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笙神色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我话中之意,眸光变得璀璨而夺目,眉眼间清俊无暇,清隽的脸上扬起极其愉悦的笑容,宛如清风明月般摄人心魄。
对于我突如其来的告白,常笙似乎喜不自胜,抱着我的手臂更加紧实,俊脸上的惊喜之情无以言表。
这是我头一次如此直白的对常笙说出这般露骨的情话,虽然会有些难为情,但真的是情不自禁。
劫后余生之后我一心只想对常笙诉说衷肠。
常笙欣喜的同时我又何尝不是欣喜若狂?
对战猊王的时候,我从未想过能毫发无损的活下来,我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无非是不死即残。
好在上天待我不薄,只是废了我千年修为,并未让我就此遗憾的死去……
“你们以为收了本王,就能万事无忧了?”
猊王漫不经心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我心下一惊,抬眸越过常笙的肩膀看了过去,只见猊王满身伤痕的站在师尊对面,两人正气势磅礴的对峙着。
而常箫则扶着南宫明澈站在梧桐树下,小心翼翼地避开师尊与猊王之间的交锋。
至于轩辕皓晨与轩辕皓宇以及紫发男子此刻已经失去踪影。
大抵是被收押了吧!
猊王似乎完全不担心现在的处境,神色傲然的看着师尊,眸里透着诡异的兴奋之色:“等着吧!更大的惊喜就在后面,本王拭目以待!”
师尊神色冷若玄冰,嗓音带着浓浓的压迫之意:“仗着仙家对你留有几分情意,便肆无忌惮祸乱人界,杀害无辜百姓,甚至残杀妖界同类,此等凶神恶煞之物,本尊怎能容你继续为虎作伥?”
第77章 抉择
猊王冷冷地瞥了师尊一眼,对于师尊的话充耳不闻,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整排屋海,嗓音浑厚的喊道:“魔尊!本王办事不利,着了小东西的道,还得请您亲自出马了。”
我浑身猛地一震,魔尊?猊王听命的幕后之人?
他真的如我猜测的那般,就隐藏在隐咒谷?而且还住在某一间木屋里?
那白猫查探每间屋子的时候,为何没发现他的存在?
师尊之前与常笙是分开查探的,他可有查出幕后之人是何许人也?
我有些担忧的看向常笙,如今我已没有任何战斗力,如果这个幕后之人比猊王更为棘手的话,恐怕我会拖常笙后腿。
一个猊王折腾出来的事就已经让我多次游走在生死边缘,如今幕后之人现身,我又会面临怎样的困境?
常笙低眸迎上我的视线,轻声说道:“别担心!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我会与你共同进退!”
我点了点头,压下心中那股强烈的不安感,目光看向猊王身后的那排木屋,有些心神不宁地等着猊王口中的魔尊出现。
常笙感知到我的不安,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以示安抚,随之松开紧搂着我的双臂,换成右手携弯刀,左手环住我的腰身,让我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在我和常笙以及师尊等人的注视下,“吱呀”一声,其中一间木屋的门从里面被打开。
当我看清是哪间屋子被打开之时,我整个人彻底傻愣在当场,浑身血液在顷刻间凝固,心中狂跳不止,不敢置信地看着从屋内缓步走出的风华绝代之人:怎么会?这不可能!他一定是出来帮忙的,而不是猊王口中的魔尊。
我急切的看向常笙,想从常笙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证明这只是一个误会。
然而,我看到却是常笙神色一片阴郁,剑眉紧紧皱在一起,眸光锐利如刀地看着木屋方向。
常笙并没有露出我预想中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之色,反而是极为冷静,就像是之前已有所猜测,如今只是被证实心里所想那般。
我整颗心瞬时沉入谷底,常笙的神情已经说明一切。
猊王口中的魔尊就是墨梵。
怎么会这样?
这其中必定有所误会,而墨梵也定然有所苦衷,我必须找机会向他问清楚。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我不说对墨梵知根知底,起码他的心性我也有所了解,他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为何?”
师尊嘶哑的声音在木屋前方的空地处响起,语气中竟透着浓浓的悲痛之意,仿佛遭受了莫大的打击。
我颇为诧异的看向师尊,只见他身躯微微有些颤抖,俊逸的脸上毫无血色,俊眸里透着愤怒与哀伤两种极端的情绪。
恐怕在场所有人当中,最不愿接受墨梵会是幕后之人的唯有师尊。
墨梵看都未看师尊一眼,神色漠然地走到木屋前的空地上站定,神色慵懒扫了一眼我和常笙。
待墨梵离得近些时,我才发现他周身气息与之前相处时完全不同,浑身弥漫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阴邪之气。
冷魅的凤眼此刻艳红如血,宛如晶莹剔透的红玛瑙一般,透着邪魅的红色光芒,眉间隐隐透出一抹紫色蛇形印记,尽显妖冶与残酷,潋滟魅惑,诱尽苍生。
看着墨梵与以往不同的样貌与气势,我的心一阵阵发紧,莫名压抑得慌,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墨梵眯了眯狭长的凤眸,艳红的眸子冷冷地射向猊王,神色不耐道:“没用的家伙!竟然败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妖怪手上,本尊还真是高看你了。”
“……”
我心里颇为郁结:难道我产生的威胁力当真这么小?就连墨梵也无一例外的认为我理应是只待宰的羔羊,而不是奋起反抗的猛兽?
猊王听闻墨梵所言不怒反倒邪肆一笑,伸手按了按腹部,那道极深的血口再次血流如注,浸湿了猊王腰上的丝绦,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回应:“惭愧!惭愧!本王也未料到小东西长进如此之快,竟敢与本王一决雌雄。”
“哦?”墨梵似乎有些意外,瞥了一眼神情抑郁的我,对猊王挥了挥手,冷声下令:“你先退下!这里没你的事了。”
猊王拱了拱手:“也好!本王暂且先告辞!正好处理处理这身伤。”
墨梵没再回应猊王,而是眸光慵懒的看向我,眉宇间敛去先前的不悦之色,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颇具玩味的问道:“小妖怪,本尊再一次利用了你,你可是对本尊恨之入骨?”
我微微一怔,没想到此时此刻墨梵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问我这个?
墨梵见我愣怔不语,唇角勾起的弧度加深,俊眸里隐隐划过一道暗芒,似乎透着些许黯然与失望。
我心下一紧,忙不迭回答:“没有!我只是……想听你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无论先前发生过什么事,我们之间的情义不会变,你我始终都是朋友。”
墨梵闻言璀然一笑,俊美无双的脸上露出一抹打心底欣慰的笑容,使他看上去更为妖冶魅惑,绝代风华。
他笑眯眯的看着我,语气轻佻而魅惑:“本王与你认识也不过几个月,连你都能如此真心待本王,而……”
墨梵话音顿住没有说下去,俊脸上的笑意极速淡化,眸光锐利而骇然的射向师尊,讽刺出声:“本尊上次就说过,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不必再有任何瓜葛,本尊所做之事自然与你无关,你现在露出这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给谁看?”
师尊闻言俊脸霎时一片灰白,原本淡然的眸里暗潮狂涌,哑声质问:“你做出此等令本尊深恶痛疾之事,就是为了报复本尊?你的一己私怨却要整个捉妖界为你陪葬?”
墨梵耸了耸肩,勾唇邪魅一笑:“你不是最在意捉妖师吗?本尊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培养他们,好让他们能够早些独挡一面,奈何他们都是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妖界只是制造了一点点祸乱,他们就承受不住,死的死伤得伤,甚至闯入隐咒谷围剿同为捉妖师的常笙,本尊只问你,留这群废物有何用?”
师尊闭了闭眼,俊脸已是一片铁青,神色阴沉得可怖,随即快速睁开双目,眸里有着一抹强压下的隐忍怒意:“你怎可如此残暴不仁?”
墨梵“嗤笑”了一声,颇为好笑的反问:“本尊残暴不仁你是第一天知道?这点程度你就无法接受?那本尊接下来要做的事,你岂不是更加痛不欲生?”
师尊脸色一变,手紧紧握成拳,厉声说道:“如今繁荣昌盛的炎国悉数尽毁,千年基业已毁于一旦,人界也变成了妖魔炼狱,你还想怎样?”
墨梵冷然一笑,优雅地转过身背对着师尊,面对木屋方向负手而立,嗓音冰冷刺骨:“本尊说过,往后遇到捉妖师,见一个杀一个,你莫不是忘了?”
师尊身躯猛地一僵,面露惊骇之色,嗓音有些不稳:“你……此话何意?”
墨梵嗓音透着玩味之意:“别急!一会你便知道了。”
师尊松开掌心,稳了稳心绪:“不管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本尊绝不容你胡作非为下去。”
“呵~”墨梵冷哼了一声,不再回应师尊,而是仰头眺望整座山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的墨梵身躯笔直的站着,更显得他身姿卓越,身形修长挺拔,墨黑色长发随风而起,周身隐隐散发出一股冷傲孤清的气息。
黑红相间的修身锦袍,勾勒出完美比例的挺拔身躯,金丝镶嵌的黑红衣摆随风而动,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无形中透出一股无以伦比的尊贵之气,让人无法忽视。
我看了一眼盯着墨梵背影恍神的师尊,心里不免替墨梵感到有些愤慨。
墨梵会对捉妖师与人界深恶痛绝,师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师尊质问墨梵的时候,何曾想过这一切起源皆因他而起?
这不也是他间接造成的因果溯源吗?
我想,或许墨梵现今的容颜,才是他坠入魔仙后的真正原貌吧?
毕竟与我相处的那段期间,他的确时常有意隐藏自身气息,只是那时候我并没往心里去。
仔细回想起来,其实墨梵所做的一切,似乎也没有对我刻意隐瞒过。
尤记得他与我一起抵达万沧山,找寻常笙之时和我说过:他想要赌一场,而我将成为他重要的棋子。
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遇到我的时候,就已经布好了所有的局。
他出现在隐咒谷,他之所以对隐秘之境那般熟悉,能凑巧从猊王手里救下我和南宫明澈,以及他偶尔说出的话我会听得云里雾里,甚至有种他未卜先知的感觉。
这些都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背后操控之人。
可若是让我回想以往两人相处的点滴,墨梵似乎也没有将我当傻子一样玩弄,他以往也曾暗示过我,让我跟着他一起云游天下,不再管人世间的繁琐之事。
他甚至还提醒过我:凡事没有绝对,往后若是你无处可去,本王随时可以收留你。
这证明他也曾想过收手,奈何师尊一次一次将他伤得体无完肤,他便将计划继续了下去。
所以……
就算我知道自己是墨梵算在内的棋子,我也未感到有多愤怒,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墨梵救过我多次,也帮过我多次,甚至不惜渡三百年修为给我,这些足以让我体会到他对我的好是真实存在的,哪怕这些劫难都是由他赋予……
也正因为墨梵安排的这些磨难,我和常笙才能在这一世中相遇相知,相爱相守。
或许因为我们都是妖,亦或是我俩同被人妖殊途的感情所束缚,同病相怜的处境让我对墨梵更多的是同情而不是憎恨。
大概是我太过感情用事吧?哪怕知晓幕后之人是墨梵,可我打心底里怪不起他来,他真的太让人心疼了。
独自守候着一份永远不会开花结果的感情,孤独等待着一个永不可能实现的渺茫希望,千年以来更是独自一人默默承受漫长的孤寂岁月与遥遥无期的思念。
随着时间无限延长,这份深沉的执念让他苦不堪言,正因痛苦才会心有不甘,怨念也就随着时间疯狂滋生,最后演变成需要找到突破口才能释放。
这个突破口便是摧毁师尊最为在乎、最放不下的正道,而捉妖师自然成为首当其冲的灭杀对象。
所谓的降妖除魔,所谓的匡扶正义,所谓的拯救苍生,所谓的大义凛然,所谓的正道坦途,这些在墨梵眼里都只是师尊逃避他们感情纠葛的借口,也是师尊一而再再而三伤他的原由。
怨恨的源头也从这里而起,似乎只有切断源头墨梵才能得到解脱。
他毕竟是因为师尊成了魔仙,在坠魔之后心性早已不再是仙家风范,更不可能再去遵守仙界规矩。
他早已在这场爱恨纠葛的感情之中迷失了方向,分不清爱恨情仇的界限,理不清正邪两道的立场。
这场人妖殊途的情劫彻底毁了墨梵,此时此刻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替墨梵感到可惜,替墨梵感到难过。
“小妖怪,一会不论发生什么你千万要冷静,师尊与墨梵之间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插手,因为我们不是当事人。”
耳畔突然传来常笙压低嗓音的提醒声,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
我微微一愣,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常笙:“你是不是早就猜到墨梵是幕后之人?”
常笙抿了抿薄唇,沉默片刻才道:“是!从他突然出现于隐秘之境时我就开始怀疑他有问题,再到你告诉我他从金猊兽手中救下你和南宫明澈,我基本能确认他并不是凑巧掉入隐咒谷而是有意为之。
结合使用调虎离山之计掳走我带去炎国皇宫那批捉妖师,也不是金猊兽一只凶兽就可办到的事,而要做到利用炎国溶洞,悄无声息引诱师尊与众多捉妖师来隐咒谷自投罗网,也是极其困难之事,仅凭金猊兽不可能想得出这种环环相扣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