钟倚道,“老薛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薛子钦伸手再次揽住钟倚的腰,带着他一同上了马。钟倚还没在他身后坐稳,薛子钦的马鞭已经抽在了马屁股上,当即要飞出去似的朝将军府飞驰而去。
  待到薛子钦满头大汗的回到将军府,连拖带拽地将钟倚拉往薛长峰的卧房。二人刚走到门前,一位大夫背着药箱从里头出来,跟薛子钦撞了个正面。
  薛子钦刚忙问道:“大将军如何?”
  大夫看着他热切的眼神,有些于心不忍地低下头,然后轻轻摇了摇,长叹一口气道:“是老朽无能……”
  期初看着薛子钦如此焦急,钟倚还没意识到情况有多么危急。眼下见着这个大夫如此态度,他才觉着事情兴许比他想象地更加严重。他伸手将人一把推离门边,冷哼一句“庸医”,便走进了卧房里。
  傅央在旁边泪流满面,握着薛长峰的手。钟倚过去后,占了傅央的位置,熟练地抄起薛长峰的手腕开始把脉。他一边把着脉,一边瞧薛长峰的脸色。
  那位曾经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名将,此刻气若游丝,面色白青,嘴唇乌紫,明摆着是中毒之兆。再探他的脉搏,脉象奇异,时不时还会中断片刻,极其诡异。
  钟倚打开药箱,从里头摸出一根刺绣针粗细的针来,飞快地在他十指上各扎了一下,同时道:“大将军你……”
  被刺破的手指明明该有鲜血溢出,而此时,那里头溢出的血都滴不下去。
  薛长峰沉声道:“算了吧。”
  “这究竟是怎么了?!”钟倚道,“是谁给你下的毒?”
  在旁的傅央望着眼前的场景,兴许是在外人面前,情绪不敢再那么外放。她吸吸鼻子,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声音沙哑道:“三年前,入将军府行刺时,将军所中之毒,一直未清。”
  “怎么会?”钟倚疑惑道,“不可能,当时我便看过了,寻常毒物而已,放过血服药后,修养半年便无大碍。”
  薛长峰干咳了两声,他现下连咳嗽,五脏六腑都像是燃烧着般的疼。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他道:“到底是我小看了商戌。”
  钟倚闻言,又在他身上探查一番。此毒奇异,不似宣国里能产出的毒素,要说的话,更偏向于蛇虫之毒,毒性之奇怪,令钟倚都不禁皱眉。
  “大夫不必在看,我知道是什么毒。”傅央道,“我游历时曾经见过相似的毒物,想必当日刺杀之人,所涂之毒本就是两种。这种毒一旦进了血脉里,直到发作前,是查不出来的。”
  “那……”
  “此毒无解。”傅央道。
  听到这句话,薛子钦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低吼着道:“既然商戌死了,我便要他全家陪葬。”语罢,他转身就走,像是即刻就要去曾经的左相府大杀特杀一番。
  “钦儿!”
  薛长峰大喊一声,然后又开始咳嗽起来。
  “义父……”纵然平时薛长峰说话他都可以不听,但现下他做不到。听见薛长峰难受至极的咳嗽声,薛子钦急急忙忙地回头,跨步到榻边,沉声喊着他。


第169章
  待到薛长峰的咳嗽声停下,他目光闪烁,看了看身边还在努力的钟倚,又看了看傅央。他看傅央时,即便已经如此虚弱,还是藏不住双眼中的深情。他爱了傅央二十年,从惊鸿一瞥开始,到她不知所踪,再到她又突然回到湘城与他再会。
  “央儿,钟倚,你们先出去吧……”薛长峰道。
  钟倚却仿若没听到似的,还在忙活,他在药箱里一阵翻找,试图找出点什么能够暂时吊住他这口气,却什么也找不到。以他学医多年的经验来看,不得不承认薛长峰的内底子早已经空空如也,现在还能说话,完全是凭着他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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