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巧术什么的他不在行,倒是搞点破坏什么的,他还是很擅长的。
只是谁知道这剑根本就扎不下去,哪怕姜逸北的剑也算是削铁如泥了,却依旧入进去近一寸便卡住了。姜逸北无奈,只能又废了点功夫把自己卡死的剑给拔.出来。
这明明都发现了问题所在了,却愣是得不到结果。拿着剑又试了两次,才最终放弃了。站起身把剑收起来。正准备转身走,却突然见到松树上接近树根的地方好像有字。之前被松针隐藏着,不大明显。
但是这夜色昏暗,又在松树下,月光都照不进来。姜逸北只能凭手摸了摸字体的笔画,却发现刻字之人的书法功底实在是一言难尽,摸了半天,也只辨别出来一个“楚”字,剩下的一个也不认识。
姜逸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一趟,结果全都只有个影子不给真相,今儿回去还能不能睡着了。
等他回到屋子再睡着的时候,离天亮已经没几个时辰了。只稍微眯了一会儿,就又得爬起来梳洗准备,然后叫上瞎子二人好一起上山。
原本上山的食物和水以及药什么的都是姜逸北背的,可那瞎子今日也带上了一个包袱,圆滚滚的。姜逸北只需看一眼就推测那是舸笛昨夜挖出来的东西,一时十分纠结要不要直接开口问问。
想来想去,折中了个法子,“你这个我帮你背吧。”
我顺便再偷偷看看。
舸笛直接自己背上,拒绝道,“不用,这个我还是背的起的。走吧。”
姜逸北:…………
此次他们二人要去的是天架山的北峰,那边有一处悬崖,姜逸北要找的药草应该就是在那片悬崖上。
但玄机阁既然已经在天架山落脚了几百年,那这天架山已经算作他们的地界了。无论哪个山峰,上下山的通道都是有玄机阁的人手守卫的。
只不过玄机阁毕竟只是个做生意的,不是什么江湖大派,人手有限。因而守住的都是一些大路,而一些偏远位置的山路,则是靠机巧陷阱。
舸笛还要为自己之后的计划做打算,自然不好打草惊蛇。挑的道路也都是一些偏僻难行的,甚至有几处都可以说是根本就没有路,全靠人在草木藤蔓之间开辟一条路出来。
姜逸北看着舸笛走的辛苦,山路难行,便提出要不要自己背着他走,被舸笛拒绝了。然后姜逸北又挺诚心地说,要帮舸笛背行李,当然,还是被拒绝了。
姜逸北这次倒是真准备帮忙背行李了,只不过得了两个拒绝,忍不住心里哼哼道,弱柳扶风似的还不让人心疼,倒是看你能撑到几时。
舸笛虽然累得有些气息不匀,但也还没忘记指点姜逸北,“由此路往上走,若是遇到分岔路口,便看分岔路口的松树。松树在左便向右走,松树在右便向左走。记得小心脚下,如果遇到大片的青石板路,你便提醒我。”
姜逸北道,“至于这么谨慎么?”
舸笛道,“这山上的机关都是互相关联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这里的机关启动了,玄机阁那边马上就会知道,到时候你要应付的就不只是机关了。”
姜逸北边走边道,“我记得你不识路得厉害,怎么到了这天架山地界毛病反而好了。”
舸笛诚恳道,“你要是在这里长大,你也不会认错路的。”
姜逸北笑道,“……我以为你是关在玄机阁长大的。就是把你们所有学子都锁在一个都是木头金属的房间里,逼着你们把它们变成武器或者是暗匣。”
舸笛也笑:“我还真经历过这样的时候,不过我都会把时间花在撬锁上。”
这第一重机关阵规矩死得很,姜逸北和舸笛说说笑笑地便把第一重机关阵爬了上去,一路走的十分平稳,并没有什么意外。
到了第二重机关阵,规矩便“活”了许多,需要舸笛边走边判断。姜逸北中途看舸笛走得挺累的,一时抽风,又问了一遍要不要自己背,“你上次那腿伤估计还没好利索,小心落下病根。”
舸笛:“说了不用。”
姜逸北无语了半晌,不知道这瞎子在熬个什么劲儿,非要和自己的腿过不去吗?
自己也是,干嘛非要这么上赶着背他,弄的跟犯贱似的。
姜逸北这人估计犯贱有瘾,前一刻还在唾弃自己,下一刻还是有点心软,“那歇会儿呗,歇会儿总成吧。”
舸笛也确实走累了,两个人找了位置坐下来。姜逸北把牛皮水袋的塞子打开,递给舸笛喝水,然后心里默默觉得自己越来越像这瞎子的老妈子了。
就在这时候,姜逸北见着一条呈黑黄白三色环纹的大蛇,杯口那样粗细,大摇大摆地从他们面前爬了过去,一点都不惧人,高贵地连个眼神都不屑于赏给这两个人类。
姜逸北:…………
舸笛:“怎么了?”
姜逸北:“……蛇。”
舸笛:“你怕?”
姜逸北:“…………”
这倒不至于,姜逸北主要是和蜘蛛螳螂蜈蚣蟑螂一类的八字不合,对蛇还算友善。他主要是惊讶这蛇如此高贵冷艳的态度。
舸笛笑起来,招手道,“快来,头低下来,摸摸毛吓不着。”
姜逸北:“…………”
姜逸北拍了一下舸笛的手,“啪”的一声脆响,“我看你一点都不累,还能在这消遣我,走吧。”
说着就要站起身,舸笛自然也跟着站起来,笑道,“昨儿买得驱蛇虫的药粉呢,你要不往身上撒点?就当撒香粉了。”
两人这么一路爬上去,到了近中午才到了北峰峰顶。
峰顶上面有人建造了一个凉亭,凉亭前立着一个石碑,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夜台”。笔法狂乱,刻痕极深。
姜逸北看见,不禁道,“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
舸笛笑了笑,“地如其名,好名字啊。”
所谓“夜台朽骨”,夜台自是指坟墓,也可指阴间。
舸笛说罢领着姜逸北走进凉亭里,只见凉亭中间有一个石桌,石桌上面摆着一副残棋。
姜逸北看着棋子,问舸笛道,“这棋能下吗?”
舸笛:“你随意。”
姜逸北看着黑白两子的境况,下意识想耍赖,正准备将一枚白子从棋盘上拿起来,却发现棋子和下面的棋盘是一体的,根本没办法移动。
姜逸北嗤笑了一声,“你哄我,这哪里可以随意了?”
舸笛:“落子无悔,你都多大了还耍赖皮。”
舸笛把自己一直背着的包袱放下搁在石桌上。然后走到凉亭的一边,凭着触觉摸了摸凉亭的靠椅,找到需要用的地方,前后有次序的敲击了几下,然后就看到石桌上的黑棋棋盒突然陷落下去,翻上来一个十六宫格的木块。
这十六个小木块各自绘着些图案,舸笛让姜逸北给他形容过后,便挑了太阳花纹、星辰花纹和雷电花纹的按了下去。
按下去之后寂静了片刻,然后便突然传来了轰隆隆的响声,好似山崩地裂山河欲倾,几乎让人要怀疑是不是这天架山要崩塌了。
姜逸北:“…………按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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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的《连琐》中曾提到:“夜台朽骨,不比生人。”
夜台:指坟墓。因为闭于坟墓,不见光明,所以称为夜台。后来也用来指代阴间。【出自百度百科】
第37章 多相信我一点
舸笛无奈道:“……你该多相信我一点儿。”
姜逸北也不尴尬, “我这是合理推测。”
说话间, 这动静已经慢慢缓和了下来。姜逸北原以为是哪里打开了密道, 四下一看,却发现并没有哪里露出密道口。
舸笛给这个懵逼的人指了条路, 示意他去悬崖边看看。姜逸北看了一眼舸笛的神色,将信将疑地往悬崖边走了两步,然后便立在原地, 被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别的悬崖都是峭壁断岩, 最多也不过是斧子劈过一般的垂直于地面。这面悬崖在此处也不例外,看着确实惊险,不过真正让人惊叹的地方不在于此。
姜逸北惊讶得是靠近这峭壁出现了一个圆柱形状的山石,单看横截面大概能有一个屋子那么大, 离悬崖大概有一丈。
山石侧面内嵌了一条旋转而下的阶梯, 阶梯配有护栏。阶梯护栏皆是古朴而庄重,看样子都是用的上好的石料铺的。
没什么雕花画鸟的装饰, 但它不必靠那些取宠, 只需立在这里, 就已经足够让人惊叹。
姜逸北:“……这……你们……”
姜逸北嘴唇开合了好几次,却愣是没能找到可以形容自己内心感受的。只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过了许久,才从心底吐出来一句,
“你们玄机阁的人都是疯子吧。”
舸笛不置可否, 只是介绍了一下, “此柱便是登天梯, 是从悬崖中挖出来的整块山石制作而成的。”
说罢他笑了一下,“其实做得粗糙得很,这东西真正废力的是连接它和悬崖的机巧物。要让它用的时候能够牵引出来,不用的时候收入悬崖之中。”
姜逸北咽了口唾沫,挺不可理解地道,“这东西造了干嘛的,就给你们采采药、看看风景?不是我说,给我根结实点的绳子我也能下去采药看风景,这不是有病吗?”
舸笛挑了下眉毛,笑道,“你有意见?那得你自己去跟我家老祖宗说了。”
姜逸北疑惑道,“你家老祖宗?”
舸笛:“…………”
姜逸北:“你是舸笛本家?”
舸笛自己还没想起来,这人先把下去的台阶铺好了。
舸笛哭笑不得,道,“……管得着吗你,采你的药去。”
姜逸北莫名被糊了一脸,觉得自己怎么就管不着了,这一个是自己白月光,一个是自己……嗯,也挺亲近的。问一下怎么了?
而且一看这东西就是玄机阁下了大功夫的。这瞎子既然知道如何开启,应该就是本家了,自己也没乱猜么。
姜逸北狐疑地看着这瞎子,觉得这个逻辑说得通,但看舸笛反应又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只是一会儿也摸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舸笛听这人没动静,便又催了一遍姜逸北才动身,动身之前还道,“你就在这儿等我,你一个瞎子别到处乱跑知道吗,我一会儿便上来。”
舸笛听着这语气哭笑不得,回道,“……知道了,娘。”
姜逸北:“…………”
我婆妈吗?……嗯,就算我婆妈,这事儿能怪我吗?我这不是关心吗?
姜逸北看着某个好心当作驴肝肺的白眼狼,认命地过去把包袱搁下,“里面有干粮和水。”
舸笛接下,“你还走不走了。”
姜逸北:“……等我!”
姜逸北提着剑,并没有走悬崖连接石柱的折叠桥,而是轻巧地跃了过去。然后顺着阶梯往下走去。
这悬崖虽陡直得仿佛斧劈,但是却一眼看不见崖底。深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悬崖下有层雾霭。
姜逸北走在这所谓的“登天梯”上实在是感觉有些奇妙。这东西一半露在外面,有些青苔。
另一半藏在悬崖里,所以是干燥的,有鸟兽什么的在缝隙间做窝,甚至还有蛛网,
旋转的阶梯导致他走过十来步的绿意,就又要踏进干燥和蛛网,如此循环往复。
也不知走了多久,等他再抬眼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崖顶了。只一片白蒙蒙的雾气。
老实说姜逸北不太喜欢这里,天架山地处湿热,植物本就茂密。现在又配上这层朦胧雾气,把原本的天光遮蔽起来,总让人有些疑心要出现点什么。
姜逸北自己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清理出去,心说自己真是志怪故事看多了。赶快采了药回去和那瞎子汇合才是正经。
姜逸北从怀里把那张药藤的草图掏出来,细心观察了一下形态,然后便一路往下寻过去。
崖顶的舸笛则在凉亭里坐了一会儿,等到估摸着姜逸北已经走下去足够远了。才动手把自己带的那个包袱的包袱皮拆开。
里面是个骨灰坛。
坛子漆黑,浮雕着些幽冥的风物,做工并不是特别精致,反而有些粗糙。坛身正面有一块呈方矩状的空白,这里原本是贴死者姓名的。
但那时时间紧迫,舸笛又手刚刚被废,眼也瞎了。提起笔写了几张,都写着写着就到纸外面去了。他又不愿别人代笔,最后居然就这么无名无姓地埋在那个松树下三年。
舸笛摸着骨灰坛,神色温柔。然后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片柳叶刀刃,捏着这薄如蝉翼的东西在这块方矩之地上刻下了“舸楚蹊”三个字。
三个字写的飘逸漂亮,落笔如云烟,一如其人。
舸笛用手指擦过刻痕边缘的釉灰,对着骨灰坛轻柔道,“我到夜台了,就快到了。”
夜台,即坟墓,也作阴间。
这北峰的悬崖峭壁,不过是玄机阁阁主一门的家冢。
所谓登天梯,也并不是什么采药看风景的,而是寄愿列代先人早登极乐。
舸笛捧起骨灰坛,小心翼翼地朝着登天梯那边走。
他不方便带姜逸北一个外人进本族陵墓,所以只能让他先去一个人采药了。
舸笛一边踩着一阶又一阶的石梯,一边数着步数。他们这一代,需要放在靠下面的位置。这悬崖最上面的陵墓是埋的是舸家开山的祖师爷,据说是从坟里面挖出来的骨灰,然后迁移到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