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有人一直在看两军对战?”
“正是。”湛祯道:“孤注意到,城楼有人拿了面旗子,每次敌军变化的时候,那个旗子都会动。”
“您是说……那高人便在城楼?”
有人惊呼:“这便说得通了,那人一定能在高处,才能看到两军的变化,并及时做出反应,难怪那梁军如此统一,我还当是什么阵法,原来是有人在城楼指挥!”
“此人不知是什么绝世高手。”
湛祯道:“武功不见得高,但聪慧却少有人及。”
“殿下准备如何应对?”
“明日照常叫战,孤亲自上城楼去抓。”
大家猛然一肃:“得令!”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明天上城楼抓媳妇=w=
第2章
风起云涌,烈火燎原,连续几日大败敌军,梁国士气已然高涨。
但今日再战之时,所有人忽然紧张了起来,因为,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敌国太子湛略略,他一改在后方压阵的做派,居然亲自上来杀敌了!
刚一交兵,便有人死在他的刀下,他眉目锋利,看一眼都令人胆寒。
说起湛略略的外号,还要从北晋先给秦韬取名讲起,那秦韬据说出身书香门第,只是好武,后来参军之后,却仍然念着自己的世家,偶尔会赋诗一首,人人称颂,赞他文采韬韬,便喊他秦韬韬。
所谓文韬武略,四年前湛祯在秦韬手上落败,因为上战场前大家都说湛祯太子是个武学天才,兵法烂熟于心,结果却输了,为了跟秦将军的文滔对称,大家便讽刺他是武略,这个称呼叫到现在,因他姓湛,便称湛略略。
不过都是戏称,带着点儿玩味的意思,但没想到,四年后的今天,湛略略居然成为了梁军闻风丧胆的魔鬼阎罗,更是把梁国逼到了几乎要灭国的地步。
湛祯亲自上场,咸宇也是脸色难看,秦韬戎马一生,武功不凡,在他手下没过三招,此刻的梁国,只怕无人能是他的对手了。
很快,湛祯身边已经没有了梁军,他们纷纷后退,与他拉开距离,只有咸宇和咸宁走上前来,到底是大梁皇子,硬着头皮也得上。
湛祯红色风衣披在身上,嘴角上扬,长刀一挽,一个利落的翻身,上了他那辆华美的露天马车,那马车宽大,上方居然还放着一个小方桌,和一壶美酒几盘水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是踏青来了。
“咸宇,大梁三皇子,可敢与孤单挑?”
咸宁立刻去拉咸宇:“别上他的当!”
湛祯在故意挑衅,如果他在此刻杀了大梁皇子,那么无论台上高人有多聪慧,军心一乱,绝对没有会继续听从指挥,阵法御敌?还是各回各家去吧!
城下咸宇捏紧了手里的长剑,神色紧绷,城上的咸笙也慢慢捏紧了手里的旗子。
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此刻咸宇若是不接招,一样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湛祯轻笑:“听说大梁皇帝有五个孩子,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原来四位皇子,竟都是草包之流。”
全场无人应声,晋国军队传来大笑,梁国所有人神色之中都涌出一股屈辱来。
湛祯垂眸抚刀,懒洋洋的语气里带着点儿讽刺的意味:“看来大梁当真已无可用之才,若不然,你二人一起上?多少能撑过两招吧?”
“哈哈哈——”晋国副将大笑出声:“我们太子一人挑你们两人,怎么,还是不应战?!”
咸宇咸宁绷紧了脸,又有晋人道:“要不然,你们跪下来,给我们殿下磕几个响头,把那狗皇帝脑袋取来,或许我们殿下可以大发慈悲,饶你们兄弟一命!”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咸宇大怒跨出,拔出长剑,咸宁立刻跟上。
咸笙坐在高处,目光盯着下方。
他看出来两个哥哥已经到了不得不应战的时候,但他们两个,也不一定是湛祯的对手,他咬了咬牙,忽然站了起来,一把将城楼旗帜举起,高呼:“大梁必胜!”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了过来,湛祯的目光穿过千军万马落在他精致绝伦的脸上,眼神隐隐闪烁异彩。
“闻中尉,陆统领,景侍卫……”
咸笙连续喊了十几个人,全都是大梁年轻一辈的高手,声音有些中气不足,但却足够让城楼下方自己人听的清清楚楚:“湛祯殿下豪情万丈,挑衅我大梁皇室,便是挑衅我整个大梁,你们几个一起上!史书是胜利者书写的,今日你们若是能将他狗头拿下,咱们日后便写,湛祯太子不自量力,主动挑衅,因轻敌而被斩于马下,也算是死得其所,千古流芳——”
他这番话可谓是不要脸至极,毕竟湛祯虽然傲气,但也没一下子挑衅十几人,他这话说的,倒像是湛祯当真如此自傲,一下子把所有高手全部挑衅了。
但有他领头,梁人很快认清了此刻的局势,管他要脸不要脸,能活下去才是真的,如果两位皇子当真应战,两人打不过对方,反而给他成就了战功,那岂不是亏大了?
相反,方才湛祯挑衅皇子,那便是挑衅大梁,莫说十几个高手,就是群殴他,都是活该。但群殴不行,毕竟对方也是人多势众,真都上了,对方后头那些人也肯定得上。
这两日咸笙在城楼暗中指挥,众人已经对他深信不疑,甚至有士兵在想,公主不愧是公主,女流之辈不钻牛角尖,也算是能屈能伸了。
咸笙说完那些话便陡然扶着旗子狠狠咳嗽了起来,他急喘了几声,目光一下子陡然跟站在马车上的男人对上。
湛祯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他,咸笙强作镇定,不甘示弱。须臾,湛祯缓缓道:“大梁果真有军师,既然如此,孤便给尔等一个活命的机会,一起上吧——”
咸笙轻轻吸气,抓住栏台让自己站稳。湛祯这一路的行事作风他已经听得很清楚,不出战便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骂的别人不得不出战,这人也不是个什么正人君子,兵法诡谲。
如果他真的一腔傲气上了,十几个人打不过他一个,那大梁灭国也是命中注定,但如果他真的败了,那大梁就尚有一线生机——
但是,他虽然口头应战,可咸笙总觉得,他不会看不出来自己在有意激怒。
他转心思的时候,便见到湛祯已经从马车上冲了过去,下一秒,梁国十几个高手齐齐拔剑迎上。
咻——
破空之声传来,北晋最好的弓箭手对着咸笙射出了有力的一箭。
咸宇顿时脸色大变:“是计!”
湛祯就是为了让城楼上的人现身好一箭射毙,此刻咸笙刚刚喘过气来,只能盯着那个冲自己飞来的利箭。
他想躲,但他身子素来不好,此刻更是有些脱力。
如意仓皇上前:“公主!”
电石火光之间,竟然有人的身影比箭还要快。湛祯的身形虚虚一晃,完全没有跟那几个人出手的意思,他旋身飞上,一只脚正好踩在来到半空之中的箭矢上,借力又一次跃起,轻功卓绝,身子迅捷无比的蹬在城墙上,一个猛蹿,跃了上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那箭在半空中落了下去,侥幸不死的咸笙却被湛祯一把抓住,城楼的弓箭手瞬间将弓对着他,男人的手指却掐上咸笙的脖颈,他一手揽住咸笙的腰,旋身到另一侧,一边警戒着身旁,一边悠悠道:“原来是大梁长公主,咸笙殿下,孤失礼了。”
咸笙今日特别穿了男装,但他姿容绝佳,做自己也像女扮男装,加上做了这么久的公主,身旁的丫鬟早已习惯这么喊他,见状大怒:“放开我们公主!”
男人的锁在咸笙的脖颈上的手指在上面按了按,他的手指粗糙有力,摩擦在致命的地方,咸笙不得不扬起脖颈,启唇喘息。
湛祯道:“公主殿下如此大才,想必你们很重视吧?”
咸笙的颈脉跳的很快,不只是因为惊吓,还有刚才说话的缘故,“你想干什么?”
“孤今日挑衅本就为你。”湛祯垂眸,目光落在他细细的颈子上,手指不自觉又用力了一些,语气却相当温和:“原本是想,将城楼军师抓回去为晋国所用,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身旁人大惊失色,他们神色紧绷,都意识到湛祯的言外之意,用不了,只能杀了。
“公主!”
咸笙脖子被制,微微费力的呼吸,道:“殿下虽武功盖世,但你孤身一人上城,若是在此杀了我,你觉得自己有几分把握跑得掉?”
“公主是聪明人。”湛祯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低声道:“所以孤不杀你,孤要把你带回去。”
咸笙刚带着梁军以少胜多,军心早已在他身上,是以旁边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咸笙心知,如果自己死了,那旁边人便可以无所顾忌,说不准能杀了湛祯——
他袖中划出匕首,湛祯的手却忽然顺着他的腰下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扭,咸笙便陡然吃痛,匕首落在地上,湛祯道:“就算你当真自杀,孤也不见得逃不出去,公主想死,何必如此着急。”
咸笙疼的微微皱眉,咬住嘴唇,道:“你才自杀!”
“你想杀孤?”湛祯挑眉,笑:“自不量力。”
“湛祯!”是三哥咸宇上了城楼,他举着弓箭,眼神带着凛冽杀意,一字一句:“放了笙儿。”
湛祯不光没放,甚至收紧手指,咸笙明显感到呼吸困难,他却悠然道:“三皇子不妨试试,是孤的手快,还是你的箭快。”
咸宇眼睛瞬间红了:“放了笙儿,我来做你人质。”
“公主如此美貌,又如此大才,孤岂会舍她拿你?三殿下未免高看自己。”
咸宇脸色难看。
湛祯带着咸笙开始向前,咸宁看到‘妹妹’眉头紧锁,呼吸困难的表情,道:“她身子不好,你松开一些!”
湛祯也注意到咸笙脆弱的很,被挟持朝走的时候几乎是完全被他带着,像一个柔软无力的娃娃,他一边欣赏着敌人痛心的表情,一边微微松了手,大口的空气灌进来,咸笙猛然连吸几口,重重咳嗽了几声,他见湛祯居然带着自己朝楼下走,当即道:“怎么?飞的上来,下不去了?”
“公主说的极是。”湛祯诚恳道:“孤怕高。”
“……”咸笙嘴唇抖了抖,眸子顿时对上三哥,示意他不要顾及自己,直接动手。后者却缓缓让开位子,道:“湛祯,放了笙儿,我保证你可以安然出城。”
“你当孤是三岁奶娃?”
一路来到楼梯前,咸笙腰间又是一紧,挟持他的男人估计是为了方便下楼,竟然单手将他提起,咸笙双脚悬空,犹如大型挂件一般贴在他身上。男人胸前的盔甲硌的他浑身生疼,他道:“你们在等什么?还不杀了湛祯!”
城楼阶梯狭隘,湛祯在这里根本不好活动,这男人如此张狂,如果万箭齐发,绝对能要他的命。
但前提是,他们能舍下咸笙。
咸宇神色动容,却迟迟未动,湛祯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道:“公主何必如此偏激,你可是他们能以少胜多的关键,若无你指挥,哪怕孤死了,不出两日,我大晋旗帜必插遍大都。”
咸笙道:“大都子民若能有你湛祯太子陪葬,也是美事一桩。”
湛祯笑出声:“公主真会夸人,孤心甚悦。”
咸宇受不了他凑在‘妹妹’耳边说话的样子,怒道:“快点出城,赶快滚!”
湛祯不慌不忙,还有心思评价,道:“公主说话讨人喜欢,你却不行。”
咸宁破口大骂:“你这湛狗,到底在墨迹什么?要滚快一点!!”
湛祯终于下了城楼,咸笙脚落了地,咸宇咸宁和一众弓箭手也齐齐下来,组成密不透风的人墙包裹着他,湛祯被他们簇拥着来到城门前,道:“诸位如此盛情相送,孤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你要不要脸?!”咸宁道:“快把公主留下!”
咸笙看向兄长,眉头紧锁,在他看来,自己不至于让大都重视到如此地步。湛祯登楼是拿下他的好机会,如果能生擒自然最好,可若不行,要能把他杀了,拿他尸体也能做些文章。
“哥……”他再喊,脖子上的手指陡然收紧,湛祯的唇凑到他耳边:“嘘,乖一点,免得孤手滑伤了公主。”
咸笙说话的嘴巴勉强用来呼吸,只能眼睁睁看湛祯继续带着他,出了大都城门。
晋军从湛祯消失就举着长枪戒备着,直到梁军潮水般朝两边分开,看到那红色风衣的太子,才长长松了口气。明明可以从上面直接跳下来,偏偏要走楼梯,可真够排场。
咸宇停下脚步,不无讽刺道:“这位畏高的太子殿下,你已经安然出城,公主不过弱质女流,现在可以放过她了吧?”
“非也。”湛祯道:“其实孤并不畏高,只是公主实在貌美,忍不住想多抱她一会儿。”
话音刚落,无数利刃出鞘之声,大梁人人含怒:“欺人太甚!”
湛祯大笑一声,携着咸笙,身影猛然拔高,轻飘飘的穿过梁军头顶回了那台露天马车:“有此温香软玉在怀,孤且风流快活去了!”
“……无耻之尤!!”
第3章
湛祯是不是存心羞辱不好说,但这话对于咸笙来说倒也并不算太难接受,他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心里还隐隐觉得有些可笑。
湛祯拿绳子绑住他的双手,直接把他带回了营帐。那破马车看着挺不错,但颠簸的很,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咸笙已经被颠的头晕眼花,苦不堪言的蜷缩在上面,一动不动。