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庆国寒冷的春天,梁国的四季本就温和,如今不过四月初,抚过脸庞的轻风已经带着暖意。梁庭宇在风中立了半夜,也未察觉到一丝寒意,不过他已经决定明日就带着舍玉和尚青,独自归梁国皇宫,是以月上中天时,他还是不舍地收回视线,回了自己的帐篷。
一进帐篷,行军路上连个影子的都见不到的朱子深,此时正穿着白色的寝衣,半躺在他的床上看折子。见他进来,眼皮也不抬,“去哪了?”
“随便逛逛,你来干什么?”说话间,梁庭宇退去外衣,坐在桌边喝了口茶。
见他坐在桌边不动,朱子深皱眉道,“来这坐!”
“不去,”梁庭宇坐在桌边不动,看也不看朱子深,干脆地拒绝道。感觉到床上躺着的人身上气压越来越低,梁庭宇冲着床边露齿一笑,“今天不行,我明日要回去。”
“过来说,”朱子深阴森森地补充道,“别逼我动手!”
这威胁的话一出,梁庭宇顿时有些犹豫,偷偷瞥了两眼朱子深的脸色,最终还是磨蹭着往床边走,尤不死心的劝说,“今天真不行!我明天要骑马回去的!殿下,要不下次吧!”
朱子深就冷眼看着他在那磨蹭,等到梁庭宇走近床边,朱子深直接一把搂住人的腰将人按在怀里。
“靴子退了!”见人乖乖将靴子退了,连带着衣服也一起松开,朱子深眼里带上笑意,轻咬着梁庭宇的耳垂,低语道,“我陪你去!”
“啊!”梁庭宇目光呆呆地低头看着朱子深漆黑的眼睛,满是意外。
第45章 十分喜欢
梁庭宇本意是孤身入梁,以庆国军队为压,用目前手中所掌握的证据,揭露梁庭轩母子的杀人篡位,卖国求荣的罪行。
至于朱子深,他的猜测是一直守在庆国军营里,或是与他错开去梁国皇宫的时间。所以此时听到朱子深要跟他一起出发前去,梁庭宇有些不敢置信,怔怔地有些出神。
刚刚手里拿着的那本书早不知道被扔到哪里,朱子深一只手伸进他衣服里四处点火,一边低头含住他的下唇,含糊道,“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梁庭宇眼神发亮地盯着朱子深含了深意的眼睛,“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得么?”
朱子深翻了个身,将人按倒在床上,动作有些急切,声音含糊不清,“说什么?”
“说呃,说你喜欢我么?”梁庭宇挂在朱子深脖子上,眼睛亮晶晶,一眨不眨地盯着朱子深动作。
“喜欢!喜欢!十分喜欢!”朱子深一边动作,一边趴在他耳边低语。
“唔……”梁庭宇一时有些受不住刺激,差点喊出声来,被朱子深眼急手快直接捂住了嘴。
“别叫,有人!”
朱子深的动作越发得大,梁庭宇仰着脖子强行咽下已经到喉咙处的声音,不住的腹诽,明知道有人你还来!
转眼间,天空微微泛白,安静了一晚的帐外,逐渐响起士兵走动的声音。
一边趴在床上平复呼吸,梁庭宇一边笑呵呵的看着朱子深穿好衣衫,往外走的动作显得偷偷模模。
听到梁庭宇的偷笑声,已经走到门边的朱子深,临出门前回头斜了床上的人一眼,稍后门帘微晃,身影消失在门外。
等到终于明白朱子深当时看他那一眼的深意时,梁庭宇悔不当初,朱子深果然不要脸!什么都干得出来!?
从兵营出发后,两人便同乘一辆马车,此时,梁庭宇正衣衫不整得靠在朱子深怀里,手里还扯着朱子深乌黑的长发,恨不能给他的头发拽下来。
被拽的眉头都皱起来,朱子深也忍着疼没开口说话。
车窗外的喧闹声渐渐清晰可闻,梁庭宇顿时脸都黑了,迅速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刚刚朱子深还骗他说外面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他真是越想越气,一时没有控制住手中的力道,朱子深的头发被他硬生生扯下来的一缕。
“嘶,”朱子深看着他手中的一缕黑发,转头盯着梁庭宇的眼睛,眼中带着明显地警告,却没有动手拉开他。
“活该!”梁庭宇丢了个白眼,正要扬手扔开手中的黑发,突然想到什么,嘿嘿一笑,手直接探进朱子深的怀里,四处乱摸。
“找什么?”挺直了腰坐在那里,任梁庭宇靠在自己身上,朱子深瞥了眼在自己怀里乱摸的手,也不阻止。
“找到了!!”梁庭宇兴奋地抽出手,手中拿着的赫然就是他们几人在庆云山庙会时,自己送出去的绣着小猪的荷包,“哈哈,前几天晚上看到的,没想到你还带着!”
朱子深略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顺手!”
眼中写着明晃晃的不信,梁庭宇也不管朱子深,径直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削了一缕自己的头发,将两缕头发绕在一起,塞回到荷包中。
“身体发肤,不能浪费。”梁庭宇眼神发亮,拿着荷包在朱子深眼前晃了晃,“顺手带着吧!”
“系上。”朱子深伸手点了点腰带的地方,面无表情道。
梁庭宇看着荷包上的猪,犹豫一瞬,“真要系?”
听到他话里的犹豫,朱子深脸色隐隐有些发黑,冷声道,“系!”
“系就系,反正丢人的是你!”梁庭宇举着荷包的手一顿,微微弯腰,将荷包系到朱子深的腰带上,顺带打了个死节。
“你有什么想要的?我送你!”朱子深嘴角微翘,看起来心情不错,抬手顺了顺梁庭宇的脑袋,语气温和的问道。
“送过了啊!”朱子深难得的这么温和,梁庭宇不假思索的顺嘴就接了一句。说完两个人同时怔住。
“咳,我没什么想要的!”梁庭宇反应过来,快速的补充道,心里不满道,再说了,你送礼物肯定要自己想啊,问我要什么?也太没诚意了吧。
“呵呵,下回再送你!”瞥见梁庭宇有些泛红的脸颊,朱子深嘴角微勾,声音带着笑意补充道,“你喜欢就好!”
梁庭宇没骨头似的靠在朱子深身上,闻言有些羞恼,又朝着朱子深的头发伸出魔爪。
“再拽要秃了!”伸出的手被朱子深一把握住,手被捏了捏,朱子深抬起他的下巴,对着他的嘴唇亲了一口,“下车吧!”
三年前,梁庭宇离开梁国皇宫时,孤身一人,连母妃最后一面也未能见到。如今归来,因着身边这位庆国新上位的皇帝,梁庭轩连同孝和公主都一同到宫门口迎接他们一行。
朱子深先他一步下了马车,梁庭宇下车时,一抬头便看到梁庭轩一众人看着他时,脸上复杂的神色,不由在心中冷笑,是没想到他如今会再回来么?
明明是梁国名正言顺的皇子,此时却像是被所有梁国人遗忘一般,梁庭宇就直直站在朱子深的身旁,冷眼看着梁庭轩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在宫门口迎接朱子深,排场分外壮观,梁庭轩本人更是点头哈腰,毫无一国之君的风范。
看朱子深面无表情地对上对梁庭轩一幅讨好的样子,梁庭宇心中复杂万分,看到梁庭轩如此窝囊既觉得十分解气,可朱子深对梁国如此轻视的样子又让自己觉得面上无光。
“朕已备好宫殿,庆帝一路奔波,可先行休息。晚间,朕还精心安排了洗尘宴!”梁庭轩身为一国之王,语气间竟然带着明显的讨好。
听得梁庭宇忍不住冷哼出声。瞬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看向一开始就被他们默契遗忘的梁庭宇身上。
朱子深瞥了他一眼,率先开口打破尴尬的局面,“孤与三皇子也算熟人,孤歇在三皇子寝殿即可,不必麻烦。”
见庆帝主动开口,梁庭轩愣了一瞬,却也未再说什么,“既是如此,庆帝请!”
乾华宫,时隔三年,故地重游,梁庭宇一时有些沉默。没心情搭理朱子深,梁庭宇早早就回了自己原来的寝殿,休息,他要养足精神为晚上准备,再多一刻他也等不得了。
梁庭轩准备的洗尘宴果然十分郑重,几乎该到的不该到的文武百官都来了。
梁庭宇身着藏青的蟒袍坐在朱子深下首,心中不由冷笑,他堂堂梁国的皇子,梁庭轩居然将他的位置安排在使国这边,冷眼看着宴会中众人觥筹交错。
宴会进行一半,坐在主位上的梁庭轩轻轻抬手示意,宴会顿时安静下来。
“庆帝此次亲自前来,商议两国友好结盟之事,实为两国百姓之福,朕敬庆帝一杯。”梁庭轩话落,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梁皇此话言重!”朱子深面上不见悲喜,对着主位上的人抬抬手,对着酒杯轻泯一口。
注意到朱子深的态度,梁庭轩目光一闪,笑道,“为表大梁与庆国交好之诚意,朕愿每年为庆国送上金银玉器,美女马匹。庆帝以为如何?”
话落,朱子深还未来得及开口,宴会上渐渐响起众位大臣小声的纷纷议论。
“哈哈哈,每年进贡?梁庭轩,本皇子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梁国成了庆国的属国?”梁庭宇听着昔日自己敬佩的皇兄的言论,越发觉得可笑,冷声质问道。
“大胆,敢直呼陛下名讳!”周国的侍卫动作整齐的拔刀出鞘,对准梁庭宇。
宴会上一时寂静无声,众人大气不敢出,只朱子深还有闲心在那品酒,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原是三皇弟,退下!”直到此刻,梁庭轩才一脸恍然大悟好像刚刚看到他,喝退众侍卫。转头看向梁庭宇的方向,笑道,“朕是为了两国友好和睦,为了百姓着想,为了梁国着想。不知道三皇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庭宇手里还端着酒杯,站起身走到宴会中央,仰头直视端坐在主位上的梁庭轩,“皇兄怕是坐了几天皇位就忘记父皇了吧?”
盯着梁庭轩,自然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梁庭宇冷笑道,“父皇一直反对为庆帝进贡,皇兄你可还记得?”
“朕自然是为了梁国的百姓着想,想必父皇也会明白朕的良苦用心。”面对哆哆逼人的质问,梁庭轩已经十分不悦,不过他们手上的证据已经销毁,谅梁庭宇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就因为父皇不同意你的良苦用心,”梁庭宇目滋欲裂地盯着梁庭轩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就弑父夺位,卖国求荣!”
此话一出,宴会上的文臣武将议论的声纷纷而起,梁庭轩猛得站起身,声音中压抑着怒气,“梁庭宇,朕看在你离宫在庆为质三年,此次便不治你的死罪。若你再信口开河,休怪朕不顾手足之义,手下无情。”
虽然梁庭轩已经上位三年,可朝中仍然隐藏着其它的势力,梁庭轩猜测过这些人可能就是当年舒旺和他女儿经营多年的势力,等的就是梁庭宇归来之时。
第46章 验明真假
看着梁庭轩脸上的笃定,梁庭宇轻笑一声,打怀中掏出一叠信封,挑衅得对着主位上的人晃了晃,转身面朝诸位大臣。
“这是梁庭轩母子与庆国宫人的通信,里面清清楚楚得写着他们母子二人如何谋害父皇,夺取皇位,今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卖国求荣,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之人,试问如何当得起我大梁之皇?”
方才还乱轰轰的的宴会上,一时之间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梁庭宇刚想开口,被他皇兄抢先一步。
“就凭几封随便找来的信,就想污陷朕,梁庭宇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拿下!”话落,宴会上持刀的侍卫,纷纷拔刀上前要将梁庭宇拿下。
“且慢!”方才一直立在梁庭宇身后,默默无闻的尚青,骤然出声,上前几步站到梁庭宇身边,举高手中的黄色信封,“先皇遗旨!众人听令!”
宴会上的众人,被这一波三折的事件给弄得一怔一怔,此刻又出来个先皇遗旨,众臣面面相觑,还是起身跪地,梁庭宇也是一愣,随即退后一步,跪倒在地上。
主位上的梁庭轩脸上神色变幻莫测,最终还是起身跪到地上。诺大的宴会中一时只余下朱子深一行人端坐在一旁,事不关已的看戏。
“梁国自开国起,从未有向他国称臣之先例。若新皇在位期间有此举动,立即废除新皇,另立三皇子梁卓为梁国皇帝,钦此。”尚青宣读的时候用上了内力,清詪的声音在大殿中清晰可闻。
“吾皇万岁!”跪在地上的众人高呼,呼声过后却无一人有丝毫动静。
信中提到的二人,几乎是同时站起身,眼神交汇之间火花四溅。梁庭宇冷眼瞧着一众默契无言的大臣,正欲抢先梁庭轩一步开口说话。
方才在旁边一直未开口的朱子深骤然出声,“孤此行,是为两国结盟而来,不想竟然遇到此事。孤本不该插手你们梁国的事务,只是此事必会影响两国相交,孤不得不说两句。”
“庆帝请讲!”此时梁庭轩已经恢复如常,端坐回皇位上。
捏着信封的手指微微泛白,梁庭宇心中庆幸,他回来之前已经提前跟朱子深商议好,做足了准备,不自觉看向依然端坐在一旁的朱子深,眼神中满是信任。
察觉到梁庭宇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朱子深捏着酒杯的手指微紧,不紧不慢得开口,“既然三皇子信誓旦旦地说梁王弑父夺位,并且还拿出证据。那谁说的真?谁说得假?将证据一验,便能真相大白。”
梁庭轩猛得起身,声音带着急切,“庆帝,本王乃名正言顺的太子即位,再正常不过。如今梁庭宇当着众臣的面信口开河,依朕看他的证据也不过是凭空捏造,目的就是想图谋不轨。”说到最后,看向梁庭宇的眼神已经带上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